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菁
他起身走到廊下,听江臻回完了话?,又道。
“太庙那日她便不死?心,买通钦天?监到父皇跟前说了那么一通话?把孤调走,才让她有了机会钻空子,如今竟还?不死?心要用天?象作祟。”
顾长泽压低声音。
“看来是太医与宫女的事还?没让她死?心,她还?想凭着别的翻身。
你速去?传令江相,与御史一同上书,就说……”
青玉看到顾长泽出?了去?,登时便忍不住心中的酸涩和泪水,扑到谢瑶怀里哭了好一阵。
主仆两人好一顿叙话?,东宫的下人上了膳食,谢瑶一顿饭还?没用完,御书房里又传来了新的消息。
“太后娘娘虽常年久病,但?也从来没这么突然厉害过,皇后既然敢借此陷害,那必然不是从皇上去?太庙的那一天?才开始谋划的。
臣听闻皇后娘娘半月前便突然日日去?慈宁宫请安,若皇后真有如此歹毒的心肠,臣以为,皇上不如细查太后娘娘之前的药。”
洐帝一句吩咐下去?,雷厉风行地查遍了慈宁宫上下,果然查到从半个月前的药中就有蹊跷。
皇后日日侍奉,不为孝顺,正?是为亲自将药喂到太后口中,以至她体虚难当,再?行凶恶之事。
在慈宁宫的安插的人被连根拔起,一日审讯不到,便有人供出?了证词。
谋害太后心肠歹毒,铁证如山,任凭五皇子极尽所能也拦不住朝堂上下的争议,群臣上书进言皇帝废后,民间百姓更是言辞激烈地说此等毒妇必须一死?,这天?没到晚上,乾清宫里便传来了收回皇后玺印的命令。
皇后正?在凤仪宫内惶恐不安,听得命令,她手下一扯,将头上的簪子狠狠扯落在地,一缕头发?顺着散落在了地上。
屋外倾盆大雨,电闪雷鸣,照着她惨白?疯狂的面色。
“不,谁也不准,谁也不准收走本宫的东西!
本宫要见皇上!”
一句话?落,她抬步冲出?了雨幕。
彼时谢瑶正?与顾长泽得了命令往乾清宫去?,还?没到台阶下,身后便传来一阵惊呼和凌乱的脚步声。
“娘娘,娘娘!”
顾长泽撑着伞,两人刚回头,便瞧见皇后踉跄地跑了过来。
她浑身淋着雨,顾长泽瞧她疯迷的样子,顿时要把谢瑶拉到身后。
正?是他这一维护的举止,让皇后看他们恩爱亲近的模样更是怨恨。
她死?死?地盯着谢瑶,忽然嘶哑着声音喊。
“你存心不愿入宫,甚至三番两次与本宫顶撞也想取消了亲事,那你可知你入宫的圣旨是谁求来的?”
第61章 61
大雨下, 她疯狂的声音传到谢瑶耳边。
“什么?”
“你……”
“来人,娘娘疯迷了, 送她下去。”
顾长泽猛地将手中的伞塞到江臻手中,大步往前走到皇后身?边,没等她下一句说出来,抬手?扯住了她衣袖,另一只手不着痕迹地在她脖颈处劈了下去。
登时皇后眼前一黑,身?子软倒了下去。
顾长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倒在了雨幕里,瓢泼的大雨片刻就将他衣袍淋湿, 宫人连忙上前扶起了皇后,谢瑶惊魂未定地站在那,直到宫人走出很远, 才?想起站在雨幕中的顾长泽。
她抬手?接了江臻手?中的伞跑过去。
“殿下。”
一道白光照在顾长泽沉沉的面容上,她与顾长泽的神色对上,心惊于那眸子里的暗意?。
“殿下?”
她又喊了一声,一时?心中竟生出些怪异与慌张。
“没事。”
顾长泽敛下眼, 语气片刻便恢复正常。
“孤方才?见她行迹疯迷,怕她做出什么事来伤着你。”
谢瑶还记挂着她方才?的话。
皇后说了一半便莫名其妙地晕了过去, 可谢瑶总觉得有哪不?对。
“她刚才?说……”
“方才?晚膳的时?候,孤才?听江臻回禀, 说她受不?住事情已有些失心疯了,不?然怎么会冒雨跑出来?
那会怕吓着你,孤便没和你说。”
顾长泽晦暗的神色一闪而?过,温声拢了谢瑶耳侧的碎发。
谢瑶想起方才?皇后那言语错乱又疯狂的样子, 一时?也压下心中的不?安和怪异。
皇后的话如何能信?
