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榶酥
宋长策:“……”
小二闻言又惊又喜,忙跪拜道:“多谢世子爷饶命,多谢世子爷饶命,世子爷宽宏大量定是洪福齐天,寿比天长。”
然而下一瞬,懒散而不耐的声音传来:“杖二十罢,这几日不便见血。”
小二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忙惊恐的又要求情却见人不耐烦道:“太吵了。”
侍卫利落上前堵住小二的嘴,拉到一边当众杖责。
于是这条街上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只听见棍棒打在皮肉上的声音。
“简直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是啊,怎能如此草菅人命!”
“这明王府世子爷未免也太过狠毒了些。”
耳边不断传来邻桌的指责声,宋长策看着巍然不动的柳襄,道:“姑娘不管?”
柳襄瓜子磕的嘎嘣脆,毫无见义勇为的意思。
直到那二十杖完,马车渐渐远去,她才直起身子拍了拍手上的灰,道:“管什么?他故意烫伤明王府世子时,就应该想到这个结果。”
宋长策面色如常,邻桌的书生闻言却是义愤填膺道:“这位姑娘有什么凭证说他是故意烫伤世子,莫要空口白牙污蔑人。”
柳襄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才道:“第一,他说他是给客人送茶水,可他家茶馆外边的位置只有一桌坐了人,但他们桌上已有茶水;第二,他说忙乱之下没有看见明王府世子,可就明王府世子那身锦衣华服和能闪瞎人眼的金腰带和金簪,他能看不见?第三,他与侍卫纠缠时,能清楚的看到手掌上有茧,显然是练家子,这也就能解释为何明王府身边有侍卫,他却还能精准的撞到明王府世子身上。”
那几个书生越听脸色越怪异。
细细想来,好像确实有些说不通。
“再者,茶壶碎在地上那般久还冒着热气,足矣说明里头是滚烫的开水,先不说他撞的那一下|体弱多病的明王府世子能不能承受住,就光看明王府世子手背严重的烫伤,不论他是不是故意都应当主动承担责任,而不是将人架在高处,以位卑来逃避责罚。”
柳襄顿了顿,继续道:“还有,我才来一日便听过几回明王府世子的传言,那么想必明王府世子体弱多病和眦睚必报多半是众所周知的,但他左一句宽宏大量右一句寿比天长,不是在故意刺激人么?”
她瞧见他那只手在颤抖,恐怕除了手背上还有别的伤。
故意伤人至此,一顿杖责并不冤。
几个书生脸色顿时青一阵白一阵。
良久后,那开口指责柳襄的书生朝她轻轻拱手,歉意道:“方才误会了姑娘,还请姑娘见谅。”
柳襄摆摆手,好奇问道:“你们也是来参加殿试的吗?”
书生闻言略有些不自然道:“杏榜未放,还未可知。”
柳襄喔了声,随后笑着道:“那祝你们金榜题名,得偿所愿。”
几人见她不但不怪罪,反而真诚送上祝愿,心中愈发惭愧,纷纷拱手道谢。
宋长策在书生们复杂的视线中紧跟柳襄身后,挺直背脊,骄傲万分。
他家将军可不是那只看表面就胡乱插手还自诩伸张正义之人,边关哪次教训人不是查清事实后再出手的。
边关百姓还给将军起了一个外号,青天女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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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里,侍卫重云绷着脸跪在谢蘅跟前请罪:“是属下护主不力,请世子责罚。”
谢蘅紧皱着眉头,似在隐忍着什么。
重云见他久不出声这才察觉到不对,忙掀开他的衣袖,顿时心惊不已。
谢蘅不止手背有烫伤,就连手臂上都红了一大片。
重云急声道:“世子可还有别处不适?”
谢蘅忍着疼痛摇头。
重云赶忙从药箱中找出伤药,小心翼翼给谢蘅上药,上好药,他冷声道:“来人,将方才那人带回明王府!”
谢蘅摇头阻止。
重云皱眉:“他是冲着世子来的。”
谢蘅皱着眉:“我知道。”
“无非就是宫里那几个做戏坏我名声,若将人带走便是如了他们的愿,你暗中去查,等查清楚了……”
“十倍奉还。”
重云只得应下:“是。”
谢蘅旁的传言不知真假,但娇生惯养这一点是如假包换。
明王只这一个独苗苗,加上体弱多病,明王寻常只恨不得拴在裤腰带上护着,自小别说体罚,就是责骂都几乎没有过,是实打实当成眼珠子般养大的。
偌大明王府精心养出来的世子,身娇体贵自是不提,谢蘅自小就受不住什么疼。
今儿这一遭,谢蘅已算极能忍了。
重云看着他额头上的冷汗,只恨不得折回去将人一刀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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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柳襄去城南找到柳叔说的那间点心铺子,买了老管家喜欢的绿豆糕,便打道回府。
走到一半,她蓦地停住脚步:“不好。”
宋长策一愣:“怎么了?”
