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听她胡说八道 第38章

作者:且墨 标签: 情有独钟 爽文 轻松 古代言情

  他言辞恳切,将利害摆来?,可辛帝却认定?了他的才能,几千人打?数万人都打?得过,届时数十万大军派给?他,还惧异族联合?

  只沉下深邃的眼?眸,掀唇反问道:“你不同意?”

  虞斯抬眸,并不避视,几乎一字一顿地强调:“不是时机。”

  “朕原本也觉得,此刻不是说服你的时机。”辛帝微微挑眉,将桌案上的奏折一本本往地上丢,动作优雅又?轻佻,“但?朕已?经迫不及待了……既然?虞卿执意和那群老朽站在一边,就请在宫中多留几日,朕自当好生款待,耐心劝你。

  “想来?无须太久,虞卿就会回心转意,反过来?求朕让你出征了。”

  他的最?后一句话,说来?满含笑意,似乎势在必得。虞斯顷刻嗅到了与思晏有关的阴谋味道,可拿一人胁迫,行侵害百家万户之事,他绝不会低头……辛帝究竟为何如?此自信?

  “陛下要拿臣放在庭池中的数十万白银构陷?”虞斯缓缓说道:“臣不认为,为了一次出征就动用此筹会是上策。”

  辛帝笑道:“你启程之前?朕就说了,只要你战胜北阖归来?,朕可保你二十年无忧,不会追究这笔赃银,既赠予了你,自不会下作。

  “不管你是为保虞季楚死后名节,还是为了侯府声誉,你将这些银子藏进庭池,分毫未动,彼时都实在令朕惊讶……如?今看来?,虞卿之智,简直是举世瑰宝啊。”

  虞斯接手侯府后,发现虞季楚私库藏有数十万两赃银,章丘劝他上报,负荆请罪,送入国库,彼时陛下要用他打?北阖,是脱罪的最?佳时机。

  可虞斯却反其道行之,将数十万两据为己有,甚至向陛下口出狂言,若是战胜北阖凯旋归来?,这数十万两不可再究。

  辛帝自然?答应,更乐得有他贪污巨款的把柄在手,遂放心地将兵权交予他。

  功高盖主者应惕帝王猜忌,多数武将只知勇猛,不知弄权自保,须知帝王将兵权交给?武将,将在外?君命不受,帝王怎能不疑不惧?

  若虞斯出征前?表现得十足清正?,负荆请罪,送上巨款,帝王必会担忧,别无所?求之人最?难把握。

  可虞斯出征前?表现得异常猖狂,不肯归还赃银,还大放厥词,要帝王将赃银赠予。帝王知他有所?求,求财,那最?简单不过了。一来?知道他好财贪财,有所?求,便可拿捏,二来?,有其贪污把柄,便有了控制他的罪名,自会放心他的忠诚。

  后来?虞斯凯旋,决意翻修侯府,仿佛就是为了引诱帝王窥探动静,帝王得知他将钱财尽藏,分毫不用,十分纳罕。就好似虞斯指着庭池和他说:“来?,看清楚了,这笔银钱,老子可就放这了。”

  经过一整个日夜的思量才明白,他出征时的猖狂不过是为了自保而佯装,其本性,对钱财不屑。

  可为何不一装到底?又?是数日思量,帝王终于懂了。他母亲出身皇商,本就有财力,他如?何能将贪财之性装一辈子,不教帝王猜忌呢?他不如?不装,换一个方向。

  虞斯“贪污”的把柄仍在帝王手中,唯一不一样?的是,这回帝王知道他将赃款藏到了哪里?。

  只要帝王择一关键之人透露只言片语,再教此人模棱两可地将消息传出去,那么满朝文武都知道:他有贪污的把柄在帝王手中;帝王没有揭露,是要用他保他;那么他功成之后必死无疑。从而既不敢检举他,又?会对他敬而远之。

  这正?是帝王想看到的,功高盖主之人不可结党,不可联姻,不可势力盘踞。虞斯此举,给?了帝王一个让满朝文武都孤立他自己的办法。

  这是真正?的自保,因为虞斯既有兵权,又?有财力,若再有人脉附庸,帝王哪怕不用他,也要诛他。他先一步断杀自己的结党之路,无人敢附庸,可以长?命百岁。

  且他战胜归来?,帝王赏赐,他表明了自己不需要钱的立场。

  武将不要钱,不要附庸者,不要名,还能要什么?只能要权了。可他归来?之后第一时间归还了驻北大军的兵权。他要的只是本就属于忠勇营的兵权,他要自己的弟兄在他的护佑之下,要弟兄平安。

  帝王当然?会满足他。

  这是两人心照不宣的交易。

  “虞卿若是冷漠无情之人,朕还当真不好把控,可虞卿到底还是太年轻,情深义重,须知有些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足以教你掂量许久了。”

  辛帝的声音如?蛇盘耳,“届时还得要虞卿在早朝时,拿出本事,展现绝对的把握,力排众议,与朕一并说服那群庸臣啊。”

  虞斯微蹙眉,望着辛帝深沉的笑容,游丝盘乱心绪,他快速将回京后的细节过了一遍,确认自己没有遗漏。何意?辛帝何意?

