大雍翻译官 第59章

作者:唐源儿 标签: 古代言情

  柳桑宁想了想,然后认真说道:“风尘女子其实最想求的便是安稳。留在兰金坊能维持现在的安稳,与对官吏撒谎隐瞒真相被发现后要入狱流放相比,想来她们知道该如何选。”

  “流放?”王砚辞饶有兴趣地看着柳桑宁,“我怎不知,此等程度的隐而不报何时要流放了?”

  流放乃是大罪。

  柳桑宁笑了笑:“普通的隐而不报自然不用,可若是帮杀人凶手隐而不报,可视为同谋。”

  王砚辞微微挑眉,他手中折扇收拢,在柳桑宁额头上轻轻一点,调侃道:“阿宁何时也学会使诈了?”

  柳桑宁怔住。

  阿、阿宁?

  随后便见一张俊脸在她跟前凑近,又问:“你这是打算诈那三位女娘,让她们误以为四皇子乃是故意杀人,引起她们恐慌?”

第99章 居然在这种地方

  见柳桑宁还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样,王砚辞又道:“我倒是忘了,阿宁本就是冰雪聪明,使诈也不算稀奇。想当初,阿宁也能为了考取鸿胪寺,当街煽动百姓为自己出头,嗯?”

  柳桑宁刚缓过来,就听到了王砚辞后面那句。她顿时面上一窘,有些心虚地转动着眼珠,将目光挪开。

  咳咳……原来王砚辞早在第一次见她时,便已经看穿她的手段了。难怪后来他都不想录取自己,若不是她坚持为自己争取,只怕与鸿胪寺只能有缘无分了。

  等等。柳桑宁忽地抬眼看向王砚辞:“那你为何还要破格给我考试名额?”

  “对那时的我来说,给你一个考试的机会并不算什么,让你入考罢了,不录取便可。”王砚辞坐直了身子,随后又将背靠在车壁上,“但却能让百姓看到我们鸿胪寺的态度。不论是谁只要有真才实学便有机会。这样的鸿胪寺,在百姓心中岂不是更能信服么?”

  柳桑宁狠狠沉默了。

  她当初怎么就没看出来,王砚辞这人如此腹黑呢?

  “所以你后面将我落榜,也是故意的了。”

  见柳桑宁小嘴都快撅起来,王砚辞忽地轻笑出声,这回他伸手在柳桑宁后脑勺上轻轻拍了拍,像是哄小孩儿似的,开口:“当初觉得女娘入这儿郎窝实属麻烦,不过……你已经向我证明了,是我错了。”

  听到王砚辞说自己错了,柳桑宁面上一怔。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王砚辞,吞了吞口水,试探着问道:“你方才,是在跟我道歉吗?”

  王砚辞半阖着眼,并没有立即回答。柳桑宁等了一会儿,以为他不会回答了,缓缓垂下脑袋。却忽然听到一声轻轻地「嗯」。

  等柳桑宁反应过来时,王砚辞眼睛已经闭合,一副「我要小憩」的模样。柳桑宁忍不住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咧嘴的微笑,一只手撑着下巴就这么看着王砚辞。

  她心想,大概是上天眷顾她,才会让叶轻雨比她先认识王砚辞,却赐了她一个对男女之情还没开窍的脑袋。这才让她可以这样坦然地肖想王砚辞。

  从琉璃国四皇子下榻的客栈到兰金坊的路程并不远。不到一刻钟,马车便在门口停下。

  这是一个看起来有些黯淡的窄巷子的入口,马车已然过不去了。

  柳桑宁随王砚辞下了马车,两人往巷子深处走去。

  柳桑宁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两边阴气森森,明明还没到天冷的时候,她却觉得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不由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王砚辞瞥了她一眼,问:“冷?”

  柳桑宁赶紧摇头:“没、不是……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等再往里走一些,就看到了这兰金坊的真面目。它的门帘不高,像是要叫人弯腰进去似的。门头也不大,看起来一点也不显眼。

  柳桑宁乍一看,还以为是哪个百姓的自家院门口。

  只是两旁却坐了不少乞丐,他们见到柳桑宁和王砚辞也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仿佛没想到这个时辰会有人到这儿来,而且两人一看就是高门的贵人。

  其中一个乞丐大着胆子便要往柳桑宁跟前来凑,手已经伸出来。柳桑宁的注意力都在兰金坊的院门上,一个不察,竟叫那乞丐摸到了腿边。

  乞丐忽然伸出脏兮兮的手臂,柳桑宁没看清楚,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突然挡在面前,吓得她惊叫一声,差点没魂飞魄散。

  在柳桑宁叫声响起的瞬间,王砚辞像是条件反射一般一把搂住了柳桑宁的腰,将她整个人带到自己怀中,一个转身,用后背替她挡住了乞丐。

  那乞丐也被吓到,愣在原地不敢动弹。

  王砚辞回头看了眼,这才看清眼前的景象,也知晓柳桑宁只是被吓着了。他轻轻在柳桑宁的背上拍了两下,柳桑宁这会儿虽有些惊魂未定,可也逐渐冷静下来。

  两人像是没有察觉此刻姿势的暧昧,就这么在原地依偎着。

  直到长伍在后面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两声,柳桑宁才如梦初醒一般,赶紧往后退了一步。她耳根发烫,有些不敢直视王砚辞的眼睛,只语速奇快道:“大人,咱们还是赶紧进去将事情问清楚吧!”

