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匹萨娘子
徐夙隐走进?帐篷后,目光率先停留在江无源木面具上斑斑点点的血迹上。
“江无源,除了沙魔柯的自白,你可有?其他证据证明徐将军与姬萦遇袭有?关?”
“……没有?。”
“既然没有?,你冲进?主将帐篷,宣扬沙魔柯的片面之词,便是无视尊卑,动摇军心之举。你可知罪?”
江无源震惊地看着?徐夙隐的双目,他从那双眼睛里看出?了潜藏的忧虑和好意,江无源的理智在一开始的冲动下渐渐回炉。他不甘心地朝徐见敏跪了下来。
“……卑职心系姬将军的安危,一时失了分寸,竟然相信了沙魔柯的片面之语,冒犯了徐将军。卑职已知罪。”
徐夙隐再朝向徐见敏的方向,深深一拜。
“此人虽然出?言无状,但却是一腔忠心所致。姬将军此刻被困在青云山上,生死不知,她的亲卫失去理智,偏信了敌人的离间?,也是一时情?急。幸好如今误会已经解开,也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大错。当务之急,应是如何救援被困在青云山上的姬萦将军。”
“误会?他提剑冲入帐篷,差点杀了我!”徐见敏冷冷道?,“是不是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兄长都觉得只是误会一场?”
徐夙隐上前?一步,取下了遮挡在江无源脸上的面具。
徐见敏面露嫌恶,告里紧皱眉头,帐内其他将士则是望着?那张布满伤疤的面孔抽了口冷气。
江无源低下眼眸,默默握紧了身边的双拳。
他在忍耐,但并非是为自己忍耐。
“江远曾经落入仇人之手,受尽凌虐,是姬将军救了他。”徐夙隐说?出?江无源在外人前?的假名,沉着?冷静地扫过一张张各异的面孔,“姬将军对他而言,比他自己的性命更?重要。军中将士,最讲究的就是‘忠勇’两字,江远有?忠,有?ω*?勇,还望将军看在他和姬萦为青隽军出?生入死的份上,饶他一次——”
在战场上厮杀的人,谁也不想被身后的人捅刀子,因而比起勇,人们更?敬重忠诚之士。
半晌沉默后,有?人开口为江无源说?情?。
徐见敏仍不想放过江无源,告里拉住了他的手臂:“将军,现在最重要的事,不是派出?兵士救援姬将军吗?这无状之人的事,等之后再说?吧。”
一时间?,帐篷内响起了诸多附和声。
“是啊,现在最要紧的是,怎么救出?姬将军。”
“要是明萦将军折在青云山,这对我青隽来说?,都是一大损失啊!”
群情?压迫,徐见敏不得不暂时放弃了对江无源的处置,冷声道?:“救援,怎么救?有?谁敢领兵前?往青云山,与沙魔柯一战?”
帐内鸦雀无声,先前?说?着?要尽快救援的将士们都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肯开口请命。
“我敢。”
寂静的空气中,徐夙隐清冷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你?”徐见敏冷笑着?坐回长榻上,“兄长敢,小弟不敢。兄长向来体弱多病,若是在路上出?个什么事,小弟怎么向父亲交代?”
“那就让老夫去。”孔瑛面色冰冷。
孔会不可思议地看了眼他拄着?拐杖的瘸子爷爷,然后大声叫道?:“我也去!”
“……还有?我。”铁娘子捂着?腹部的伤口,面色苍白。
徐见敏被这一群人气笑了,他说?:“那你们打算带多少人去?营地里十万辎重部队,从未上过战场,拿箭都射不出?去!你们打算带多少人去送死?”
