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唐源儿
摩罗大师对自己出不出风头倒是丁点都不看重。但听到柳桑宁说有许多番邦使臣都来了也还是惊了一下。
他问:“今日竟来了番邦使臣?”
柳桑宁点头:“大食国、狮子国好几个番邦国都有使臣来了,我瞧了一下,这些番邦国也都是信奉菩萨的,想来大师的名字在那些番邦国也如雷贯耳。”
一旁金浮生喝着茶倒也没打断两人的谈话,只听到这会儿才笑着说:“大师,你这徒弟甚是有趣,与大师还真是投缘。”
摩罗大师听了也笑:“别瞧她面上还瞧着有点大家闺秀的模样,实则打小是个小皮猴,爬树掏鸟蛋什么顽皮事儿都干过。不过圣子有一点没说过,她的确与贫僧投缘。”
柳桑宁见当下聊天的气氛不错,于是装作不经意地问:“我今日瞧见名帖上写着王孟然与王林氏,不知道这两人是何人,竟让圣子如此惦记。”
金浮生还没回答,摩罗大师先叹了口气,道:“也是两个可怜人呐。”
见柳桑宁一脸疑惑看着自己,摩罗大师就接着说:“二十二年前,这位王孟然也与你一样是一名像胥,只是他乃四品像胥,终年都在各番邦国行走,为大雍维系与各番邦的关系。”
听到对方和自己一样是像胥,柳桑宁没来由坐直了些身子,听得更认真了。
“那年大雍皇帝收服了周边几乎所有的番邦国,番邦国派遣时辰入长安送贡品。王孟然也携一家老小回长安述职,岂料,他妻子竟是在长安遇害。之后,他为给妻子讨要公道,击鼓鸣远,还差点污蔑了圣子。后来,被查证他妻女遇害就是歹人临时起了歹意,还了圣子清白。”
柳桑宁听得有些惊愕,她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个故事。那个王林氏,显然就是王孟然遇害的妻子。可遇害的是妻子,怎么王孟然的名字也会出现在名帖上?
正这么想着,就听金浮生道:“都是陈年旧事了。他当年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冲昏了头脑,后来又因此事被议论纷纷,唉,一世英明就这么毁了。”
金浮生说着,眼底浮现出怜悯之色,看起来很是为对方可惜与不值。
他又道:“王像胥实乃一位尽心尽力的像胥使臣,当年他也曾多次前往我新济国,给了父王不少的有利于民的建议,更是拉近了我新济与大雍之间的联络,是个为国为民的好人呐。”
听到金浮生对王孟然的评价这般高,柳桑宁对王孟然的好奇心更高了。
“当年他妻子遇害,又是怎么回事?”柳桑宁又问。
这他这一问,摩罗大师与金浮生都面露难色。摩罗大师轻叹一声道:“此事朝廷已经是三缄其口,不许百姓们再议论。当初知晓此事的百姓估计也不多了,你也别瞎打听,免得你嘴快不小心说出去惹祸上身。”
金浮生也露出一丝苦笑,道:“当初我虽差点被牵扯其中,但其实也不甚清楚中间过程,只知他是为妻子讨公道,具体的……也不必再提。人都已经不在了,就别再提起他们的伤心事了。”
两人都这般遮掩,反倒让柳桑宁胃口被吊起来。只是看两人的态度,她知道是不会再同她说了。于是干脆也不再问,只将这些疑问藏在心里。
柳桑宁并没有在摩罗大师那儿待太久,等从摩罗大师的院子里离开,刚一走出静安寺的大门,就见着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仔细一瞧,竟是王砚辞的马车。
柳桑宁不知为何,她有种强烈的预感,这马车是在等她。于是她三两步走过去,才刚走到马车边,车里头的人就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撩开了车窗帘,露出了王砚辞那张俊丽的脸。
“上车。”
柳桑宁抬眼看着他:“你怎么在这?”她还以为他早就走了。
王砚辞看着她:“在等你。”
第122章 护住她
不知为何,柳桑宁被王砚辞这么看着,竟突然有些心神一荡。
等她上了车坐稳,她又有些好奇问:“你今日怎的来了?不是说有事不能来看法事吗?”
