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野望 第44章

作者:匹萨娘子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HE 古代言情

  “什么意思?”

  “只是让他受些不?轻不?痒的嘲笑?,就够偿还他对你们母子二人的折磨吗?”徐夙隐平静道,“你若无欲无求,便?不?会每到天晴就在楼阁上?弹琴作画,引众人观看。在你内心深处,你还是将自己?视为那个?只有十四岁的少年,除了自暴自弃以外,没有任何报复父亲的办法。你母亲若在天有灵,看见你如此?作践自己?,真的能?够安息吗?”

  “你说什么?!”

  岳涯猛地站了起来,冰冷而?愤怒的目光直指着徐夙隐颀长的身影。

  他仿佛没有感受到身后的愤怒,依然沉静地站在围栏前。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徐夙隐低声说道,“师弟,你扪心自问,你在尘世?当真没有牵挂了吗?世?上?有很?多事情可以失而?复得,唯有时间难以挽回。莫要?等到再次失去,才知道痛彻心扉……”

  岳涯愣在原地,忽然从记忆深处复苏的往事,冻结了他的一腔怒火。

  “斯人已逝,生者如斯。”徐夙隐停顿了片刻,压抑住喉中的刺痛,哑声道,“你的时间还长,总有一天,你要?走出这座楼阁的,为何不?能?是现在呢?”

  徐夙隐朝他揖了一揖,转身走下楼梯。

  岳涯听见了楼下传来的克制的咳嗽,想起师兄自上?学时候就时好时坏的身体,想起各式大夫对他悲观的预言,又一次想起了他轻如云烟的话。

  “莫要?等到再次失去,才知道痛彻心扉……”

  他看着楼阁外的蓝天,怔了片刻。似乎有一百年那么久,但其实不?过片刻之间,他便?追到了二楼。

  “师兄!”

  岳涯叫住正要?走下一楼的人。

  他长身玉立,背对着自己?,一头流云似的青丝铺在脑后。

  “……我要?见姬萦。”

  一瞬后,传来徐夙隐预料之中的淡然话语:

  “好。”

第35章

  姬萦万万没想到,那块又臭又硬的茅坑石头,在见了徐夙隐一面之后,竟然态度松动,要求见她。

  当?天深夜,她再次夜访楼阁。

  酒庄换了一把更复杂精妙的铜锁,但这难不倒曾拜师江湖人称“小盗天”的牢山二当?家的姬萦,她轻车熟路撬开了锁,再次降落在二楼楼阁。

  楼阁彻夜亮灯,帷幔在夜风中拂动。身穿红色衣裙的美公子?早已备好?美酒佳肴,等待她夜半赴宴。

  “你来了。”岳涯盘腿坐在食案前,没有看?她,自顾自地倒了杯酒,“请坐。”

  姬萦在他对面那张空着的食案前坐下,酒盏里已经满上一杯。

  “岳兄好?雅兴,这酒怕是有十年以上了,香得我隔着十丈远都能闻到。”姬萦端起面前的酒盏,陶醉地嗅了一下。

  “小?道士鼻子?灵,这坛酒刚好?十年。”岳涯微微一笑,“是我母亲去世四年前埋下的,本想在我考中状元时拿来待客。既然要走?了,与其便宜老头子?,不妨让小?道士喝个痛快。”

  “岳兄愿意出山相助了?”姬萦吃了一惊。

  “但我有一个要求。”

  “岳兄尽管直言,但凡是我能做到的,又不伤天害理的事,小?冠绝不推辞。”

  “我要救一个人?。”他说,“夏室命运如?何,我不关心。我愿意为你鞍前马后,赴汤蹈火,只为救一个身不由己之人?。此人?身份重?要,如?果你不能令天下枭雄俯首,此事便是空谈。所?以,只有当?你拥有绝对的实力时,我才会告诉你那个人?是谁。在那之前,我会倾尽全力辅佐你到达那个位置。你可答应?”

