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千秋 第5章

作者:西菁 标签: 甜文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青玉猜到她不愿意,但也被她这幅沉默不语的样子吓了一跳。

  谢瑶敷衍地回了几句下人们的恭贺,拉着青玉走到屋子里,啪嗒一声,把门关上了。

  屋内只剩下主仆二人,青玉才大着胆子道。

  “您要是不高兴,就哭一哭吧,奴婢陪着您。”

  青玉想着她家主子多惨啊,王爷王妃才故去,转头被萧公子退亲,又被迫要嫁入她最不喜欢的皇室里。

  想到她后半辈子就要困在那个深宫,还要和那个身体孱弱的太子在一起,指不定哪天太子没了……她家小姐还得守寡。

  青玉越想越觉得可怜,没忍住稀里哗啦地哭了出来。

  “小姐,您真是……”

  谢瑶听见她的哭声看过去,顿时好笑。

  “不是说安慰我呢,你怎么自己先哭出来了。”

  “奴婢……奴婢是为您难过。”

  谁不知道太子三步一咳血,身上的毒连着伤将他的身子都拖垮了,平素连门都不带出的,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过这个二十岁。

  皇上这圣旨表面看是天恩浩荡,实则一深究,要是再倒霉点,谢瑶刚嫁过去就没了夫婿,只怕还要背上克夫的名声。

  青玉一想更要哭了。

  “圣旨已经下了,无论如何也改不了,你收着点声哭,别让外面的人听见了。”

  隔墙有耳,谢瑶连说句话都得将青玉叫进来说,这会自然不敢让她哭太大声。

  外头这几天对退亲的事吵的沸沸扬扬,如今圣旨赐婚的又是东宫储君,必然更是热议。

  天恩浩荡,皇上连亲儿子都舍出来与她赐婚,不管心中愿意不愿意,面上必然是欢欢喜喜的。

  这个道理谢瑶深谙。

  她坐在那,不哭也不闹,青玉自个儿哭了一会,抽泣地问她。

  “小姐便不……不委屈吗?”

  改变不了的事,还能去闹不成?

  谢瑶看着桌边的圣旨,怔愣了一下,浅浅笑道。

  “皇上赐婚是好事,昨儿萧相还瞧不上咱们呢,一转眼皇上与太子殿下眷顾,外面的流言也不攻而散,我不该高兴?”

  青玉急了。

  “可那太子是……”

  “是什么?太子殿下是储君,身子有些孱弱也是当年一战为大盛落下的病根,如今有太医好好照顾着,殿下洪福齐天,日后总有好的时候。”

  她一边说着,一边摇头。

  “青玉,人前人后,议论皇室都是死罪,你必得注意。”

  她这一提醒,青玉顿时也吓白了脸,再不敢多说一句。

  她脸上泪水混着惊吓的表情,让谢瑶忍不住弯唇一笑。

  “想些好的,去了东宫少不了你的吃喝,比着王府日子更好,难道不高兴么?”

  “那还是不一样的,小姐,王府是咱们的家!”

  家?

  这话一出,谢瑶唇角的笑敛去,眼中闪过几分迷茫。

  她哪还有家呢?

  青玉这会也发现自己说错了话,磕磕巴巴地要安慰她,谢瑶摇摇头,喊退了她。

  “我有些饿了,你看看前院有没有温好的饭菜,端来一些。”

  青玉转身离开,屋内只剩谢瑶一人。

  她起身去关门,转身的刹那身子脱力一般滑落下去,蹲在地上抱紧了双臂。

  嘴角的笑和轻松也全敛去。

  直到此时,才透出几分内心的无措与慌张。

  “太子……怎么就赐婚给太子了……”

