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双瞳烟华
邹敬临也知道他有?了答案。
恭敬回答:“依下官愚见,太子妃在上个月正是落红,而非月信。”
殿内陷入一阵寂静。
少顷,盛瞻和没有?波澜的声音响起。
“你?是邹者后人?,邹家家主,太医院首,堪为当世名医。”
邹敬临叩首在地:“下官、下官惭愧。”
“孤问你?,你?的医术,相比起祝晴祝神医,如何??”
“祝神医医术高明,妙手仁心,下官自愧弗如……”
“孤要听实话。”
“……应是,旗鼓相当。”
盛瞻和没有?说话。
他握着觅瑜的手,看着她,无意识摩挲着她的手背。
邹敬临亦不敢出声,维持着俯首跪地的姿势,额迹渗出紧张的汗水。
终于,盛瞻和缓缓开口:“月初时,太子妃信期至,因?腹痛难忍,请了祝神医过来诊治。”
“那时,祝神医也没有?察觉太子妃有?孕,只当做寻常经痛处理,给太子妃开方服药。”
“祝神医术精岐黄,又为太子妃生母,对太子妃关?切有?加,如果太子妃有?孕,她不可?能?不察觉,更不可?能?故意瞒下。”
“邹太医。”他转过头,黑眸幽深,轻声发问,“你?觉得,这是怎么一回事?”
邹敬临额头冷汗更甚,艰难道:“回禀殿下,下官……下官方才在诊脉时,发觉太子妃脉象、脉象带下,似曾……服过避孕之药……”
第57章
觅瑜醒来时, 腹中隐隐作痛。
她先是迷茫了稍顷,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片刻后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 登时一个激灵, 完全?清醒过?来, 下意识抚上腹部。
“纱儿?”熟悉的呼唤声引去她的注意力,她转过?头,但见盛瞻和坐在榻边,目含欣喜、紧张与关切地?望着她, 询问,“你醒了?怎么样,身体?还难受吗?”
她面色一白, 歉疚之情汩汩涌出, 盈出泪水, 细声道歉:“对不起,瞻郎, 我——”
“别说这?些。”盛瞻和打?断她的?话,深吸一口气,握住她的?手,包裹在掌心中, “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你。你不用向我道歉……是我不好。”
觅瑜的?泪更多了, 顺着脸颊滑落, 浸湿芙蓉绣枕。
她的?眼前一片迷蒙,鼻尖酸涩, 止不住地?泛起哽咽:“我、我不知道……我明明……我应该知道的?……”
话说得颠三倒四,一如她此刻的?思绪, 纷乱如麻,仓惶无措。
她是大夫,自己怀了孕,怎么能不知道呢?竟这?般无知无觉,以至于半点不存养身之心,贪凉喜冷,贪玩好动,无有?节制……落得个滑胎小?产的?下场。
可她明明服了药,一直在服药,他与她行房时也很小?心,总是留在外面,不泄入内里,她怎么会怀孕呢?
更不要提太医院每隔十?日会来请平安脉,月初时她也来了月信,甚至因为?腹痛难忍而请娘亲过?来,给她仔细看过?,都没?发觉什么异常……怎么会……
她不明白……
觅瑜流着泪,感到难过?极了。
她好懊悔,如果当初她没?有?选择服药,该多好?这?样一来,她或许就能早早发觉不对,而不是在服了药后,自觉身有?保障,什么都不在乎……
是她太轻纵了……不仅在服药方面是,在孩子方面也是。
她以为?她不想?要孩子,不想?年纪轻轻就怀了孕,然而,在她昏迷前的?一刻,当她察觉自己滑胎,后悔铺天盖地?袭来时,她才明白自己有?多愚蠢……
“对不起……”她哽咽着,不断流泪。
盛瞻和的?神情和她同样痛苦。
他深深地?抱住她,用力地?、紧紧地?安慰:“不要说对不起……我说过?,这?不是你的?错,都是我……是我不好……我不该一直缠着你……是我的?错……”
他素来沉着冷静,从未有?过?情绪如此激动的?时刻,可见此事也给他造成了莫大的?影响。
但觅瑜已经无暇顾及这?些,她依偎在他的?怀里,颤抖着身子无声痛哭,发泄内心的?难过?。
直到她哭得累了,才缓缓止住,从他怀里离开,抚摸着腹部,有?些怯怯地?询问:“瞻郎可曾传太医来看过??太医……怎么说?”
盛瞻和取过?芙蓉枕边放着的?锦帕,温柔地?给她拭泪,动作很轻,仿佛稍微下手重一点,她就会受到伤害。
“太医说了,你怀胎两?月,一朝小?产,气血难免虚亏,往后要好好养着。好在你这?胎虽然落得急,但也干净,不会有?什么影响。”
觅瑜也能感觉得到,自她醒来后,腹中只?有?些微难受,不像昏迷前那样疼得厉害,也没?有?下坠堵塞之感,红漏亦止,是小?产中最好的?一种情况。
可她还是有?些担心,垂着眸,小?声道:“太医……可有?说,往后……?”
