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野望 第80章

作者:匹萨娘子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HE 古代言情

  能够将向来泰山崩于?眼前都能不动声色的贵公子逗笑,姬萦的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成就感。她的心情如同放飞的鸟儿一般欢快,一边故意说?着各种俏皮话逗乐,一边与?徐夙隐并肩而行,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寺庙后方的开?阔地带。

  随着树林的逐渐稀疏,眼前豁然开?朗,一轮火红的圆日悬在热闹的城市之景上?方。被炽热的余晖烧红的天空,万里无云,一望无际。两只归巢的飞鸟,伸展着矫健的翅膀,正盘旋在那红蓝交融的苍穹之中,它们的身影在这片广袤的天空中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如此自由。

  凉爽的清风阵阵拂面而来,姬萦正觉得舒适之际,忽闻身后传来了压抑的低咳。她回过神来,连忙将自身的道袍脱下,想要披在徐夙隐身上?。

  徐夙隐微微皱起眉头,轻声说?道:“不必。”

  姬萦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不由分说?地硬是将那道袍强行披在了他的身上?。

  “真的不必……”徐夙隐再次试图拒绝,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

  他仍想将那道袍脱下,却被姬萦以强硬的态度迅速按住了手。

  “你别担心我,你就是把?我扔井水里泡一天我也不会生?病。”姬萦一脸自信,态度坚定?地按着徐夙隐拉着道袍的手,不让他将衣服还?回来。

  徐夙隐看着她的眼睛,最?终,他默默地卸掉了手上?的力,不再坚持。

  姬萦见他不再反对,遂收回了手。当徐夙隐手上?覆盖的那层温热悄然离开?之后,他依然紧紧地抓着手中的道袍,似乎仍抓着那份温度。

  “你在我面前,不必逞强。”姬萦说?,面上?露着某种自信。

  她之所想,与?他之所想,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嗯。”他低声回应,垂下了手。

  姬萦向来五感异于?常人。当不远处西侧,传来草叶歪倒碰撞的声音后,她第一时间敏锐地察觉了。几?乎是下意识地,她迅速转换了自己的站位,毫不犹豫地将徐夙隐牢牢地挡在了身后。然而,当她那锐利如鹰隼般的目光直直地射向树丛之时,看到的竟然是一只五彩斑斓、肥硕健壮的野鸡。

  那野鸡还?没姬萦警觉,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会这儿啄啄泥土,那儿戳戳草丛,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姬萦放低轻声,对徐夙隐道:“吃过烤野鸡吗?”

  “……没有。”

  “今日我请大公子尝尝。”

  姬萦小心翼翼地放下背在身后的剑匣,熟练地按动剑匣上?的机关?,从中取出了一把?制作精良的长弓。

  在长弓上?搭上?一支锋利的箭之后,她用?力挽弓,那弓瞬间如同满月一般。姬萦目不转睛地瞄准着树林里野鸡那色彩斑斓的羽毛,手指微微一松——

  “嗖!”

  只听得一声尖锐的破空之声响起,那箭如闪电般飞射而出。

  那支离弦之箭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势如破竹地穿过层层草木,以惊人的精准度准确无误地射中了那只还?在悠然自得的野鸡。

  “你在寺外杀生?,不怕和尚们怪罪?”

  姬萦双手合十,装模作样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笑吟吟道:“你想想,和尚们向来吃素。这野鸡却天天在他们寺外这般转悠,这岂不是在诱惑他们犯错?咱们把?这野鸡吃掉,也算是帮他们减少了一个修业路上?的阻碍啊!”

  姬萦一脸理直气壮的模样,大踏步地走进树林里,麻利地捡起那只已经中箭身亡的野鸡。接着,她抽出剑匣里那把?锋利无比的宝剑,将其?当作开?膛刀,只见她手起刀落,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就把?这只野鸡打理成了一个光秃秃、干干净净的待烤之鸡。

  收拾好野鸡,姬萦正想去捡些干柴回来架篝火,没想到头一抬的时候,眼前已经架好了柴堆。

  她震惊地瞪着眼前的徐夙隐:

  “你还?会架篝火?”

