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笺小笔
虽然上一世的?后来,他也渐渐变得能吃一些甜食,但都是?她强行给他扭正的?。
这一世没人再迫他,想不?到他的?口味仍然有了变化。
兰殊还买了一些牛轧糖和龙须糕,说是?新出的?品种,秦陌也跟着尝了尝。
兰殊见他从始至终不?曾面露不?喜,看来是?真的?习惯了吃甜食,只是?吃东西的?动作,变得颇有些慢条斯理。
他本不?是?什么粗鲁的?人,只是?这会儿吃得尤其慢。
好在兰殊倒也不?赶时间,想他难得有空过来拜谒晋哥哥,竟连饭都没得留一口,不?由心中唏嘘了声,陪着他坐在了长廊上,大方地由他吃她的?食盒。
秦陌的?架势,真有种可以这样吃到天长地久的?感觉。
其间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兰殊不?知骤然想起?了什么,唇角迸发出愉悦的?笑容,“对了!我?这趟路过南疆的?陇川,还见到了真正的?陆贞儿与周麟!”
秦陌闻声抬眸,只见兰殊的?眉稍眼角尽是?欣慰的?笑意,“他们居然还是?逃到了陇川,还安居了下来,就在那个?小酒馆!”
兰殊并不?知当年秦陌曾因她的?话改变了想法,为那两名任性?的?少?年争取了机会。
秦陌亦不?知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否正确,但显然,代他发现了圆满结局的?兰殊,显得十分惊喜而高兴。
秦陌沉吟了片刻,“他们过得好吗?”
“挺好的?。虽不?是?锦衣玉食,但他们很开?心。每天过着和我?们当时一样的?生活,酿酒,卖酒,买食材。”兰殊回想着她看见他们幸福的?样子,不?由笑叹,“就是?酒,没有我?酿的?好喝。”
秦陌看她一眼,双眸跟着露出了一抹慰藉的?笑意,还未扩散到眼角眉稍,缓缓消弭在了眼底。
她自是?那个?曾经私奔到陇川,酿酒最好喝的?陆小姐。
可他却不?是?得以俘获小姐芳心的?家仆周二?郎。
兰殊见他停下了抿糕点的?动作,侧眸看向他。
四目交汇,秦陌牵了下唇角,压下眼梢,“说到酒......你还记得那罐埋在玉兰树下的?桑落酒吗?”
兰殊怔忡了下,美眸圆瞪,“你还没有拿出来喝吗?我?记得我?当时说的?是?作为你及冠的?贺礼的?。”
兰殊见他一时抿唇未语,握拳敲了下手腕,努嘴道:“你果然还是?忘了。”
难为她当初还千叮咛万嘱咐他记得挖出来的?。
不?过一晃三年,他不?记得,也委实?正常。
秦陌看着她道:“我?没有忘。”
兰殊见他还狡辩,叉起?腰道:“那你怎么没喝?莫不?是?嫌我?的?礼太轻了。”
秦陌摇了摇头,再度凝向她,目光灼灼,“当初不?是?说好了,一起?喝的?吗?”
兰殊干干一笑,“那你也不?必干等着的?,想喝就拿出来喝嘛。”
毕竟,她那时也并未回声许诺过。
秦陌默然片刻,没再出声。
墙檐上的?夕阳已经彻底掉下了山头,天空恍若成了一张油浸的?纸,覆在秦陌身后的?那层金光也随之消散。
周身的?氛围一暗,平白无故,给他的?沉默,添了几?分萧索。
晚风逐渐灌过长廊而来,拂过了兰殊的?鬓角,令她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说是?不?怕冷,躯体的?反应却很诚实?。
兰殊面上闪过一丝窘意,低头摸了摸鼻尖,转眼,秦陌抬起?广袖,为她蔽住了下一阵冷风。
那宽大的?袖衣绣着浮光掠影的?暗纹,挡在了兰殊面前,她甫一侧首,只见秦陌的?目光,早已落在了她的?身上。
眼前的?袖衣下摆随着晚风隐隐拂动,秦陌的?凤眸目若寒星,深邃难测的?目光中,透着一丝专注,看着她,轻声道:“可我?已经等了。”
兰殊微一愣怔,秦陌续道:“你还愿意陪我?喝吗?”
兰殊笑了笑,“当然可以。”
“那你明天,来王府找我??”秦陌道。
兰殊瞥了他一眼,唇角的?笑意益深,“还要?去你府上,不?是?你邀我?喝酒的?吗,不?该提着酒壶来寻我??”
秦陌就好像料到了她会这么说,提了下唇角,“作为回礼,请你吃饭,如何??听闻醉仙居最近出了新菜式。”
兰殊的?眉眼登时稍霁了些许,似是?心里的?小算盘一敲,感觉不?是?件赔本的?买卖,“听着不?错,说来我?这两天正想着去尝一下的?,只是?醉仙居这些年生意越做越好,转眼成了长安城最有名的?酒楼之一,竟变得一桌难求,不?提前预约都订不?上。”
“我?会订好的?。”秦陌道。
“那成。”
“要?不?要?派马车过来接你?”