柳桑宁没有说她看到他和长伍前往侧门外山林一事,她的直觉告诉她,有些事她最好不要问,要王砚辞愿意说才好。
王砚辞神色自然,道:“事情忙完了,想着你那日邀约,便过来瞧瞧,顺道还能接你一块儿回去。”
说完这话,王砚辞捻了捻手指,脑子里却不由闪过今日追查之人的面庞。只可惜,却也不是他要找的人。想到这里,王砚辞不由垂了眼睫。
柳桑宁见他不愿多说,也没有再继续追问,只道:“今日倒是有不少番邦使臣前来观礼,没想到摩罗大师在这些番邦国中也颇有盛名。就连百起国的使臣都愿意为了他前来,瞧着越小将军对琉璃国四皇子动手一事倒也没影响他们。”
“越小将军虽然是百起国使团的首领,可到底与其他人也没什么瓜葛。这些使臣背后谁也不知道在百起国分属何人,或许与越氏本就不睦也未可知。”王砚辞接过柳桑宁的话,“不过,百起国这几个使臣竟连表面样子也不肯做,倒也令人有些意外。”
里头两人说着话,外头赶着车的长伍心情也有些低落。原本他们的人好不容易找到了符合他家少爷印象中的那个凶手,乃是大食国当年来过长安进贡的使臣。身高身形都符合,最关键是他曾在脖颈与后背连接处有一纹身,后来不知何原因竟是吃了大苦头将纹身尽数去除。
得到此情报,那人自然有了最大的嫌疑。一个人愿意冒着剧痛将纹身洗掉,定是有想要遮掩的东西。他们几乎已经将那人锁定为凶手,本想去驿站确认,却得知那人来了静安寺观摩罗大师做法事,这才又匆匆赶来。
可哪知,他们在山林里找到那人趁其不备将其敲晕检查一番,却发现此人虽面上与普通男子无异,可实则竟是个阉人!而且是个天阉。既是阉人,那当年的凶犯便不可能是他了……
最有可能是嫌犯的人被证实不是嫌犯,别说王砚辞了,长伍都觉得失落无比。失落过后,更是浓烈的心疼。
他着实心疼他们少爷,今日少爷见到那使臣乃是阉人时,那失望的神情他根本忘不掉。
屋子里传来柳桑宁叽叽喳喳说着今日法事的声音,长伍不由轻叹了口气,心道还好有柳娘子,还能给予少爷一些安慰,不至于叫他跑这一趟只剩下伤神。
这会儿长伍却发现自己竟是走了条不熟悉的道。方才他心里想着事情走了神,马儿不知怎么就走错了道,到了条小路上来。
他心中奇怪,伸手拍了拍马屁股,道:“你也不是头一回上静安寺了,怎的还能走错道?”
刚说完,他便发现马的脖子竟是往下的。再定睛看去,就见它是在地上嗅闻着什么。再往前一些,它就随口咬了口路上放着的草料,那草料只有小小一口,马儿咬进嘴里都无需停留,可以边走边嚼。
长伍顿时浑身紧绷起来,他察觉到不对劲。一只手抓紧缰绳,一只手抄起身边的刀,低声对马车里的王砚辞说道:“少爷,可能有人埋伏!”
车厢里的声音戛然而止,王砚辞的声音传来:“怎么?”
“有人故意在道路上放了马喜欢的草料,引咱们的马改了道。”长伍说着不免有些愧疚起来,“是奴疏忽,方才走了神竟然都没注意到马走错了道。现在只有疾驰,或许可以躲过一难,还请少爷和柳娘子坐稳了。”
车厢里柳桑宁呼吸微滞,她赶紧看向王砚辞,王砚辞则开口道:“你向来谨慎,今日怎会走神?快看下,你周围有没有多出来什么东西。”
长伍这才反应过来。是啊,他一向小心谨慎,怎么会驾着车就走了神了?