  堆柴生?火,自然也是她教的。

  但徐夙隐什么都没说?,只垂着眼睛,淡淡道:

  “耳熏目染。”

  姬萦的眼中满是惊叹,她一边称赞他的能干,一边掏出平日里随身携带的火折子,轻轻一吹,那火苗便蹿了出来,顺利地点燃了干柴。

  点起火堆后,她把?开?膛破肚的野鸡串了起来,横架在火上?。

  那诱人的烤鸡香味丝丝缕缕地慢慢扩开?,她的嘴里开?始不受控制地分泌口水。

  “我已经好多年?没吃过烤野鸡了。”她盯着烤鸡,轻轻转动穿着烤鸡的树枝,以便每一处鸡皮都受到火焰的炙烤,“我以前有个伯父,他烤的鸡天下第一好吃。”

  徐夙隐安静地看着她,眼神中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温柔与?专注。

  他并不知道她的来历,哪怕是在天坑之中,她也鲜少提及过去。

  “为什么说?是以前?”

  “因为他死了,死了很久了。”姬萦的声音低沉下来。

  “……是病逝吗?”

  “被歹人所害。”姬萦说?,“我的家人,都是被歹人所害。”

  她的思绪瞬间飘远,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曾经在天京城墙上?出现的那个令人憎恶的身影。

  狗皇帝没有死。一开?始,她震惊,然后愤怒,但到了现在,她反而是深深的庆幸——幸好狗皇帝没有死,死了,她还?如何?将自身经年?累受的痛苦加还?给他?

  “你想复仇吗?”徐夙隐问。

  “当然!”姬萦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回答道,随后她抬起眼眸,审视地凝视着那双无论处于?何?时何?地,似乎都如同高山巨湖般沉静深邃的眼眸,“……你会帮我吗?”

  他没有问对方是谁,就好像一切已顺理成章。

  “只要你想。”他的回答已脱口而出。

  伴随着他坚定?的回答,姬萦脸上?原本笼罩着的阴霾在顷刻间消散无踪,那夺目的光彩瞬间从她那爽朗无比的笑容中绽放而出,如同冲破乌云的阳光,璀璨而耀眼。

  见她如此,他便觉得做出了最?正确的回答,脸上?也不禁露出了微笑。

  渐渐地,那串在树枝上?的烤鸡开?始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味。

  姬萦分外可惜道:“要是有盐就完美了,谁知道运气这么好,能逮只野鸡吃——对了,你知道怎么在山里提取粗盐吗?”

  利用?草木灰便可。”徐夙隐不紧不慢地说?道,“将草木灰放入水中充分搅拌,然后经过过滤、沉淀,最?后放在太?阳下晒干,便能得到盐了。”

  姬萦此时的神情就像是第一天认识徐夙隐一般,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满心疑惑,怎么也想不通出身于?宰相府的尊贵大公子,为何?会知晓用?草木灰提取粗盐这样的土办法。

  要知道,这可是她的大伯父曾经手把?手教给她的宝贵的野外生?存技巧呢!

  徐夙隐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副惊讶的模样,唇畔缓缓浮出了一抹带着几?分无奈的苦笑。

  “我确实小看你了,没想到你学识之杂,杂到连野外生?存之术都十分了解。”姬萦感叹道。

  徐夙隐并没有开?口说?话,他只是微微低下头,动作轻柔地接过姬萦手中的树枝,沉默不语地开?始转动那在火上?烘烤着的烤鸡。

  金黄的鸡油一滴滴地缓缓落下,落在ω*?烧得发黑发红的干柴之上?,化作一颗颗璀璨的火星,绚丽绽放。扑鼻而来的浓郁香气,更是让姬萦的食指大动,所有馋虫都被勾了起来。

  “已经可以吃了!”姬萦眼中满是迫不及待的神情。

  徐夙隐便将烤鸡还?给了她。

  她满心欢喜地接过串着烤鸡的树枝,迫不及待地想要掰下最?为肥嫩鲜美的鸡腿,然而刚一碰到,却被那滚烫的温度烫得龇牙咧嘴,连连甩手。

  徐夙隐神色无奈地重新接过树枝,站起身来,四?下打量之后,从邻近的树枝之上?摘下一片碧绿的干净叶子。

  他用?那片叶子小心翼翼地包裹着鸡腿,然后轻轻一用?力,便轻松地将其?扯了下来。

  然而,姬萦推回了他的手。

  “本来就是给你掰的。”她说?,“另外一个鸡腿也给你,剩下的给我。”

