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女 第30章

作者:空巢独居客 标签: 布衣生活 情有独钟 甜文 爽文 轻松 古代言情

  “第一次,难免有些不惯,以后夫人再做说不定就也跟着喜欢了。”到底是多年夫妻,武靖很敏锐地发?现了孙娴心态度上的微妙变化。

  但?奇怪的是他并不反感,也不觉得?被孙娴心忽视怠慢,反而觉得?这样比往常自在许多。以往孙娴心处处周到,武靖偏生更?愿意去谢姨娘那里,现在孙娴心收起几?分妥帖的心,他又丢不开手了。

  吃过饭,照例武靖是要往书房去的。等外面的正事处理完了,或直接歇在书房或去西?院,总之回正院来睡的时候最少。

  今天不知怎的却迟迟不动身,弄得?孙娴心也没?法做事。只好收拢精神?与武靖隔着榻几?相对而坐,“老爷今日?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咱们夫妻多年老爷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孙娴心这话几?乎就是怼着武靖的脸,让他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偏这人还装起傻来,来来回回问了些府里不痛不痒的事,才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冲孙娴心问道:“听说你?下午还把汤送进宫里娘娘那里去了。”

  “是啊,我们姊妹都是多少年没?回过老家的人,她在宫里比我更?不得?自由,往日?也不是没?送过,这次还是半烟亲自去厨房里做的,也好让她尝尝侄儿媳妇的手艺。”

  孙婵心比孙娴心小几?岁,当年本是要跟着父亲伯父一起回潭州的,却不想?一朝被陛下看中,选进宫里成了妃嫔。入宫近二十年,一路从才人成了德妃,不说宠冠后宫也一直没?跟陛下离心。

  唯一的美中不足便是一直没?能生个孩子,为?此她的那点爱子之情也就全放在自家子侄身上,其?中看得?最重最心疼的自然就是身子最弱的武承安。

  说起孟半烟,孙娴心的心情不免更?好了些,武靖见了她这样也忍不住感慨,“看来这个儿媳妇是真娶对了,不仅长安喜欢你?也喜欢,说不定宫里娘娘也喜欢。”

  “那是,难得?她是个通透又能干的人,往后这府里的大小事情我也能放心交给她,到时候这府里的人也就消停了。”

  孙娴心只比武靖小两岁,四十三的年纪放在别家府上都是做祖母的年纪了。府里的事也大多由年轻的媳妇奶奶们管着,也就孙娴心实在没?法子才事事攥在手里,这几?年早有些力不从心了。

  “夫人莫要拿这话来提点我,以前?我也是没?法子,长安那身子骨弱得?连一阵风都不敢让他见,府里这摊子事哪里又敢让他操心。”

  这话武靖以前?也说许多次,但?孙娴心见不得?他事事偏心武承定,即便有几?分道理听到她耳朵里也成了狡辩。

  现在西?院那边接二连三闯了祸丢了脸面,暂时老实下来。自己又多了孟半烟这个媳妇,心态渐渐平和不少,丈夫说的话也能听得?进去了。

  “老爷不必与我说这些,府里的孩子难道就不算我的孩子了。这些年我从未想?过把老二老三他们接到身边养着,固然是心里惦记长安,分不出?心思精力,可未尝也不是体谅他们母子分离的苦楚。”

  “这些年每次长安重病,我就提心吊胆,生怕哪一只眼没?看住人就没?了。由己推人,我也不愿让他们跟他们姨娘分开,倒叫我成了恶人。”

  “偏这样还让他们养大了心,我长安还没?死?呢就惦记着家业,你?这当爹的也惯着。

  老爷,你?难不成真以为?长安心里不难受?我这几?年为?什?么?处处掐尖要强,我不是为?自己,我是为?了长安。我不替他争,老爷就更?要叫他寒心了。”

  孙娴心说起这些心中难免酸涩,向来端庄持重的人也难得?示弱几?分,把武靖也看得?软了心肠,登时就起身冲妻子作揖讨饶,老夫老妻的终于也找回几?分昔日?的温存,一同?起身去了侧间里屋。

  与此同?时,难得?尝到家乡味道的德妃,才刚刚把往自己宫里来的皇上迎进门,“陛下如何这个时辰过来,也不唤人提前?来招呼一声,臣妾连头都没?梳,蓬头垢面的看着不像话。”

  “哪里蓬头垢面,爱妃这般模样正是一派自然风流,宫里这么?多人,独你?有这般风姿。”

  当年隆兴帝在御宴上看中孙婵心,第二天就下旨把人接进宫里来,距今已有二十余年。从十五岁的小姑娘到如今年近四旬,孙婵心再是绝代佳人,又怎么?可能还如二八年华那般正青春韶华。