  一时彷徨,脑海中竟都是太子尸身旁,那个并未写尽的血字——救。

  不等他捋清此中真意,辛帝已?敛起?阴沉之色,扶他起?来?坐下,又?与他玩笑道:“侃云亦是朕看着长?大的,确然?与虞卿相配。不必这般看着朕,这樊京城中就没有朕不知道的事,那夜银枪炫技,红丝乱涌,虞卿好生情趣啊,倒是朕与文武百官都不曾见过的另一面貌,是郎君的面貌啊。”

  虞斯被戳破,轻易便会红了耳颊,摩挲着杯盏不知如?何接话。

  辛帝又?倜笑道:“方才朕说一句你顶一句,舌灿莲花,不卑不亢,如?今提到女子,却教你一句话都说不出。早知道朕应当换一个思路,或许拿焦侃云作要挟,会快许多?”

  虞斯神色一沈,“陛下,战争与情爱,皆不可以儿戏。”

  辛帝勾唇,“逗你而已?。若仅凭一人就能拿捏虞卿,朕也不必费尽心力了。不过朕还是要纠正?你,朕要北阖灭亡,不是儿戏。说要为你们赐婚,也不是儿戏。据朕所?知,焦尚书可是生怕你和他的掌上明珠有揪扯,给?人逼得都离家出走了,若没有朕赐婚,你拿什么求?虞卿,难道你不想要焦侃云吗?大婚,红帐,佳人在怀,彻夜温存,不喜欢?”

  确然?是极大的诱惑,很喜欢。虞斯心潮澎湃,却毫无犹豫地低声道:“陛下,她不是筹柄。”

  “那是什么?”辛帝有些厌烦所?谓的真情。

  似乎是不好与外?人开口,但?虞斯斟酌了下,还是轻说道:“是……心尖至宝,万里?挑一。不…十万里?,百万里?,千千万万里?,独一。”

  辛帝九五之尊,亦没有忍住翻了个白眼?,这是能说的?朕想让所?有沉溺情爱之人都死。

第46章 好久不见。

  帝王在等什么时机,虞斯在宫中将太子案的线索红图摆出来苦研,推演多日,隐隐有了些猜测,无法佐证。

  直到上?朝时,听见帝王一脸沉痛地让身侧的公公宣读了废后的圣旨。

  皇后因太子薨殒,将自己困禁于幽宫,不问庶务,疯癫多月,难再执掌凤印,更不堪胜任后宫主位,遂废除,但念及与皇后伉俪情深,多年扶持,特将永寿宫赐予,寻太医与仆侍悉心照料,每日问诊服药,望她早日好转,再与帝王共治家国,琴瑟和鸣。

  “皇后乃是朕心尖至宝,千千万万中,她独一。朕必不能辜负抛弃。”

  仿佛是专程在点?醒虞斯,这卷圣旨,就是特意透露给他?的关键。

  一切猜测浮出了些线头,将红图的断线牵结在一起,虞斯惊惶不定?,不敢尽信,但他?此时已不能出宫将这个极其?可?能的答案告知焦侃云。

  计划还在进?行,金玉堂开讲之日,满座权贵,皆在谈论废后之事?,一边为向来宽宥慈悯的皇后哀惋叹息,一边又为帝王对皇后情深不渝的恩许而感?慨。尤其?圣旨中那?句“自千千万万人中挑她独一”引人唏嘘。

  焦侃云却?觉得好笑。千千万万里,她独一。这像是帝王说的话?至少不像是辛帝会说的话。帝王别不是从谁口中听来,摘过去的吧。

  此事?也容不得她多想,快要到未时了,她的目光穿过大堂,看向门外,那?里逐渐辟出了空地,只因该来的人都已经来了。她转身消失于廊,命堂倌将门大开,今日不必关。

  未时正就要开讲。时间分?明?所剩无几,可?焦侃云还没换装入幕。金老板有些焦急,跑来问她,却?见她不慌不忙地坐在虞斯的谈室中喝茶,身旁都是护卫她的军差,毗邻左右处还站着章丘和阿离,俨然比虞斯平日里还要威风。

