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妾 第2章

作者:青灯 标签: 古代言情

  夫妻俩聊了些家常,厨房已经第二次来问什么时候上菜了,人还没来,蒋夫人哼道:“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到这一步,我以为他们俩也认清现实了,竟然还跟我扭着,玠儿也就算了,他媳妇怎么也跟我反着来,我看是这几年我太纵着了,还真把我当面团了。”

  蒋夫人自认是个很好相处的婆婆,只要大面上过得去,其实很不愿意跟媳妇为难,带累儿子不好受。媳妇身子不好,也没叫她立过什么规矩。当初老爷被贬,一家三口在路上风餐露宿,才三岁的蔡玠不小心感染上天花,幸好当时的柳夫人出手相助,才将危在旦夕的儿子救回来,蒋夫人是很感激柳家的,所以哪怕柳嫣那般单薄病弱,这个媳妇她也认了,就想着柳夫人好歹救了儿子一命。

  可柳嫣呢,嫁进来八年一无所出,别人家这种情况,婆婆要抬个妾,哪个媳妇敢置喙,柳嫣偏偏就梗着脖子不同意。好,她舍不得她的丫鬟,那从外面买一个可以了吧?结果呢,人都到家里了,还给她出这种么蛾子,蒋夫人是越想越气,连一心偏向媳妇的儿子也气起来,“咱们这个儿子,算是给他柳家养的了。”

  刺史大人很有老将风范,老神在在,“没那么严重,年轻人嘛,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我当初可没霸着你,什么时候拘过你去哪里?”

  刺史大人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提醒老婆还有个人在呢,冯敏虽听蒋夫人抱怨儿子儿媳,又得知蔡玠夫妻俩小时候那一段纠葛,就觉得自己入局的机会果然渺茫,难道她真要在刺史府白熬五年不成?她想着自己的心事,是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假装没听到。

  “你也说人都进府了,还由得了他们,人家不来,你就过去呗,就当为了咱们早抱上孙儿吧。”

  刺史大人都这样说了,蒋夫人少不得带冯敏跑一趟,刚站起来,柳嫣身边的丫头来了一个,匆忙汇报,说是大奶奶不好了,病情告急,请夫人前去看看呢。矛盾归矛盾,蒋夫人还是不希望柳嫣发生什么意外的,连忙就带着冯敏去了。

  东院里,柳嫣躺在床上,脸儿蜡黄,嘴巴上一点血色也没有,三个陪嫁丫头春鸢、芳、翠雯都在一边伺候着,端药的端药,擦手的擦手。春鸢还一边劝着,“奶奶也太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了,大夫嘱咐过多少回,不能沾酒,如今的天气早晚冷,中午热,太阳都落山了,还穿这么单薄在院子里饮酒,有个好歹怎么使的你们两个也不劝着些,我不过回家半天。”

  芳跟春鸢在县令府时,一同来柳嫣身边伺候的,也就说得上一些话,笑道:“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不过是在院子里乘凉,回来晚了些,至于那黄酒,平常还熬着给奶奶下药呢,就喝了一口冷的,并不曾多喝。”

  实在是柳嫣的身体太差,别人解渴似的一口酒,就能要她半条命,春鸢还想说什么,见柳嫣恹恹的,也不好提了。她之所以才回家半天,就是知道今府里迎新姨娘入门,怕奶奶心里不自在,回来陪她的,看样子,奶奶是真的很在意,在意到连身子也不顾了。

第04章 你去给大爷送伞

  她们屋里自己人自然心疼,连大爷怕也只有担心,不会责怪半分,只恐夫人要生气。也是奶奶太不懂事了,刺史府要给少爷抬妾实在合情合理,今天她回家,夫人再三交代要她劝着奶奶别胡闹,不要惹婆婆生气,还是搞成这个样子。

  春鸢猜的不错,蒋夫人本以为柳嫣是装的,进门看她一副病怏怏的模样,屋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一时间火气倒有些不上不下,站在床前道:“这又是怎么啦?早上还好好的,下人说什么病急,吓我一跳。”

  柳嫣坚持要坐起来告罪,被蒋夫人一把按下去,“都这样了,就好好躺着吧,别折腾了,仔细你们大爷回来,还当我故意为难媳妇。”

