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野望 第25章

作者:匹萨娘子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HE 古代言情

  “既然你已经识破我们的计谋,想来是提前准备了后手——”

  说话?那武人滴下?紧张的汗水,眼睛往四周瞥去,姬萦连忙往窗下?一躲。

  “小的知道?大公?子才智盖世无双,但这里不?是军营,也不?是朝廷,公?子的才智派不?上任何用场。更何况,宰相要杀的人,活的过初一也活不?过十五。大公?子又何必垂死挣扎?”

  “我并未准备后手。”

  姬萦重新趴上窗户,偷偷看?着?破庙里的人。

  青年短短一句话?,六个武人都为之一惊。

  “你既已知我们的计划,怎么可能?没准备后手?这又是大公?子新的计谋吗?!”为首武人更加慌乱了。

  “我说过,你们本不?必大费周章。”青年说。

  他握着?腰间素朴长剑,拇指轻轻一抬,雪亮的剑身离鞘。

  “君要臣死,臣不?死为不?忠。”

  “父叫子亡,子不?亡之为不?孝。”

  对着?如?临大敌的六名武人,他一个字一个字说。

  银色的剑刃拔出越来越多?。

  直到雪亮的剑身完全暴露在寒夜之中。

  “终其?一生,我都在奢求不?可成之事,寻求不?可得之人。”

  “虚生虚过,终归于空无,也算有始有终。”

  青年轻轻一笑,那比雾更快消散的嘲笑,是姬萦在他脸上迄今为止见到的唯一表情。雾气散去后,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神情,只剩下?无形的空洞和?孤寂。

  “父亲赠与我的,我现在便还与父亲。”

  他毫不?犹豫拔剑自刎,六名武人还没反应过来,一枚石子就?从庙外飞进,打飞了青年自刎的剑。

  “引颈受戮就?能?报君父之恩吗?当君父行差踏错的时候,引导向正道?,才是真正的忠孝之道?!”

  众人震惊下?,姬萦从庙外走进。

  她难以克制恨铁不?成钢的心情,怒目而视被六人围堵逼迫的青年。

  在她面向青年的那一刻,青年手中的剑忽然松落,叮地一声?砸在地上。那张疏离又冷淡的面庞,第一次出现强烈感情。他好像要开口?,单薄而又没有血色的嘴唇翕合了一下?,怕惊走什么,又紧紧地抿上了。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清而冷的眸子,久违地让姬萦想起了父皇寝宫里的琉璃天宫。

  那晶莹剔透,栩栩如?生,用无数百姓血肉堆积出来的美,让姬萦感到毛骨悚然。

  “你有上天的眷顾,生来便拥有他人无法企及之物却弃之如?履。你锦衣华服,光是宫绦上的玉坠就?够三口?之家两年生活,但你可知这些东西背后,有多?少家庭为之供养?你口?口?声?声?要将这条命还给亲生父亲,是——你的确轻蔑了你父亲,但你也轻蔑了你母亲,你自己,还有供养你的那些穷苦百姓!”

  他的脸在姬萦的怒视下?变得更苍白了。

  “你是谁?”为首的武人眯缝着?眼打量姬萦和?她身后布条包裹的重剑,“背后背着?什么东西?”

  “多?管闲事的路人而已。”

  姬萦冷笑一声?,放下?重剑。

  剑尖落到地上,犹如?庙中又一声?响雷。

  “想知道?是什么东西,不?如?自己来看?。”

  六名武人变了脸色,收起先前对姬萦身为女子的轻视,纷纷拔出腰间长刀。

  姬萦被困天坑的时候,第一个冬天仅凭松针度日,她记得很?清楚,她没有吃的,没有盖的,像个野兽一样跪在雪地里刨食昆虫,有时连火都点不?起来,只能?把生的松针大把大把往嘴里塞,寒霜冻硬的松针像真的针一样,嚼到最后,她会舔舐到松针上的血气。

  就?连那丝温暖的血气,也会被她用舌尖贪婪卷尽。

  她那么拼命地活下?去——

  天底下?有那么多?人,像地上战战兢兢前行,随时会被一脚踩碎的蚂蚁一样拼命活着?。

  他们都努力地活着?——

  他有什么资格,舍弃那条就?连宫绦上一枚坠子都比常人一生价值还高的生命?

