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且墨
今日夜宴摆在距离刑部不远的兰芳湖亭之?中,湖水中点缀着?几盏河灯,焦侃云远远就瞧见一道英挺的人影站在湖边,魏疏狂身穿玄衣劲装,高束的长?尾随意折半搂进发带中,似是也刚下值不久,和弟兄们锻炼完手脚就慌忙出来的。
焦侃云与?他接上视线,彼此会心一笑。认真见过礼后,魏疏狂就将?她和阮祁方一同请入兰亭落座。
阮祁方身兼暖场之?任,但接连几日下来,焦侃云不论对上谁,都能?说会道,几乎不会冷场,不管是不是应付敷衍,皆侃侃而?谈,他不需要发挥,从旁含着?清浅的笑意当个屏障就好。
可不知怎的,今夜的焦侃云有些不一样,她面?对魏疏狂,一句话也不说,执杯抿茶,任由?尴尬的气氛在空中滋卷。
难道是遇上对胃口的可心郎君,害羞了?阮祁方看看魏疏狂,他亦低头喝茶,不知所措。
阮祁方来活了,端起?茶杯朝魏疏狂虚空一敬,嘴角绽开一抹弧度,“许久不见魏兄,愈加英姿勃发了,这些时日都在武堂刻苦地研习兵法与?武学吗?”
魏疏狂端盏回敬,“是,阮兄见笑……刚从武堂出来,十足匆忙,尚未来得及更?衣,希望没有冒犯到两?位。”
阮祁方笑说,“哪里的话,正如魏兄这般勤奋进取之?人,阮某与?小妹最是欣赏了。是吧小妹?”
魏疏狂忙说,“我天资愚笨,只盼着?勤能?补拙罢了。”
焦侃云徐徐绽笑,“魏小将?军的风姿,早在两?年前的宫宴上就见识过了,矫若游龙,意气风发,何必妄自菲薄呢?”
魏疏狂握茶的手一顿,赧然笑了,“两?年前,魏某更?是个愚笨不堪的,一心炫技,险些扰乱宴会,教圣上不爽,父亲也气得离席弃我先去。我本就蠢钝,后来更?是路都找不到…还要二殿下遣人相送。”
焦侃云听?他句句谦逊自贬,不知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才十七岁,就从疏狂的少年郎成了这般自怨自艾的模样,她有心开解,便道:“令尊乃是大辛猛将?,战功如山,盖世英雄也。前些年武将?锐减,想必令尊也忧虑忡忡,唯恐边域防线被破,山河动荡,自然会着?力培养后代。这两?年后起?之?秀又?如雨后春笋般冒尖,他对你寄予厚望,不愿你被埋没于群星之?中,才严苛了些。兴许心中一直为你骄傲,怕你因此自满,便分毫不露。”
魏疏狂却苦涩地摇摇头,“父亲最是实事求是之?人,他没有那些心思,只是看不上我而?已?。”
阮祁方皱眉,默默与?他碰了一杯,大有知音相遇之?感,“魏兄我懂你,我又?何尝不是被父亲看不上呢……”
被焦侃云的眼风扫过,才又?开怀道:“可那又?如何?我生来又?不是让他认同的,他看不上就看不上了。魏兄你武功盖世,却说自己蠢钝不堪,可晓得我虽有些才识,对武学那是一窍不通,咱们各有长?处,若是总不满于缺欠之?地,庸人自扰,人生数载岂不就在困顿自毁中白白蹉跎了?”