  她喃喃道。

  嫁入皇室,是她不管之前,还是现在,都从来没有想过的事。

  那是宫墙之上,高高在上的皇家,严苛的规矩,算计的人心,还有……只见了一面的储君夫婿。

  三个月前,父亲与哥哥的故去,母亲悬梁,让原本幸福温馨的谢王府变得支离破碎。

  要算计她家业的舅舅和庶叔,逼着她退亲的世交权贵,还有近一个多月,对她越来越冷淡的未婚夫,她被迫独自承担起这一切,处理着一大家子的后事,阖府上下的事宜都堆在她一个人身上,本以为熬过了这一阵就好了,却没想到如今,萧相的退婚将她推到风尖浪口,圣旨赐婚,更是真正给了她当头一棒,将她以后的计划也全打乱了。

  她要独自去面临一个,从来没有想过的环境。

  “爹……哥哥……”

  她喃喃了一声,捂紧了心口,眼中的迷茫和无措倾泻而出。

  她自然没有那样的勇气去拒婚,这门亲事也绝非她想退就能退掉的,可为什么是她呢?

  因为忠臣之后?还是为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谢瑶紧紧攥着衣袖,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良久,外面的脚步声渐渐传来,谢瑶回过神整理好了情绪,青玉推开门看到的就是她坐在桌边收拾圣旨的样子。

  “热菜呢,您快吃点。”

  谢瑶点头,落座执起汤匙。

  青玉一边给她布菜一边问道。

  “您说太子怎么就选了您呢。”

  谢瑶搁下汤匙。

  “你待会取些笔墨,我写封信,你想办法送去五公主那。”

  “您是要……”

  青玉一惊。

  “问一问。”

  “小姐!”

  “怕什么?”谢瑶这会心情舒缓了些,倒不以为意。

  “虽说咱们和五公主走得近,但如今外面这么多人盯着,若是书信被皇上和太子殿下知道了......”

  那她也不能去问皇帝啊。

  谢瑶腹诽,又道。

  “若太子殿下真知道了,为我问这一句话而恼怒,那正好,若殿下不为此生气,我问一句也无妨。”

  于是片刻后,一封信送进了五公主府。

  近酉时,东宫

  轻烟缥缈,居室内燃着烈烈的炭火,顾长泽却站在窗边,静静地看着院子里的人忙来忙去。

  “您今儿倒是有雅致,怎么还倒腾出笔墨了。”

  近侍瞧见他桌边摊开的书信,有些讶然。

  “外面风大,扰得孤养的花都受惊了,不愿让她忧思揣度,可不正要费些心思么?”

  顾长泽轻声一笑。

  近侍觉得他这句话意有所指,却猜不透他的心思,只能陪笑一句。

  “殿下今儿的心情不错呢。”

  他本身以为今日乾清宫里议事,几个皇子合力将那个谢王府的小姐推给了殿下,他这会心情该不好呢,没想到竟然还有心侍弄笔墨。

  不过一瞧外面忙来忙去搬花草的宫女们,内侍又觉得殿下的心情实在难以捉摸。

  那些玉兰花养在殿下院子里三年,殿下得闲就自己去修剪护理,怎么今儿一回来,就让人将这些兰花都送去后院安养呢?

  “这马上就到了玉兰开花最好的时候,殿下挪去后院,日后可怎么见着呢。”

  “总能见到的。”

  顾长泽不以为意,从屋子里走出去,外面的寒风吹来,他顿时又苍白着脸色咳嗽了两声。

  “哎呦,您可进去吧,别冻着了。”

  谁不知道太子的身体是什么样,走三步都要喘两口气的人,没人敢让他出来吹风。

  顾长泽摆手,他站在廊下,长身玉立,温和与内侍道。

  “东院的花开的最好,改天也都搬去内院。”

  “是。”

  “昨儿私自进孤书房的宫女呢?”

  “抓着了,在地牢审问呢。”

  “杖毙吧,剥皮拆骨,送去三皇子府。”

  顾长泽轻描淡写地又落下一句。

  夕阳近,最后一抹残红从天边映在院中的玉兰花上。

  花随风动,清香拂面而来,男人立在廊下,袖角随风轻轻拂动,眉宇间透出几分悦色。

  “今儿是二月二十一。”

  “嗯,殿下好记性呢。”

  顾长泽忽然饶有兴致地往前走了两步,白皙的手指拂过廊下的花朵,笑道。

  “盛京好景,近三月,原是春日好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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