  只不过孙婵心没?孩子,又向来是个爽利的性子,近几?年皇子们渐渐长大,前?朝的局势慢慢严峻起来。

  后宫年纪大点的嫔妃有孩子的为?孩子打算,没?孩子的也拉帮结派谋划。年轻的小妃子们又实在听不明白隆兴帝的感慨,只有孙婵心平日?里多自己过自己的,隆兴帝这两年也就越发?愿意往她这里来了。

  “陛下今日?过来,难不成只为?了夸我这几?句?稍早的时候我听宫人回报说陛下今日?没?来后宫,才准备早早的歇了。现在您又来了我这儿,说不得?那些人明日?要怎么?编排我。”

  “你?啊你?啊,这话也是能直说的?”后宫不得?随意打探皇帝行踪,孙婵心就这么?直筒筒的说出?来,偏隆兴帝还久吃这一套,不但?不生气反而又坐得?离她近了些。

  “今天听他们说,你?堂姐又托人给你?捎吃的进宫了,这满宫里也就你?们这里敢这么?着,其?他地方别说是要入口的,即便是些摆件顽器,都得?小心又小心。”

  “陛下放心,送东西?来宫门口的是我阿姐的陪房妈妈,接东西?的是我的奶娘,我们从小一处长大,要是这世上她给我的东西?都信不得?,也就没?什?么?东西?是信得?过的了。”

  孙婵心才洗过澡身上正热着,被隆兴帝这么?一黏就更?加不舒服了。可又不能推拒,就只好装出?一副随意样子伸手从榻上拿过一个软枕,抵到隆兴帝腰后,让他不自觉往后仰倒,两人这才拉开些距离。

  “什?么?吃的这么?稀罕,还要她巴巴的送进宫里来。”

  “臣妾老家的一种吃食,三月三正好吃的时候。姐姐最近收了儿媳,也是潭州人,她做了来我也跟着沾光。”

  皇帝是往孙婵心这里来寻个清净,这话也本不过闲聊,却不想?隆兴帝闻言突然一挑眉,“是武靖的大儿子,武承安?”

  “正是那孩子呢。”隆兴帝这话问得?没?头没?尾,孙婵心一时间拿不准他的意思,只能顺着话说,“那孩子身子不好在京城都出?了名,如今能娶个体贴知道疼人的妻子,我姐姐和我都不知在心里念了多少阿弥陀佛。”

  “这事朕也听说了,是个商贾人家的姑娘,还跟新昌侯府扯上关系了,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

  “陛下圣明,那事臣妾听说了,但?没?仔细问。姐姐只跟我说那姑娘能干,长安那孩子自己又中意,这事就算成了。长安身子虽不好,可要让他真看中谁却也不容易,人活一辈子怎么?活不行呢,还不如顺了孩子的心。”

  这话不知道戳中隆兴帝那根筋,沉默了好半晌才点点头,“你?这话说得?任性却也在理。朕记得?当年老四出?京,只有一个人去送了他,就是你?这个侄儿,对吧。”

  孙婵心一听这话心里忍不住狠狠跳了两下,事关皇子她也不管随意接话,只能乖巧坐在一旁看着隆兴帝,轻轻嗯了一声。

  还是隆兴帝见孙婵心这幅模样,才反应过来。伸手在她手背上轻拍了两下,安抚道:“朕没?有怪你?侄儿的意思,一个还未入仕的小子,能有什?么?别的心思。”

  当年老四被疑心势大要篡位,才被自己一杆子支去南疆。如今几?个大了的儿子各自心怀鬼胎,当年栽赃老四的事也渐渐浮出?水面,当爹的这才想?起还在南疆戍边喂蚊虫的儿子。

  有了这一层心思,再想?到武承安也就不觉得?他混不吝左性了,反而觉得?他能雪中送炭,倒是个不错的。

  “朕以往只听说武靖这儿子身子骨弱,现在也成亲了,这身子到底如何了。”

  “以往也就拿药保着,倒是结了这门亲以后身子骨看着见好。只是年轻人又刚成亲,说不得?还要腻歪一阵,好不好的还得?再看看。”

  孙婵心没?把话说满,隆兴帝也不再多问,只说既然多了个同?乡又懂事的侄儿媳妇,得?了闲不如把人招进宫里来说说话,也不枉人家做些吃的都要专门送进宫里来。

第52章

  武承安还不知道母亲和姨母都在明里暗里替自己谋划打算,眼下对于武大少来说最?要紧的事情,莫过于眼前这一道‘情关。’