这些话像是老生常谈,魏疏狂已?听?腻了,只淡笑着?谢过他们的好意,“魏某哪里称得上武功盖世,庸人自扰倒是真的。只不过是平庸的庸。”
焦侃云蹙眉凝视着?他,轻声问:“为何要自贬?这不是我在两?年前的宫宴上见过的魏疏狂。那时,你便很好了,好到文官惊惧,武将?欣慰,满座独为你一人的疏狂一笑而?惊艳,我亦钦佩欣赏。”
魏疏狂一怔,抬眸望向?她,满目感激,喉口一股酸涩漫涌而?上,他的眸子泛起?了水光,犹豫着?,双手激动地拽住了焦侃云的袖子,抽噎了下,尚未开口,身后不知哪里刺来一道熟悉的杀气,自脊椎席卷而?上,让他不寒而?栗。
嘶,今日这秋燥之?夜哪里来的阴寒凉风啊?他猛然转头,这恐怖的感觉,和在武堂里被那个人揍得毫无?还手之?力一模一样。呵,魏疏狂苦笑着?摇摇头,难道他都已?经怕出幻觉了?
焦侃云问他怎么了,他叹息着?,苦涩与?畏惧交织,刚被安抚一些的心便很容易敞开了,他低声诉说道:“我想,我是一辈子也赶不上他了。父亲看不上我,并非怕我骄傲自满,实则珠玉在前,我又?有何好骄傲自满的?父亲是见识过真正的天赋异禀,武学奇才……”
焦侃云这才恍然醒悟,“忠勇侯?”原来是被天资绝顶之?人炫到自闭了。焦侃云忽然理解了他,天赋是不可弥补的落差,各个领域都是这样,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在被吊打碾压。
实则,她也曾因过早地进入官场,而?仰望他人卓绝的文采与?心术,自叹弗如。只不过她是个从不自苦自轻之?人,很容易便解开心结。
她一时晃神,魏疏狂又?轻声叙述,“是他。其实不光是我,你可知近两?年为何后起?之?秀频出?…所有人都在追赶遥不可及的巅峰,所有人都不服输,在武堂时,一次次被他打败,又?一次次爬起?,磨炼出绝佳的意志和筋骨,独期望能?将?他打倒一回。”
阮祁方不懂了,“那不是很好吗?有所追求,毅力顽强,分明?该生龙活虎,魏兄瞧着?却是心神俱疲。”
魏疏狂垂下睫羽不愿说。焦侃云点出,“因为,他们在进步的时候,忠勇侯已?靠着?战退北阖扬名立万,使一切都翻天覆地了。”
魏疏狂咬牙切齿地说,“我们趁他这两?年在外行军,日日夜夜刻苦求进,可他也在进,沙场厮杀皆是真刀实枪,浴血奋战一回,远比我们进步得更?快,便将?本就如天堑一般的差距拉得更?大。我们以为他会在老将?的扶持下成为我们仰望的存在,没想到…老将?都得仰望他。”
焦侃云却失笑,“魏疏狂,你真辜负了这个名字。你已?经惧怕到这般地步了?靠着?臆想,将?他的形象在脑海中不停地神化、妖魔化,外间风声如何传,你便如何信,从来不思考的吗?”
魏疏狂不解地看向?她,“事实不是如此吗?说书匠人都说他是天命武将?星,身负狼妖血脉,残暴嗜杀……纵然夸张,却不得不承认,这就是世人对他一致的评价。”
焦侃云抿了口茶,“事实是,只要是人,就会受伤流血。你没打过他吗?哪怕一拳?”
魏疏狂回忆着?,似乎有点久远了,迟疑着?说,“打过吧。若是连他的衣摆都沾不到,那我也不必再刻苦了,收拾回家种地才好。”
焦侃云定眼瞧着?他,“既然你受伤,他也受伤,那你们有什?么不一样?你会痛,他也会。你无?须惧怕他,或者说,你怕的,根本就是你想象中的他。
你父亲称赞他,可你父亲并没有仰望他,否则你何必还在意你父亲看不看得上你,你只会在意虞斯看不看得上你和你父亲吧?
你父亲一生战功赫赫,自有骄傲,才不会因天才后辈的出现而?自轻自贱,你没有那样丰厚的战功作底气,所以才感到难堪局促。倘若你也和你爹一样,和虞斯一样,拥有显赫的战功,你会自轻吗?”