  怨气难消,蒋夫人的话多少带刺。柳嫣更觉得委屈,尤其是看到立在蒋夫人身后,水灵灵一朵花儿似的冯敏,本就难受的心口控制不出往出来冒酸水儿,简直想将冯氏撵出去,看她行礼都不想搭理。

  眼见奶奶得罪了夫人,还僵持着不肯低头,春鸢着急,藉着被子的动作捏了柳嫣手臂一把。柳嫣不情不愿扯出个笑,喊了一声妹妹,勉强叫春鸢去取见面礼,僵道:“不是什么好东西,留着玩吧。我身子不争气,今天是你的好子,倒耽搁了。”

  冯敏乖觉地又行了一礼道谢,“奶奶身子要紧,言重了。”

  还不算熟悉的一妻一妾表面总算是和睦的,你来我往地关切着。这还差不多,蒋夫人那口气暂时舒了,等大夫来看过,开了药,时间更晚了。蒋夫人嘱咐冯敏留下搭把手,自己先回去了。

  身为新上任的姨娘,冯敏倒不怕伺候人,她爹腿刚刚摔伤那一阵,皮开肉绽的,她都敢清洗换药,柳嫣这里顶多端个药,帮忙举着点心盘子,能有什么累。柳嫣身边几个丫头显然是用熟了的,没什么事情需要她做,春鸢便笑着请冯敏坐在炕上陪柳嫣聊聊天,还送了茶水点心。另一个丫头芳瞪了春鸢,又不那么友好地扫了冯敏一眼,收拾东西摔摔打打,很有个性,冯敏只当她不欢迎自己,屋里一时静默。

  坐了差不多一刻钟,外头有人在说话,芳又进来,“厨房来问奶奶想吃什么,大爷也差不多快回来了,正好开始炒了。”

  春鸢走上前笑道:“姨娘喜欢吃什么?要不要留下来用饭?只怕他们没有准备,少不得重新多做些。”

  这话问的客气,却有点言不由衷。

  冯敏这才恍然大悟,屋子里几个丫鬟为什么怪怪的,难道她们以为她是赖在这里等蔡玠吗?或许蒋夫人留她下来是有那个意思,但冯敏真的没有想到后面这一层,果然,大户人家的人一举一动都不是表面那么简单的,她要学的还多着。

  冯敏立刻站了起来,“不了,我回去吧,有什么就吃什么,也不用劳烦他们重新做。”

  见她要走了,柳嫣半坐起来,像一个合格的大妇般关心道:“我看你身边也没有趁手的丫头,我屋里的翠雯最是麻利干练,就把她给你使唤吧,你要不收下,就是怪罪我今天病了没法接你的茶了。”

  冯敏还能说什么,恭敬不如从命地道了谢。这次她长了心眼,特别注意了一下屋里几个人的神色,都很平常从容,看来是一早就商量过把翠雯给她,也不知这丫头有什么‘过人’之处。

  回到自己的屋子,冯敏才算是真正放松下来,将新上任的翠雯打发去拿菜饭,她将炕上的礼盒看了看,都是些家常用的东西,暂时不打算动。

  她找到了一块绣帕,一捆丝线打眼一看至少好几十种颜色。在家里的时候冯敏也在娘亲的教导下学绣东西,针线布料什么都缺,顶多缝补些衣裳,虽然跟姑妈学了些刺绣的技巧,奈何没多少用武之地,前两年还能给姑妈帮工赚点小钱,也有一段子没碰过了。

  此刻她就把绣帕绷好,随便穿几针打发时间,等到翠雯将饭菜拿回来,吃了饭,简单洗漱后,冯敏就打算睡了。

  翠雯惊奇,“姨娘不再等等吗?”进府第一天,大爷还没来呢,她就不期待?

  翠雯不信,那可是他们家大爷,英俊威武,身为丈夫又温柔呵护,她早早就倾心不已,可惜大爷这么多年都没有纳妾的打算。春鸢已经嫁人,接下来就轮到她跟芳了,就在她打算认命的时候,突然听芳说夫人属意她去伺候大爷,翠雯简直不敢相信。

  哪怕现在梦想破灭,那一份喜欢还是真实存在着,她真的很羡慕嫉妒她眼前这个女子,猜她肯定跟自己之前一样,心里已经高兴地找不着北了,怎么可能就这么去睡觉。

  翠雯酸涩失落地想着,回神发现冯敏盯着自己,不由摸了摸脸,“怎么了吗?有东西?”