  “金老板,要不要也坐下喝一杯茶?”她笑着给金老板倒了一杯,章丘替她呈过去。

  身后的门嘭地紧闭,金老板晃神看了一眼,直觉不对,却?不能不接茶,亦不能不坐,滚沸的茶水溢出来烫到指尖,他?将脸上?的肉都绷紧了,正襟端坐,“姑娘这是何意?如今满堂权贵皆在等候,若是迟了,草民可?开罪不起。”

  焦侃云看了看天色,浅笑道:“一刻钟。若我?们聊得好,就能结束。若我?们聊得不好,从此就没有隐笑的招牌了。”

  “金玉堂可?是你我?一同办起来的,隐笑的招牌亦是我?的招牌,姑娘说不做就不做,如此儿戏?平日皆是草民求着你,可?须知人情是草民在做,合作是草民在谈,贵客是草民在待,威压是草民在受!

  “姑娘身份贵重,随意就能走,日后那?些权贵找谁算账?那?还不是找草民算账?”金老板放下茶盏,发?出些铿然的响声,眉宇间有了些怒气?,“姑娘要聊什么,还请讲毕后再聊!”

  阿离眉头一皱,径直拔刀,“怎么跟我?们小焦大人说话的?!现在是我?们大人找你谈话!注意你的态度!”

  焦侃云看了他?一眼,等这一刻的狐假虎威好久了吧?平日面对虞斯的刑犯许是没有一个敢这般和虞斯说话的,教阿离少了发?挥了。章丘也看了他?一眼,露出了些许揶揄的笑,“阿离,莫要吓着人。”

  阿离哼地收了刀,“再敢对我?们大人大呼小叫,这刀就割了你的舌头!”

  焦侃云忙说不至于,“金老板是我?的老朋友了,不必害怕,我?不拿血腥事?欺你。但今日胁人,金老板还是与我?坦诚相见的好。”

  “姑娘脸谱唱得好,红黑白的都有了。”金老板环视一圈,“聊什么,还请姑娘开门见山吧。”

  焦侃云从袖中掏出一包折好的纸打开,挪到他?面前,“狼漠镇地处偏僻,我?第一次知道,金老板在那?边也有买卖。这是从金老板的房间搜出来的香灰,老板烧掉的是狼漠镇才会有的草糊纸,我?虽不会辨认味道,却?挑拣出了零星残角,饶是一抹就会成灰的纸抹儿,竟也有些纹路可?以辨识。

  “金老板下次可?要烧得再透一些,实在不行,我?让我?的侍女画彩好好教教你,她经验丰厚,晓得如何才能烧得只剩灰烬。”

  金老板低头看去,纸包里都是灰烬,并无留有些许纹路的抹子,他?一怔,转瞬即逝,却?依旧被焦侃云捕捉到,就见后者轻盈一笑。

  “想必金老板烧的时候万般小心,是一点?灰烬都没有留的,可?见这些消息的来源十分?隐秘。金老板这样稳重的人也会被诈,说明?兹事?体大,若被旁人知晓,是你应付不来的情况。”

  金老板一噎,定?定?瞧着她,“姑娘,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就是一桩……一旦走漏风声,比金玉堂失去隐笑的后果还要重的事?。”焦侃云继续推断,“比断财还可?怕,那?就是害命了。如今太子去世?,我?若再走,无人保你,被说讲过的高官就会找你算账,你的性?命同样堪忧。会是谁比高官权贵还要可?怕?”

  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金老板额间汗珠滴落,缓缓叹了口气?,“非要闹到这个地步?”

  焦侃云抬眸看他?,“我?也以为,合作共赢,是我?们心照不宣成为商友的目的。原来金老板早就将太子这个高枝弃用,另有依仗了。

  “我?还时常安抚金老板的畏权之心,口口声声说要保你,没想到,金老板其?实根本就不害怕,净是在人面前做戏,什么铮铮铁骨,你是知道自己在为谁卖命。你背后站着的人,才是我?无法企及的。”

  “我?只是一介俗商,可?惜太过贪财,野心大了打起高官权贵的主意,想赚更多的钱,但我?又不想死。况且,换作是你,你也只能臣服。”金老板摆出事?实,“谁敢不臣服?”

  焦侃云淡然一笑,先给了他?一个台阶下,“没错,确实只能臣服。”话锋一转,却?又道:

  “但我?以为,凭借我?们这两年的交情,你会给我?一点?暗示。我?虽还不知圣上?究竟做了什么局,但我?想,若是金老板愿意给点?暗示,至少能加快为阿玉找到真?相的脚步。”

  金老板惨然一笑,忽然低声道:“正是因为我?们有交情!我?才没有暗示你!你可?知,上?面多想让我?暗示你?就差把刀架在我?脖子上?,让我?露出马脚!我?把信纸烧得那?么仔细,你以为是为了谁?!

