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她宠眷不衰 第129章

作者:茸兔 标签: 宫廷侯爵 宫斗 古代言情

  “淑妃原本就得宠,又在梧州救驾有功,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您不必灰心。天长地久,陛下会明白您的心意的。”

  刘嫔攥着她的手腕站直了身子,手下的力道用力到险些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可这小宫女也一声不吭,连动也不动。

  看着姜雪漪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长街尽头的未央宫,刘嫔深呼吸了几口气,这才冷冷道:“你不过是今日才拨来伺候本嫔的,原本不必说这么多开解本嫔,可见你是个有心思的。”

  “既有这份效忠的心思,本嫔也不会误了你。”

  她斜睨了眼:“叫什么名字?”

  那宫女低头道:“奴婢叫翡云,原本是浣衣局的宫女,今日太后有旨解除您和兰才人的禁足,永宁宫需要增派人手,奴婢花银子通关系,这才被指到了您这儿。”

  刘嫔淡淡道:“你倒是实在,连这话也说给本嫔听。”

  “宫里妃嫔不少,若为了前途,你大可去其余嫔妃那,岂不是比本嫔这个获罪之身更有指望。”

  翡云摇摇头:“主子娘娘们身边从来不缺上赶着伺候的人,就算花费一生的心血也无人会在意奴婢。”

  “但若效忠主子,您身边无人可倚靠,奴婢就一定会被您看见,等您重获圣宠,奴婢自然水涨船高。”

  “何况娘娘对奴婢有恩,只是您贵人多忘事,恐怕不记得了。”

  翡云轻声说:“七年前,奴婢刚入皇宫为婢,因为犯错险些被嬷嬷打死。是您金口玉言,救了奴婢一命。”

  “奴婢心中始终记着您的恩情不敢忘,如今既是为自己前途计,也是为了报恩。”

  自从当年将毒药交给丹皇贵妃反被陷害一事败露后,陛下下令将她和兰才人禁足,永宁宫内她所有的亲信,包括她的陪嫁,永宁宫掌事宫女湖青都被处置掉了。

  这几年来,身边只有皇后派来的两个宫女伺候她,连一个能说话的心腹都没有。

  如今既有可用之人,她自然乐得收下。

  刘嫔长哦了一声,往前走去:“你若能助本嫔,日后永宁宫掌事宫女的位置便是你的,本嫔说到做到。”

  翡云恭敬颔首,低声:“奴婢多谢主子恩典。等会儿去了长寿宫,还请您往后这些日子尽心侍奉在太后身边,莫要和淑妃起争执,不要提往日恩宠,更别和兰才人多言,时间久了,陛下一定会去看您的。”

  刘嫔被封闭在永宁宫内,外头的事她只能听说一些,并不能尽数掌握,是以,翡云的话就格外重要。

  她原本打算接回灵宁后,让灵宁想办法引导她和陛下见面,只要见面的时候她恳切陈情,陛下兴许就会有所松动,念起往日的好。

  至于太后,陛下和太后互相忌惮她不是不知道,如今为了复宠,她该少提太后才是,谁知翡云竟这么说。

  刘嫔微微蹙眉:“是何道理?”

  翡云低眉:“浣衣局往来人员驳杂,都是接触各宫主子贴身之人的,消息最流通。”

  “奴婢被调来之前,曾听长寿宫的宫女随口提起,说太后此次病中十分惦记陛下,时常梦中落泪,对陛下遇刺惊忧不已。”

  “所以奴婢猜测,有此一事后,太后和陛下之间的情分,兴许会和之前不同。”

  她又添了句:“昨日陛下去看望太后,坐了好久才去的甘泉宫。”

  刘嫔缄默不言,思量许久后方道:“嗯,本嫔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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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央宫内,姜雪漪坐在楹窗前品茶,看着窗外树盖苍翠的梨树郁郁葱葱。

  方才和刘嫔一见,虽是仇人,却也有种岁月不饶人的恍惚感。再想起今日瞧见太后病恹恹的,韶贵妃也失魂落魄的样子,就知道宫中最难得是平静。

  一次行刺,不仅两国交恶,就连前朝后宫都不得安宁。前朝忙着追查陶氏和其党羽,后宫也有嫔妃蠢蠢欲动。

  说不定不久以后又要打起仗来。

  如今她母族安康,恩宠稳固,已是最不容易的了。

  姜雪漪将瓷杯放下,鼻尖能闻到淡淡的药膳味道,小厨房这会儿还煲着汤,等晚些给陛下送去。

  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如此日夜操劳,身子吃不消。

  就算皇后说了要嫔妃们想法子侍奉陛下,可姜雪漪知道,旁人就算再讨好,即便陛下有意也不过是一时兴致,同样两份药膳搁在前头,陛下只会觉得她的最好。

  楹窗前明媚的日光穿过茂密的绿叶落在桌上,斑驳的阳光与微风,格外安谧。

  旎春从外头小跑进来,笑着说:“娘娘,陛下方才派人过来,说晚些看过太后就来未央宫陪您用膳,叫咱们准备着呢。”

