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听她胡说八道 第50章

作者:且墨 标签: 情有独钟 爽文 轻松 古代言情

  但他这说法总有一种婚嫁催妆的意?思,她忍不住纠正,“我本就会一直开?着门。”

  虞斯笑?得?愈发灿烂,羞涩地抿了抿唇,满眼真挚地问她,“一直为我开?着?我如此荣幸?”

  更像是急不可耐地盛邀新郎官破门而入一般,焦侃云语窒,气得?想一拳打过去,但恐怕结果只?会是他纹丝不动,自?己的手?麻上?半边。罢了罢了,是自?己话本写太多,才?想得?奇怪。

  她是头一次,与人相约游玩却不需要过问行程安排、诸数细节,难免想要操心,可每每都被虞斯以“保密”为借口摁住了。

  勾钓得?她满心好奇,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次日也一大早就起来?了。

  焦侃云着男装掩人耳目,把从家里带出?来?的所有珠宝首饰都揣上?了街,寻了家当铺,居然典取了一百两纹银。

  按理说?旧物不应该能拿到这么多银子,她的珠宝也一向不贵,数量再多,仍不至于有一百两,可当铺老板笑?呵呵地说?就值这么多,她暗忖一番,牛皮袋一刮收,就不再多留。

  而后去铁器铺,想给虞斯挑选一把匕首,可没什么经?验,便让老板拿出?最好的,老板一看是能狠狠宰一笔的肥羊,遂亲自?招待,让人呈上?数把镶金嵌宝的匕首,供她挑选。

  焦侃云虽不知匕首该如何挑,却能鉴赏铁刃的品质,看过之后笑?说?,“老板,银子不是问题,宰我一笔也无妨。但这把匕首,我是要送给一位行家,他是心气高、不知死?活的少年将军,若是花里胡哨的劣等货,他一眼就能分辨,届时恼羞成怒,可能会来?掀店的哦。”

  老板这才?拿出?了些褪去浮华的狠货。焦侃云一眼相中一把削铁如泥的锋锐货,刀柄长短适宜,只?不知他那双比她大许多的手?掌握着趁不趁手?,“就这个。若是不好,我再来?换。”

  老板忌惮着她口中那位“掀店”的将军,公?道给了价,又帮她拿皮革收好,用匣子装起来?,亲送到门口。

  焦侃云前脚离开?,后脚就有一个行踪鬼祟的女子猫着腰从铁器铺前的顶柱后绕出?来?,远远目送后朝老板招手?,“诶,她刚才?买了什么?”

  老板见她衣着不俗,一笑?,“一把匕首。”

  女子狐疑地蹙眉,“从当铺出?来?…买匕首?”显然是一直跟踪其?后,“可有说?为何来?买匕首?”

  老板笑?呵呵地不愿说?,被塞了三锭银子,赶忙开?口,“说?是送给一位少年将军。”

  女子花容失色,“啊!!忠勇侯!!”朝中的少将军不止一个,但和焦侃云有关?系的,恐怕第一个就会联想到承办太子案的他。

  她仿佛知道了惊天秘密,喃喃自?语道:“侃云该不会真的像姐妹们说?的那般,是因为和忠勇侯私定终身了,才?离家出?走的吧?难道话本里与忠勇侯彼此爱慕的女子就是侃云?!啊!!”

  忠勇侯可是北阖嗜血啖肉的杀神啊,万一哪日他俩起了争执,失手?就把侃云给…给……

  而且侃云已有许久未归家,如今又选在七夕这日,不惜典当首饰也要花自?己的银钱给忠勇侯送礼,那日还有人说?他们当街搂抱亲吻!

  旁人不晓得?,她却晓得?,侃云的性子叛逆得?很,没准已经?大胆到和忠勇侯……“啊!!”女子一手?提起裙子,一手?抓住侍卫丫鬟狂奔起来?。

  焦侃云正在华鬘楼挑选新的珠宝和衣裙,她本打算拿所有的银钱给虞斯还礼,没想到能典到一百两这么多。心底猜测,是虞斯之前听过她说?要去典当首饰,所以特意?招呼过,亦或是提前押付过。

  既然如此,那么她也只?好领这份心,用这笔钱好生打扮一番再出?门,玩得?高高兴兴的回来?,自?己心情也愉悦。

  华鬘楼是樊京有名的珠玉彩衣楼,内里有妆娘与簪娘,花点小钱就能为她搭上?一身,今日是七夕,来?此处装扮的人格外?多,却不用担心撞上?相熟的贵女……因为没有哪个贵女和她一样落魄到需要出?门花钱做妆,大多也不敢在这种哄闹嘈杂的场合,任由不相熟的人上?妆、穿脱而不害臊。