第100章 楚妈妈

  一进兰金坊,柳桑宁原本匆匆的脚步立即就放缓下来,兰金坊里的景象看得她有一瞬间不由屏住了呼吸。

  只见堂内,有几位身材曼妙的女子闲散慵懒地或靠或坐,身上的衣裳松松散散,底下甚至还光着两条腿。见到有陌生人来也不稀奇,只好奇地往柳桑宁和王砚辞身上打量,目光毫不避讳。

  有女娘甚至在看见王砚辞后,还将自己肩头的衣裳往下拨了拨,露出一抹香肩,脸上带着勾人的笑意。

  柳桑宁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当即就傻眼了。她愣在原地,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倒是王砚辞,用折扇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神色自如道:“愣着作甚?不是要寻人么?”

  柳桑宁如梦初醒一般,她记起来自己是要做什么的。在王砚辞的目光下,她硬着头皮往旁边走了几步,挑了个看起来最面善的女娘问道:“这位娘子,请问这儿的管事是哪位?”

  “你找我们妈妈?”那女娘似笑非笑地看着柳桑宁,一只手还伸过来在她脸上抹了一把,似乎很喜欢柳桑宁脸蛋的触感,还想再摸,柳桑宁赶紧往后退了一步,颇有些手足无措。那女娘又道,“这位姑娘,咱们这儿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柳桑宁不免有些懊恼,今日若不是沐休她便也该穿着官服,不至于被人这般调戏。她没见过如此媚的女子,被她这么一撩拨,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下意识往王砚辞那边靠了靠。

  女娘对上王砚辞的目光,不由一顿。这男人神色凌冽,竟叫她有些不寒而栗。女娘立即挪开自己的眼睛,又道:“妈妈如今在楼上,你们要见她,便自个儿上楼去吧。”

  “多、多谢娘子。”柳桑宁开口都忍不住磕巴了一下。那女娘像是见着了什么有趣儿的人物,忍不住又低低笑了几声。她这一笑,连带着旁边的几个女娘也跟着笑,柳桑宁是一刻也无法多待了,赶紧小跑着上了二楼。

  等远离了那些女娘,她才觉得自己缓过神来。

  一旁王砚辞手里摇着折扇,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道:“没想到阿宁在女娘堆里也这般受欢迎。”

  柳桑宁一噎,什么叫在女娘堆里受欢迎?王砚辞这是何意?

  见柳桑宁满脸不解的看着自己,王砚辞也不打算解释,只摇着折扇大步往前。柳桑宁告诫自己专心办案,也跟了上去。

  两人很快就找到了兰金坊的老鸨。

  与柳桑宁想象中的老鸨不同,这兰金坊的老板居然也是个风韵犹存的美人。虽然一看就上了年纪,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的眼纹,可一颦一笑还是能瞧出年轻时候的美丽模样。

  老鸨姓楚,这兰金坊里的人们唤她一声楚妈妈。

  王砚辞却在楚妈妈满脸警惕的目光下,说道:“楚娘子,我们乃鸿胪寺之人,今日前来是来打听关于琉璃国四皇子的事。”

  楚妈妈眉头一皱,立即说道:“咱们这儿不过是美人乡,能有什么事值当两位大人跑一趟?那琉璃国四皇子来这儿也不过是寻欢作乐,旁的事也未曾做过。”

  王砚辞浅笑着,对面楚妈妈这明显不愿意配合的态度却依旧面不改色。

  他没有说话,只轻轻用手肘碰了柳桑宁的胳膊一下。柳桑宁心领神会,立即开口道:“楚妈妈,你这话说得好生奇怪,我们什么都还没问呢,你着急否定什么?”

  楚妈妈听了脸色微变。

  她沉着脸:“这位女官大人好生有趣,我何时急着否定了?我不过是说实情罢了。”

  “楚妈妈别急,咱们今日来可不是想往你们兰金坊身上泼脏水的,更不是想让你们兰金坊同四皇子陪葬。”柳桑宁忽然话锋一转,语调降低,声音也放小,就像是在楚妈妈耳边说似的,“可你若真想将兰金坊彻底摘出去,还是仔细回答我们的问题才是。这儿也算得上是你的偏安一隅,经营多年的产业,你也不想因为一件小事,就彻底毁了吧?”