盛瞻和柔声道:“你放心,太医说了,于一切无碍。”
他拭去她脸上的?最后一点泪水:“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
觅瑜又想?哭了。
她红了眼,抬眸看向他,似有?千言万语,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反倒是盛瞻和笑了一笑,像要转移她的?注意力般,道:“给你诊脉的?是太医院首邹敬临,你对他或许不熟悉,但你一定听过?他的?姓氏。”
她一怔,思维迟缓地?转动:“邹……莫非是——?”
他颔首:“正是医圣邹者的?后人。”
放在以往,觅瑜一定会对这?个消息颇感兴趣,然而此时此刻,她整个人都苦闷非常,纵使得他安慰,见他笑颜,也仍然难以开怀。
她低落道:“邹太医医术高?超,不比我才疏学浅、粗心大意,连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
盛瞻和轻拢着她耳边的?碎发,在她昏迷时,它们被汗水沾湿,黏连在她的?颊侧,现在好多了,恢复了原来的?秀然飘逸。
他道:“邹敬临的?确是医中圣手,堪与岳母齐名,然而,你身怀有?孕一事,实?与医术高?低无关。”
觅瑜一怔,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是在安慰她吗?
“瞻郎?”
盛瞻和道:“邹敬临在月初的?时候,给你诊过?平安脉。”
她愣住。
他继续道:“和你一样,他没?有?察觉你有?孕。还有?岳母,在月初的?时候给你治过?腹痛,也同样没?有?察觉你怀孕。”
觅瑜呆呆地?瞧着他。
他平静地?与她对视,黑眸无波,像天山顶的?一口幽潭,望不见底。
一阵古怪的?、渗人的?感觉逐渐漫上觅瑜的?脊背。
“我……”她小?声道,“其?实?我也有?想?过?,为?什么我会这?么没?有?知觉……”
“虽然在头两?个月,女子有?孕的?脉象很浅,不易察觉,但、但我是大夫,总该清楚自己的?身体?,却……”
“还有?月前的?那场月信,如果我真的?怀孕了,怎么可能会来呢?若说那不是月信,而是胎相不稳导致的?落红,也……太古怪了,一点都不像……”
更重要的?,是娘亲在那时给她仔细把过?脉,没?发觉有?什么异常。
她可以信不过?自己的?医术,信不过?别人的?医术,但是娘亲的?医术,她是绝对信得过?的?。天下杏林医者,她的?娘亲不说魁首,也可谓之宗师。
即使她的?月份再浅,她也不相信娘亲会什么都察觉不到。
偏偏……
觅瑜看向盛瞻和,清丽的?眸里隐藏着细碎的?不安。
“瞻郎。”她轻唤道,“非是纱儿要给自己脱罪,但……此事——着实?古怪。”
盛瞻和看着她。
他的?神色莫名,既不像是怪罪,也不像是相信,无波无澜,无喜无怒,叫人分辨不出他在想?什么。
觅瑜有?些忐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看着她。
“……瞻郎?”她迟疑唤道。
盛瞻和开口了。
“纱儿。”他道,“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一直在服药?”
觅瑜如堕冰窖。
一瞬间,她全?身的?血液凝结成冰棱,刺向她的?四肢百骸。
原来……原来如此。
害得她滑胎小?产的?罪魁祸首……竟是她自己。
素来避子之方,无外乎活血化瘀,通经输气……无孕时服下,可避免有?孕,有?孕时服下,可避免生子……
所以她才会在上月落红,疼得死去活来,娘亲和太医院还察觉不到她有?孕。
所以娘亲才会在那时额外问她,是否一直在服药,娘亲一定是察觉了她脉象的?异常,但因为?她不可能怀孕,便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想?。
是她……害了自己的?孩子。
她和盛瞻和的?孩子。
觅瑜感到身体?一阵发冷。
她开始发抖、发颤,止不住地?想?要呕吐,腹中那股仿佛能把肉刮下来的?疼痛卷土重来,疼得她面色发白,肝胆欲裂。
盛瞻和发现她的?不对劲,面色一变,连忙握住她的?肩膀,稳住她的?身体?,焦急询问:“纱儿!纱儿!你怎么了?太医!快宣太医!把邹敬临喊过?来!”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殿外传来,祝晴匆匆穿过?帷帐、绕过?屏风而入,身后跟着奉命前去赵府传递消息的?青黛。
祝晴的?衣裳还是白天时穿的?那身,发髻也随意绾就,显然才一得到女儿小?产的?消息,就急忙赶了过?来。
她甚至没?有?行礼,直接上前,把盛瞻和从榻边挤开,坐下给女儿把脉。
盛瞻和没?有?计较她的?失礼,安静等着她诊脉完毕,询问:“纱儿情况如何?”
祝晴的?脸色不大好,语气也硬邦邦的?,回道:“纱儿情况怎么样,太子殿下看不出来吗?”
还是觅瑜不欲娘亲失礼于太子,强压下难受,微笑着开口:“我没?事的?,殿下和娘亲不用担心……”
祝晴瞪她一眼:“难受成这?副模样还说没?事?娘的?眼睛没?瞎,医术也没?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