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野望 第112章

作者:匹萨娘子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HE 古代言情

  “你确实让我有所改观。张绪真想杀我,是想灭口,你帮着他杀了我,却是有害无利。”

  姬萦笑道:“小冠也?是如此想的。”

  她把一篮子食物放到?车厢内的小桌上,说?:“此去青州,路途遥远,还望二公子保重?身体。”

  姬萦正要离去,徐见敏忽然把她叫住。

  “你……”他目光游移,“经过?下一个城镇的时候,你去给我请个大夫来。”

  姬萦从善如流:“二公子放心。”

  第二日,她就?从途径的城镇里请了一个大夫来给徐见敏看诊。徐见敏信不过?别人,不要现熬的汤药方子,偏要大夫从药箱里现成的药丸里给他开药。

  大夫无奈地给了一瓶有温肾利水作用的小药丸子,说?只能缓解症状,不能根治。若想根治,还需对症下药,现熬现吃才?行。

  这事瞒不过?同一个队伍里的张绪真,姬萦也?不想瞒。

  张绪真问的时候,她老实说?出了大夫给了一瓶小药丸的事,她相信,张绪真既然起过?杀心,就?绝不会半途而?废。

  只要张绪真和徐见敏面对面地对口供,他们很容易发现自己中了计。

  其?中最引人怀疑的,便?是告里。

  “你帮着他杀了我,却是有害无利。”徐见敏说?。

  徐见敏这一点猜错了,想要灭他口的人,非是张绪真一人。

  四日后,众人抵达青州境内,又花了一天时间,来到?州治所青州城。

  姬萦将护送的骑兵留在城外,带着自己的亲信和张绪真一起进?了青州城。

  时隔半年多,青州城内的老百姓们还记得姬萦这个特立独行,总爱单骑出门的春州太守,也?记得她设下巧计,将十万大山里的众多流民一网打尽,更别说?她那利人利己的活票之策——

  一路上,姬萦都受到?了许多热情的招呼。不一会,怀里就?放不下乡亲们的馈赠了。

  她把手里的食物一人分了分,自己拿着一个肉包子边走边啃,到?了宰相府门前?,包子正好啃完。她翻身下马,看向快步朝她走来的管家兰骆。

  “张将军,姬大人——宰相已?在正厅等候。请随我来。”

  早已?得到?消息的兰骆向张绪真和姬萦见礼,随即做出“请”的手势。

  “二公子还在车厢里,是一起进?去,还是……?”姬萦问。

  “宰相已?吩咐先将二公子关押在青州狱中。”兰骆恭恭敬敬地垂首道。

  闻言,姬萦便?将徐见敏留在了门外,自己跟着张绪真一起进?了宰相府。

  穿过?素朴无饰的前?厅,来到?宰相府正厅,徐籍已?在主位上等待,下手的位置坐着红衣的徐天麟,依然是那么意气飞扬。

  “义兄!”徐天麟笑着站起来,先向张绪真见礼,再欢欣雀跃地朝姬萦道,“姬萦,你也?来了!”

  姬萦和张绪真先后行礼,徐籍挥了挥手,淡淡道:“说?罢,到?底怎么回事。”

  张绪真立即跪了下去,情绪激动地将万莱坡上的事情道出。说?到?那些心腹亲信的惨死之状,他几度哽咽,泣不成声,也?不知有几分真情,几分做戏。

  旁听的徐天麟紧皱眉头,义愤填膺。

  末了,张绪真伏在地上,重?重?道:

  “还请义父替我做主!”

  徐籍微皱眉头,看向姬萦:“明萦,你说?说?看。”

  姬萦便?将自己如何接到?求救信,又如何出动救援,所闻所见了什么,如实道来。

  徐籍低下头,端起茶盏轻饮一口,指腹缓缓摩挲着杯沿。

  “我听说?,你与?徐见敏的妾多有来往。此次便?是她小产失子?”

  姬萦心中一凛,知道徐籍这是在对自己说?话。

  “回宰相,因为平叛洗州的时候,二公子带了妾室告里一起出征,军队里只有末将和告里两名女性,因而?熟络起来,来往得多些。末将体谅告里身怀六甲,时常带些新鲜果子和野味去探望她。”

  连张绪真都是在路上才?知道的告里流产一事,远在青州的徐籍却已?经了若指掌。

  他问这件事,是单纯地询问,还是已?有疑心?

  姬萦不敢有丝毫松懈。

  “把已?有身孕的妾室带上战场,也?太不谨慎了。”徐籍轻飘飘地说?,“小产,也?就?不足为怪了。”

  他是想把告里中毒小产的事情,小事化了?

  姬萦谨慎地垂着头,没有说?话。

  “二哥做事一向都这般荒唐。”徐天麟轻蔑地点评道。

  “义父,据徐见敏所说?,是儿?子送给他的画上带了毒,可是我敢向我死去的亲生父亲起誓,我绝未在那幅画上动手动脚。然而?徐见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根本不听我的解释。”张绪真说?,“那死去的几百名亲兵里,就?有父亲留给我的将士,他们对我而?言就?如亲叔叔一样?,看着我长大,我却让他们死在了自己人的刀下——义父,儿?子该如何向我死去的父亲交代?”

  张绪真搬出了为徐籍挡刀而?死的亡父,也?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声音里满是痛苦。

  提及张绪真的父亲,徐籍脸上也?闪过?一丝动容。

  “这幅画一共经过?几人之手?”

