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笺小笔
嫉妒她给他做事,他老老实实付了报酬,她却?不计回报地在?给昌宁打白工。
兰殊沉吟了片刻,捏了捏她的脸,“嫉妒你比他讨人喜欢。”
昌宁哭着哭着,在?她怀里?笑了起来。
两人一同背地里?将某人数落了番,有了些同仇敌忾,倒是越发要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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碍于秦陌无端欺负了人小姑娘,也不带半分哄意?,兰殊被迫替他善后,这几?日,一有了空闲,她就陪着昌宁在?药圃里?浇水。
听闻兰殊说自己家里?有个打小体质虚弱的弟弟,一到冬天就卧床不起,昌宁一个劲跑到了太?医院,索要了好多稀罕药材回来,直直叫她拿回去给他补身子。
昌宁还尝试着配了个冬天御寒的方子,叫兰殊拿回去给他试试,若是缺了什么?药,也只管找她拿。
兰殊望着她一副热心肠的医者父母心模样,天真又可爱,心里?不知有多喜欢她。
上一世?,兰殊刚入门?,秦陌待她冷淡,她也不敢随便?同人攀谈,素日,除了点头之交,她和昌宁小公主并不熟络。
后来......也没有机会和她熟络。
兰殊原以为昌宁金枝玉叶,理?当是高?高?在?上的,可她并没什么?架子,明明是大周唯一的嫡公主,一点儿也不骄纵。
昌宁心思?单纯,还是个医痴,总是一聊起草药,便?什么?烦恼都不记得了。
她蹲在?室内的药圃前,喋喋不休地同她论述什么?药适合什么?病症,哪些药相容,哪些药相斥。
兰殊听了一上午,颇有点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光是药名?就千千万万个,一下叫她记住他们之间的关系,真是比氏家族谱还难。
果然,术业有专攻。
但兰殊为了不坏她的兴致,显示出自己认真听了讲,还是颇上了点高?度地总结道:“万物相生相克相辅相成,要放在?一块,都得讲一个适合,可见药是这样,人也是一样。”
这话一出,女儿间必聊的闺阁话题就来了。
昌宁揣着一张明年?才及笄的小脸,天真烂漫地问兰殊,“可人却?不像药表里?如一,一目了然,有些看着像甘草的,里?面?却?是黄连,这怎么?选得准呢?”
对?于这类话题,兰殊倒是拿手得多,她想了想,笑道:“若是看不准,就选你觉得好看的。”
昌宁睁大了双眸,面?露惊诧。
兰殊有理?有据分析道:“毕竟有钱有势也不一定为你所用,贤能温和也可能只是伪装,而样貌,至少你看到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昌宁听了,说不出有没有道理?,只能吃吃地笑起来,“嫂嫂就是这样选中表哥的吗?”
兰殊愣了会,狠狠扼腕,叹了声息道:“哪里?是我选的你表哥。”
昌宁见她一言难尽,倏尔瞪大了双眼,“嫂嫂的意?思?是,若叫你来选,你不会选表哥?你是觉得他长得不好看吗?”
兰殊耸了耸肩,撇起嘴道:“不过尔尔。”
昌宁只觉得不可思?议,毕竟这满长安的世?家贵女,哪个听见她表哥的名?字,不是一阵面?红耳赤?
怎得到了兰殊这,就这般登不了大堂了。
可再仔细一想,昌宁又唔了声,不是完全不能理?解,“我也觉得姓秦的冷淡了些。”
兰殊闻言笑了笑,“那公主喜欢什么?样的?”
昌宁双手托腮,仰头望向天窗,眉眼弯如月牙,“我喜欢爱笑的,最好有酒窝的,看着心情好。”
有酒窝的?
兰殊一下联想到了一个人,微微眯弯了眼。
恰在?这时,说曹操,曹操到。
门?口忽而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只听声音,都能感?受到来人唇角爽朗的笑意?,“咦,世?子爷怎么?在?门?口,被公主赶出来了?”
转而,却?有另一道熟悉的少年?腔调响起,磁而不沉,“她敢赶我吗?”
兰殊心里?一咯噔。
昌宁睁大了眼眸,似有所感?地同兰殊对?视了眼,随之门?帘被人打起,两道颀长的身影一并走进了门?。
对?上秦陌的视线,兰殊似有若无地咳了声。
她怀疑他又听到了。
傅廉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薄露笑意?道:“世?子妃也在?啊,你们刚刚在?聊什么?呢?吓得爷都不敢进门??”
昌宁一见他,眼底便?不自觉地漾起两分笑意?,嘴上嘟了下,“在?聊择婿的经验,嫂嫂教我要找好看的,千万别找那种表面?装的老实,实则成日往平康坊里?去的。”
傅廉听她含沙射影,轻啧了声:“我上次真是去帮太?子爷办差,而且就去过一次。”
昌宁吐了吐舌头,“我说你了吗,你代入这么?快作甚?”
傅廉抽了抽嘴角,勉强牵出一点笑意?,两个小小的酒窝就这么?露了出来,“这还没及笄呢,天天就想着嫁人,少女思?起春来,真是拦都拦不住。”
“你——”
昌宁忙将手上的药罐子放下,就要上前揍他。
傅廉唇角的酒窝越陷越深,一壁躲着,一壁转移话茬,“世?子妃教你择婿,又没教你打人。就你这么?凶,还想找好看的夫君?人家看得上你吗?”
昌宁气得满屋子追着他跑,“又没找你,要你管!”