第162章

  政务如此繁忙, 陛下又身上带着伤,如此情形下还惦记着要陪淑妃用膳,如此荣宠就不是旁人比得了的了。

  要知道回长安这不过才第二日, 陛下的心思在谁那, 再没这么分明了。

  姜雪漪命人在小厨房另备些陛下爱用的菜,又用小火煨着药膳, 等暮色时分降临,陛下果然如约而至。

  未央宫门前的唱礼掷地有声,姜雪漪起身出门, 在庭院内福身迎接陛下。就见落日余晖下, 晚霞似为他周身镀了一层金光,恍若神祇,尊贵不可直视。

  他从朱红色宫门外缓缓走来, 待走到姜雪漪跟前, 却亲自俯身将她扶起,离近之后,她才看到他眉宇之间拢着的淡淡倦色。

  刚回长安不过两日, 朝政中定有千头万绪要忙,又逢后宫里贵妃失子,太后重病,内外皆不安,陛下想必是心力交瘁。

  姜雪漪起身, 抽出干净的锦帕轻轻擦去陛下额头上的薄汗, 柔声道:“陛下辛苦了。”

  “方才从长寿宫看望太后回来,不知太后的病情可有好些吗?臣妾养伤不能替陛下侍奉太后, 是臣妾的不是。”

  沈璋寒牵着她的左手走进殿内去,温声道:“你臂伤未愈, 如何伺候得了太后。宫中宫女上千人,嫔妃亦有数十,有的是人能尽孝心。”

  “你只管养好你自己的身子,别留下病根,其余的不用管。”

  “多谢陛下体恤。”

  姜雪漪弯眸浅笑,随陛下一起坐在了侧殿的膳桌前头,段殷凝和林威都服侍在侧,她示意段殷凝为陛下盛汤,笑着说:“今日午后就在炖着了,是去太医署向太医请的方子,陛下劳心劳力又伤势未愈,喝些药膳最能养身。虽是第一次做,但闻起来鲜香滋补,应该错不了,陛下尝尝。”

  沈璋寒轻笑了声:“潋潋的手艺岂有差的?这几年吃了你多少果子饮子,喝了多少汤羹膳食,朕再没这么清楚了。”

  “若你生在民间,兴许也和那日梧州庙会遇见的老板娘一般,有份好手艺谋生,周遭百姓也算有口福了。”

  姜雪漪从小就喜欢琢磨着做些吃食,或是果子或者酿酒之类的,要么送给父亲母亲或是兄弟姐妹们尝鲜,哪怕是闲来打发时间也觉得有趣儿。

  长安的贵女们流行熏香插花这些风雅事,虽说她也都擅长,可私下里,她还是更喜欢做吃食。

  只是以前她单单觉得女子学这些无非是做给家人或是取悦自己,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也可以出门靠一己之力做营生,那日见着梧州的老板娘,倒是给她开了一条新的思路。

  不过她已经是陛下的嫔妃,说这些也都是空话罢了。

  看着陛下慢条斯理的喝汤,姜雪漪才笑着说:“瞧陛下喝得满足,臣妾心里就踏实多了。”

  “今晨从长寿宫出来以后臣妾去甘泉宫看望了韶贵妃,回宫的路上又瞧见了刘嫔,她神色匆匆,满眼着急,想是担心太后和大公主,陛下去看望太后的时候可瞧见刘嫔了吗?”

  沈璋寒放下汤勺,淡淡道:“朕去长寿宫的时候她正在太后床前侍奉,瞧见朕后十分动容,只单说自己有罪,倒没说别的。”

  “太后此次病得不轻,身子大损,太医说需要安心静养,万不可再费心劳神,忧思过度。太后与朕始终是母子,她想提前放出来刘嫔和兰才人是对你不公,但朕还是得允。”

  姜雪漪轻轻点头,语气很从容:“太后病重,凡是能让太后高兴的事,臣妾都愿意做。何况当初之事陛下罚也罚了,刘嫔和兰才人也饱受苦楚,如今重得自由,能重新在陛下身边侍奉,想必一定会好好珍惜,静思己过,不会再做错事了。”

  “臣妾不是不饶人的,陛下知道。”

  沈璋寒摩挲着她的手,缓缓道:“正是因着知道你宽和,朕才总觉得亏待了你,今日看完太后就过来了。”

  “只是今日瞧见刘嫔伏在太后床头尽心侍奉,眼红落泪,半句不提旁的,灵宁也在一边偷偷悬泪。母女分离三年,灵宁到底是朕的亲生女儿,朕瞧着也是不忍。”

  “一日夫妻百日恩,刘嫔始终是陛下从前的侧妃,侍奉您多年,还生育了大公主,怎么会毫无情分。只要她安分守己,不要记恨当初陷害臣妾而被您降位禁足之事,臣妾不会和她起龃龉。”姜雪漪回握住陛下的手,温声宽慰着,“不过此次太后病重,潋潋觉得陛下似乎心事格外的重。”

  “太后的病情,难道不乐观吗?”