“一个人都不要。”
“什么?”徐见敏眯起双眼。
徐夙隐再次揖手一拜:“只要给我二十面青隽军的号旗,和一面张绪真?的牙旗,我就能救出?姬将军,击退沙魔柯。”
徐见敏生怕姬萦死得不够快,回来又继续攀咬他,心底是一个人都不愿给的。但徐夙隐说?他不要人,只要旗子——这东西军中多得是,他如果再拒绝下去,就有?些难以说?清了。
他迟疑着?,身边的告里又说?:“将军还在犹豫什么?几面旗子而已,如果大公?子能够救回姬将军,击退沙魔柯,岂不是我军之幸?”
徐见敏试图抵抗:“可是兄长要是出?了什么事,我……”
“大公?子智绝天下,一定是心中有?了把握才会这么说?。将军,时间?紧迫,莫要再犹豫了——”
徐见敏只好不情?愿道?:“既然兄长有?信心用二十面旗子击退沙魔柯,愚弟便拭目以待了。来人——按大公?子的要求,取二十面旌旗来!”
二十面旌旗很快取来,徐夙隐向着?徐见敏一拜,转身走出?帐篷。孔瑛等人立即跟上,江无源重新戴上面具,匆匆跟了上去。
看见江无源离开,徐见敏刚想开口把他扣下,告里轻轻拉住他的手臂,低声道?:“敏郎,现在不是惩治人的时候,大家都看在眼里——”
徐见敏一向信服告里,此时也意识到了姬萦的事还没尘埃落定,他急着?惩治江无源,在军中影响不好。遂不服气地冷哼了一声,眼神阴狠地看着?众人跟随徐夙隐离开。
见已经没他们的事,帐内的其他将领们纷纷出?言告退。
所有?人都离开后,告里松开了徐见敏的手,冷冷地看着?他:“这就是‘即将遇到好事’?你为何没有?提前?与我商量?”
“你是个妇道?女人,我偶尔听取你的意见,那是因为我爱重你,你别得寸进?尺了!”徐见敏不耐烦道?。
“姬萦在青隽军中勇冠三军,深得宰相器重,她如果折在你这里,宰相难道?会放过你?!”
“啪——”
徐见敏面露凶相,一巴掌甩在了告里的脸上。
告里怀着?身孕,本就虚弱,徐见敏的一耳光让她摔倒在地,捂着?肚子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她死在沙魔柯手里,与我有?什么关系?!”徐见敏面容扭曲,“你这贱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姬萦有?着?往来,你几次为她说?话,我念在你有?孕在身,都忍下来了,但你不要把我当成是泥捏的菩萨——”
徐见敏蹲下身来,捏住告里的下巴,恶狠狠道?:
“你是我的女人,我儿?子的生母——不要忘记了主次。”
告里咳嗽不止,眼中蒙着?泪光。
徐见敏看着?她,眸光又渐渐起了怜爱之意。他将告里拥入怀中,柔声安抚道?:
“……夫人,我刚刚是太着?急了。我对你如何,你是最清楚的人。你是我府中唯一有?名分的女子,待你诞下此子,无论男女,我都会上书父亲,将你扶为正室。我如此爱你,望你莫要再激怒为夫了。”
告里沉默不语,泪光闪烁。
徐见敏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安抚了一会后,把她扶了起来,小心地放她到长榻上坐着?,此时徐见敏的神色又如往常一般柔情?蜜意了。
与此同时,徐夙隐带着?那二十面旌旗,带着?岳涯秦疾等人,一人一马,向着?青云山疾驰而去。
……
“哈哈……你们就只有?这点实力吗?”
青云栈道?前?,尸山血海。
剑匣深深插入地面,姬萦握着?剑柄,一动不动地站在已空无一人的栈道?前?。
鲜血混合着?汗水从睫毛上滴落,她从猩红的视野里看着?对面一脸羞恼的沙魔柯。
“沙魔柯,你躲在背后看着?,有?意思吗?你不仅是个丧心病狂的禽兽……还是个懦夫,胆小鬼。”她注视着?沙魔柯逐渐破防的表情?,轻蔑一笑,“你有?愧贞芪柯在天之灵,至少,他是堂堂正正输给我的。”
一股紫涨的颜色从沙魔柯的脖子上爬起,迅速扩散在那张扭曲的面容上。
“我一定要亲手拧下你的脑袋——在此之前?,我会在你活着?的时候,亲手掏出?你的心肝胆下酒!”
