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妾 第6章

作者:青灯 标签: 古代言情

  朱秀儿正在家里,这些时候开始忙秋收,冯家在乡下是有地的,搬进城的时候租给了亲眷,以前只拿租金当一项收入,今年家里宽裕,夫妻俩打算将租金一部分换成新鲜的时蔬,挑好的给刺史府送一点去。冯老三这几没空上工,就在忙着这件事,一早就赶着牛车下乡了。

  一辆富贵人家才使的起的绿呢马车停在门前,朱秀儿端着簸箕还在奇怪是谁,等冯敏被先下来的妈妈扶着下来,朱秀儿一愣之后,立马迎了上来,“哎哟,我闺女。”随即有点担心,“你这是?”大户人家可没有妾室回娘家的规矩,她早做好了五年见不着闺女的打算。

  冯敏接过母亲手里的簸箕,解释道:“夫人听说这段时间是腌白菜的子,怕你忙不过来,叫我回来看看,顺便给她带点回去尝尝鲜。”

  一听这话,朱秀儿放心的同时,不由又感念起蒋夫人来,原也有点怕人家不大瞧得起自家,虽有送时令的打算,不过惦记女儿在那府里,尽自己的一份心,一看自家跟蒋夫人想到一起去了,即使没见过这位夫人,亲切感便油然而生,“要吃这些东西还不容易,你爹一早就下乡秋收去了,我也说晒点干菜,冬里用来炖肉最好不过。”

  院子里果然是摆满了簸箕架子,树花菜、黄花、树菇、豆角、干萝卜片,趁着头好,都被朱秀儿拿出来翻新。女儿来了,她也不着急收拾那些东西了,赶忙就要做饭。跟冯敏一起回家的两个原是她院子里的,很是老实本分,不用冯敏表示什么,自觉就开始找活干。

  朱秀儿不让,只叫人去歇着,一老一少都不肯,僵持在厨房门口,弄得打架似的。冯敏站出来各自分配了活计,连她自己也不愿意闲着,抱柴进厨房打算生火,朱秀儿这下是真不愿意了,“看把你一身好衣裳弄脏弄烂了,这里娘来就好了,你去歇着。”

  她刚刚仔细看了女儿,面容比在家里白润细腻多了,只不过稍稍的打扮便比当姑娘时明媚夺目,那双手以前多粗糙啊,也白净了不少。她一面放心,一面便不肯再叫女儿经手那些粗活,哪里知道,冯敏做梦都更愿意过家里这种子,刺史府生活水平很好的,可也要处处仔细,不敢有丝毫放松,认真比起来,还真不如她家里简单快乐。

  “娘,我往后迟早要回来的,你还真叫我都把家里的手艺丢下不成?”

  这么一说,朱秀儿徒然惊醒,可不是嘛,就五年,又不是长长久久在那府里享福。这样想的时候,便从冯敏的话里听出些东西,经年穷苦,一朝掉进富贵窝,有谁就能那么通透稳住自己,一点不贪恋?连她都差点忘了,闺女竟是时时刻刻记着要走,难不成在那府里过得不好?

  朱秀儿的心揪起来,欲言又止的,冯敏将母亲推进厨房做饭,她坐在灶门前看火,母女俩带说带笑,不过一个时辰便做好了四菜一汤,全是冯敏爱吃的。开饭前冯老三回来了,在门外就听见家里不止一个人说话的声音,乍见女儿,喜悦之情可想而知,当即便丢下东西去打酒。

  想起上一次喝酒的窘态,冯敏便想敬而远之,可也不能一点不沾,便陪着爹娘喝了几杯,好在是度数不高的杨梅酒,杨梅将酒精都吸收了,酒味很淡,味道辣辣甜甜的,并不醉人。连跟着冯敏回家来的冯妈跟春梅也经不住劝,喝了好几杯。

  冯家欢声笑语,回到家的蔡玠像往常一样,习惯性踏上西院的台阶,迳直奔向冯敏的屋子,屋子里萦绕着熟悉的香气,常的一些东西随便摆着,好像主人随时会回来,说不出的悠然。他前后找了一圈,竟是一个人都没有。

  想着冯敏也不可能待在屋里,说不定在院子里玩,或者在上房消遣,他心里想着晚上再来,脚下却不由自主转向寻找的方向,走到门口,遇到一个提着水桶进来的婆子,语气带着自己都没发觉的急切,“你们主子呢?”