  这是给有些闲钱的小富小户闲玩的,大户人家一般只?在此处订制珠宝首饰,或是请他们的裁缝上?门量体制衣。

  排队试妆不易,好几个时辰轻易溜走,总算满意?敲定。

  临走前,焦侃云看见一件璀璨夺目的珠宝,就摆在展柜至中。是一长串璎珞,雕花银珠、随侯珠、血红色大宝珠,以银线相接一圈,足有双臂展开?的长度,可作颈饰,也可作腰饰。这条珠串名为“瑜”。

  珠串作腰饰已不稀奇,时兴将腰链缠绕在宽腰带上?,成为装饰。只?不过那是贵族中喜欢花哨的人才?会做的。楼庭柘就有数十条,每日下值后,硬是没机会戴也要制造机会戴。

  这条珠串既然叫“瑜”,若不赠予它的有缘人,岂不遗憾。焦侃云问了价格,只?稍微迟疑了一下,便决定花所有的钱买下它。

  临近酉时,焦侃云回到宅邸,为了不过于引人注目,她回来?时并未穿戴着华鬘楼内挑选好的衣裙和首饰,时间刚好,她净手?擦拭过后,闭门换装。

  酉时正,虞斯敲响了宅门,心中却疑惑,她不是说?不关?吗?黑鱼和红雨在身后交颈玩耍,临风惬意?。他听见窸窣声响,便悠然等了一会,正打算再敲,就听到一阵丁零当啷,环佩相鸣之音,朝自?己这边袭来?,越来?越近。

  焦侃云打开?门:“侯爷很准时啊。”

  虞斯侧着头,低垂眉眼,羞涩地一哂,有意?露出?锋锐成棱的下颚,和犹如俊山美川的轮廓——这是经?由章丘点拨过后他才?拥有了些许自?知之明的最佳角度。

  他穿了一身海棠红色的织金锦大袖衣,并无纹样,只?有腰身用三根一指宽的玄色皮带一圈一圈交错束起,勾勒出?他那微侧拧着的劲细有力的窄腰——这是他把大袖扔掉之后,专程重新购入的,至于皮带为什么要用三根,每根之间的距离,都经?过精准考量。

  因衣饰以海棠红色铺满,无纹样,点睛之笔仍旧只?能落到一头及腰长的墨发上?,他虽梳着高尾,却在发中编了数十股小辫子,辫子上?夹了精致的雕镂银珠——这是他自?己一根根编的,他不喜欢别人碰他的头发,自?己编了好久。

  依旧有心等了片刻,让她把自?己上?下看个遍,虞斯才?满含期待地抬眸,渴望看见她眼底的些许赞扬。

  然而将视线落定在她身上?的一瞬间,笑?意?凝滞,他微微张唇愣窒如木,瞠目结舌地盯着她。

  不消片刻,陷溺失神,心头激跳,他缓缓用大掌捂住了口,疯狂遮掩狼狈的喘息。

  她…她……好美。

  绯红色的洒金袍裙,正如此刻天边漫涌团聚的云霞,叠浪翻滚,泛出?金色的光芒,一条金色珠串作腰链束带,缠绕数圈,最终垂坠而下,压在裙上?如禁步一般,随着她的走动,发出?丁铃当啷的轻灵声响。

  朝云近香髻叠拧于发心,柔软如绸的黑云上?簪着金枝玉叶,粗看寻常,细看却会发现?一双优雅展翅的玄色喜鹊藏于枝叶之中,灵动有趣,妙意?横生。

  她略施粉黛,本就白皙柔嫩的脸颊变得?更为娇艳,犹俏之处是她的眉尾,竟然随着蜷向描了一缕红,看起来?更像飘扬的红缨一般,眉心以金箔贴了一簇流云形的花钿,朱唇也涂了红色的口脂。他必须得?十分刻意?地克制自?己,痛骂自?己,用尽自?制力,才?能将视线从唇上?移开?。

  直击内心的明媚之美,像荡漾的粼粼波光之上?,被霞浪托举而起的金乌。

  好想做霞浪,将她托举而起。

  焦侃云调侃道:“侯爷还会编辫子呢?早知道就不花冤枉钱去华鬘楼拧发了,教侯爷一并承包了岂不爽快。”

  她开?口戏谑,才?将虞斯从虚空中挖出?来?,他抿唇笑?了下,低声说?:“你认真的?那本侯可要开?始着手?学习樊京女子时兴发髻了。”

  “侯爷知道一般谁才?会给女子梳发吗?”焦侃云抬起手?指,想起生病那夜,他曾跪在身前,以臣服之姿,却作势要亲吻她的一缕发,便也捏住他的辫子,轻拉了拉,有意?以驱策之姿,把他拉到身前,问:“侯爷要卖.身为奴给我?”