沙魔柯终于走出?了人群。
他取下腰间?的两根蒺藜流星锤,赤裸的大脚踩着?如雷的步伐,缓缓朝姬萦走来。
姬萦冷笑一声,拔起地下的剑匣,忽然怒吼一声,朝沙魔柯全?力冲杀而去!
沙魔柯神情?一凝,本能地降低身体重心,握着?蒺藜流星锤的双手在前?,摆出?戒备森严的防御姿势。
姬萦倏然改变手中剑匣的方向,与沙魔柯擦身而过,直冲向朱邪部队!
在需要分出?心神对付沙魔柯和朱邪士兵的情?况下,她难以渡过那危机四伏的半损坏状态的栈道?。
唯一的希望就是突围。
如果带着?那三百辎重部队,无异于异想天开。但若只有?她一人,却可以一试!
剑匣带着?破空的威力,在朱邪军队中势不可挡。
她跟随这股势,身体灵活转动,剑匣是盛开的花,而她是追随花香的那只蝶。姬萦的身影和剑匣的残影融为一体,只见所到之处,鲜血四溅,脑浆迸飞。一具具瞬间?变成尸体的朱邪士兵,在剑匣带起的狂风中倒飞出?去。
“拦下她!”沙魔柯回过神来,大吼出?声。
更?多的朱邪士兵一拥而上,而姬萦已经从一名轻骑手中夺取了缰绳。
她翻身上马,用力一掌打在马屁股上。
“嘶——”
身下白马吃痛,扬起马蹄长鸣一声,撞开人群疾驰而出?!
“放箭!放箭!”沙魔柯愤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嗖!嗖!嗖!”
数声破空之声,姬萦在马上调转身体方向,正面朝向飞射而来的三支利箭。
上,中,左!
剑匣灵巧转动,叮叮几声,挡掉了所有?朝她射来的飞箭。
她朝气急败坏的沙魔柯扬唇一笑,在马上飞身再转,朝向马头,握紧缰绳,双腿用力:
“驾!”
白马风驰电掣地穿梭在山路之中,身后是紧追不舍的朱邪骑兵。沙魔柯骑着?汗血宝马,渐渐冲上了朱邪骑兵的最前?端。他拿出?背后的长弓,瞄准姬萦拉弓搭箭——
“……对不住了。”姬萦说?。
她摸出?藏在狼皮靴里的匕首,往马屁股上不轻不重地刺了下去!
白马发?出?吃痛的叫声,速度陡然加快!
沙魔柯的箭矢带着?可怕的风声,从姬萦的头顶飞过。
跑!跑!跑!
蜿蜒的山路逐渐到了尽头,白马驰骋着?奔入广袤的山谷地带。前?方不远,就是瞿水节度使?张趣下辖的竟州。
在地平线上逐渐现身的竟州城门就是姬萦最后的希望。
然而,在看见姬萦身后为数众多的朱邪轻骑和领头的沙魔柯之后,竟州城内警戒的鼓声大作,守卫慌慌张张地在姬萦眼前?关上了城门。
沙魔柯见状,得意大笑起来:
“没有?人敢给你开城门的!你们汉人都是软蛋孬种,怎敢与我朱邪为敌?!姬萦,你还是安心受死吧!”
看着?在自己眼前?关闭的城门,姬萦又怒又恨,拉动缰绳改变方向,绕过竟州城冲了过去。
“追!”沙魔柯大手一挥,身后轻骑继续紧咬上来。
零星有?箭矢击中姬萦背后的剑匣,发?出?叮叮当当的锐响。姬萦头也不回,强催身下白马继续奔跑。然而,白马并非名驹,即便受了伤痛的刺激,在一时的爆发?之后,速度也逐渐慢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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