傅廉自小功夫练得好,躲闪间,游刃有余道:“咋滴,你这是觉得我不好看了?你什么?眼神。那你倒是说说,你们觉得哪种好看?”
兰殊一直在?旁边坐着,看着他俩满屋子追追打打吵吵闹闹,就跟老太?太?看儿孙绕膝似的,只顾着吃吃笑个不停。
直到傅廉说出这么?一句话,秦陌冷不丁嗤了声,倏尔走到桌前,拿了张纸,“说来我也好奇,你们眼里?的好看,是什么?样?”
他执笔过来,不由分说地递给了兰殊,修长手尖,毫不留情地点了点白纸,“画来我看看。”
她不是说过曾经有过喜欢的人吗。
他倒想看看,是怎么?个美出天际的样,连他,都只落了个“不过尔尔”。
兰殊:“......”
兰殊略有求救地望向了昌宁,毕竟这茬,是她俩一起挑起来的。
奈何小公主是个胳膊肘往里?拐的,跟着她可敬可爱的表哥一块儿,顶了双好奇的目光,甚至停下了追打傅廉的脚步,期待地将她手上的画笔望着。
兰殊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想了想,运笔在?纸上,先写了个王字。
她喜欢的人是王家的?
秦陌心想,五姓氏族之间盘根错节,相互结缔姻亲,来往无数,要说她喜欢的是五姓其中某个世?家子弟,他也不算意?外。
后来,他发现他想太?多。
兰殊顺着那个王字,在?纸上画了只栩栩如生的老虎。
十分地威武,气宇非凡。
秦陌似如遭了戏耍,嘴角狠狠抽了抽。
昌宁看着咯咯地笑,指着老虎头称赞道:“好看,这个确实好看!”
傅廉看了半晌,也笑,却?交叠起双臂,将秦陌掠了眼,“世?子妃画的就是爷吧。”
兰殊落笔的霎那,僵硬了下。
昌宁也不知想起了什么?,跟着抚掌惊呼,“不说我都忘了,表哥是属虎的!”
傅廉与她相视一笑。昌宁望着他唇角深陷的酒窝,恍了会神,后知后觉回想起自己方才喜欢酒窝的豪言壮语,一时间红了脸。
傅廉并未注意?到她的赧然,越看画像,笑得越深,直指着那老虎的眼睛道:“这双眼睛尤其传神,狭长的,睥睨的,可不就是爷平日瞥我的样子。”
兰殊只得干咳了声,“傅小侯爷不愧是文昌侯独子,这张嘴,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文昌侯曾是大周朝著名?的前线谈判使臣,巧舌如簧。
傅廉无辜地摸了摸鼻尖,仍然笑着强调:“可是真的很传神啊!”
兰殊不过是信手涂鸦,头皮一时间被他说的有些发麻,也不想去看秦陌此时的目光,伸手想将那画藏入袖口。
昌宁将她这一小动作看了出来,却?不顺她的意?,先她一步,将画纸高?高?举起,笑闹着跑出了门?,逃到了院里?的雪地上。
兰殊不得不跟上了她的步伐,同她在?院子里?追赶起来。
昌宁撒丫子跑得欢,一下没注意?雪地路滑,险些摔了出去。
好在?李乾刚好路过,及时扶住了她。
李乾见她差点儿摔了一跤,还嘿嘿地笑,蹙眉不解:“你们在?干什么??”
傅廉冲了过来,急忙朝着昌宁身上先打量了眼,见她没事,悄然松了口气,指着昌宁手上的画纸道:“太?子殿下,您来评评理?,这只老虎像不像世?子爷?”
李乾皱着眉头一看,目露惊奇,不由也笑了起来,“别说,被你这么?一提,还真有点像。”
得了李乾的认可,傅廉腰杆都挺直了起来,“我就说嘛。”
秦陌沉吟了半晌,乜了傅廉一眼,终于开口给了评价:“你才像只畜生。”
继而他一道风般刮过,直接将画从昌宁手中夺回,递还给了兰殊。
就在?这时,天空蓦然又下起雪来。
瑞雪兆丰年?,昌宁抚掌欢呼,站在?院子里?,仰天摊手转了个圈,往地上的积雪一捞,与傅廉在?雪中打起雪仗来。
兰殊本只是端庄地站在?旁边看着笑着,忽而,昌宁猝不及防,朝她丢了个雪球过来。
兰殊被砸了一身的雪花飞溅,鼓了鼓腮帮子,不甘示弱,俯身捞起地上的雪,攒了个大大的球扔了回去。
昌宁笑着躲闪不及,霎那间,傅廉却?往前一揽,直楞楞帮她挡了下来。
兰殊见状,不得不轻哼了声,“不公平,你有两个人。”
昌宁躲在?傅廉身后,笑嘻嘻地朝秦陌那厢扬了下下巴,“嫂嫂也可以喊表哥啊。”
兰殊怎敢劳秦陌大驾。
秦陌却?径直从长廊跃了下来,弯下腰同昌宁冷笑道:“这可是你说的。”
眼看他捞雪就要动真格,昌宁边笑边躲,拉起傅廉的手,“还不快跑!”
他们几?个从小就爱围在?一起打雪仗,秦陌十分厉害,总是赢的那个。
这会一下勾起了回忆,几?个少年?在?大雪中,闹作了一团。
兰殊一边喘气一边笑,昌宁玩不过了,直接滚到地上同秦陌耍赖,“你专门?挑我打,不公平不公平!”
秦陌将雪球攥在?手中,“因为就你喜欢搞偷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