  “太子与你对我?恩重如山,商人重利,可?我?却?仁至义尽!不过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想来,你的目的也快达到了。思晏小姐看起来很着急。”

  焦侃云尚在对言辞的怔恍中,见他?要走,赶忙追问,“狼漠镇那?边让你带给思晏的消息是什么?”

  “断掉的白发?,残乱的字迹,血染的信纸。寓意着有人要死。”金老板说完,长叹了口气?,“思晏小姐的……可?以说是家人吧。所以她急着回去,赶得上?就是救人,赶不上?就是给人收尸。”

  见她想要继续追问,金老板赶忙补充,“不要问我?真?相,我?根本不知道这一局始末,上?面只让我?传递狼漠镇的消息给她。我?只是以多年从商与人来往的直觉,判断这是个圈套,若是让你和虞斯晓得,就中了招。如今你逼问我?,我?也不得不说了。”

  尚未有关键信息串接,无法思考,焦侃云压下思绪,此时一刻钟至,外边吵嚷得沸反盈天,金老板起身出门,她望着他?有些肿胀的背影,想到他?平日里惯是堆笑奉承的脸。

  贪财是骨子里的俗气?,偿恩却?是俗性?里的骨气?。

  “多谢。”焦侃云轻声道:“可?对我?来说,面对令人绝望的真?相,比任其?在阴暗角落里滋生盘蚕,更重要。”

  金老板摇摇头走出门,谈室恢复寂静。章丘问她,“要按原计划吗?”

  焦侃云点?头,“时辰刚好,得到的消息也正与我?们的计划契合。思晏在哪里?”

  “在房间收拾东西,准备明?天离开。”

  熟悉的屏风后,金老板纳罕地抬头,看见影子,隐笑出现,但他?深知,那?不是焦侃云。因为片刻之前她还未换装。正当他?疑惑,焦侃云要如何用他?人收场的时候,堂外传来一阵喧沸,硬生生将堂内的哄闹戛住,众人转头看去,不禁发?出惊呼。

  浑身是血的男子从一匹跑得力竭的马上?坠落,几乎是爬进?堂内,大喊着“侯爷……侯爷!狼漠镇…急报!”鲜血从他?的口中涌出,他?的胸口插着一柄刀,看上?去被伤不久,但已快气?绝。

  听见动静,阿离先飞身下楼,紧跟着数名军差从暗处浮出,一把架起了男子,“拿水拿药!”

  男子觉得自己药石罔医,但见到阿离可?以托付消息,急忙道:“狼漠镇…绝杀道……”话未说尽,人已毙命。

  在场权贵高官皆忍不住开窗抵着栏杆探看,好一阵唏嘘热闹,却?不想下一刻,就有一群黑衣蒙面的刺客同样冲入金玉堂,几声尖叫迭起,潜藏在暗处的忠勇营众和侍卫皆出动,竟然厮杀起来。

  金老板忙招呼众人逃命要紧。他?可?算知道了,焦侃云打从一开始就没想在今天开讲!

  先是故意拖延好几日,佯装等虞斯,实则是故意让权贵向金玉堂施压,把他?焦灼的心绪尽数勾出来,又卡在开讲前一刻继续周旋他?,好几日的铺垫,才教他?在看见灰烬的那?一瞬露出破绽。

  而她通过狼漠镇急报,引来一堆“刺客”,以异乱为借口,名正言顺地停讲,也顺理成章地扰乱侍卫的视线,让军差与其?打了起来,好带着思晏金蝉脱壳,同时,也把思晏搅得晕头转向,此刻满心都是“狼漠镇急报”,无暇分?辨其?他?。

  黑鱼和红雨飞驰,章丘和阿离亦携着部分?军众跟随,畅通无阻,很快便出了城。

  “没人拦我?们?”思晏诧异。

  焦侃云没有什么情绪:“虞斯的墨印,很好用。但有追兵,祈祷你哥的精锐能把那?群侍卫拖得久一些吧。”

  思晏方才被她抓着胳膊,催促她不必等明?日了,趁此大好时机走,“那?个人说狼漠镇有急报是真?的?还是你为我?逃出金玉堂而制造混乱的手?段?我?有些糊涂了。”

  焦侃云不答。

  待一行人跑出数百里,天色尽黑,她找了一片芦苇丛,吩咐军众散开,拉着思晏两人藏于其?中,“我?只能跟你到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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