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菁
第一次来的时候还是他发病,她记得他站在自己面前,对她说“明日起,皇后不会再来找你了。”
第二次来,门前已是重兵把守,伺候的下人也没了几个,一片萧索安静。
她喉咙滚动了一下,连忙朝屋内去。
江臻正端着手中的碗走出来,迎面与谢瑶撞上。
“殿下呢?”
谢瑶探头往里面看。
江臻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想着昨日殿下还念着她,没想到今儿她就能说服了皇上来,倒还真有几分本事。
江臻扬声喊道。
“殿下,谢小姐来了。”
“咳咳……请谢小姐进来。”
谢瑶一进门,就闻到了浓重的药味,屋内的炭盆早已得命撤去,倒春寒的天还见冷,顾长泽躺在软榻上,俊美温润的脸上更显虚弱苍白,说话的声音也不似往日有力。
“殿下!”
谢瑶心中一紧,连行礼都忘了,连忙上前两步到了软榻边。
“您怎么样?”
“你知道了?”
顾长泽温和一笑,勉强打起精神和她说话。
谢瑶顿时眼眶一红。
“我去向皇上求情,恰好听见了太监回禀的话,便求了恩典来看您。”
“咳咳……这些你不必牵扯进来的,也许背后人只是看不惯孤而已。”
顾长泽直起身子,谢瑶连忙将他身后的软枕抬高了些,轻轻地扶着他坐好。
“殿下已说了不是您做的,我自然是信您的,此事因我而起,无论如何我不能拖累您。”
床榻边放着水盆与帕子,谢瑶猜到是给顾长泽降高热用的,江臻在外面正捣鼓她带来的药,谢瑶便主动拧了帕子道。
“我来吧,殿下。”
话音落,没等顾长泽拒绝,谢瑶柔软的身躯已往前倾了倾,馨香顺着飘过鼻尖,顾长泽胸膛的心跳陡然加速,苍白的脸色上浮起丝丝红晕。
她担心着顾长泽的身子,手下擦拭的力道很轻,从他额头,到如画的眉眼,到侧颈。
女子纤细的指尖轻轻拂过,因着动作她的衣衫有些凌乱,顾长泽低头便能瞧见她细如白瓷的侧颈,浅蓝色的衣襟将她衬得越发肤色白皙,侧颈的那颗红痣更是明显,再往是莹白如玉的肩头,还有若隐若现的……浅蓝色抹胸。
鼻尖只属于她身上的馨香冲得他脑子昏昏涨涨,顾长泽只觉得这热意一下子从心口传到四肢,他慌忙移开了视线,却有什么变得肿/胀,顾长泽拉了薄被遮住了。
下一瞬就听见谢瑶惊呼。
“殿下,我怎么觉得你身上越发滚烫了呢?
可是哪不舒服吗?”
顾长泽轻轻咳嗽了两声,欲盖弥彰道。
“无事,谢小姐陪孤说说话吧。”
他转移了注意力。
手中的帕子被重新搁在水盆中,谢瑶扶着他轻轻躺下,她坐在床沿,两人挨得极近。
顾长泽如墨的发丝铺在床头,与谢瑶的指尖缠在一起。
他轻轻叹了口气。
“怪孤的,那日见了六弟,便该多派些人守在你那,也许就能免了那晚的事。”
谢瑶连忙摇头。
“若是没有您,那晚指不定要发生什么呢。”
“孤这病久久地拖着,如今拿不了弓箭,身上没本事,被人污蔑困在这里,还拖累谢小姐,实在是没用。”
谢瑶听出他话中的自责,更担心他为外面的流言所伤而郁结于心,顿时缓了声音道。
“殿下已做得很好了,无论是朝堂还是战事,年少的时候臣女都听父王时常夸赞您,他说您是大盛最合格的储君,纵然如今有一时困境,殿下有宽和之心,又处处施予臣女帮助,臣女感怀在心,已是觉得您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了。”
城楼前的令牌,上林苑的帮助,还有此事,换了别人哪会次次如此帮她?