  虞斯跟着她牵引的手?上?前一步到她面前,又顺势倾身,红着脸,轻声说?,“给你当奴我自?然心甘情愿,分明不用卖,已经?是了。或者你是觉得?有张契子更妥当?随你写,我都画押就是。不过……”他低眸不敢再看她,迅速掠过一句极为轻细的声音:“我还知道,当夫君也可以给妻子梳发。”

  焦侃云立即松开?牵握的辫子,“侯爷的功力又长进了,一句话教我哑口无言。”

  虞斯咬了咬后槽牙,似乎也在责怪自?己急切失言,见她今日为和他游玩隆重打扮了一遭,便没忍住自?作多情,浑然忘了要慢慢来?。他可不想还没走出?这扇门,焦侃云就立刻掉头说?不去了。

  思及此,虞斯想要揭过此题,将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拿出?来?,递上?前。

  一枝红艳的杏花,绽放生春。可分明已入秋,哪里来?的杏花?焦侃云仔细分辨一遭才?发现?,每朵杏花都是以清透纤薄的明纸染浆,裁剪拼粘而成,栩栩如生。

  虞斯偏头挑眉,“今天的第一个礼物,我做的,春枝。”

  焦侃云接过,低头嗅了嗅,还有杏花的芬芳,讶然问,“你亲手?做的?”

  虞斯理所当然地道:“因为今日是乞巧节。不亲手?做,怎么乞到巧啊。”

  焦侃云失笑?,“有意?思,自?古都是女子在今日乞求心灵手?巧,侯爷这是何解?”

  “谁说?女子一定要手?巧,我既卖.身为奴给你,自?然要比你手?巧一些才?好照顾你。而且……”虞斯勾唇,低声说?,“我乞的巧,是你呀。”

第58章 七夕(二)

  乞巧节亦是七姐诞,即编云织彩的?七姐的?诞辰日,历来女子们都会在这天举办喜蛛应巧、雕瓜刻果、对月穿针等比赛。女子们齐聚一堂,气氛热闹欢快,女儿们又各个灵巧大方,自信美?丽,遂吸引了正当龄的无数男儿们好奇驻足,观赛欣赏。两?相里眉眼一撞,喜庆的?氛围再那么一催,难免有情愫暗生,一来二去,乞巧节便成了有情男女的相会之日。

  虞斯直率地说“乞的?是你”,脱口?倒是爽快,却与她齐齐地想到了今日的?特?别深意之处,登时羞惭地低下头,眼风还依旧缠着她撞,期待她的?反应。他承认选七夕这日,正?是为此。

  焦侃云只会明晃晃地承认是把他当苦主,为补偿才应诺,再进一步,是把他当好友,好奇他的?“惊喜”,更深的?那些?,她嘴角一翘,素来装傻充愣,故作不知,垂眸不愿看他,又嗅了嗅春枝,杏香淡雅清甜,若有似无地萦绕在鼻尖,正?如此刻气氛,若即若离,她从旁迤迤然过,轻道:“侯爷的?…小?把戏~”

  几近于无的声音,分明语气风轻云淡,却让虞斯心头一荡,站在原地偏头细思?,垂眸低呵。

  焦侃云将春枝插在宅门边的?挂牌后,满目秋色,唯有它在缝隙里盎然挺立,与虞斯一样标新立异,特?立独行。

  翻身上马,虽好奇他说携重礼上门,怎的?只带了一枝春杏,但?她一贯能忍,按下不表,“带路吧。”

  骈头驰骋,两?人红衣兜风满袖翩翩。

  率先抵达的?地方,是位于樊京以南的?潇河,潇河上有无数商贩行船聚成集市,放眼望去应有尽有,为了七夕筹客,船头皆挂灯牵红,鲜艳了这乌压压一片攒动,另有听不尽的?欢呼声?此起彼伏,不知在为何事热闹。

  “临河居民大都以打渔为生,樊京往南是富庶之地,若不想法子宰客,大捞一笔,总觉得白白浪费了天时地利,所?以,他们另有一计新鲜的?营生,那就是借以深河觅宝之名,将一些?华美?奇珠藏于河蚌,供往来淘稀奇的?富人们盲鉴哑挑。”

  虞斯径直带她来到一艘精美?的?小?舟前,船夫笑?呵呵地把两?人请上来,焦侃云尚在疑惑,“河蚌向来只开得出珍珠,但?较之海蚌采珠来说,产量也是少之又少的?,怎么开出别的?华珠反倒有富人信了?若是奄息货,由摊贩在腹中藏宝,有什么稀奇吗?”