  冯敏收回视线,摇摇头,“我真要睡了,你今晚先回那边睡吧,明天再搬东西,今晚我这里不需要守夜。”她其实想说,以后也不需要守夜,初来乍到又不想出这个头。

  至于翠雯想什么,她也能猜到一点,却不赞同。大奶奶都生病了,大爷今晚肯定不会来她这里的。会受冷落,是第一次见那对夫妻冯敏就有的心理准备,并不如何难受,也不打算去跟病弱的大妇争抢。

  大爷来,她就好好接待,不来,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处在她这个位置,只有被安排的份儿,识时务也是冯敏的优点之一。

  刺史府的生活水准比自家高了百倍不止,冯敏吃得好也睡得好,一早起来精神抖擞,还在院子里活动了下手脚,拉拉腰、甩甩腿,将院子前后看了看。翠雯打着哈欠进门看她站在院子中间,愣了一下,连忙要去厨房拿水来给冯敏洗漱。

  得知翠雯要去拿热水,冯敏叫她拿冷水就好,“我在家一直用冷水洗漱的,那个舒服些,也习惯了。”

  只有家里贫穷到没有钱买柴烧热水才一年四季用冷水,当下早上还是很冷的,翠雯就想到冯敏家有多穷了,心里嘲笑了一下,“还是用热水吧,主子们都用热水,厨房肯定也把咱们院里那份准备了。”

  不是没看见翠雯脸上的瞧不起,事实如此,冯敏不打算计较,只是坚持。翠雯暗地啐了一声小家子气,可再看一眼冯敏那白里透红的肌肤,肌理非常细腻,又紧致又光滑,心里也有点羡慕,料想冯家那么穷,也不可能比刺史家用的胭脂水粉好,难道是每用冷水洗出来的?

  洗漱完,据翠雯说早饭还有一会儿,冯敏无事可做,正巧刘妈妈从门前经过,冯敏便跟她一道去了上房。蒋夫人刚梳妆好,见冯敏伴着刘妈妈进来,有点意外,又问她睡得好不好,随即反应过来,昨晚这丫头独守空房,看她眼神清明,嘴角带笑,精神头十足,竟是安之若素,一句没提大爷冷落她。

  蒋夫人虽然给儿子安置了一房妾室,却不是为了给儿媳妇添堵,新来的妾室若是太闹腾,哪怕委屈,她也是不许的,冯敏这样就很好,才是真正长久过子的态度。蒋夫人暗暗点头,招呼冯敏,“你们老爷忙的时候就宿在外书房,大爷大奶奶也是自己吃饭,竟就丢下我一个,正好你来,咱们娘儿俩一起吃早饭。”

  冯敏笑着应了,心里想今天还是莽撞了,幸好老爷不在,往后可要打听清楚了。蒋夫人的早饭精致又丰盛,冯敏从小做农活,胃口大,看她吃得香,蒋夫人被带着难得吃完了一碗饭。

  饭后,蒋夫人叫冯敏代她去看看大奶奶,经过昨天的事情,冯敏又多想了一下。东院里恐怕也在用早饭,她可不想去受丫头们的白眼,又不好拒绝蒋夫人的好意,笑着应了,出门后步子就慢了,带逛带玩走到附近,等到东院大门打开,蔡玠头也不回去了前院,又磨蹭了一会儿,这才上前去敲门。

  开门的是芳,倒没有昨天那样翻白眼了,将她带到柳嫣的床前,将痰盂塞过来。冯敏便在床前蹲下,等春鸢给柳嫣喂完药,接了漱口水。妾室这样乖觉,柳嫣脸上好看了些,意有所指,“我身子不好,大爷非要亲自看着才放心,回来又晚,想着你睡了就没过去。你不会生气吧?”