  婆子一愣,“姨娘吃过早饭,便带着两个人回家了,总有个两三功夫才会回来吧。”

  她回家竟然说都不跟他说一声?一口憋屈的气慢慢涌上心口,蔡玠立在门前,一时没有反应。

  翠雯从外面回来,见大爷竟然来了西院,惊喜之下,快步过去,“大爷,姨娘回家了,因着大爷下午才会回来,姨娘等不及,便叫奴婢跟大爷说一声。大爷若在西院用晚饭,叫人送过来也使的。”

  她都不在,他待在西院干嘛?而且什么叫等不及,等他回来亲口说一声都来不及?

  翠雯却没发现蔡玠有点难看的脸色,自顾自在那里背菜谱,又想着这是自己难得的机会,一定要趁姨娘不在好好表现,声音姿态便格外柔软,谁知刚说了两句,蔡玠便非常不给面子地走了,看背影似乎还不大高兴?

  廊下两个婆子不知在说什么新闻,笑嘻嘻出了声。翠雯一听,心虚以为人家在说她,脸上立时便热起来,又有点不服气,心想你们现在笑我,等她成功达成心愿,恐怕羡慕嫉妒都来不及,这一来,越发坚定她要做成那件事的决心。

第13章 你要为她求情?

  冯敏一直在家待到第二下午,才恋恋不舍在母亲的催促下准备走,其实从中午吃过饭朱秀儿就在催了。闺女到底是刺史府的人了,又不是正房,规矩只有更大的,她生怕女儿回去晚了招闲话,忧心忡忡的还不能表现出来,只好叮咛了再叮咛,又叫冯老三赶着牛车送闺女回去。

  冯敏拗不过父母,带着惆怅的心情回去了,先去上房见过蒋夫人。听冯敏说从家里带了许多时令,蒋夫人倒很期待,叫厨房晚上就做几样,饭桌上换换口味,又问冯敏家里怎么样?秋收顺不顺利。

  蒋夫人一天待在内院,刺史府人又少,事情不多,哪有什么新闻打发时间,家里略有个什么不同的事情,就格外感兴趣。冯敏便捡邻里有趣的事情讲了讲,这些都是她娘当笑话告诉她的,还有一件跟她很有些渊源的事情。

  冯家以前境况好的时候,冯敏其实很有几个青梅竹马,巷子里一起长大的,其中有一个男孩子对她格外好,小的时候走哪里都带着她玩,也不嫌弃她是女孩子麻烦,年纪长了一点,晓事了不敢再牵她的手,见面就脸红,想看她又不敢看的样子,搞得小伙伴们老是起哄。

  这样怂恿着,对方还真有了其他的心思,有一次拦住单独的冯敏,问她愿不愿不愿意去他家里,冯敏自然明白这话什么意思,却不敢轻易说什么,他们那一带的人都知道,这位小伙伴的娘是个很厉害的角色,心气也高,根本看不上附近巷子的这些女娃。

  果不其然,冯敏家境每况愈下,那位小伙伴便再不见踪迹,有一次偷偷来找她,还被他娘发现给揪了回去,生怕冯敏黏上儿子似的,在冯家门前很是说了几句难听话,将冯老三夫妻气得不行。

  母子俩僵持不下,那位大婶确实很有本事,给儿子找了个米粮店的媳妇,生得也不差,偏生也是个厉害性子,婆媳俩天天爆发战争,吵得邻里经常看笑话。朱秀儿不说出口恶气,心里总算舒坦了些,有道是恶人自有恶人磨,要不是那个婆娘乱嚼舌根,冯敏也不至于十九岁还没着落。

  那位小伙伴夹在媳妇跟母亲之间,子不好过,还来找过冯敏,那个时候冯敏已经进了刺史府。虽清楚冯敏住在深宅大院,等闲见不到外人,朱秀儿没忍住还是嘱咐了一通,战战兢兢,生怕有什么纰漏。

  她这个妾室当的,一家三口心上没一个松快的,冯敏无奈以对。在家轻松了两,又回到这里,伺候完婆婆,还有房里的女主子,回到西院还有蔡玠,真是身心俱疲,看见在屋里迎接的翠雯,不免就想,若真成全了她,说不定还真能为她分担不少。

  冯敏不动声色想着,进里屋去洗漱,出来正碰上蔡玠进来,微微一福,看他似乎没什么需要的样子,便想先将头发擦干。谁知平常不过的举动,却似乎惹到了那位难伺候的大爷。冯敏刚将毛巾拿在手上,蔡玠大马金刀立在屋子中间,沉声道:“更衣。”

