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女富贵
她张了张干涩的唇,声音虚弱, “就……就用?我?之前的那个法子。”
烙铁止血, 他都受不住, 她那副弱柳扶风的身体, 平常一碰就起瘀青, 那种将血肉烫得模糊再合上,皮肉冒烟的痛苦,她根本受不住。
萧沂皱眉,“很痛的。”
“但事实上……这个法子有用?……”她哽咽道:“再说了……为了活命我?根本不怕痛。”
萧沂望着她决然的模样, 沉默片刻起身道:“去寻麻药过来, 快。”
屋内寂静, 他小心翼翼剥下她的衣裳,伤口狰狞, 他在她伤口附近涂上麻药,很轻柔,如蜻蜓点水。
萧沂端起一旁的药,“这是麻沸散,喝下去就不痛了。”
“会喝傻的。”
“傻便傻呗。”
“到时候我?变成疯女人关在冷宫?然后看殿下封别人当皇后?”林惊雨苦涩地扬起唇,不过往坏处想,兴许变傻了也?好,他若失败沦为阶下囚,她得跟着受苦,但傻了也?没什么?感觉。
“不会。”
他声如平静的湖面,却又?万般稳重。
让人想相信。
林惊雨喝下麻沸散,过了会果真没什么?感觉,唯能听见外面的风声,应是要下雨了,衣裳好像没有收进来,罢了,联络上了人,也?不愁没有衣裳穿。
她不免自嘲,自己给萧沂烫的烙铁,终究还是还到她身上来了。
烙铁滋滋作响,像是在叫嚣,纵然没有了感觉,她也?依旧恐惧这声音。
直至一道飞泉鸣玉,清润的声音传来。
“你信我?吗?”
还能不信吗?
林惊雨强撑着笑了笑,声音虚弱又?慢软,“我?信你。”
“好。”
伤口上的麻药,加喝下去的麻沸散双重作用?下,她并?未感到难忍的疼痛,顶多像是被开水烫了一下,但那也?是痛的,她紧拽着萧沂的袖摆,拧着眉头,额头密布细小汗珠。
可一旁的人像是比她还紧张,极力控制住颤抖,可他明明杀人时,连眼睛都不眨。
他在颤抖什么?。
他最好别颤抖。
林惊雨拽紧他的袖子,安抚他道:“殿下,我?信你。”
“好。”
烛花叠了两层,伤口终于止住血,林惊雨昏睡过去,萧沂给她上完药,又?给她穿上衣裳,盖上被子。
一切完毕,他坐在床边,望着床上之人良久,他伸手?触碰她的脸颊,注意到手?上沾血,收回,用?帕子擦去。
“为何?,要替我?挡箭。”
“那么?自私自利,贪生怕死的一个人,也?会有一日为了一个人舍弃自己的性命吗?”
“为了……那个人的什么?。”
他百思不得其解,到最后他干净修长的手?指,摸上她的脸颊。
“那个人,很重要吗?”
重要到,值得她舍弃自己的性命。
*
翌日清晨,林惊雨猜错了,天没有下雨,反而?是晴空万里,几缕阳光射进,照在女子惨白无血色的脸上。
她拧了眉头,缓缓睁开眼。
没有萧沂每日喂养的那宝贝母鸡满院子叫,倒还真有些不太适应。
她捂着额头起身,才起来一刹那,又?倒下去,胸口的疼痛撕心裂肺,一动就痛。
门吱呀一开,萧沂走进,“别乱动,一会伤口又?撕裂了。”
“哦。”
林惊雨乖乖躺好,头一回她觉得躺着也?是个苦差,她道:“可是躺着胳膊酸。”
紧接着一只手?轻轻抬起她的背,林惊雨茫然之际背后已靠了一个枕头,他不紧不慢道:“我?在里面加了草药,对?伤口恢复有效。”
“哦。”
林惊雨点头,隐隐有股香味入鼻,她没注意药味,反倒注意了肉味,来这个村子好几天,她顿顿都是鸡蛋糕,难得见荤。
“锅里炖了什么?,这么?香。”
“母鸡。”
“什么??”