  “怎么会呢?大爷关心奶奶的身子也是应该的。”冯敏滴水不漏,哪怕柳嫣明晃晃炫耀丈夫对她的宠爱,又含有一点敲打的意思,反而更让人放心了。她早就知道这对少年夫妻感情很好,这样微微带刺又有点孩子心性的柳嫣可比一个深藏不露的主母好,至少知道她的忌讳跟底线在哪里。

  其实,柳嫣完全不用如此,感情上,她拥有丈夫全心全意的爱,身份上,立于不败之地。冯敏就算想争,有什么资本呢?何况她只想过安生子,竟然被放置在平等的竞争位置上了。

  冯敏无奈,同时也算是了解了点柳嫣的性格,大概从小就是被娇宠长大的,在婆家同样顺风顺水,肯定没经历过什么挫折,才能如此简单直白,喜恶都很好懂。如此主母,只要她离蔡玠远远的,安稳度就不难。

  第二天晚上,冯敏自然还是没等来蔡玠的,之后十来天都是如此。搞得下人们都无聊了,本来以为刺史府终于有了一个妾,跟主母之间肯定有乐子瞧。柳嫣在冯敏进门那天搞出来的动作大家有目共睹,小小沸腾了一下,之后竟然十来天再没有动静。

  看来少爷还是太在意少夫人了,那么个漂亮的妾室,竟是看都不看一眼。还以为有妾室的家庭都不怎么安宁呢,可见还是要看男主人啊,只要男主人的心在正房,哪怕再美再多的妾室,她也翻不出浪来。没意思,真没意思。

  冯敏听到了那些闲话,也接收到了不少婆子的同情,甚至是柳嫣,一开始趁着自己病,还借此使唤她干些事,现在也懒得理她了,每天过去不过打个照面就把她打发走了。

  蒋夫人管家很有一套,自然也听说了下人那一套说辞,看那傻丫头明明有了丈夫,天天还寂寞地在她这里磨时间,这么下去,何年何月才抱的上孙子?她也知道问题出在哪里,那个不懂事的媳妇,她懒得跟她说,只提点儿子,这天趁只有母子俩的时候,道:“我好歹花了三十两银子,你就这么让我的钱打水飘?”

  “儿子赔母亲三十两。”蔡玠一板一眼。

  “这是钱的问题吗?”蒋夫人忍不住瞪眼,“都快一个月了,你们小两口也该适应人家的存在了吧?我实话告诉你,你祖父过问好几回了,咱们这一脉再没子嗣,你看他老人家会不会送人来云阳。到时候,别说一个妾,就是七个八个,我跟你父亲也不拦着。”

  看儿子蹙着眉,表情无奈,总算没像之前一句就给她顶回来,蒋夫人再接再厉,“孩子是一定要生的,你媳妇自己生不出来,我也不怪她,不拘谁生的,养在她跟前就是嫡子。你们夫妻俩也替我跟老爷想一下,容忍你们七八年了,上人做到这份上,够可以了,人年纪大了,就想抱孙子,你总不想我们俩死不瞑目吧?”

  “母亲!”

  儿子不想听她嘴里说什么死不死的,蒋夫人老怀欣慰,她这个儿子吃软不吃,柳嫣那样娇蛮的都能宠着,这些子她冷眼看着,冯敏是真懂事,对她又贴心,儿子若能对她好,那丫头肯定也会巴心巴肺的。

  从上院出来,蔡玠往自己院子走,到了门前,望一眼紧闭的西院,又想到母亲的话,那个丫头从进刺史府的大门就从来没有出来过吗?竟是一回也没遇到过。既然已经进门了,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就这么互相躲着也不是个事。

  蔡玠决定去看一眼,刚要过去,东院的门开了,丫头见是他,以为他回家,竟是笑吟吟如往常一样杵在那里等他进门,看来嫣儿也没把人放在眼里。

  过后找时间再去看吧,蔡玠这样想着,基本上就等于抛在脑后了,不过第二没等他去西院,西院里的人倒是等在大门口来迎他了。真稀奇,他还以为她要一直装乌龟呢,蔡玠眉梢一挑,两步跨上台阶,“什么事?”

