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藤藤小猫
昨夜虽也透过窗子,见过世子和?顾夏的?黏糊劲,可那毕竟不在眼前。
如今这般亲眼所见,所受到的?冲击不可谓不大?。
那世子妃呢?
世子对世子妃又是怎样的?态度?
肯定更加宠爱,对,一定是的?!世子妃可是正妻,又那样端庄温婉。
自己选择为?世子妃办事?总不会有错!
一个?妾室,哪里能比得过主母!
屋里的?两人静静拥着,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窗外雨声潺潺,窗里一片静谧。
时间缓慢地走着,下了半日的?淅沥小雨,在夜幕降临后忽然开始大?了起来,雨声淹没一切喧嚣,显得屋里更静了。
第一声雷鸣响起的?时候,顾夏下意?识抖了抖。
“怕?”苏御顺势将她搂的?更紧了。
顾夏摇了摇,随后又点了点头,说:“妾身?小时候很怕打雷,但长大?了就不怕了,方才?只是被惊了一下。”
“小时候怕打雷,那打雷了你怎么办?”
“娘……姨娘会陪着我,小时候的?每次雷雨天,我都?会躲到姨娘的?被窝里去。”顾夏说着,脸上透着怀念。香莲死去的?那一晚,就是她长大?的?时候,她的?幼年?有些短,但姨娘已给了她足够多的?关爱。
“以后的?雷雨天,我都?陪着你。”苏御轻声说道,他的?语气很平淡。
顾夏眼眸微阖:“好。”
雨声越来越大?,雷声隆隆,电光乍现。
“我小的?时候特别喜欢雷雨天。”苏御看着掩映在窗纸上的?电光,说道。
顾夏抬头看他。
苏御拂开她耳侧的?发丝,慢慢道:“我幼年?那会儿,要去宫里上学堂,早早的?就得起来进宫,皇祖父请的?师傅都?很严厉,可不能迟到,所以每天都?睡不够,也只有雷雨天的?时候能偷个?懒。”
“您也会睡不够?”顾夏觉得稀奇。
“我那时还小呢,跟现在可不一样。记得有一回贪玩,误了进宫的?时辰,又不想受罚,就在宫里寻了个?小池塘跳下去,谎称自己是不慎落水才?迟到的?。”
顾夏险些没笑出声来,赶紧低下头憋着,就是这样也还是没有忍住。
“你想笑就笑吧,也确实挺好笑的?。”苏御无奈道。
顾夏将头埋进他怀里,好半晌才?重新抬起,眼睛亮亮的?,她问:“那后来呢,您瞒过去了吗?”
“没有,师傅们都?精着呢,说从宫门到学堂根本?不用经过那个?小池塘,定是我去那边淘气了才?会这般,最后我不仅被罚了站,还挨了皇祖父好一顿训斥。”
“您以前可真活泼啊。”顾夏想像着那个?年?纪的?苏御,真想看一看啊。
“也是因为?这样,父王才?会早早将我丢进军营里历练。”
听他提及瑞王,顾夏不由想到了瑞王的?死,一时无言。
正好这时,外间传来小丫鬟的?通报声,朱嬷嬷随即进来,停在屏风外面小声地告知说晚膳好了,请问主子是否现在传膳。
苏御沉声说了传。
膳食很快就摆了桌,婆子端了蒸熟的?螃蟹上来。
顾夏闻到蟹的?味道就觉得食欲大?振,她伸出筷子想去夹蟹。
苏御的?筷子却稳稳地夹住了她的?筷子。
顾夏一愣,抬头看他,这是要做什么?不是说特地带回来给她尝鲜的?吗?怎么还不让吃?
看她表情疑惑,苏御笑着解释道:“我替你剥。”说罢放下筷子,细细地给顾夏剥起了螃蟹。
他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手掌有些粗,那是常年?练武留下的?茧子。
一只螃蟹很快就被剥了出来,苏御将蟹肉递到顾夏面前:“你尝尝。”
顾夏拿起筷子慢慢吃了,蟹味鲜美,很好吃。
“您蟹剥得真好。”
“是跟父王学的?。”苏御的?目光有些怀念,“母妃最喜食蟹,父王常常给她剥,我少时经常看,看多了也就会了。”
见她目露诧异,苏御笑道:“父王可怕母妃了,母妃皱一皱眉他就腿软。”
顾夏没想到传闻中战无不胜,如天神一般的?瑞王爷在家中居然是这样的?,一时都?不知说些什么。
苏御看着她,又说:“但我可不会怕你,妻以夫为?纲,你要听我的?。”
话说的?十分硬气,与手上拆螃蟹的?动作一样利落。
什么夫啊妻啊的?,顾夏听了忍不住脸红:“您也吃,别光顾着给我剥了。”
一旁跟木头一般站着的?朱嬷嬷这时也开口说:“螃蟹性?寒,主子不能多吃的?。”
苏御一愣:“倒是把这个?给忘了。”
见他住了手,显然是不想让自己再?吃了,顾夏有些着急,忙道:“才?这么几只,蟹的?个?头也小,哪有这样夸张。”
苏御:“注意?一些,总不会错。”
顾夏瘪了瘪嘴。
苏御看着就心软,妥协道:“那就再?一只,再?吃一只,不能多吃了。”
顾夏连忙答应下来,能再?吃一只也是好的?。
苏御看她这副模样,忍着笑低头继续拆起螃蟹。
第36章 闲谈
用过了晚膳,两人分别漱了口,又净了手?。
屋外的雨还在下,又紧又密,但雷鸣已止。
苏御随手拿起顾夏之前看过的书本翻了起来。
顾夏见?状忙道:“爷,您拿错了,这是妾身的……话本子。”
“不能给我看?”苏御挑眉问她。
顾夏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您也会看话本子?”