  “此人?是否作?恶多端?”姬萦谨慎问道。

  “未曾作?恶。”

  “好?,我答应你!”姬萦说。

  “以酒为誓,以月为证。”岳涯朝姬萦端起酒盏,神色郑重?,“愿今日之誓,互不辜负。”

  姬萦也举起酒盏,正色道:“愿今日之誓,互不辜负。”

  一盏饮尽,姬萦放下酒盏,说:“既有酒誓,你我二人?今后就?如?亲手足一般,共进?同退。我虚长你一岁,便厚颜唤你一声岳弟如?何?”

  “称呼而已,随你高兴。”

  “岳弟,我有一事不明,敢问夙隐兄是怎么说动你的?”姬萦哈哈一笑,故作?随口一问的样子?,“我说尽了好?话,你屹然不动,怎的他上门一次,你就?改变了主?意?”

  “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岳涯不答反问。

  姬萦略去徐夙隐为父自刎的缘由,只说是凌县雨夜相遇,随手救了被歹人?威胁的他。

  “怪不得师兄说你于他有救命之恩。”岳涯说。

  “师兄?”姬萦捕捉到关键。

  “我和师兄,曾在一个屋檐下求学。”岳涯说,“徐家家塾聘请的夫子?是天下有名的大儒袁玮,少年时期,老头子?为了示好?宰相,主?动将我送至徐府,与徐家的公子?们一起念书。我与师兄,就?是那时候认识的。”

  “这么说,你们还是早有因缘。”姬萦若有所?思。

  “师兄是夫子?最为爱重?的学生,我不愿输人?一头,总是想要在评比中与师兄争个高低,师兄每每让着我,反倒惹我不快。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我何其幼稚。总是将别人?的好?心当?做驴肝肺,反而和张绪真那种假仁假义之辈混迹在一起。”岳涯冷笑一声。

  “张绪真是谁?”姬萦问。

  “他是徐籍的义子?,生父乃徐籍的得力干将,为保护徐籍而亡。张绪真此人?,虚伪阴险,以徐籍马首是瞻,颇得重?视。在徐家,只有徐籍的嫡幼子?徐天麟才可与张绪真的风头平齐。”

  “这么说,徐家共有三位公子??”

  “四位。”岳涯说,“师兄是长子?,还有一位名声不显的次子?,名叫徐见敏,也是妾生。徐籍此人?,极重?嫡庶之别,除张绪真以外,看?重?的只有两位嫡子?嫡女?。”

  嫡子?是徐天麟,嫡女?姬萦也听说过,就?是那位如?今嫁了新皇的徐家皇后,与徐籍分别把持前朝后宫。

  “无怪世人?说越缺什么,越看?重?什么。”岳涯面露嘲讽,哂笑道,“我们这位宰相,漠视苛待庶子?庶女?的时候,浑然不记得自己从前也是庶子?,也受尽磋磨。”

  “丧己于物,失性于俗者,谓之倒置之民。”姬萦冷笑道。

  “你的经书读得挺好?。”岳涯笑道。

  “谬赞了,只是记性比一般人?强上那么丁点。”姬萦谦虚了,但又没完全谦虚地说道。

  一坛酒,两人?喝到天刚刚明。

  当?最后一滴酒落入岳涯口中后,他换上了青色的男子?衣裳,拿出所?有金银遣散了哭泣不舍的年轻女?子?们。

  踏出楼阁的时候,他抱着永不回头的念头,带走?的却只有一个精致小?巧的木盒。

  姬萦和他一起踏出楼阁,迎着众多奴仆震惊的目光,一直走?到太守府的大门前。

  “逆子?!混账!你要去哪里?!”得知消息的岳宗向从后宅方向匆匆忙忙赶来,那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恼羞成怒,衣冠不整的老头。

  岳涯头也不回。

  “今日你要是踏出这个家门,你就?再?也不要回来了!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岳宗向勃然大怒,面红脖子?粗地怒喝道。