  他以前不是一直自己动手吗?气氛有点不对,冯敏很快反应过来,放下毛巾便打算过去,翠雯先她一步走过去,“姨娘先擦头发吧,奴婢来就好了。”

  翠雯在冯敏屋里发号施令惯了,有东院撑腰,底下丫头婆子不敢不服,柳嫣极少过来,少数几次踏足西院,翠雯还不是敢当面抢白冯敏,自作主张,这在她,已成了习惯,冯敏又从来不曾制止半分。这是第一次,当着蔡玠的面,翠雯失态了。

  陌生的脂粉味冲进呼吸,蔡玠看看冯敏还在滴水的头发,已经快将单薄的衣裳洇,忍住了没说什么,等翠雯帮忙宽了外衣,他转身自己换了里面的衣裳。

  想到冯敏回娘家竟无只言片语留给他,心里觉得不舒服,又不好将这点小事表现出来,坐在屋里跟尊大佛似的沉默不语,等着她自己打破僵局,偏生冯敏竟还觉得他低气压的莫名其妙,不敢过多动作。

  两个人一人占着炕桌一边,各想各的事,谁也不开口。近在咫尺,互相之间却无言语,蔡玠那口气越憋越恼,越想心里越不舒坦。这时,翠雯端了两杯茶上来,先给蔡玠奉上一杯,含情的眼神摇摇递来。蔡玠抬眼扫见,顿时没了心情去接。

  翠雯毫无所觉,想到刚刚帮大爷换衣裳没有被拒绝,这两冯敏不在,大爷却来了好几次,虽只看了屋里一眼就走,到底有亲近的可能,想到自己已经十八,再没有机会等待,那种急切在良好的状况下将希望膨胀,她便忍不住眼含仰慕,忽对上主子冷酷的眼神,吓得手一抖,杯子一歪,一杯热茶倒在蔡玠刚换好的衣裳上。

  蔡玠本就心里不舒坦,又遇上个歪心思的丫头,冯敏还一副壁上观的样子,别提都怄,冷脸道:“你就是这么伺候的?几年的规矩都忘了,自己回去吧。”

  是回去,不是出去,回哪去?一般这个话就是爹妈领回去,不准再进内院的意思。翠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失误换来这么严重的后果,一时愣住了,不敢置信,“大爷?”

  冯敏也忘了言语,没给她们反应的机会,蔡玠朝外面招呼了一声,两个婆子便进来,将翠雯半扶半拉拽起来,不过没有急着走,是等示下的意思,蔡玠冷淡道:“翠雯年纪大了,交给她爹妈去配人,别耽误了。”

  翠雯哇一声就要哭出来,被眼疾手快的婆子捂住了嘴,架着下去了。屋里霎时安静下来,冯敏忐忑地站起来,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蔡玠在生气,不然凭着翠雯在东院伺候了几年的体面,怎么也不至于就这么撵出去。

  而且,她周旋了这么久,被他一句话就解决,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冯敏犹豫着,重新倒了一杯茶,慢慢放在他手边,没有动,她轻轻推着杯子往他手边移了一点,软着声音劝道:“大爷,喝杯茶吧。”

  蔡玠随手翻著书,撩起眼皮,冷淡地扫了她一眼,没做声。

  这是还没有消气,冯敏都没搞明白他在气什么,着实不知该从何下手,想到她娘惹爹生气时,就给爹做好吃的,此时又不合适。她思索着坐在他身边,从下往上观察他的脸色,她软白的一张漂亮面孔,嫣红的嘴唇水润,只想叫人吻下去。蔡玠忍不住喉间一滑,移开脸,将茶端起来喝了一口,“你要说什么?”

  “翠雯向来还算稳重……”

  “你要为她求情?”他面无表情,莫名的风暴在眼底聚集,胆大妄为的丫头不将她放在眼里,当着她的面作妖,他给她料理了,她还要求情?

  东院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对比柳嫣的气急败坏,冯敏的淡然就格外刺眼。本是将翠雯撵出去出气的,结果更气了,蔡玠呼吸重了两分,眼看要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冯敏总算抓住了一点头绪,“不是,没有,我没有要求情。”

  蔡玠已经站了起来,打算走了,冯敏怎么敢就叫他负气离开,跟着站起来,轻轻抓住他的手,想将他带着坐下。

  僵持半晌,她的手迫不得已钻进他手心,做十指相扣状,“坐下说嘛,我没有要求情,她都当着我的面……我也不喜欢,不过看她平时还算规矩,又是奶奶的陪嫁丫头,不好说什么,你帮我解决麻烦,我怎么会不记你的好,反倒去给她求情呢?”