“这倒是?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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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清早,天还未亮,鸡还未鸣。
洛川王府内。
邹伯昨晚喝多了茶,半夜起?夜,顶着一双迷迷瞪瞪的?双眼,迷迷糊糊中,看到了长廊一道修长的?身影一闪而过。
邹伯悚然一惊,待去细看,又不?见人影。转而被睡意盖过,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残留的?模糊记忆中,只记得那道影子似是?朝着厨房的?方向飘了去,身形高大,是?个?成年男子的?形状。
等到天空泛起?了鱼肚白,秦陌今日休沐,却还是?有人在他吃早膳的?时候,寻上门聊起?公事?来。
秦陌今日本不?想接办任何?公务,偏偏刘维过来提的?,正是?端午佳节众节度使上京的?城防要?事?。
秦陌一听到“端午”二?字,即刻放下手上的?竹箸,来到了正厅。
两人围着茶桌一坐,一议便是?一个?时辰。
秦陌向来神色喜怒难辨,加上沙场的?打磨,令他身上果决的?杀伐之气越发凛冽,沉沉的?威严,总叫人有些望而生畏。
他其间话语不?多,基本只在紧要?处点出一两句。
但刘维同他的?交谈中,还是?能感觉到他全程都有很仔细地听他述职。
直到邹管家大步流星从门外进来,躬身禀告:“夫......崔二?姑娘到大门口了。”
秦陌脸上局促的?神色一闪而过,一时间都没注意刘维接下来说了什么。
这尊俊美无俦的?杀神,面上端着一副冷血无情的?模样,却在听闻一个?姑娘即将?进门的?消息后,干咳了声,低头抿了口茶,才发现杯中的?茶水已尽。
他也不?续杯,只将?抬起?一半的?手,没着没落地扣在了桌沿边。
沉默须臾,扭头问向刘维道:“还有别的?事?吗?”
刘维见他如此,有事?也是?没事?了,即刻识相撤退。
迈下台阶,刘维与那登门拜访的?姑娘擦身而过,忍不?住侧眸朝那帏帽下的?面容,觑了一眼。
只因秦陌刚才的?反应着实?少?见,令他经不?住好奇对方是?何?方神圣,竟能叫他从八风不?动的?洛川王脸上,品出一点慌乱的?意味。
正好来了阵东风,摇曳过台阶下的?草木,拂向女子的?脸庞。
那帏帽檐前的?帘幕轻轻翻飞,刘维可劲儿一瞧,蓦然睁大了眼。
这帽檐底下的?人......不?正是?王爷的?前妻吗?
秦陌早已不?自觉地朝门外走出了两步,长身玉立在门口悄然等待。
远远望见那道熟悉的?俏丽身影,秦陌心下欣喜之余,双眸闪过了一丝黯然。
那个?曾经成天到晚在他眼前晃悠的?人儿,如今,只是?想约她见上一面,他都需要?千方百计地找借口了。
兰殊本以为,她走了之后,王府配合着主人的?气场,会变成一派森森的?肃杀之色。
邹伯含笑为她推开?朱漆大门,入目而来,却是?满庭芬芳。
兰芝芳草遍地,正前厅的?高墙边,还种了好几?棵黄澄澄的?风铃木。
微风渐起?,一片草木清香。
兰殊心里纳罕,一同他打上照面,不?由衔起?一抹笑意,同他揶揄这院子香成这样,住的?不?像是?个?男主人,倒像个?女主人。
秦陌摸了摸鼻尖。
只是?因为,她不?在的?这些年,他从别人口中,打听过她不?少?往事?。
都是?他曾不?识的?她。
其中包括,她很喜欢花,尤其是?稀有昂贵的?名种。
可她从来没在他面前袒露过什么喜好。也从不?轻易花他的?钱。
这些年在外奔波,走遍各处,一看到什么名种,他就习惯性?往家里寄。
不?知不?觉,就种成了这番景象。
秦陌轻咳了声,道:“我?经年不?在家,管家可能是?嫌太冷清了,多种些花草,显得有生气。”
兰殊点了点头,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既是?来喝酒,怎能少?了下酒菜。
兰殊特意带了一个?食盒,跟着秦陌走到了后花园的?玉兰树下。
兰殊在树下铺上了毯子,摆上小桌子,秦陌将?那坛桑落酒挖了出来,提着酒坛,回过眸,兰殊打开?食盒,同他显摆自己准备的?下酒菜。
兰殊一张罗好,摆手叫他快坐下来。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闻一闻自己当年精心酿制的?杰作,秦陌却道:“等一下。”
只见他提着酒坛径直离去,再回来,手上没了酒,多了一包油纸袋。
“酒呢?”兰殊问道。
“拿去温了。”秦陌屈身落座到了她旁边,看了她一眼,“别喝凉的?。”
现在这个?点,也算是?喝的?早酒,不?宜贪凉。
只是?当元吉提着温酒的?器皿,配着一个?熟悉的?红泥小炉过来,放在了他们旁边,供他们随时温酒品尝。
兰殊没想到,秦陌用的?是?她曾习惯温酒的?工具。
他之前向来喜好吃冷酒的?。
转眼,秦陌将?他带来的?油纸袋,放置桌前打开?,兰殊定睛一看,竟是?一份桂花糕,新鲜出锅的?余温犹在。
“这算是?我?准备的?下酒菜。”秦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