  岳涯停下了脚步。

  岳宗向粗重?的呼吸略有和缓,他看?着岳涯的背影,看?着他慢慢转回一个侧脸,眼角余光,充满轻蔑。

  “求之不得。”

  四个字后,岳涯毫不犹豫跨出太守府的大门门槛。

  姬萦随后踏出,在大门外,她掏出明镜观主?给她的玉佩,弯腰放回太守府高高的门槛内。

  她直起身,向着面红耳赤的岳宗向一抱拳,笑道:

  “大人?所?资援军,小?冠ω*?确实收到了。从前旧诺,一笔勾销。”

  “你——你就?不怕得罪整个凤州吗?!”岳宗向气得仰倒。

  姬萦飒爽一笑,转身走?向门外等候的岳涯。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小?冠如?何阻拦得住?”

  离开太守府,姬萦把岳涯带回客栈。徐夙隐见到岳涯,没有丝毫吃惊。反倒是霞珠和秦疾,忍不住好?奇,围着这位曾身穿女?装,在楼阁三楼艳射四方的美公子?左右端详。

  “干他娘的,竟真是个男的!”秦疾有了眼见之实,依然忍不住感叹道。

  姬萦为岳涯介绍两人?:“这是幽州的童生,姓秦,单名一个疾字。心直口快,性情?豪爽,又有天生力气。他年纪最小?,我们都叫他秦弟。”

  “姬姐谬赞了——哥哥在上,弟弟在此见过了!”秦疾豪迈地一拱手。

  “这是霞珠,霞姿月韵的霞,珠联璧合的珠。与我情?同姐妹,在道观中一同修行了多年。我下山云游时,只带了她一人?。他们二人?都是性情?直率简单之人?,说话没有弯弯绕绕,若有什么冒犯之处,还望岳弟多多担待。”姬萦笑道。

  霞珠紧紧抓着姬萦的手臂,脸色通红,连连点头表示极其赞同。

  “放心好?了,我也不是什么心胸狭窄之人?。”岳涯说。

  霞珠脸上的热气甚至扑到了姬萦脸上,她诧异地推开霞珠,仔细观察她的面庞。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姬萦伸手在她额头一试,大惊道,“你发烧了,烧得好?烫!”

  “是吗……我只是觉得今早起来后,有些晕乎乎的。”霞珠一脸茫然地试了试自己的额头。

  发热的手掌当?然摸不出发热的额头。

  但霞珠后知后觉地发觉,脚步很是轻浮,呼吸也十分灼热。

  “我……”她话未说完,双腿就?忽然一软,要不是姬萦手疾眼快搂住她,下一刻她就?要坐到地上。

  “请大夫来——”姬萦当?机立断,“秦弟,你去医馆,立即请大夫上门!”

  “好?!放心,马上就?来!”秦疾知道轻重?缓急,当?即便冲出了客栈。

  “水叔,你也跟着去。”徐夙隐掏出钱袋,递给水叔。

  “我先扶她回房间了,你们……”姬萦看?着剩下两人?。

  “无妨,我们在这里等他们回来。”徐夙隐说。

  姬萦点了点头,留他们在大堂叙旧。她扶着霞珠上了客栈二楼,把她安顿在床上,又绞了一张帕子?给她敷在额头降温。

  “我……我应该没什么事。”霞珠不安地在被子?里拱动身体,“应该是昨天下雨着凉了,我去煮完姜汤,喝完出一身汗就?好?了,我真的没什么事……”

  “你好?好?躺着,姜汤我让小?二去煮——”姬萦瞪她一眼,威胁道,“大夫来之前,你哪里也不许去。”

  秦疾回来的比预料得更快。

  当?门扉像被狂风吹开一样推向两边时,秦疾背着一人?冲进?客房。岳涯和徐夙隐随后走?入房间,水叔最后进?入,关上了房门。

  “王大夫来了!”秦疾叫道。

  王大夫在他背上叫苦连天。

  “你这牛小?子?,差点把老夫颠死在路上!”王大夫愁眉苦脸地从他背上下来,一时间险些站不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