  这丫头,气人的时候是真的像块石头,油盐不进,只要愿意哄人,百炼钢化为绕指柔的水磨功夫,又着实叫人受用,软软地依偎在他身边,半边身子靠着,低声细语的,如同温柔的春风,将人心口的那口郁气吹散。

  原来她也不是不在乎。得到这个答案,蔡玠终于不再强着,跟着坐下来,冯敏一看有用,福至心灵,再接再厉,“那天本是想等你回来跟你说一声再回去,但离家好几个月,实在想我娘了,就没忍住先回去了。我一直记挂着,今天吃完午饭就连忙回来了,我跟我娘学了一道新菜,晚上我下厨去做?”

  他给她一个‘这还差不多’的眼神,总算气顺了,心平气和再次捡起书,闲闲靠着看,一手握着她纤细的手腕,大拇指在手背上轻轻摩挲,“在家这几都干了些什么?”

  看情况是哄好了,冯敏轻轻松一口气,想不到平常看似冰山一样冷的人,也并非表现的那么冷酷无情,一样听的进去软话好话。她不由会心一笑。

  将吃里扒外的眼线解决掉,冯敏一下感觉轻松了不少,少了这个耳报神,东院便不能时时掌握她这边的情况,防止柳嫣再送个人过来,冯敏赶紧将春梅叫进屋里伺候,顺便在蔡玠跟前过了明路。

  春梅虽才十五六,但为人勤快,心思单纯,跟上上下下都处的不错,最主要的是,她娘是蒋夫人跟前的人,爹跟在刺史大人身边听差,背景简单却强悍,不用受东院的约束,用起来省心。

  “你喜欢留着用就是了。”蔡玠看春梅一团孩气,其实有点不满意,想给冯敏找两个稳重点的放在屋里,一时没有合适的人选。

  要将翠雯撵出去配人,第一个要过的就是东院。第二天柳嫣就知道翠雯被撵了,第一反应是冯敏终于装不下去,恃宠生娇要跟她打擂台了,却不好轻易下定义,叫春鸢先去问问,没一会儿春鸢回来了,她打听的对象正是将翠雯拉下去的两个婆子,“说是翠雯不规矩,当着姨娘的面就……大爷很不高兴,当即便不肯叫她伺候了。”

  竟是翠雯自己勾引主子坏事,偏生人是东院出去的,带累她脸上也不好看,柳嫣脸上一冷,“果然是个不安分的,多少次我说给她挑个好的嫁出去,一个劲儿说什么舍不得我,就知道她在想美事。”

  所以当时她才会将翠雯送给冯敏,一来往西院安插个自己人,二来肃清自己的院子,只不过翠雯胆子大到勾引主子,有点意外。这一点,她倒不怀疑冯敏在其中耍什么手段,翠雯的心思她一早就知道,翻过年就吃十九岁的饭,自然着急,这一急,又不是个脑瓜灵光的,铤而走险无可厚非。Z

  现如今,紧要的,是再往西院送个自己人,她可以漠视冯敏亲近蔡玠,也不会就这一点找冯敏的麻烦,娘的话她一直记在心里,可她要时刻将西院的动态掌握在自己手里,要确保某些东西一直是属于她的。

  冯敏进门时,她暗戳戳给了不少下马威,冯敏逆来顺受地全盘接受,令人放松了戒备,柳嫣就不介意府里多这么一个人存在,哪怕自己如鲠在喉。

  这一次的事情,倒怪不到冯敏,柳嫣想明白了,吩咐春鸢,“芳的妹妹进咱们院子伺候半年了,我看一众小丫头里,她最懂事,明儿你领她去西院,顶翠雯的缺儿。”

  春鸢表情顿时为难,柳嫣察觉到了,“怎么?”

