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尺锦书
看到这小佛堂,她也就知道召见她的人是谁了。
太后,她一心向佛,曾有出家为尼之念。皇上登基后,在深宫为太后修了一座小佛堂,以供太后清修。自那儿之后,太后幽居于此,从未踏出过佛堂一步。
“夫人,太后娘娘在佛堂里等您。”
说完,那太监退出了这院子。
陆轻染深吸一口气,耳边伴随着木鱼声,鼻息间闻着佛香,眼睛循着那抹光亮,她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佛堂供奉着金身佛像,供桌上摆着各色供品,当间一香炉。香炉内燃着一把佛香,佛香燃烧时如莲花是吉象,但眼下这把佛香却是高低明灭。
穿着黑缎宫服,以金线绣九凤,威仪而庄重,但她满头花发披散着,正跪于佛像前,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木鱼。
那木鱼声稳而沉,但仔细听来,也能听出一丝乱。
陆轻染站在太后身后,并未出声打扰。就这样许久,随着那木鱼声停,太后慢慢站起身来。
“太后娘娘万福金安。”陆轻染向她行礼。
太后淡淡问道:“佛前怎不见你跪拜?”
“佛不缺臣妇这个信徒。”
“佛普度众生。”
“臣妇还是觉得靠自己更牢靠。”
听到这话,太后低低嗤了一声,然后转过身来,看向陆轻染。她打量着她,视线很快落到了她的肚子上,眸子一下深了。
在太后打量她的时候,陆轻染也在打量着太后。
这位深居后宫的太后,盛朝最最尊贵的女人,她老了,虽然保养得当,但脸上的皱纹还是很多很深。她的眼睛也浑浊了,只是浑浊中透着几分威凛。
她还在看着她的肚子,这让陆轻染恨不自在。
“不知太后娘娘召臣妇进宫是为何事?”陆轻染说话的时候,手中帕子稍稍遮挡了一点肚子。
这时,太后太收回视线,朝着西屋走去了。
陆轻染跟上去,进了西屋,见太后已经坐到了罗汉床上。
而罗汉床的条案上放着两碗黑色的药汤,她心猛地突了一下,如来之前料想的那般,这一趟果然凶多吉少。
“本宫这些年一心礼佛,甚少插手宫里宫外的事,可不曾想竟出了这么些乱子。皇家的颜面几乎荡然无存,而你,哼,你若是个知廉耻的,断也不该活到现在!”
陆轻染看了一眼太后身上的凤衣,威严霸气,这可不像什么常年礼佛,无欲无求的样子。
“不知长宁王怎么样了?”陆轻染问。
“你问本宫?”
“太后是长宁王的祖母,定然心疼他幼时丧母,在尔虞我诈的深宫艰难长大,如今又一而再被人陷害。”
“你倒也不必试探本宫,本宫自然不希望他有事。”
“是。”
“可今晚他拿刀对着皇上,确实太冲动了,且看皇上如何处置他吧。不过他是他,你是你,本宫为正风气,必不能饶你。”
说着,太后指了指条案上的两碗药汤,“这两碗药汤,你选一碗吧。”
陆轻染看了一眼那两碗黑汤,其中一碗有毒,一碗无毒。这时,她却无法理解太后的意思了,她是希望她死,还是不希望她死?
“娘娘,臣妇也是被人陷害的。”
“又如何?这么一桩丑事,一旦为泄露出去,长宁王的前程便彻底断送了。”
“可我腹中的孩子是长宁王的骨肉。”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那就请太后为臣妇选一碗吧。”
太后眯眼,显然没想到陆轻染会这么说。
“行,本宫便当亲自送你上路了。”
说着,太后将两碗中的其中一碗推到了陆轻染跟前。
陆轻染身子僵了一僵,这碗是有毒的那碗。
一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陆轻染大抵猜到了太后的心思。只要裴九思活着,就不怕以后没有孩子,而之所以有一碗没毒的,是因先前太后不确定皇上会不会杀裴九思,若他被杀了,那青山没了,也就她肚子里这根独苗了。
而现在,她将一碗有毒的汤药推给了她,应该是太后得到消息了,裴九思没有事。
裴九思没事了,但为他的名声和前程着想,所以太后要清除她和孩子。
想到这些,陆轻染倒是松了口气。
在她这里,裴九思也是山,她得靠着他,得他庇护,他这座山没了,她再挣扎也没用。
“喝了吧,至少可以走的体面一些。”太后道。
“娘娘看重长宁王,而这个孩子于长宁王来说,何尝不是助力。”陆轻染直面太后,眼眸沉静道。
太后盯着陆轻染,眼里有藏不住的惊艳,“你很聪明。”
“谢娘娘。”
“可惜只是小聪明。”
“娘娘什么意思?”