  “自然是活着的?。”船夫笑?着同?她打趣,“姑娘有所?不知,潇河的?河蚌乃是集天地灵气,由神明灌养,又在天子脚下,盘结龙气,有时误吞奇珍异宝,或是产结珠胎,实属正?常。”

  虞斯便凑到她耳边说,“自然是由摊贩自行掌控,不过这都是心照不宣的?手段,众人讨个趣意,摊贩讨个生活。”

  焦侃云这才笑?说,“无怪乎也。”

  虞斯一哂,“今日是七夕,你要不要也去试试手气?”

  “七夕的?河蚌会有什么不同?吗?”焦侃云转眸看去,行水过处,不少船家都在临近摊舟边用竹竿与帷幕框起一片浅塘,塘中有各种肥美?的?鱼儿游弋,还有无数河蚌静静躺着,虽说是讨生活,但?也没有敷衍,每一扇蚌壳上都有极为精美?的?彩绘,若是没能开出珠子,光是珍藏这一扇贝壳,也算不得亏,“好啊。”

  船家好手艺,一己?之力挤开成堆的?乌篷,仿佛一早拟定好了路线,将他们送到一家装饰华美?的?小?船边,老板笑?脸盈盈地问道:“两?位要开一扇吗?”

  焦侃云侧眸打量了虞斯一眼,他正?红着脸望着船顶的?渔灯,不知在想什么,她低声?说,“要两?扇。”

  虞斯亦侧眸偷偷瞧了她,开双,是很好的?寓意,他心头微悸,拿出一锭银子,挑眉,着意对老板强调道:“是两?扇,一双。”

  老板瞪大眼看着那一锭足份的?银子,迅速揣进怀里,“诶!好!好事成双嘛!”

  焦侃云失笑?,“侯爷,我?只是觉得,我?们各开一扇,想看看谁的?手气好而已。”

  虞斯咬唇,又朗声?道:“我?知道。”

  焦侃云侧目,“那侯爷在强调些?什么?”

  虞斯勾唇,慢悠悠道:“你知道。”

  焦侃云耳梢一红,不再与他多说,老板已拿着网子在塘边等?候了,她的?视线游览一圈,最后抬手指了一扇绘有红杏水桥图的?河蚌,“这个。”

  虞斯牵着嘴角,指尖轻抬,指了一扇绘有双燕图的?。

  老板当着两?人的?面,正?要用刀划开蚌壳,虞斯突然截住,对焦侃云说,“不如,你看我?的?,我?看你的??”

  焦侃云欣然同?意,“谁手气差的?话,就要…同?对方说三遍‘我?是天下第一倒霉蛋’。”她对自己?的?运气向来也很有信心。

  虞斯犹豫了下,“能不能换一个蛋?”

  焦侃云笑?,“揭晓后再分说吧!”

  如此说定,老板请焦侃云先观,虞斯则背过身去闭眼不看。刀子划下,蚌口?掰开,竟然滚落出一颗浑圆的?鸽子蛋那么大的?珍珠。焦侃云一怔,他运气还怪好。老板笑?道,“郎君可以转身了,是好宝贝!”

  虞斯看了一眼焦侃云,悠悠一笑?,“请吧。”示意她转身闭眼。

  焦侃云照做,心想着没准自己?选的?蚌壳开出来的?东西比他更好呢。但?又有些?摸不准,那颗珍珠已属罕见。她已经在想要用什么样的?语气,能既体面,又傲气地和虞斯说“我?是天下第一倒霉蛋”了。

  等?了片刻,老板并未出声?,却有竹叶香气临近,虞斯轻唤她,“你看。”

  焦侃云睁开眼,呼吸一窒,就见一条串着无数颗泪滴状珍珠的?银线钩挂在虞斯修长的?指间,珍珠银线的?最下方,一颗晶莹剔透的?琉璃珠子被几朵玉片梨花团围住,琉璃珠子却不像是琉璃质地,倒像是北阖的?至宝,水灵玉质。

  “第二个礼物,也是我?做的?,云珠链,也叫梨花雨。”

  焦侃云顷刻明白他这一场铺垫。

  不等?她开口?,虞斯问:“漂亮吗?我?第一次做,像不像你哭的?样子?它替你哭,以后你就不用哭了…要不要戴上?”

  “侯爷,你真是财大气粗,竟把水灵玉磨成珠子。”还是第一次磨,不晓得有多少损耗,北阖王庭的?人知道了非得气死不可,焦侃云犹豫地点出,“很贵重,我?远远没有那样好的?东西可以还礼。”

  在拒绝?虞斯思?忖片刻,放进她的?手里,“是你开出来的?。”他指了指那扇蚌,笑?说,“你自己?都说贵重,想来是比我?开出的?东西更好些?,是我?手气更差,愿赌服输,不过……”

  “遇上你,我?不觉得自己?倒霉。”虞斯挑眉,“能不能不说倒霉蛋,换一个?”

  焦侃云佯装大发慈悲,叹了口?气,“看在梨花雨的?份上,换成‘大笨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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