  别那样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她也不想来,冯敏奉上伞,温顺道:“雨大,夫人叫我来送伞,顺便请大爷去上院说话。”

  西北难得的一场雨,从早上开始落,越来越大,冯敏今天就打算在屋里躲雨,连上房都没去,午后夫人派人来唤她过去说话,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一些家常闲话,冯敏也没当回事。刘妈妈进来挨着蒋夫人耳边说话的时候,她还避嫌打算躲了,结果夫人就让她来送伞,也不说是谁,冯敏走到半路,才猜测可能是蔡玠。

第05章 冯姨娘要照顾大爷

  冯敏进门都快一个月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名义上的丈夫,那天隔着屏风只看到一个瘦高的人影,他的声音坚定有力,带着年轻男人特有的低沉,听声音就能知道是一个极有主见、不受摆布的人。此刻站在她的面前,存在感极强,扑面而来的陌生气息,强势高贵、充满攻击性。

  她微微后退了一步,也不知道在怕什么,她偷偷瞄他的手,指头长而根骨分明,就算是讨厌她也不会打人吧?主要是蔡玠太高了,冯敏的身高在女子中就偏高,丰胸细腰,腿又长,经常她的一步抵别人两步。在家的时候,母亲一看她麻利干活的样子,就忧愁,这么高挑的个子,往后怎么好嫁人?谁家的媳妇比丈夫还高的。

  可面前的男人就将她衬托地娇小了起来,她的头顶只到他的耳朵,这个角度,蔡玠就看到一张清丽雪白的鹅蛋脸,眉眼漆黑如墨,充满灵活的生气。难怪东院从上到下想方设法拦着他跟她碰上,他也算明白妻子的危机感从何而来了。蔡玠接过雨伞,率先走在前面,“走吧。”

  冯敏落后在两步远的距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他好像也不需要她讲点什么的样子,或许更满意她这样安静本分吧。到了上房,蒋夫人跟儿子商量了给西周刺史送寿诞礼物等一些事情,留下两人在她这里用饭,期间,老是叫冯敏给蔡玠添汤布菜的,搞得不熟悉的两个人都有点尴尬。

  蔡玠目不斜视,安静吃饭,视母亲的撮合于无物,好在对面的人足够老实,鹌鹑似的低头吃自己的饭,若她敢跟那些庸俗的女子一样贴上来,他就叫她好看。冯敏的识时务令蔡玠舒服了些,看她顺眼了不少,不过依然不妨碍将她当空气,吃完饭就回去了。

  儿子的背影消失在门前,蒋夫人忍不住道:“你说你,白生了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在我跟前多灵巧讨人喜欢,怎么见了少爷就木愣愣的,都跟我作对,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的。”

  冯敏忙站起来听着,本来其他人就不喜欢她,再被蒋夫人厌弃,子就真没法过了,她光想着别去戳少奶奶的心窝子,消极的态度却叫蒋夫人恨铁不成钢。冯敏不知该作何解释,只好低头。

  其实蒋夫人也明白,她那儿子自从懂事就不言苟笑,整天冷着一张俊脸,连家里下人胆小的都不敢往他跟前凑,别说冯敏本来就乖巧安静,儿子又故意不准她靠近,能给好脸色才怪,小姑娘害怕也是正常的。可再害怕,那也是名正言顺的夫君了,两个人都不主动,她在一边干着急有什么用?

  冯敏被夫人骂了,芳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刻赶回来报告给了柳嫣,兴奋地仿佛三伏天喝了冰水,“以为攀着夫人就能赖在咱们府里长长久久了?到底小门小户出来的,肯定是不懂规矩被夫人教训了,真是活该。”

  芳眉飞色舞地说着,还有点可惜,她是去上房找相好的丫头玩,刚走到门口,里面的婆子出来撞上她,摆手道:“姑娘别处去玩吧,夫人这会儿正生气呢,仔细看见你乱逛。”她想问清楚怎么回事,婆子却不说了,只说夫人生气骂了新姨娘。

  柳嫣拿着一盒新来的胭脂正看呢,扭头道:“真的?夫人不是一向喜欢这个新姨娘吗?”每天都把人叫去上房聊天,对待她这个正经儿媳都没有那么慈爱呢。

  她是任性了些,可也情有可原,她那个婆婆自己都不给丈夫纳妾,却插手她屋里。柳嫣以前是极为尊重这位婆婆的,因着这一遭,不免也有点微词了。

  少奶奶不喜欢西院那位,芳跟主子站在同一战线,越加添油加醋诋毁笑话。春鸢收了衣服进来,见芳越说越来劲,拧了她一把,“你作死呢,人家再不好,也是夫人为了少爷的子嗣找来的,夫人要做的事情什么时候没做成过?你还撺掇着奶奶跟夫人对着干?”