“你腹中这孩子只会是老九的催命符,本宫清楚这一点,老九更清楚。”
“臣妇不懂……”
“你不需要懂!”
太后沉喝了一声,“喝了这碗药,休要让本宫用强。”
陆轻染垂下眸子,长长叹了一口气。初入这棋局,她确实还没看清楚形势,分不清敌我,猜不透人心。
“要让太后娘娘失望了,臣妇还不能死。”
第47章 自救
“好狂妄的口气,本宫……”
太后大惊,话还没说完,守在门外的太监匆忙跑了进来。
“太后,皇后娘娘求见。”
“她?”
太后神色绷起,满是困惑。
“你去告诉她,本宫在清修,谁也不见。”
“皇后说太后您若是不想见她,便让奴才给侯夫人传一句话。”
听到这话,太后猛地看向陆轻染,脸色渐青。
“什么话?”
“侯夫人医术精绝,自您为六殿下医治过一次后,六殿下身子比之前强健了很多……”
见太后脸色难看,那小太监不敢再说。
太后一掌拍到桌子上,“接着说!”
“皇后娘娘说想当面谢谢侯夫人,她人就在外面等着,还说她不急,多久都能等。”
“好一个上官氏,如今是皇后了,怕是已经忘了当初本宫的提携之恩了。”
太后握紧拳头,所谓的太后之威也不过这几句没什么杀伤力的话。转而,她便又将矛头对准了陆轻染。
“难怪你敢如此狂妄,竟是已经布谋好了。”
陆轻染低低叹了口气,宫里这趟浑水,她根本不想踩进来,可她们偏要将她拖进来。
她上前一步,将太后给她选的那碗汤药推回去,转而捧起了另一碗,一饮而尽。
“你!”太后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陆轻染。
“太后为臣妇准备的这碗保胎汤,臣妇喝了,谢太后娘娘厚爱。”
说罢,她转身往外走。
“你当真以为你能保住自己和腹中孩子?”
“太后,臣妇脚下的每一步路都很难走,可只要臣妇脚下还有路,臣妇就要往前,即便下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迎着夜晚凄寒的风,陆轻染走出小佛堂,穿着常服的皇后果然等在外面。
这是她第一次见这位继皇后,出乎她的意料,她长相只能算清秀,但面容和善,脸上常带着笑意。
见到她出来,皇后忙迎上前,双手握住她的手。
“得知你的事,本宫心急之下什么也顾不上,火急火燎的来到这里,总算没来晚。”
皇后的手是凉的,陆轻染看到她穿得单薄,连披风都没来得及披上,确实是着急了。
“臣妇谢娘娘关心。”
陆轻染要行礼,但被皇后拉住了。
“本宫该谢谢你才是,六殿下得你医治,说是精神头足了,身子也好了很多,如那干枯之地遇上甘霖,一下有了生气儿。”说着皇后眼睛都红了,“我儿遇到救星了,我儿有救了。”
陆轻染默,她确实给六殿下医治过一回,但仅仅一回不可能有明显效果,想来是六殿下帮她吹嘘夸大了。
皇后捧着陆轻染的手,用力的握了握,“夫人是神医,定能治好我儿的病,对吧?”
陆轻染抿嘴,她其实不敢保证。
皇后看陆轻染这反应,神色冷了一冷,“六殿下是本宫的指望,若不然,本宫可无心管这些闲事。”
“臣妇会尽力的。”
“每位给我儿看过病的大夫都说过这句话,有用吗?”
“臣妇可保殿下三年寿命。”
皇后眼神锐利了几分,“我要我儿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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