焦侃云给他倒了一杯茶,“魏公子,两?年前,你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人觉得蠢钝不堪。你不失武将?风范,绝不任人戏耍侮辱,给予了文官威慑,却又?点到为止,最后潇洒收场。你爹离席,恐怕是笑得伤口崩裂了吧。”
她忽然逗闷,魏疏狂正听?得失神,冷不丁笑出声来,再抬眸时便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姑娘真这么觉得?”
焦侃云点头,“我说了,我十分欣赏那时的你。魏疏狂,你合该疏狂。”
魏疏狂眼眶一热,便想握住她的手切谢一番,忽觉背后一道汹涌的怒意扼住咽喉,他再度放下杯盏环顾四周,却是不见人影,立即想到了什?么,迟疑地回看她,“外间皆传,你与?忠勇侯……”
眼见着?两?人要成,阮祁方遵循父亲的意思,赶忙帮她澄清,“魏兄,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我家小妹已?在堂前当着?家人们的面?,亲口承认与?忠勇侯并无?一丝私情,往来数日,一切皆是公事公办,半分没有逾距,否则也不可能?答应出来与?人相面?。你二人既有缘分,话又?投机,合该携手共进一步…啊!”
话未说完,阮祁方捂住嘴惊呼,再挪开手掌,便见一片碧青的嫩叶挂在他的嘴角,他诧异至极,“什?么东西?今夜有这样大的风?弹得好痛!”
魏疏狂彻底站了起?来,“忠勇侯何不现身?”
焦侃云抿茶低笑,“魏公子在作甚?”
魏疏狂等了片刻,无?人现身,狐疑地坐下,“我感觉到了,他在附近。”
阮祁方捂着?嘴,环视一圈未见人影,“什?么?”姑父和父亲命他带了侍卫来盯紧焦侃云,难道就是为了防止忠勇侯与?她相见?
焦侃云挑眉笑道,“不应该吧,他为何要在附近?又?是如何跟来的?竟避开了所有侍卫?啊,我表哥文弱,侍卫又?不堪,若当真有忠勇侯那般绝顶高手尾随,意图不轨,我好生害怕呀,一会恐怕得劳烦魏公子一路护送我回焦府才是。”
魏疏狂将?她的话抿了片刻,竟然低笑了声,颔首爽朗地应是,“姑娘放心,哪怕拼了这条命不要,我也保证将?你平安送到焦府!”
阮祁方见两?人仿佛灵犀相通,一拍即合,便劝他们干脆不要待了,既然这么投缘,约好下次再见,先回府才是紧要事,“你俩有什?么体贴话,路上再说吧。”
马车就停在不远处,阮祁方扶着?焦侃云进去,与?魏疏狂各自骑一匹马,领着?一队侍卫左右相护。
车厢静谧幽暗,夜风兜入,伸手不见五指,焦侃云刚坐好,只觉手腕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拽住,紧接着?双腕都并入了一只大掌中,举于头顶,灼热的手掌紧捂住她的嘴唇,她的背贴上车壁,鼻息间净是男子滚烫的热气和被热意催发了的醉香,她听?见面?前的人急促地喘息着?,有些哽咽委屈,她的眸中却隐约透出戏谑的笑意。
第65章 叼住。
一腔热烈的酸涩与悸乱在喘息间勾缠着、捕捉着她,几乎调动起她全?身的酥麻快感,几股暖流在心窝沁开,爬向四肢百骸,又汇聚涌入小腹,昏暗中默闭的刺激感反而提上了嗓子眼。
焦侃云目不能视,只听见有人在她的耳畔低吟,如泣如诉,“才几天…你不考虑要我了?”热气呼得她的耳朵发痒,情不自禁地在黑夜中轻笑了一声,那声音自胸腔中闷哼出来,过于蛊人心神,男人嘶哑的嗓音顷刻变得颤颤巍巍,“你要和哪个郎君在路上说体贴话?”如同这趟略微颠簸的马车,摇晃,荡漾。
虞斯的目力很好,夜间亦可窥视,他?将?焦侃云眼底的狡黠笑意尽收眼底,手掌轻轻松开一隙。
“哪来的登徒子?”