  她深知徐夙隐平日里的食量大小,因而在心中觉得这样的分配方式是最?为公平合理的。

  徐夙隐却还?是把?剩下的全都给了她,自己只留下了那只裹着树叶的鸡腿。

  姬萦迫不及待地一口咬了下去,让她感到无比惊讶的是,这连一丁点儿盐都没有撒的烤野鸡,竟然隐隐约约有了从前大伯父给她烤制的几?分熟悉滋味。

  时隔多年?,再次品尝美味,她大快朵颐,一点也没有顾忌形象的意思。

  等她吃完半只鸡身,徐夙隐的鸡腿也吃完了。

  “你再掰点鸡肉下来,这边我还?没吃过呢。”姬萦一边说?着,一边把?另外半边鸡身递到了他的面前。

  “我饱了,你吃罢。”

  徐夙隐缓缓地从袖中掏出一块洁白如雪的素帕,动作轻柔地擦掉了姬萦唇边沾染的油脂。姬萦被他突如其?来、意料之外的举动惊得愣在了原地,不知为何?,她的思绪突然飘回到了凌县外的那一夜,那时,他也是这般忽然近身,温柔地取走了落在她身上?的一只天牛。

  那时萦绕在她鼻尖的发香,和此刻近在咫尺时的发香,如同忽然交织起来的夏风,暖烘烘地拂过她的心间,泛起层层涟漪。

  再看徐夙隐,却像没事儿人一样,自然地朝她递来那张擦过她嘴的素帕。

  姬萦感叹自己越活越回去了,她可是在山寨里长大的孩子,人与?人之间的这点亲近实在是司空见惯。

  她不再多想,继续把?剩下的半只鸡大口大口地填进自己的胃里,吃完之后,又用?徐夙隐的素帕擦了擦嘴——徐夙隐的素帕,她突然之间想起,自己不是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要绣一张帕子还?给他吗?

  徐夙隐没提过,是否已经忘了?那她还?未动工的帕子是不是也可以不绣了?

  想来他也不缺帕子。

  姬萦高高兴兴地为自己找了借口,打算为上?次弄坏的素帕事件画上?句号。

  “等我洗干净再还?你。”她捏着染上?油脂的素帕,说?。

  这一次,一定?小心洗涤,再不会撕坏了!

  “这条倒不必。”徐夙隐说?,“不过,上?次给你那条,什么时候能还?给我呢?”

  姬萦一愣。

  看到她露出了窘迫的神色,徐夙隐的唇边反而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那双一向平静如水、波澜不惊的眼眸中,竟然也有孩子气的狡黠光芒一闪而过。

  “开?玩笑的。”他轻声说?,“弄坏了也无妨。”

  姬萦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竟是在故意逗弄自己,她刚刚松了一口气,正想要回几?句俏皮话反击回去,却又听到他接着说?道:

  “我予你的,都不必还?。”

  他声音中那一抹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哀伤,却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击中了姬萦的内心,让她像是跌进了一片布满苍耳子的茫茫海洋,刺痛而又迷茫。

  ……

  得知青州名妓冯知意暂住姬府,徘徊在姬府门外的浪荡公子哥们便如雨后春笋般多了起来。他们或是手摇折扇,或是身着华服,一个个心怀鬼胎,眼神中透露出难以掩饰的期待与?渴望。

  他们往府内递了无数张帖子,然而,任凭他们如何?绞尽脑汁、费尽心机,却始终未能有幸得见美人一面。

  除这些情场老手以外,还?有怡红院最?大的对手春芳阁,甚至邻州的妓院老鸨都匆匆赶来,想要挖走这棵刚刚退役的摇钱树。

  依她们的话说?,冯知意虽年?纪不小了,但仍可挣几?年?的钱,女人不凭最?好的时光挣安身立命的钱,难道要去找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天天挖野菜吗?

  冯知意来后,姬萦的姬府着实热闹了一阵。

  但只有那么一阵。

  冯知意承诺最?多三天,一定?来辞行。她果然践行了承诺。

  姬萦听说?她要离开?,惊讶道:“你已想好之后的路了吗?你若无处可去,可暂住姬府,反正我这里最?不缺的就是空房间。”

  “多谢大人美意了,只不过,知意已想清楚了。虽还?不知道未来路在何?方,但不亲自去找,不亲自去走,又如何?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