萧沂以为林惊雨没听清,又?重复道:“母鸡,你失血过多,我?给你炖了只母鸡补补。”
林惊雨不确信道:“是家里那只母鸡吗?”
“嗯。”
他一脸淡然道,林惊雨嗤笑一声,“殿下不是最宝贝那只会下蛋的母鸡了,每日精心喂食,怎就这么?轻易炖给我?吃了。”
他轻描淡写道,“买来本就是给你做鸡蛋糕的,如今你受伤,就炖了给你补血吃。”
他这般说着,好像全是为了她。
林惊雨低下头,玩着指间的青丝默不作声。
屋内寂静,萧沂迟疑许久,眸色漆黑望着她,缓缓张口,“你当时,为何?要替我?挡那支箭。”
林惊雨抬头,哑然。
她也?不知道,但见他炯炯的目光,鬼使神差开口道:“因为,我?不忍看殿下受伤。”
她语气?软绵,盯着萧沂的肩膀,“殿下先?前已经受了伤,万不能再次受伤,烙铁印在上面很痛,妾身不想再让殿下再承受烙铁之痛。”
雀鸟鸣叫,金光掠了大半在她身上,她苍白的脸如若一朵梨花,让人疼惜,但她却还说着疼惜他的话。
“值得吗?”
他问,“你不是最怕死吗?”
“妾身怕死。”她望着他,“可一想到殿下,就值得了。”
如此虚假,按照以往,萧沂那般凉薄的人定然不会相信人心,尤其是她的心。
不出她所?料,他定然会嘲讽她几句。
可沉默良久后,他道:“鸡汤应已炖好,我?去给你盛一碗。”
林惊雨一愣,望着萧沂远去的背影,门被关上,透过窗户她看见萧沂俯身在灶台,他替她尝了口鸡汤,好像被烫了一下,连忙拿开。
他舀了一碗汤,热气?腾腾,端着走过来,林惊雨慌忙别开脸,像是做了亏心事,怕被他发现。
门又?一开,萧沂端着汤进来。
“汤好了。”
林惊雨才转过头,故作从容笑了笑,“真香,是殿下炖的?”
“嗯。”
“那我?迫不及待想尝一尝了。”
“有些烫。”
他想说冷一冷,可又?不想让她等太久,于是坐下舀起一勺吹了吹。
林惊雨望着他被烫伤的唇,猩红一块,如一点梅花看着妖冶,但看着也?一定很疼。
鬼使神差,她伸出手?,冰凉的手?指触碰那一抹烫伤。
萧沂一顿,缓缓转过头,双目对?视。
“怎么?了?”
“殿下,你俯下身。”
萧沂不解,却照做,他俯下身,林惊雨昂起头,在他唇上吹了吹,凉风一瞬,身体骤然打了个寒战。
他瞳孔逐渐放大,盯着她的眼睛,忽地抬起身。
他反应怎这般大,连林惊雨也?被猛然吓一跳,扯动了伤口蹙起眉头嘶得一声。
“没事吧。”
他眉心微动,有些惊慌问。
“没……没事。”
他声音严肃:“别乱动。”
“是殿下乱动。”林惊雨抬头,不经意间瞥见萧沂的耳朵赤红,连至脸颊,她问,“殿下,你的脸怎么?红了。”
他鲜少是个会红脸的人,向来也?是一本正经说着羞耻之话,怎今日这般反常。
“被汤烫的。”萧沂端起一旁的母鸡汤,“你若再不喝,它就真的冷了。”
“哦。”林惊雨张了张口,“殿下喂我?。”
萧沂没有反驳,舀了舀汤,温柔地送入她的口中。
“殿下,院子里的茉莉花要开了,京城靠北,开花开得晚点,不知道我?在墨竹轩种的茉莉花有没有长花苞。”
萧沂道:“算算日子,等我?们回去了,兴许能看到花谢之前。”
林惊雨笑了笑,“殿下很笃定,我?们能这么?早回去?”
“为了看茉莉花,可以提早行程。”
她抿了抿唇,伸手?握住萧沂的手?,“那妾身信殿下,能看到不谢的茉莉花。”
*
受了伤后,林惊雨开始变得贪睡,喝了鸡汤就睡下,迷迷糊糊就又?睡到了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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