第19章

  权倾天下的青州徐氏培养出来的暗卫,在姬萦手?下也过?不了五招。

  不过?一盏茶时间,破庙的地上就躺倒一片败将。

  姬萦正在思衬如何从他们口中逼问出徐籍的情报,为首的武人毫不犹豫咬破藏于齿尖的毒药,顷刻便毒发身亡了。

  另外五人,也都不约而同自尽身亡。

  他们自称徐家暗卫,行的也确实是暗卫风格,宁死不俘。

  姬萦挨个捡走他们身上所有值钱东西后,站起身来,看向自她出现?后沉默不语的青年。

  他站在墙边的阴影里,哪怕是她专注摸尸的时候也一言不发。姬萦一朝他望去,就对上了他的视线。

  徐家大公子,徐籍的长?子。

  既然会为父自刎,那就不会向她透露任何对徐籍不利的情?报。至于传国玉玺,其?实并不重?要,因为姬萦比谁都清楚传国玉玺的下落。

  短短片刻,她思定情?况,把重?剑背回背上,大步往破庙外走出。

  庙外的雨势已经减弱许多,只剩绵绵冷雨倾洒在泥泞的山间。

  “等等。”

  “等等!”

  姬萦充耳不闻。

  “姬萦——”

  她倏然停下脚步。

  回首看向身后。

  青年追到被破旧红布半遮半掩的佛像前方,身上披着层层乌云后露出的一角月光。他凝视着姬萦,那股像水一般清净寂寥的眼神,失去了被威迫时的冷静自持,让姬萦莫名感到一丝哀切。

  “你是谁?”姬萦防备地看着青年,“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徐夙隐。”

  青年轻轻吐出三个字,姬萦等了又等,他还是只看着她,似乎在等待这陌生的三个字激起她更多的回忆。

  “我知道你是徐家大公子,然后呢?”姬萦不耐烦道,“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有某种?东西在他眼中沉了下去,那种?变化,让姬萦的心?好像也随着他眼中的光亮,一同沉入酸楚之海。

  夜雨的声音笼罩了世界。

  一条几乎半破碎的门槛,像无法跨越的银河,割开了四目相对的两?人。

  姬萦等了许久也没有等来他的回答,不禁升起警惕,他是青隽节度使的长?子,会不会曾经进过?宫,机缘巧合下见过?她?

  这个可能,让她心?中一寒。

  姬萦盯着一言不发的徐夙隐,反握住重?剑的刀把。

  “……我再问最后一遍,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徐夙隐的目光落在她手?握的重?剑上,伴着一抹自嘲的笑,终于开口:

  “……今日凌县被一身背巨剑的女子闹得沸沸扬扬,你的名字,早已大名鼎鼎了。”

  姬萦半信半疑,半晌后,松开了剑柄上的手?。

  “还有别的事吗?”

  徐夙隐的声音低若蚊吟:

  “……没有了。”

  既然没有,姬萦毫不留念地转过?身,继续往外庙外走去。

  “姬萦……”

  徐夙隐的声音再一次从身后响起。

  他的脚步声太过?虚弱,甚至不比十岁孩童更有威胁,鬼使神差地,姬萦站在那里,没有任何防备,任由他从身后将一件外衣笼罩在她的头上。

  “夜雨伤身。”他说。

  这是看见她武力惊人,想要替徐家招揽自己吗?

  不然,姬萦想不到有什么理?由他要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亲切至此。

  淡淡的中药味萦绕在姬萦鼻尖,她厌恶他没有理?由的轻浮,一把扯下头顶的外衣,塞回他的手?里。

  “你先顾好自己吧。”

  她也不去看徐夙隐反应如何,一步踏入庙外的夜雨。

  破庙里发生的事情?,对她来说只是一个意?外的小插曲,姬萦目前更多思考的还是如何潜入鸡鸣寨擒得贼首。

  她一边思考着,一边冒雨下山。

  从破庙出来后,背后的脚步声就一直没停。姬萦往左走,他就往左跟,姬萦往右走,他也往右跟,姬萦故意?往陡峭的山路走,身后的脚步声虽然狼狈了,但也依旧没跟丢。

  “你还要跟到什么时候?”姬萦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恶狠狠道。

  “凑巧方向一样罢了。”徐夙隐说。

  姬萦嗤之以鼻,背着重?剑快跑起来。

  丢下一个脚步踉跄的人,简直轻而易举。不一会,姬萦身后就没有了那烦人的脚步声。

  她轻轻松松地回凌县走,丝毫不为独自一人留在山林的徐夙隐担忧。担忧尊贵的徐大公子?那可轮不到她。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徐大公子也不像是日子好过?的样子。

  他的亲生父亲当真要杀他吗?

  这也没什么不可置信的……她的亲生父亲,不一样能为一个莫须有的谶言,狠下心?除掉她吗?

  姬萦的脚步缓缓停了下来。

  她犹豫地回首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