  柳桑宁在「小事」和「毁」的字眼上加重了语气,楚妈妈眼中闪过了一丝慌张,但很快又镇定自若起来。她是经历过风雨的人,不会轻易地就被柳桑宁的三言两语吓到。

  她想说些什么将此事糊弄过去,可才张嘴,就听王砚辞在一旁开口,声音无波无澜:“不知兰金坊这块地儿,楚娘子赁了几年?这儿僻静却并不偏僻,既不当街却又能敞开门迎客,租子也便宜。若是没了这儿,不知楚娘子可有打算好再寻哪一处地方营生?”

  这话说得平静,听不出喜怒,可却叫楚妈妈心跳都有那么一瞬间差点要停止了。她捏着帕子的手不由抖了一下,深吸了两口气后,才又将情绪压下去,脸上堆上了略带讨好的笑,话锋陡然一变:“大人哪里的话,这儿我是要一直赁下去的。若不是这块地儿属府衙,我当真还想买下来呢。两位大人也别站在这儿了,随我去屋内坐吧,有什么想问的咱们边喝茶边用些果子慢慢说。”

  说着楚妈妈便笑着领他们去待客的屋子,一路上都是笑意盈盈,态度柔和,与方才那警惕谨慎的模样截然相反。

  柳桑宁不由在心里感慨: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谨行兄三言两语便将这楚妈妈给唬住了。这块地归属于府衙,若是衙门不再租给楚妈妈。难不成楚妈妈还能胳膊拧得过大腿?

  这不,楚妈妈便只能乖乖交代了。

  柳桑宁又心道,看来自己要学的官场之道,还多着呢。

  等进了屋,楚妈妈还想客套几句,柳桑宁却与王砚辞对视一眼,果断开口:“楚妈妈,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就问你几个问题,问完就走。”

  楚妈妈要说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随后她点了点头:“大人请问。”

  “这几日琉璃国四皇子可是一直在你们兰金坊?他具体是何时来的,又是何时走的?”

  楚妈妈回想了一下,道:“这几日四皇子的确是在咱们这儿,已经来了有三日了。他不喜自己的随从跟着,一直都是一个人待在咱们这儿,叫了三个娘子轮番陪着,整日的吃酒作乐。今日他醒了后,却突然说要去窦家楼吃酒,然后便骑着他的宝驹走了。”

  “他是直接从你们这儿走的?”柳桑宁又问。

  楚妈妈点头:“对。”

  一旁王砚辞没有吭声,只静静听着。但柳桑宁瞥了一眼,便知晓他已经在思考。

  柳桑宁道:“他的马这几日也一直养在你们这儿?”

  楚妈妈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问,只诚实回答:“是,这几日就养在咱们这儿。咱们后院儿有一个马棚,雇了小厮专给恩客们养马。毕竟咱们这儿不少恩客都是外来的商人,这儿马车不便,大多都骑着马来的。”

  柳桑宁听了没多说什么,只是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他在你们这里的三日,可有见过什么人?或者说有没有什么人与他碰过面,说过话?”

第101章 是谁

  楚妈妈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否认了。

  “没有。四皇子在咱们这儿,每日里就与娘子们厮混,哪里还有空去见旁人?四皇子自个儿也说了,不日就要进宫面圣,后头只怕没什么时间寻欢作乐,他要一次够个本。”

  顿了下,楚妈妈继续道,“除了三个姐儿能见着他,其他的便只是咱们兰金坊送膳食的伙计。伙计都是儿时就卖身进了咱们兰金坊的,身契都捏在我手里,不敢造次。每日里送膳也都是规规矩矩送进厢房后便立即出来,咱们兰金坊的厢房日日都是满的,他们忙着呢。”

  「他们」自然指的是后厨的人以及跑堂的伙计。

  楚妈妈说起这些满脸的骄傲,她觉得自己一个勾栏院儿能吸引这么多恩客,数量都能堪比一些中等规模的青楼,这令她很是自豪。她打心眼儿觉得,金兰芳能有今时今日全靠她一手操持,女娘们也叫她调教得极好。

  柳桑宁又问了几个细节些的问题,可楚妈妈的回答却并没有让她觉得有什么收获。听起来四皇子在这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也没见过什么特殊的人,甚至于因为三个女娘伺候得好,他都只愿意与她们待在一块儿。

  可若如此,那是谁告诉他窦家楼的酒乃是长安一绝,馋得他非要去喝上一口不可?莫不是那三个女娘中的一个?

  这般想着,柳桑宁又道:“楚妈妈,我们想见见那三位娘子。”

  楚妈妈一愣,她下意识想要拒绝,可柳桑宁一双眼眸盯着她,似乎不愿意错过她脸上任何的神色,这让她一时间不敢撒谎。

  于是只好道:“这几日四皇子将她们三人包下,这会儿四皇子不在便让她们回自个儿屋子歇息去了,想来还在梦中。我遣人去叫她们过来,二位大人稍候。”

  楚妈妈说完转身离去,柳桑宁趁她不在,立即看向王砚辞:“谨行兄,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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