“臣女说的都是真心话。”
谢瑶见他似乎并不相信,依旧神色黯淡,开口又要去夸赞他。
顾长泽不语,往谢瑶身边靠拢了一些,偏过头,他唇角有意无意地擦过了谢瑶的手心。
屋外的阳光顺着洒进来,将顾长泽眼中的那分并不虚弱的狡黠藏得很好。
他轻轻咳嗽了两声,看着谢瑶眼中的心疼,虚弱地问道。
“谢小姐方才说孤是你见过最好的人?”
君子之风,光明磊落,宽和仁善,谢瑶自然这般认为。
见她点头,顾长泽叹息了一声。
“这些只怕都是谢小姐拿来哄孤的吧。
孤自己有几分本事自己知道,比着萧府的公子来说,只怕还差得远呢。”
第15章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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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尖一颤,顾长泽便感受到了她的情绪。
他仿若不觉,依旧安静地等着谢瑶的回答。
只是片刻,她勾唇温和笑了笑。
“殿下天潢贵胄,何须妄自菲薄与他人相比?”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顾长泽声音不急不缓地又道。
“既然是问谢小姐,自然要选谢小姐心中觉得最好的人作比,何来妄自菲薄?”
“殿下以为萧公子在我心中是最好的么?”
谢瑶反问。
“不是孤以为,是昔年谢小姐及笄宴,与萧府公子定亲时,曾引一句诗称颂过他举世无双。”
那句诗回去后被顾长泽在纸上写了一遍又一遍,却怎么也不觉得是该和萧泄氐摹�
他这样的人也配?
经他提醒,谢瑶才想起去年及笄宴上的那件事。
“不过一句玩笑话,殿下竟也记着了吗?”
“既然是玩笑,今儿得宜,谢小姐不如也用这样的玩笑夸一夸孤?”
也许是因为病着,他的声音散漫慵懒,谢瑶只觉得是近来困在这院子里太让他心郁,便顺着他的话笑。
“自是殿下更胜一筹,世无其二。”
顾长泽终于眉目舒展,两人玩笑了几句,他往她手边靠了靠。
“孤有些累了,小憩一会。”
谢瑶看着他眉心的疲惫,微凉的指尖碰过他滚烫的肌肤,顿时心中一紧。
“殿下歇着吧。”
想来近些天高热加上旧疾,还有外面的流言,也让他心力交瘁。
她看着身侧闭目假寐的顾长泽,抿唇犹豫了一下,伸手碰过他的头。
“臣女少时曾与母妃学过一些能缓解头痛的法子,为殿下按一按吧。”
屋外有风吹来,顾长泽往她身边靠拢了些,细长的墨发绕过她指尖,与她衣摆交缠,屋内一片安静。
一直等清浅的呼吸声传来,谢瑶才轻轻走了出去。
江臻正在外面熬着药,谢瑶压低声音问他。
“殿下高热有多久了?”
“昨儿晚上就开始了。”
他本就体弱,又因为六皇子的事心力交瘁,皇帝大怒之下又让人调走了屋内的炭火,江臻说这两日膳食都是问题。
“外面的宫人都拜高踩低的,又有不知道打哪的流言说皇上是恼极了殿下,他们便更不给好脸色了。”
谢瑶心中复杂。
今日见了皇帝,她才明白这两年外面的流言也并非空穴来风。
玉佩之事摆明了证据不足,洐帝却借此大发雷霆,更甚对她说无论太子是谁,她都会是太子妃。
她已有些明白陈将军的意思了。
“皇上有命,我不能久留,还请公公宽慰殿下,我在外面必定会想办法找证据。”
外面来了人催促,谢瑶匆匆留下一句话,从这里离开。
近戌时,外面来了送膳食的人。
自从昨晚禁足开始,送来的膳食便是残羹冷炙,按理说外面侍候的下人是不该有这样的胆子的,但顾长泽与江臻都知道,这幕后安排的人是谁。
“三弟近来动作大吗?”
顾长泽将手中的汤药倒在花盆里,一边问道。
“自从昨晚六皇子摔断了腿,您被禁足,听说三皇子连夜召集旧部议事。”
几位皇子中,顾长泽占着太子之位,顾修惇外戚势力最大,三皇子顾修赋便众结群臣,早已不甘心屈于人下。
“你知道兄弟之中,六弟和三弟本事最好,也颇得父皇看重,父皇最属意他们做太子。”
江臻低着头不说话,他心知殿下心中是不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