  “在送给徐见敏之前?,有许多人经手,他们都没事,怎么偏偏到?了二弟手里,就?这么巧的出事了?”张绪真难掩不平。

  “画带来了吗?”徐籍问。

  “带来了。”

  姬萦上前?一步,将早已?准备好的长条木盒递上。

  徐籍示意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晁巢接过?木盒。晁巢谨慎地戴上一双皮手衣,然后才?接过?木盒,小心打开——

  姬萦用眼角余光观察着这位时常出入宰相府书房的青隽骨干,猜测他或许身负医术。

  果不其?然,他并未召唤其?他医者,而?是用戴着手衣的双手,轻轻拿起盒中画卷打开,先以目细看,再是皱着眉头嗅闻一二。

  “宰相,还容我小退片刻,准备一碗药水回来。”晁巢小心请示。

  得到?允许后,他放下木盒快步走出,片刻后,端着一碗看不出颜色的水回来,以手指蘸水,轻轻弹在画卷之上。

  姬萦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幅生动的美人画。

  在众目睽睽之下,画上的美人渐渐变蓝,发紫,而?卷轴等部位则依旧没有变化。

  晁巢揖手对徐籍说?道:“回禀宰相,这幅画的人像之上,涂抹了附子、丹砂、雷公藤等物特制而?成的毒药,平常无色无味,只有用特殊的药水与?之接触,才?能引起变色反应。”

  “这些药物虽然内服乃是剧毒,但若只是由皮肤接触,毒性很小,但经年累月的摩挲接触后,就?会病入膏肓,并且难以察觉原因。只不过?,这是对寻常成年男子的体质而?言,若是孕妇,则可能会由于附子,引发小产。”

  他看了眼只在人像面部和身体变色的反应,说?:

  “下毒的人……应是十分了解二公子的习性。”

  “你什么意思??”张绪真眯起眼。

  晁巢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鄙人的意思?是说?,送礼的人,应该十分了解二公子的喜好。”

  张绪真还要说?话,徐籍放下了茶盏。

  杯脚和桌面的轻轻碰撞声,但却让厅内所有人声骤然消失。

  “你们两人若没有话要补充了,那就?先下去吧。此事待我听过?徐见敏的说?辞后再来定夺。”徐籍平静道,脸上古井无波。

  正在此时,门外忽然有神情惊惶的下人来报。

  “不、不好了……二公子在州狱里死了!”

  姬萦还没回过?神来,张绪真已?经面色突变,露出了恰到?好处的震惊。

  她想过?徐见敏到?了青州恐怕就?离死不远,可也?没想到?,张绪真的动作这样?快。

  “确认消息无误吗?”徐天麟难以置信道。

  “已?经确认过?了……是、是真的……”下人说?。

  徐籍这下再无保持不了世外高人的喜怒不变,怒意从眼中喷涌而?出。但那并非是因为死了儿?子,而?是权力和威严受到?直接冒犯的震怒。

  他沉着脸一言不发地起身,快步往外走去。

  姬萦等人立即跟上。

  到?了州狱,见到?的果然是徐见敏七窍流血的尸体。他倒在地上,死不瞑目,右手的最后一个动作是紧抓恭桶,至死都在为排尿而?努力。

  也?不用再去请大夫,晁巢弯下腰捡起洒落在牢狱地上的药瓶,倒出里面的小药丸闻了闻,又左右张望,接着走向了一旁放着丰盛食物的矮桌。

  那些精致的食物,一看就?不是牢狱里的正常伙食,而?是酒楼里出品的菜色。

  晁巢挨个菜嗅闻,直至酒壶时,他皱起了眉头。

  “酒有问题吗?”徐籍声音冰冷。

  “单独饮用没有问题,只是——”他看向姬萦和张绪真,“这瓶药是什么?”

  “这是明萦道长找来的大夫给二弟的药。”张绪真马上道。

  “的确是我找来的大夫。”姬萦痛快承认了这一点,“二公子在路上说?要找个大夫,我就?在城里找了个本地有名的大夫给他。大夫本来要开方子煎药,但二公子一定要现成的药剂,于是大夫给了他这瓶药丸。”

  “知道是治什么的吗?”徐籍问。

  “二公子不告诉我。但事关二公子身体,我还是私底下问了大夫。那瓶药,是温肾利水的。”

  众人的目光不禁又看了一眼抓着恭桶而?亡的徐见敏。

  “不错,药瓶里的确残留着熟地黄的味道。”晁巢说?,“药瓶里之前?装的确是补虚药物,若是单独服用,没什么要紧。但若与?知母、栀根等物服用,却会引发强烈副作用。尤其?是栀根,两物相逢,便?会形成剧毒。”

  他叹了口气,揭开酒壶的壶盖。

  “此酒中便?有栀根气味。”

  “谁给他送的食物?”徐籍锐利目光射向战战兢兢的狱卒,后者两股战战,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是陈牢头……但他刚刚……”

  “他刚刚怎么了?”晁巢追问。

  “我们发现二公子暴毙后,立即就?去通报宰相了。刚刚回来,我发现牢头不在,去找他,才?发现他已?经悬梁自尽了……这、这是遗书……”

  狱卒用颤抖的双手从怀中摸出一张薄薄的纸张。

  上面写着陈牢头自作主张想要讨好徐见敏,私自点了酒楼美酒佳肴款待徐见敏,却阴差阳错导致二公子暴毙的事情。

  因为恐惧惩罚,陈牢头留下此遗书自尽谢罪。

  死无对证。

  事情真的那么凑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