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笺小笔
兰殊摸到?小狗干扁的肚子,忙不迭从?厨房里拿来了一碗吃食,俯身蹲在了地上投喂。
秦陌抱臂在旁,睨了她一眼,“不带回来,怎么实?现你在庙里许下的愿望?”
兰殊一个?噎声,手上投喂着的剩饭剩菜一抖,全撒到?了地上。
那黄毛小狗低低嗷呜一声,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哀怨地望了她一眼,只?能趴到?了地上舔。
兰殊憋红了小脸,抵拳干咳了声,将碗放到?了地上随小狗自取,缓缓站起?身来,摸了摸鬓边的簪花,并不敢看他?,义正?言辞道:“偷看是很不道德的行为。”
秦陌鼻尖溢出了一丝冷笑。
兰殊果断选择了转移话茬,低头看着舔碗的小狗,“二哥哥打算怎么安置它?”
秦陌双手交叠道:“本来,我以为你会怕狗。”
所以,就想着带回来吓唬她?
这个?人果然没安过好心。
兰殊咬了咬下唇,轻哼了声,“我怎么可能会怕狗。”
秦陌漫不经心哦了声,“你连鸡都怕。”
犹记得上回隔壁院里的鸡跳进墙来,直接把她吓得满院子乱逃。
兰殊理直气壮:“那是因为它丑,小狗又?不丑。”
秦陌觉得她眼里的美丑,只?有她自己能定义。
少年吓唬她的计划落了空,见她满目都是对小狗的喜爱,也没了兴致再同她计较,直言让她给它找个?好人家。
“或者,你要是喜欢,也可以留下。”
兰殊目光闪了瞬,眼底剩下了一片的黯然,蓦然垂下眸,唇边衔起?一丝苦笑。
留下,是不可能留下的。
只?是,她该把它托付给哪个?可靠人家,才放得下心呢。
兰殊蹲回到?了地上,看着小狗吃饱喝足,开心得在地上打了个?滚,脑海里不由闪现起?小镇里的一帧帧人像,心想从?中挑选出最合适的人儿来。
她手关节撑在腿上,托着腮,思忖了许久,三魂七魄还在半空中游离,少年一个?弹指,打在她光洁的额间上,勾回了她的心神。
兰殊蹙眉揉了揉额头。
少年身形一转,头也不回地吩咐:“跟我来。”
兰殊狐疑地跟了上去,秦陌将她带到?了后院的一处空地,有意教她几招简单的防身术。
上回在丛林里的场景,他?思来想去,总归是心有余悸。
崔兰殊学的很快,竟显出了一点天赋,少年难得露出了赞许的目光,惜词吝句地,夸了她两?句。
兰殊笑了笑,回想起?上一世,她可没那么有悟性。
上一世,他?那些朽木不可雕、恨铁不成钢的摇头和叹息,在兰殊脑海里一闪而过。
她那会不仅没半分天赋,还不认真?学,装模做样地在他?面前,摇曳着玲珑的身段,一会摔,一会倒,叫他?不知?扶过多少次。
她还每次都给他?送上恰如其分的秋波,动不动就揽住他?的腰,揩过他?不知?多少油。
兰殊如今再想,简直替自己害臊,恨不能拍拍自己那铜墙铁壁般的脸儿。
那帮秃驴说的或许真?没错,她的确有做祸国殃民的狐媚子潜力?。
秦陌耍了最后一招给她看,兰殊有样学样,不过这一招比较难,她第一遍回顾,姿势没有十分到?位。
少年本想矫正?她的动作,刚一伸手,犹豫了会,从?旁边折来一根细竹枝,挑起?她下过头的腰身,没有真?正?触碰她。
她学得仍算快,并没有受他?多少敲打。
秦陌扬起?一边眉角,对于她的争气,微微点了个?头。
兰殊笑得正?是得意,有意将一整套招数合着耍给他?看一下,本是炫耀之举,不慎踩到?了一颗圆头小石子,一下旋身不稳,她整个?儿跌了出去。
少年下意识飞身上前。
兰殊今日穿的是件褙子,上衣与下裙分离,往后一摔,褙子的衣摆便顺着上移,露出了半截雪白的腰肢。
秦陌扶住了她,一下揽过那柔弱无骨的细腰,触碰到?她细腻滑嫩的皮肤,却犹如握了块烫手山芋。
少年猛地激灵了下,恍如触到?的不是什么冰肌玉骨,而是灼人的火镣子,一股来历不明的热气从?他?挨到?她的那处皮肤,径直窜进他?心房,散入四肢血脉,险些烧穿了他?的肺腑。
兰殊侥幸获救,刚松了口气,转眼,这救命恩人手竟然一松,直直把她丢了出去。
兰殊一屁股摔到?了地上,颦起?蛾眉,眉心紧皱。
少年抿直唇角,挺直着腰身站在了原处,干咳了咳,冷不丁地道:“抱歉。”
落在兰殊耳里,毫无半分诚意。
秦子彦,我记着你了!