几近无声,仿佛只是?在他?的掌中吹了口气。
他?顿时如被火燎,惊然一颤,酥痒感瞬间使他?的手臂瘫软,只好用手肘抵住她颈边的车壁,收掌握拳,手臂的肌线再次绷紧。
“焦姑娘,今夜宴饮简陋,承蒙二位不嫌弃,还能与某酣谈畅聊,一解心愁,正如阮兄所言,你我投缘。”马车外,魏疏狂朗朗高声作问?,“还不知道姑娘的喜好兴趣,下?次魏某若还想邀姑娘见面,该如何投姑娘所好啊?”
阮祁方洒然一笑,“魏兄果真直爽人也,小妹,我看?你们二人也是?登对得很,不如就将?自己的喜好诸数告知,不要忸怩了。”
两?道声音刺进马车内,焦侃云朱唇轻启,尚未回答,虞斯的手掌再次紧捂住了她的嘴,她被捞起按压在头顶的双手也被箍得更紧,不疼,却?另有一番灼烫磋磨。
虞斯几乎抵住了她的鼻尖,忍了又忍,委实克制不住那汹涌的占有欲望,分明是?想威吓,语气却?近乎祈求,“别跟他?说话…”他?的胸膛激动地?起伏,看?车窗一眼,眸色阴沉,再看?向焦侃云,半诱半哄:“拒绝他?。”小心翼翼地?松开手掌,让她开口。
焦侃云却?张口咬住了他?的手,叼住拇指,狠狠拿牙齿锥刺,疼痛和快感一道刺入皮肤,虞斯微微蹙眉,呼吸愈发激烈,他?的脑中不断嗡鸣,另一只大掌反复搓揉着她的手腕,已有几分混沌不明的迷乱柔情,低头在她耳边询问?:“我也要咬你么…”
“焦姑娘?可能听见魏某的声音?不知是?不是?太唐突了?哦,魏某只是?想进一步了解姑娘,若是?姑娘不愿告知私密喜好,亦是?合情合理……若,此刻有难言之处,便不必勉强。”
仿佛是?走?到了一段华灯遍悬的街道,外间有了几分哄闹人烟,窗纸透光,一盏盏轮换,晦朔交错,光明与黑暗,一半一半。焦侃云抬起脸颊望向虞斯,他?已面红耳赤,神色痴迷,喘息如潮,她看?不清太多,却?能窥见他?眸底盈盈水光发亮,她忽然松口,嘲笑一般低呵了一声,抬声回外边:
“我喜欢……玩。”
虞斯皱眉,听懂了她的深意,似是?不满于她对外边的男人应和,以及为了应和而松开的撕咬,他?咬牙,虚虚地?端起她的下?颚,拇指挲指她的唇,却?不敢触碰,低头凑上去求她,“继续,玩我。”
近在咫尺的男人散发着说道不明的欲色意浓,焦侃云并不理会,继续对外间道:“游山玩水,吃吃喝喝,魏公子若要相约,可以择休沐日?。近期我都要随阿爹到吏部当值,他?突然将?我严管起来,只放我五日?一休,又派遣侍卫盯守,如实汇报我的动向,恐怕你我就算相约,也难以玩得尽兴了。”
阮祁方却?道:“魏兄莫要见怪,也万万莫要被吓退,你们该约仍是?要约,这些侍卫虽说碍眼,却?是?必不可少的,你不知道,忠勇侯诡计多端,他?一厢情愿地?追求我家小妹,故意行事轰轰烈烈,闹得满城皆知,若不设防,你二人出游必被搅局啊!须得像如今这般,侍卫左右相护,方可万无一失。”
不知为何,魏疏狂突然爽朗大笑起来,嘹亮的笑声许久未止。
最后道:“万无一失?是?吗?阮兄真是?风趣啊。魏某虽知忠勇侯怖如阎罗,却?没有见识过他?一厢情愿、死缠烂打的功夫,我只知他?看?似狂妄,实则一向内敛,在武堂时更是?个连赤膊都不肯的羞臊儿郎,竟还为情诡计多端吗?不知焦姑娘怎么看?待此事?”