  白天?孙娴心过来在花房里跟孟半烟聊了许久,武承安原本要跟过去也被孙娴心以娘们间说话为由给拦了。

  孟半烟刚嫁过来,武承安心里总有些不安,怕孟半烟不喜欢侍郎府里的日子?,又怕母亲不满意孟半烟,整个下午待在书房里都坐立不安,好不容易熬到母亲离开又到了要吃晚饭的时候。

  武承安不想把自己的不安表现的太?露骨,又强压下来。一直等到两人吃过晚饭,见孟半烟还没有主动跟自己说一说下午的事,才着实忍不住开口?问。

  “娘白天?跟你说什么了?还非要把我支开。”

  “就是提醒我,得了空还是要去新昌侯府一趟,侯府已经送了几?回东西过来,我要再没个回应,怕外?头的人编排我不孝顺。”

  孙娴心给王春华准备的礼很全?,除了给王春华的还有给张家的张莺儿的和王家的。孟半烟正忙着把这些东西清点一遍,这都是孙娴心的一份心意人情,不好怠慢。

  “我娘也是,明知道你不愿意跟那府里有什么牵扯,怎么又来说这个。侯府愿意送东西过来是他?们的意思,又不是咱们逼他?们送的,何苦来呢。”

  武承安和孙娴心不一样,孙娴心再是知晓孟海平孟半烟父女之间?的矛盾,但也只是听说得多,武承安却是在潭州亲眼看着孟海平怎么逼迫的孟半烟,当老?子?的先把事情做绝了,如今又要拿孝道来钳制人,算个什么东西。

  “我都没生?气,你着急什么,到时候又不要你陪我去。”孟半烟其实不大喜欢旁人提及孟海平,不管是什么态度又或者是替自己鸣不平,她都不喜欢。

  孟海平对她来说,是心里的一根刺,所谓的发泄报复都只是皮毛。这根刺一直都在,孟半烟也没打算非要拔出来,什么释怀什么原谅什么一报还一报都是假的,她就是要带着这根刺一直到死都不放下。

  “我……”武承安感受到了孟半烟一瞬间?的烦躁和冲劲儿,他?还没被孟半烟这么对待过,一时之间?只觉得又羞又臊,“我这不是为你抱不平,你倒好怎么还凶上我了。”

  “那我倒要问问你,不平什么。”孟半烟脾气不算好,对上武承安的时候又多了几?分不管不顾,“不平母亲主?动来劝我去新昌侯府?母亲不来,难道我就真的能一辈子?不去?”

  “况且母亲这也不算逼迫,侯府送了两回东西来没让我去见他?们,也没让人把东西送到咱们这边来。真要是逼迫母亲何必专门来一趟,把侯府送的东西往我跟前一摆,我愿意也罢不愿意也罢,难不成还有别?的选择。”

  武承安第一次被孟半烟板着脸教?训,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铁青着想驳回去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把自己气得胸脯一起?一伏杂乱无章,最?后实在心里憋得难受,只能唤来丫鬟扶着自己往里间?床上歇着去了。

  本是想引着孟半烟来哄,却没想到外?面那人是个没良心的胚子?,吵完了还照旧自顾自干自己的事,武承安倒在床上都还能隐约听见她跟丫鬟对礼单的声音,就更气了!!!

  可惜他?身子?太?差,气得再厉害也有限,没把外?间?那混账王八蛋的孟半烟如何,自己倒先气得累了迷迷糊糊昏睡过去。等到再醒来的时候夜都深了。

  武承安身子?弱,衣裳鞋袜都没脱就这么睡着了,再醒来连眼睛都是刺痛的。脖颈后头也酸疼得厉害,坐在床边骨节分明的手死死攥着床沿,想喝水喊人嗓子?也哑着,还是孟半烟听见动静主?动起?身倒了杯茶,走到床边坐下。

  “慢这些,喝急了别?又心口?疼。”

  “你又来做什么,我不过是个不通人事的,你那些人情道理我一概不晓得,你不要来理我。”

  武承安就着孟半烟的手喝了大半盏温水,攒了些力气终于能把怄了整晚的气撒出来。本来这话说出来是故意要挤兑孟半烟,却不想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最?后干脆把脑袋扭向一侧,只剩个后脑勺冲着孟半烟。

  “还这么生?气啊,那要不我今晚上睡客房去,不在大爷跟前碍眼?”