第029章 第 29 章
趁着这场动乱, 秦陌顺势将南疆的边防,整个肃清了遍。
近些日子,他有些忙的脚不沾地。
但每逢夜幕降临, 秦陌回到家中?,总能?看见?崔兰殊在院子里端着小碗喂狗的丽影。
那如画的眉稍眼角都是笑意,特别看得?出, 她是极其喜欢狗的?。
秦陌心?里已经做好了她会把那小家伙带回京城的?准备, 可当他把他们?的?归期通知她后, 兰殊在临走前的?第二天?,把小黄狗送给了徐氏。
葛风与徐氏已经知晓了他们?的?真实身份,葛风曾也是玄策军,见?少年意气风发,大帅后继有人,心?里甚是欢喜, 对于他们?往日不得?已的?欺瞒,只道小事一桩, 不值一提。
秦陌有心?提拔葛风做陇川的?长官,葛风却道自己目不识丁, 着实做不来批公文的?事。
秦陌挑起眉稍, “看来葛二叔还?是更喜欢骑马打仗, 做将军。”
葛风连连抱拳作揖, 直言不敢当,“世子爷说笑了,老?葛以前就是个扛旗的?大头兵!”他目露怀念, 叹了声息道:“可惜我朝日渐重文轻武, 不然?,还?真想再扛一次那赤红的?火焰旗。”
想当年玄策军是何等威武荣光, 如今“重文轻武”几个字,已是葛风足够隐忍的?含蓄。
秦葑去世以后,中?枢忌惮军权,这些年左右掣肘,已将最骁勇的?玄策军折腾的?,只剩下一口苟延残喘的?气。
军中?像吴甫仁、葛风这样沙场上曾经的?铁血将士,被发落到各处雪藏的?,不计其数。
那烈火燎原般的?旗帜,已是日落西山,半倒不倒的?样子。
对此?,秦陌提了提唇角,“既是日落,总还?有再升起的?一天?。”
本?还?对影自怜的?葛风,抬首,迎上了少年瞭望天?际的?侧脸。
那熠熠的?眼眸迥然?,一瞬间,葛风就好像从他身上,看到了当年大帅的?身影。
秦陌收回了遥望苍穹的?目光,看向葛风,“只是不知到时候,‘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葛风心?口一阵热血翻滚,忍不住红了红眼眶,哈哈大笑起来。
“不好说,但扛一把旗,老?葛应该是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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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氏含笑将小黄狗牵回了家。
秦陌见?兰殊一路相送,到了门口,仍站在门槛前,张望着小狗离去的?背影,眼底莹莹闪烁,犹有泪光盈眶。
少年不解道:“喜欢为什么不留下?”
兰殊眼眶发红,却并不愿叫他看见?自己这副德行,掩袖侧过?了身,吸了吸鼻子,才笑道:“太麻烦了。”
兰殊浑不在意的?笑容里,带着一丝经年累月的?怆然?。
秦陌并没有看见?她的?神情,只眉稍一扬,冷不丁道:“我还?以为你挺有爱心?的?,不想也是个怕麻烦的?人。”
兰殊脸色瞬间苍白了一片,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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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少年又入了梦。
窗外,仲夏的?风吹过?树梢,一阵沙沙声响。
夏日的?天?气炎热,床帐被换成了透气的?轻纱,半透明的?霜白色,被烛光照得?发黄,半遮半掩着帐内缠绵的?两人。
影子落到地上,一个颀长,一个娇小。
紧紧贴在一块,一会深一会浅,节奏被男人拿捏得?游刃有余。
他全然?将女儿家彻底掌控,捧在怀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直到她起了呜呜咽咽的?求饶声,他才将劲头一松,将她搂在怀里,啄着她泛红的?眼皮儿,纳闷道:“怎么连鹦哥儿都不喜欢,我还?想着下月你生辰,买回来给你解闷。”
她用食指尖描画着他结实的?胸腔,撇了撇嘴,“有喙的?都丑。”
他冷笑道:“真分不清你的?审美。”
她轻哼了声,细白的?手腕挽上他的?后颈,“所以你不该自豪吗?在我眼里,你是好看的?。”
男人挑起一边眉稍,“所以在你眼里,我和狗是同一类?”
她呆了会,伏在他怀里,吃吃地笑了开来。
那笑声犹如银铃轻响,悦耳好听。
他唇角猛地抽了抽,手指穿过?她柔软如缎的?发丝,再度,捧起了她的?后脑勺......
一道晨光照进了窗台,划过?秦陌的?眼尾,将他唤醒了过?来。
少年的?眼睛睁出一条缝,捏了捏额头,坐在榻前,蓦然?垂下首,自嘲一笑。
他的?梦,真是越发荒诞无稽,毫无逻辑可循。
他怎么可以主动说出,自己和狗是同一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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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他们?离开陇川的?最后一天?。
今晚,陇川的?江边正好有祭祀典礼,夜市繁华。
趁最后在这儿的?空档,兰殊决定去做一件她一直很想尝试却不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