虞斯低垂着眸子深凝着焦侃云,他?的喉结不断梭滑,焦侃云刚才绷着手指尖挠他?的手背,“你哥怎么这般看?待我?你真跟你的家人说讨厌我、害怕我了?”他?放下?焦侃云的双手,将?其分开拉到自己的脸侧,虚放着,“摸一下?我…说你不怕。”
焦侃云慢悠悠摇头,手指尖却?刮过他?的耳廓,看?不见他?微微眯眸动情,张口颤唇的模样,她察觉不到任何危险,直接拽住虞斯的一缕头发绕在指尖,摸索着牵到他?的唇畔,轻道:“叼着。”有意找了个法子让他?闭嘴,她实在惧怕外边的人听见他?的声音。
虞斯听话地?张口叼住发辫,嘴唇触碰到她的手指,他?眸色更深,等?待她下?一步。
“忠勇侯确实是?个很恶劣狂妄的人,让人心生畏惧。魏公子不晓得,我与他?办案独处时,屡屡被欺压,别说开口发表见解了,多数时候,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焦侃云听见面前?的人大气喘得上下?不接,和着心跳怦怦声,如在耳畔,盈满一厢。她顺着心底的一丝催促,凑过去握住他?的脖颈,仿佛想将?他?的心跳和喘息全?都扼在掌中,她微微捏紧,“你小点声…不许喘。”
虞斯仰头迎合着她的手,轻微的窒息感令人意乱情迷,头晕目眩,他?情不自禁地?伸出舌尖勾住唇间的发,直接咬在齿间,摩挲吞咽,忍下?所有喘息。
忽然一道声音凑近,就靠在车窗外,她心头一跳,定神循着声音,是?表哥过来说悄悄话。
“啊?你怎么没跟我爹说过他?将?你欺得这么惨?…真有这么惨?还是?在博取魏公子的同情?需要我配合你再说得夸张一些吗?”
焦侃云生怕阮祁方突然打开窗探过来,惊魂未定,虞斯却?看?出她的惧怕,笑了一下?,拉过她的手腕,将?她调转方向,从正坐处挪到了车窗一侧,就抵在阮祁方说话的那扇窗边,半躺半坐。
她瞪大双眼,龇牙警告,虞斯单膝跪在她身侧,咬紧发,指了指窗外,示意她,要想低声回答只能离窗近一些,又想起她看?不清自己,更兴奋了,俯身在她耳畔落下?一个字:“说。”他?的手指搭在窗沿,以防真有人开窗探头。
焦侃云却?不晓得他?有防备,失去了刚才戏耍的从容,满心紧张,压低声音回阮祁方,“你别管,好好骑你的马。”
阮祁方这才调转马身回归正道,扯开话题,“魏兄,你说忠勇侯在武堂连赤膊都不肯,可我怎么听说他?最喜欢招蜂引蝶?你们平时在武堂,除了较量拳脚,还干些什么?没有姑娘携着冰盏子来探望,顺道谈情说爱一番吗?”
魏疏狂失笑,“也不是?没有,但忠勇侯确实没有。平时除了较量拳脚,也会肤浅地?比一比身量吧。忠勇侯从不参与此事,他?可是?……觉得我们无聊?”
听外头的人错开了话,焦侃云松了口气,冷笑一声打算跟虞斯算账,抓住他?的衣襟,将?他?拉到面前?,在他?耳畔说,“侯爷是?觉得无聊,还是?觉得自卑?嫌自己身材不好,比不过人家?”