柳襄飞快翻身上马,拉着缰绳调转马头:“他要出事!”
宋长策一时没反应过来柳襄说的是谁,等上马追出去后才恍然大悟:“姑娘是说烫伤明王府世子那个小二?”
柳襄沉声道:“嗯,他意在坏明王府世子的名声,既没有如愿,必还有后招。”
二十棍要不了命,但非要死也是可以的,届时这条人命定是要按在明王府世子的头上。
“对了,明王府世子叫什么来着?”
宋长策甩下马鞭,答:“谢蘅,杜蘅的蘅,据说因他的命格加草木,好养活。”
最后一个字被街边不知名的尖锐声淹没。
柳襄暗道,好养吗?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好养。
第3章
柳襄去茶楼问了小二的住处,赶过去时正值黄昏。
这是一条有些破旧的巷子,两匹马并排都有些艰难,越往里越窄,柳襄便将马拴在外头一棵老树上,与宋长策步行而去。
一刻钟后柳襄总算找到了那小二的住处,但他们好像来晚了。
柳襄察觉到里头有人,眼疾手快将宋长策拉住,二人寻了处荫蔽的屋檐蹲着。
“你是什么人,为何来此害人性命?”
破败的一进院子中,英俊的侍卫剑指地上的人冷声道。
柳襄和宋长策一眼便认出这侍卫就是方才跟在谢蘅身边的人。
地上的人似乎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错愕过后不甘的偏过了头。
“守着这里,在他伤好前任何人不得靠近。”侍卫吩咐手下人道:“将此人带回去审问。”
“是。”
院中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柳襄给宋长策打了个手势,二人悄然离开。
走出巷子牵上马,沉默了一路的柳襄才突然道:“日后万不能招惹谢蘅。”
宋长策:“为何?”
“聪明又位高权重还睚眦必报的人,惹到会很麻烦。”柳襄道。
宋长策明且觉厉:“日后我见着他肯定绕道走。”
-
回到柳府,天色刚黑。
柳襄远远便见老管家等在门口焦急踱步。
她扬鞭加快速度,门房听见声音迎上来,柳襄将马绳递给他后,快步朝老管家走去:“柳爷爷你等在这里作甚?”
老管家看见她全须全尾的回来,一颗心落下一半,而后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姑娘啊,您是偷跑回来的?”
他原来奇怪说好的几日后才到,为何姑娘提前到了,方才才收到信,竟是姑娘带着自己副将偷跑回来的。
柳襄被他这么看着,莫名有些心虚。
随后,她笑容可掬的挽着老管家的胳膊,扶着他边往府中走,边道:“柳爷爷可别再对我用敬称了,我受不起的。”
“我给爹爹留了信的,不能算是偷跑。”
老管家挣脱不过,只能由她搀着,但继续念叨着:“姑娘下次不可再这样了,那路上多不太平,若是遇着马匪山贼什么的,可如何是好啊。”
柳襄刚想说若遇着马匪山贼她定将他们剿了,但怕吓着老管家,便道:“柳爷爷放心,我们这一路可太平了,再说还有宋长策呢,他武功可高了是吧?”
宋长策点头如捣蒜:“是的柳爷爷,我定保姑娘无虞。”
老管家这才看向宋长策,看了半晌后总算找到一点熟悉的影子:“你就是宋副将的儿子吧?”
宋长策将东西交给府中下人,笑着挽住老管家另一只胳膊道:“是啊,我常听爹提起柳爷爷,说以前受伤多亏柳爷爷精心照顾。”
“哎哟他还记得呐。”老管家顿时就转移了注意力,笑着道:“你离京那会儿还在襁褓中呢,这一转眼竟都这么大了,昨儿夜色下我老眼昏花没瞧清楚,现在瞧着你与你爹很是相似呀。”
“是吗?”
宋长策扬了扬脸庞:“都说我比我爹英俊呢。”
一句话逗的老管家哈哈大笑:“你这小子啊,可比你爹有灵气多了,你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整日板着个脸,活像个讨债的。”
“倒是姑娘,与夫人很像呐。”
老管家说完这话笑容就淡了下来,惋惜的叹了口气,而后后知后觉的看向柳襄:“老奴多话了,姑娘莫怪。”
柳襄却笑着道:“无妨的,我没有关于娘亲的记忆,柳爷爷同我讲讲娘亲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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