她入宫不?正是圣旨赐婚, 还能与别?人有什么关系吗?
两人一同进了内殿,洐帝正站在窗子前, 看?了一场在乾清宫外的闹嚷。
他看?着顾长泽入了内殿温和请礼的样子,脑中回想的却是方才?他在乾清宫外吩咐下人的场景,还有那天在慈宁宫,他闯入殿内,手?中持剑,他已许久没从这个?病弱的儿子身?上,看?到三年前的模样了。
洐帝开?口喊了起。
“深夜叫你们过来,原也没有别?的,只皇后这件事,朕想让你们一同看?看?意?见。”
谢瑶默不?作声,顾长泽掀起眉角。
“娘娘如何,证据摆在面前,父皇秉公处事,儿臣自然放心,又如何能给得上意?见?”
外面闹翻了天,洐帝收回了玺印,却迟迟不?下命令。
“她罪孽滔天,朕是杀了她也不?为过,但她底下还有两位皇子,有她的外戚母族,泽儿养病渐好,日后总要再回这朝堂上,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此言一出,顾长泽咳嗽了两声,温言道。
“父皇体恤,儿臣身?上这又伤又病,出来走几步路尚且累,若要如您所言再参与这朝堂事,只怕还真要心力交瘁了。”
“朕渐渐老了,日日处理?这朝堂事也是不?得心力,偶尔听听别?人的看?法也好,你且随意?说。”
“皇后娘娘做了什么错事,那便自己担着后果就是,几位弟弟都无辜,又何必多作牵连。”
洐帝定定地看?着他,似乎想从他的神色里判断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顾长泽任他打量。
屋内安静了一会,洐帝苍老的声音响起。
“你还真如当?年一样心善。”
“本就无错,儿臣不?过是秉公而?言。”
寥寥几句话落,洐帝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以批奏折为由挥退了他们。
才?出了乾清宫,顾长泽撑着伞与谢瑶一起往前走,不?动声色的一个?眼神落下去,江臻已了然往另一边去了。
夜半,洐帝去了凤仪宫。
他才?入了内,面前就扑过来一道身?影,皇后披头散发死死跪在地上抱住了他的大腿。
“皇上,您要救臣妾啊!”
“你自作孽,朕如何救你?”
洐帝面无表情地推开?了她,皇后登时?又爬了过来。
她眼眸血红,声音嘶哑。
“臣妾不?能死,臣妾若死了,臣妾的两个?儿子怎么办?”
“你祸乱宫闱,残害母后,天下人都看?着,证据确凿,你不?死,他们身?上便永远背负一个?恶迹斑斑的生身?母亲。”
洐帝冰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朕何尝想处死你?你死了,罪责洗不?清,身?为朕的嫡妻却对朕的母后下此毒手?,你让天下人如何看?朕?”
人人都知道太后的病是当?年生他的时?候落下的,洐帝一边心疼自己的母亲,一边又痛恨自己的嫡妻让自己身?上背负这么个?污点。
“朕今晚亲自来,毒酒,白绫,你任选,朕明日会昭告天下,说你自戕而?死,保全你最后的一丝尊严,也会护好你两个?儿子。”
是到最后死不?认罪让天下人看?笑话,还是有愧自戕,到底是后者好看?,洐帝掂量分明。
“不?,我不?能!”
皇后猛地踉跄了两步,目光死死落在他身?上。
“我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扳倒太子,为了杀了太子妃让他就此一蹶不?振,皇上,你可知道太子他!他早有……”
“朕知道。”
洐帝不?傻,他来回试探,无非是为了看?他的儿子是否如以往一般无害,还是早已敛了锋芒,静等利刃出鞘。
“可你太蠢了,你让他们都查到了,还害了朕的母后,朕容不?得你。”
洐帝将一侧盘子里的毒酒端起,递到她面前。
皇后激烈地站起身?,抬手?打翻了毒酒。
酒盏滚落在地上四分五裂,她声嘶力竭。
“我不?死!”
“这容不?得你。”
洐帝的话说的绝情,皇后定定看?了他片刻,忽然冷笑一声。
“皇上真杀了我,就不?怕当?年的事吗?
我杀太子,无非是为掩盖当?年,您的手?上真干净吗?我没了,谁替您挡刀?”
洐帝瞳孔猛地一缩,大手?紧紧握在一起。
“你威胁朕?”
“不?是威胁,反正皇上也饶不?过我了,我给您提个?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