  沈璋寒默了半晌,淡淡道:“自太后上次病愈后身子一直虚弱,朕在梧州遇刺的消息一传回长安就再次病倒,太医说,是心病所致。”

  太后和陛下是后天母子,表面孝敬互爱,实际互相提防,在宫里是聪明人之间都能猜到的秘密。

  但自从上次姜雪漪侍奉太后以后,她的这个想法倒有了些改观。

  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虽说太后还不至于这么快就崩逝,可人在走到生命尽头的时候,总能看淡很多事。

  刚入宫时太后给她的感觉是精明强干,说一不二,眼里揉不进砂子去,可上次那般日日相处,她觉得太后仿佛比以前脆弱了许多。

  那种脆弱并非是因为身子病着,而是心底防线的薄弱,伺候太后那些天,她念叨了不少次陛下不注意自己的身子。虽说她仍然很克制,时常欲言又止,心事重重。但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么多年的母子关系,绝不可能只有互相利用。

  太后因为担心陛下而病倒,陛下身为人子,不可能不动容。

  姜雪漪猜测,若有朝一日太后真的能放下,不再插手陛下身边的事,在后宫安心养老,陛下反而会更加孝敬她,替她多着想些。若有太后在前,刘嫔恐怕也会跟着沾光,不说有多得宠,总之公主生母该有的那份不会缺。

  只是不知道太后如今的身子,还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了。

  她替陛下夹了一筷子菜,左手用得很不适应,险些从筷子里掉出去:“太后担忧陛下,陛下也孝敬太后,母子之间彼此牵挂本就是常事。”

  “陛下若是担心太后的身子,潋潋无事的时候也替您常去瞧瞧可好?有潋潋陪着,如陛下和潋潋心意相通这般,大约也算是您陪着了。”

  姜雪漪最懂温柔解意,沈璋寒总能被她三言两语安抚到平静。

  “手都伤了还惦记着给朕夹菜,故意叫朕心疼是不是?”沈璋寒屈指轻轻弹她的额头,“朕瞧这个后宫里,再没人比你更知道怎么拿捏朕了。”

  姜雪漪扬眸轻笑,作势要躲:“潋潋最谦逊和顺了,怎敢拿捏陛下?若是说出去,恐怕又传一个僭越犯上的罪名,说到底还是陛下心眼坏,不光扣一顶黑锅,可还敲疼潋潋了。”

  “真疼了?”

  沈璋寒神色倏然一变,抬手轻轻摸上刚刚触碰的地方:“是这儿吗?”

  “都是朕下手没个轻重,是朕不好。”

  姜雪漪微微仰头看着陛下如此紧张的替她揉额角,一时也有些意想不到。

  她知道陛下对她的情分比之从前更甚了,可没想到竟会在意至此,连她随口一句玩笑也放在心上。

  “不疼……潋潋浑说的。”姜雪漪倒真有些不好意思了,总有种自己狡黠胡说反害得旁人认真的感觉,她一双美目心虚地往一边挪,“陛下下手轻呢。”

  沈璋寒垂眸瞧了她半晌,方才一时紧张过了头,这会儿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气极反笑道:“倒是朕操心太多了。”

  “你虽不疼,朕这会儿可是扯到伤口了。”

  “棠淑妃,你有损龙体,该当何罪?”

  姜雪漪指了指自己的右臂,声儿很软:“臣妾什么都是陛下的了,陛下想如何处置,臣妾岂敢有话说。”

  这分明是仗着功劳恃宠生娇,但沈璋寒并不觉得僭越,反觉得娇憨,后宫里,也再没人敢这么和他说话了。

  他莞尔低笑,摆明了是服输:“是,朕拿你有什么办法。”

  一顿晚膳过后,沈璋寒离开未央宫回了勤政殿。

  朝堂事忙,魏国国君和其亲信这大半个月都没能追捕到,恐怕已经逃逸回国,陶氏父子也不知所踪。

  两国不日将有大战,欲先攘外必先安内,陶氏通敌叛国九族已诛,其党羽人人自危,趁此机会他必定要肃清朝堂,开创新局面。

  待收服魏国和边夷,斩去魏国国君的头颅,千秋万代功业便成,他的功名也将名垂千古。

  届时天下大定,百姓安居乐业,他便让国丈监国,再带着潋潋和宸儿出宫巡游,体察民间人情风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