他赶紧四周检查起来,在马车的左上角不起眼的拐角处,发现了一个小小的香囊。那香囊里还散发着若有似无的香气,长伍将它取下时闻到那香气,竟是在瞬间便有些失神。
“长伍。”车厢里王砚辞的声音及时唤醒了他的神智,长伍反应过来,立即拿起一旁的装着水的竹筒,将香囊浇湿,那香气便立即没了。长伍将香囊又塞进竹筒里密封好,打开座盖扔了进去。
风一吹,方才残留了丁点香味也消散不见。
“少爷,有人趁咱们不备在马车上挂了令人失神的香囊!”长伍压低着声音,驾车的速度却加快,“此处不宜久留,坐稳了!”
就在挥鞭加快马儿奔跑速度之时,忽地两旁丛林中有了响动,地面竟升起一根细绳,马蹄刚抬,便将它绊倒在地!
马车朝着一旁倾斜而去,竟在地上划出一道弧线,眼瞧着就要往山下滚去。
车厢里,在马车倒地的瞬间,柳桑宁就感觉到自己眼前有人影突然扑来,随后她的后脑勺被人用手掌托住,整个人也被带到王砚辞的怀里。在落地的时刻,她被「困」在王砚辞怀中,竟是毫发无损。
王砚辞发出一声短暂低沉的闷哼,柳桑宁感觉车厢还在地面滑动,她察觉不妙,费尽力气从王砚辞身上爬起来,一把推开了朝上的马车车窗。
“谨行,我们从车窗里跳出去。”
柳桑宁说着,伸手去抓王砚辞的手臂,用力将他拖拽起来。这时王砚辞被撞得头晕眼花的脑子也清醒了不少,自是感觉到了此刻的危险。
“少爷!”长伍从地上爬起来,几乎是朝着车厢飞奔而去。
王砚辞听到长伍的嘶吼,面色一沉,二话没说用力抱住柳桑宁就将她从车窗里抛了出去,他吼道:“护住阿宁!”
长伍一把接住柳桑宁,正要上马车去拉王砚辞,山林中却突然冲出来三个蒙面黑衣人。长伍脸色大变,他推了一把柳桑宁:“柳娘子,你先跑!”
说着,他提刀迎敌。
与此同时,马车车厢滑到了山路边缘,狠狠撞上一棵大树,被大树的力道反弹后朝着山下跌落而去……
第123章 受伤
“王砚辞!”
惊惧之下,柳桑宁几乎是没过脑子的唤出王砚辞的大名。她几乎连滚带爬地往山边走,一把扑到树干处,抱着树干往下看。
只见马车车厢一角摔得四分五裂,马儿被马车拖拽着掉下去撞上了一块大石头,正瘫倒在地不知是死是活。柳桑宁举目望去,却没有看见王砚辞的身影,她眼力好,伸长着脖子去看马车底下,想看是否有血流出。
可离得有些远,前几日又下过雨,土壤颜色还有些深,看不大真切。顷刻间柳桑宁的情绪就崩塌来,眼泪似珠线般往下落。她哭得伤心,却像是哑了发不出声音。只颤抖着手脚,不顾山坡陡峭就想要往山坡下爬去。
眼泪扑簌着往下落,滴落在土地上,很快就被土壤吸收了去。
为行方便,柳桑宁是几乎是手脚并用倒着往下走,约莫是心中着急,她的动作也十分利落干脆。此时此刻根本就顾不上什么体面不体面,干净不干净,只一心想着去马车边救人。
等到马车边时,柳桑宁身上沾满了泥土,连指甲处都有了不少。她顾不上这么多,爬上马车就往里瞧。
“谨行兄?王谨行?”她唤着王砚辞的名字从窗户处往下看,可里面空空如也,哪里有王砚辞的身影?