  芳捂着手臂,不满道:“你是哪边的?尽灭自己威风。”

  春鸢不理她,她特意点出子嗣两个字,就是为了提醒少奶奶,别再强着了。生不出孩子,就是他们柳家理亏,对不住刺史府,老爷面对刺史大人腰杆都挺不直。夫人传好几次话来了,现在蒋夫人还顾忌着儿子,对儿媳宽容,真把刺史夫妇惹恼了,吃亏的绝对是她们奶奶。

  保重了自己身子还能有个儿子,那个妾生了儿子就走,她跟夫人都觉得是再好也没有的事了,真不明白奶奶还一直别扭什么。春鸢也不是没把这些道理揉碎给奶奶讲过,只不过奶奶太在意大爷,对那份情爱看得太重,又被独宠这么多年,一时转不过弯来,她也只好不顾奶奶的厌烦继续聒噪。

  哪怕以前很器重她的奶奶现在明显更宠信跳脱的芳了,春鸢也不能撂挑子,苦口婆心又说了一遍,最后加重语气道:“夫人说了,奶奶要实在不喜欢西院那位,就由家里挑几个齐头整脸的丫头送过来给姑爷收房,刺史府这门姻亲柳家不能断。”

  “没那么严重吧?”春鸢信誓旦旦的,芳也怕了。

  “娘怎么这样?”柳嫣扯着帕子,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觉得连家里都不帮她了,极为生气。

  小姐从小到大,就没经历过一件不如意的事情,天真烂漫是好,生死存亡关头,还一意孤行,就叫人头疼了。春鸢认真道:“这种事搁别人家,休妻重娶也没人说半句不是,大人跟夫人仁义,大爷爱重小姐,有时候,咱们也得让步啊。”

  “娘说的让步就是给她女婿送女人吗?”柳嫣泪花儿乱转,气的苍白的脸都红润起来了。

  当然不是,自家的女儿自家疼,李夫人只担心女儿一味跟婆婆对着来,迟早闹到无法收场。女儿女婿恩爱,女儿又是那么个身子,他们家本就是高攀,刺史府没有一点看不起的意思。蒋夫人对她女儿又好,李夫人也讲投桃报李呀,最主要的,李夫人还真不希望女儿挣命去生孩子,保重身体才是正经,这话自然只能心里想。

  “咱们县令夫人不送,刺史夫人也会再送的,迟早的事。”

  柳嫣心慌意乱,春鸢不敢再吓她,转告完夫人的意思,就把自己的见解也讲了,总之就是她们现在不是在跟西院斗,真正对上的其实是夫人,自古以来,哪个儿媳妇能压住婆婆?哪个儿子就真能忤逆父母到底?

  其实柳嫣也知道,从冯敏进了府她就知道,她是拗不过公婆的,她只是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她一点都不想跟丈夫和离,也不想离开刺史府。刺史府的生活比娘家还舒服,在云阳城,没有比她更舒服的小媳妇了。

  以前她一直为房里没有妾室为傲,还以此不止一次刺那个家里有妾室的前手帕交,她近来都不敢出门赴宴了,躲来躲去还是躲不过。

  柳嫣恹恹地倚在榻上,上好的胭脂水粉也没心情琢磨了,春鸢跟芳各忙各的,只盼她早点想通。没等柳嫣想通,刘妈妈来了,进门先问了少奶奶的身子,然后直入主题,“是这样的,前儿西周刺史府夫人派人来问安,说是那边有个名寺近来从京都云游过来了一位高僧,夫人请少奶奶准备着,过几天去礼佛。”

  春鸢最先反应过来,“全家都去吗?也不知去几天,咱们好安排。”

  刘妈妈意味深长笑了笑,“冯姨娘不去,好歹得留个人照顾大爷的起居。”

  柳嫣当即黑脸,春鸢笑道:“真是不巧,县令府才使了人来瞧少奶奶,说是请了个好大夫,请奶奶回去看看呢。既然夫人带咱们去礼佛,我先使人去说一声?”

  刘妈妈道:“果然不巧,夫人说了,请少奶奶一道去沐浴沐浴佛香,说不定得了真佛保佑,身子就好了。”

  这是怕她不去,强要她去吗?柳嫣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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