虞斯蹙眉,叼着发难以开口,只得模糊不清地?说:“你上次还说喜欢。”
“谁许你说话了?”焦侃云直接揭过他?点出的错漏,羞恼地?咬唇,虞斯已缓缓抬起她的手,重新覆上自己的脖颈,有些急切地?哼了一声“嗯”示意她。倒是?没再说话,可这一声“嗯”自胸腔传到喉管,满是?情欲撩拨,焦侃云听得脸红心跳,并未握住,反倒抽回手。
虞斯狭眸,看?出她的羞涩,便没有动。谁知焦侃云下?一刻就摒弃了害羞,抬手握住了他?的脖颈,却?一触即分,他?刚凑上去闭上眼,又睁开,不解地?等?待着。
一时不察,外边的人已聊到了婚嫁,“最近家中的头等?大事,自然是?小妹的婚事……实则近期家父与姑父将?小妹看?管得这么严,就是?为了给她择选夫婿,她抵触惯了,一连几日?接触了二十多位郎君,虽说都相谈甚欢,但难以成好,唯有今夜与魏兄很不一样……是?吧?”
虞斯的眉头皱得更紧,多少?十日?不到相了二十多个?全?部相谈甚欢?他?的眸子转瞬蓄满泪水,情绪无不激动,倾身过去,想让焦侃云看?清,嘴里咬着的头发又不敢吐掉,最后只能盯着她含笑的眼睛,听她的回答。
“表哥可别胡说,我哪里与他?们相谈甚欢了?”焦侃云的指尖刮着虞斯的脖子,将?握未握,最后顺着喉结往下?,勾住了他?的衣襟,她的手一顿,松开,又顺从自己的心挪到他?的心房处,她想感受勃勃的生命力,“莫让魏公子误会。”
魏疏狂笑说,“我倒是?不会误会。能成为姑娘另眼相待之人,魏某只会觉得十足荣幸。其实,魏某还记得两?年前?宫宴后,与姑娘有过一面之缘,竟还想让姑娘帮我回家……”
这模棱两?可的说辞,让焦侃云迅速笑了起来,开口就接道:“如今,却?是?魏公子帮我回家。寂夜美好,令人流连。我从金玉堂的老板那里得知,过几日?隐笑要讲那忠勇侯情史下?册的第二章 ,不如,我请魏公子听书,届时公子再送我回家吧。”
魏疏狂摇头叹笑,听懂深意,顺着她的话探道:“彼时还会有侍卫吗?”
焦侃云道:“很多。若是?魏公子觉得多有不便,那我定一间雅厢。”她别有深意地?说,“公子一定要来,我有许多重要的话要同你聊。彼时房内,只有你我。”
魏疏狂不作应答,笑了笑。
阮祁方更是?大喜过望,没想到这一夜这么顺利,这疑似忠勇侯的出现,居然极大地?升华了小妹与魏郎君的感情,他?可以回去和父母交差了!
虞斯被她摸得浑身燥热,还要认真记住她透露的消息,一时分心,让焦侃云戳到了不可言说之处,石子硌硬,他?今日?没有系挂那一缕狼毛,毫无缓冲,他?猛地?握住了焦侃云的手腕拉开。
焦侃云一怔,手指尖后知后觉地?传来异感,她明白过来方才戳到什么,登时心跳如鼓,脸色红如滴血。
“哈哈,我就知道,小妹对魏公子是?有几分欢喜的,只是?羞涩不肯说。小妹素来瞧着正经从容,实则是?我们家兄妹几个里行事最大胆的,这会儿居然直接邀请郎君幽会,我也不知该不该从旁听见,该不该喝止。”阮祁方乐意戳破窗户纸,加速进程,他?一向潇洒,此刻便直言道:
“可是?小妹,人生不过寥寥数载,你若真喜欢,就合该这么大胆,遵从自己的内心,开心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