柳桑宁心下一惊,随即又有些欣喜,他不在车里,那定是跑出来了!
她当即半跪在马车上往四周看,忽地瞧见一棵大树旁露出了些许衣裳的边角,瞧着就是王砚辞今日穿的那一身。她赶紧从车上跳下来,在她跳下的瞬间马车又挪动了几分,吓得她差点腿软。
但她顾不上这些,咬着牙就往那大树旁去,就见王砚辞半靠着大树,像是跳出车窗滚落时撞到了,此刻正晕着。
柳桑宁听着上头刀光剑影冷兵器碰撞的声音,又想起长伍那声让她赶紧跑,心中明白此处不宜久留。她伸手,用力在王砚辞人中处掐了一把,王砚辞眉毛微拧,缓缓睁开眼来。
他眼前从一片模糊变得清晰,待看清面前之人是柳桑宁后握紧了手才松了。这时只听顶上传来长伍大吼的声音:“少爷,你们先走!我顶得住!”
柳桑宁面露忧色,不知道长伍说的是真是假。可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顶上的声音却好似离远了些。
王砚辞伸手抓住柳桑宁的手腕,借力站了起来。他的腿在跳车的时候受了点伤,此刻一动便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走!”
他拽住柳桑宁,也不顾腿上传来的疼痛,就要拉着她往山坡下走。山坡的路陡,一路并不好走。但好在林木茂盛,就这么隔一小段就能借着树干的力往下走,两人还算走得顺利。
柳桑宁心里头还挂着在山道上的长伍,有些心神不宁,小声道:“长伍他……”
“放心,长伍心中有数。”王砚辞对长伍的实力自然是知晓的,又对长伍熟悉到光听声音语气就能判别出他是否是在逞能。方才长伍那一声吼,他便知晓,那几个刺客虽纠缠着他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却也不能真的让他伤着。
如今他受了伤,柳桑宁又不会武功。若是留下才是给长伍添麻烦,反倒是累赘。他们躲起来安全了,长伍反倒能放开手脚,能寻到机会脱身。
王砚辞此刻脑子十分清醒,腿上的疼痛提醒他只怕他也走不了太远的路,必须得找个隐蔽之处暂时躲藏起来。
好在天无亡人之路,大约走了一刻钟,柳桑宁眼尖,瞧出灌木之后似有山洞。王砚辞让她站在原地,自己一瘸一拐地去探了路,确定里面安全也无野兽痕迹,这才招手让柳桑宁过来。
两人从灌木中穿过,进了山洞里。
山洞里有些潮湿的味道,但总算也能遮风避雨。方才就走了这么一会儿功夫,柳桑宁注意到天上的乌云变得多起来,瞧着像是要下雨。
两人找到块还算干净平整的石块,柳桑宁扶着王砚辞坐下,自己却没有立马坐下,而是返身到了洞口。王砚辞目光追随而去,就见柳桑宁在洞口处忙活了一阵,用掉落在地上的一些灌木往灌木丛上搭了一些,将洞口遮盖得更严实。
做完这些,她才重新回到王砚辞身边坐下。
柳桑宁早就注意到了王砚辞的伤,她伸手要去撩他衣摆看看腿上,却被王砚辞一把按住。柳桑宁抬眼,不解地看向王砚辞。
“我只是想看看你伤得如何。”
王砚辞却被她看得不由垂眸,只嘴上说道:“男女授受不亲,你不便看。”
柳桑宁却不以为意:“这里只有你我,还讲究这些迂礼作甚?现在没什么比你的伤更重要。”
说完她也不顾王砚辞是否还要说什么,用手拎着他衣摆掀开,又撩起他的裤管,便见到了一条血淋淋的小腿。
因王砚辞肌肤雪白,此刻鲜血顺着他的腿往下流,竟衬得血更红了。
他的袜子上已经被浸红了一片,但好在出血量不算太多,并没有落到地面来,想来一路上也未曾留下血迹。
上一篇:璧合
下一篇:被迫成为姐夫的宠妾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