像他这样的人,看的不该是兵书,或者《史记》、《论语》之类的书吗?
苏御将本子放下,招招手?让顾夏到?他身边:“这样的书对于读书人来说是禁书,但对我来说不是。”
顾夏依言坐了过去,好奇地看着苏御。
苏御将她抱在怀里,含笑继续道:“对于大部分读书人来说,书本存在的意义便是颜如玉和黄金屋,他们?靠读书来挣前程,可书本的存在并不单单是为了某个人的前程,书就是书,更?没有所谓的禁书。”
苏御这样的说法?可谓深得顾夏的心,她从不觉得话本子上不得台面。
犹豫了一下,顾夏也开口?道:“妾身也是这样想的,圣人之书用以立身骨,野史游记看了长见?识,医药卜筮之书是学本领,至于话本子则教人情爱世故,各有各的用处,书都?是好的。”
苏御定定看着顾夏,看着看着就笑了。
他很享受夏夏对自己毫无保留的信任。
犹记他第一次来梧桐院时,她拘束的很,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规规矩矩的,不敢有丝毫怠慢。可现在就不一样了,她显得放松多了,也敢在自己面前说心里话了。
“我见?你有很多话本子,都?是怎么来的?尚书府里应该没有这类型的书才?是。”
顾夏颔首解释说:“最开始是姨娘寻来的,后来是我自己买的。”
“你姨娘怎么会想着给你寻话本子?”苏御好奇道。
顾夏想了想,道:“那时因为一些缘由,姨娘不能同我亲近,我的状态也不好,怎么都?打不起精神,姨娘就寻了些书给我看。也不全是话本子,游记、杂谈,甚至还有舆图和连环画,虽然都?是杂书,但内容很是风趣,细细想来也颇有哲理。”顾夏说着,又笑了起来,“我那会儿认的字不全,为了看明白书上的内容,还厚着脸皮偷偷请教了长兄好几回。”
“顾嘉琪,他对你好吗?”
“也说不上好不好吧,长兄平常都?住在前院,我很少能跟他碰上。”顿了顿,顾夏补充了一句,“长兄是个很体?面的人。”
苏御又问了顾夏一些别的问题。
比如以前在尚书府都?做些什么,每日几时用膳,几时向长辈请安,每月又能见?几回顾尚书,等等,都?是些琐事。
那些她三缄其口?,试图含糊过去的话题,诸如为何她不能与自己的姨娘亲近,顾嘉琪是体?面人又是何意。
苏御反而?没有问。
她三缄其口?,显然是不想多说。
她既不愿告知,那他便也不问,他可以自己去查。
况且这些看似无关痛痒的琐事里,也蕴藏了很多信息。
几时用膳,几时请安,每月见?顾云之几回,都?关乎她在尚书府里的地位。听她所言,她在尚书府里的处境远比他想像中的还要?更?差一些。
长安之前查探到?的关于她的事情,果然是经过有心人特意变造的。
她在尚书府里过得远不如一般的庶出小姐。
苏御闭了闭眼,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现在的眼神,怕吓着她。
关于她的一切,他再不会大意分毫。
原先因为顾盼主动示好,再加上阎王断之事,他将调查的重?点都?放在了李清姿及其子女和顾云之身上,因而?忽略了顾夏,甚至错放了齐星礼。这次若非有张幼娘,只怕他已错过这最重?要?的信息,也无从知晓顾夏这些年所受的冷遇。
姑母肯定了齐星礼的身份。
周叔也查实了顾盼的身体?,她健康得很,一点毛病也没有。
种种迹象显示,他的夏夏,或许才?是导致如今局面的关键人物。
李清姿的计划因夏夏而?受阻,甚至到?了不得不牺牲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大女儿的地步。
李清姿,她究竟在盘算什么?
定远侯府的势力又伸到?了哪里?
林允南到?底是谁?
这些,都?是他目前必须要?查明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