  武承安发脾气的样子?像极了孟半烟才五岁的小侄子?,明明从头到脚都散发着要人哄,但嘴上打死都不服软。可真要是这会子?走了,那才是闯大祸了。

  “你!你走你走,你赶紧的走。我让秋禾现在就把客房收拾出来,你爱住多久就住多久,我不拦着你。”

  武承安怎么也没想到孟半烟居然还要跟自己分房睡,被她气了个倒仰,顿时就站起?身来也顾不得眼前阵阵发黑,高声喊秋禾几?个进来,要把被褥都给分了。

  守在外?面的丫鬟哪个敢搭茬接话,都躲得老?远装死不出声,可又不敢不应主?子?的差事,一个个你推我我推你的,不成个样子?。

  只有翠云清楚自家姑娘的本事,“别?出声别?过去,有姑娘在呢出不了大事,谁现在过去谁讨不着好,别?跟他?们俩瞎掺和。”

  翠云跟着孟半烟见惯了世情,比养在侍郎府里的丫鬟们更看得清男女之间?的那档子?事。这算什么吵架,顶天?就是闹一闹,只要没人拱火扭头就好了。

  秋禾见她这样说,也点点头拦下想要去应差事的小丫头。只有夏荷脸上露出几?分不忿,“翠云姐姐这话说得,这松云院里只有大奶奶哪来的姑娘。”

  “你是大奶奶跟前的人,你不听大少爷调派自然有大奶奶护着你,我们是府里的家生?子?,一家老?小都在府里当差,可没有过主?子?喊人不应的规矩。”

  夏荷这话本没错,但坏就坏在她语气里的嘲讽与尖刺,听得人心里膈应。翠云又不是认人搓圆捏扁的泥菩萨,立即就把话给还了回去。

  “夏荷你这话是说姑娘只护着我不护着你了?那好,那你现在就进去,挨了骂遭了嫌到时候别?哭。我们姑娘嫁过来这些日子?,也没见亏待过谁,怎么只你挑挑拣拣比大爷还难伺候。”

  夏荷是家生?子?,又长得好。被父母托关系送进松云院里当差之后,过的日子?更是比外?面小门小户的小姐还舒坦。

  时间?长了,夏荷就难免生?出些野望来。比起?赎身出府去嫁人或是配给府里的小厮管事,她都觉得不如留在松云院里。她又不嫌武承安身子?不好,要是能留在松云院做个姨娘,岂不是比出去强上百倍。

  这点子?心思夏荷虽不曾跟人说,但哪里又藏得住。尤其武承安成亲以后,就她一人时常有闲话。

  孟半烟早看出来了,但一直都没多说什么。一来她素日管着松云院里的采买,爹娘也都是府里的管事,孟半烟还没摸清楚府里的情况,不好就开罚人。

  二来孟半烟一直都是论?迹不论?心的人,人嘛只要活着就都想往上爬。自己也曾想过要是有一天?能拿到皇家供奉,赚得盆满钵满金银满地就好了,夏荷一个丫鬟出不去府,想当姨娘倒也无可厚非。

  只要她光想不干出什么事来,孟半烟就暂时懒得跟她斤斤计较。翠云也知道自家姑娘心里怎么想的,这会儿也不过是堵了她的嘴,并不步步紧逼,把人臊得通红着脸避开,也就算了。

  屋里的两人还不知道外?边丫鬟们的争执,武承安见喊不来人越发羞恼,趿拉着布鞋就要往外?间?去。

  偏气得急了腿都是软的,还没走两步就脚下踉跄,幸好孟半烟动作快起?身扶住了这祖宗,才好悬没让他?在屋里摔着。

  “大爷这是急什么,我不过跟你闹着玩儿你还当真了。气我就气我你喊别?人做什么,咱们俩的事你把满院子?的人喊来就行了?”

  “你,你、你……”

  武承安身段欣长,再是单薄瘦削也是个成年?男子?,即便被孟半烟扶住也往后退了两步才站住。

  他?怕自己压着孟半烟,下意识转身去扶她。可心里还搓着火,见孟半烟还拿话打趣自己,连眼尾都染上一抹红,是真真气急了。

  “好了好了,今天?是我的不是行不行。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是我这人不知好歹,心里憋着邪火儿全?撒你身上了。”

  孟半烟到底不敢把人真气出病来,总算朝他?服了个软,又把人扶着重新坐回床榻上,“我说要去厢房也是逗你玩儿的,你在这里我还能到哪里去。”

  武承安就没见过孟半烟这样的人,想生?气可被她一哄又气不起?来,想算了又觉得今晚上这一遭自己实在无辜。最?后只能又起?身去喊丫鬟进来,这次不是要收拾厢房,只让她们去打水来洗漱歇下。

  闹过这么一场,正是新婚腻歪得紧的两人终于有一个晚上是老?老?实实盖上被子?并排躺着。

  “长安,睡了吗。”

  “嗯。”

  “嗯是什么意思,是睡着了还是没有嘛。”

  “快了。”

  孟半烟的手从自己被子?里伸出来,又伸到武承安被子?里,摩挲着握住他?微凉柔软的手掌。修长的手指颤动了两下,又很快平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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