  “翠雯被带出去的晚上,本来在屋外面伺候的春梅就被冯姨娘提了上去,这事大爷已经同意了。”

第14章 你主动点,要多少孩子没有

  蒋夫人规矩比较松,又体恤儿媳身子不好,早上的请安不过五才一回,也不要柳嫣如何伺候,不过聚在一起聊聊家事,时辰也不固定,左右她每起床的时间大差不差。柳嫣只需要请安这一早点起床,平常不过随她心情。冯敏没有那么幸运,她每都得过去东院候着,即使柳嫣没起床,或者不想见她,也不能少了这一道程序。

  今儿辰时一到,她就来了,像往常,最多不过在门外等一刻钟,春鸢必会出来,或进去或叫她回去,总有个准话。太阳已经完全出来了,辰时末的自鸣钟响了三声,院子里来往的下人视而不见,只当她不存在,早点送进去许久,门帘后面静悄悄的。

  冯敏站得腿软,微微靠在柱子上,放松小腿,因为早有心理准备,倒还能接受,就是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太阳越来越大,光快要爬到廊下,春鸢掀起帘子出来,故作诧异,“姨娘怎么还在这里?我当您早走了,真是对不住,快请进吧。”

  冯敏笑了笑,抚帘进去,清凉的香气袭来,呼吸为之一肃。柳嫣装扮齐全,一个人坐在桌前,面对琳琅满目的吃食,似乎没有胃口,这也不想吃,那也不想动,芳正在劝呢。余光扫到冯敏,胃口更差了些,将筷子放了下来,神态淡淡的,也不开口。

  屋子里落针可闻,柳嫣吃得差不多,叫人将东西收下去,慢条斯理喝了茶,这才笑道:“过几我生,丫头们说是抄些祝寿的佛经去供奉,给我祈福,你也知道,她们都是睁眼瞎,就是有几个识字的,那一笔字也没法看。我想着,你学了这么久的字,人又聪明,总比她们强些,就想将这件事拜托给你,也不知能不能劳动你?”

  这么大一句话压下来,谁能拒绝?冯敏早知有这一遭,早来早放心,总归翠雯已经出了西院,还是因为勾搭主子被厌恶撵出去的,柳嫣再生气,她也回不来,自然是应承下来。

  柳嫣笑容深了些,叫春鸢将桌椅都搬过来,备好笔墨纸砚,叫冯敏就在这里写,芳给冯敏端来凳子,又补充了一句,“听说为显心诚,讲究的人家必要沐浴净身斋戒之后才动笔的。奶奶说那样太麻烦姨娘,心里过意不去,只好辛苦姨娘,每里空腹过来,身体空净,写完之后再用饭了。”

  冯敏坐下的动作迟疑了一下,刚才等在门外确实是很饿,这一阵饿过了已经不觉得难受,不过就是多饿一会儿,家里艰难的时候,一天就吃一顿稀粥的时候也有呢,她点点头,“能喝水吗?若能的话,劳烦芳姐姐给我倒一杯茶来。”

  芳新沏了一大壶茶水送上来,大方地表示随便喝,不够了再要。冯敏呼出口气,忽略肚子里传来的空荡荡的饥饿感,提笔凝神开始写字,注意力集中之下,就感觉不到其他的难受了,时间一长,倒全神贯注沉浸进去了。

  算上在门外等的那一个时辰,又抄了一个时辰的佛经,冯敏在东院待了两个多时辰,写完之后将一沓纸交给春鸢,春鸢拿着佛经进了里间,这一次出来很快,感谢道:“幸好有姨娘,不然这一番心意却是白费了,奶奶说请姨娘快些回去,其他的明再写。”

  春鸢送冯敏走出门,这才转身进去,柳嫣倚在榻上,芳给她染指甲呢,弹了弹多余的颜色,道:“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一直没说什么话,就怕……”春鸢怕回去跟大爷告状,影响了夫妻俩的感情就不好了,柳嫣撇撇嘴,观察着指甲上鲜嫩的颜色,“怕什么?”

  “怕大爷知道了不好。”

  虽说名目很正经,可叫人饿着肚子抄佛经,要说有例可循也成,要说故意想来刁难人的也可以,关键看听到的人怎么解读。若是大爷被迷惑,心偏向了西院,还真有可能为冯姨娘打抱不平。

  柳嫣满不在乎,“你怕她告状,我倒希望她跟大爷说呢。”

  若不是冯敏一直以来还算驯顺,这一次怎么会轻易饶过去?她宁愿冯敏张牙舞爪跟她作对,正好名正言顺料理她,到时候理由充分,于她的名声也无碍,不管是蔡玠还是蒋夫人都说不出什么来,一举数得,偏就是现在这样,滑溜地像条鱼,叫人憋闷。

  春鸢跟柳嫣久了,转瞬便明白了柳嫣的意思,奶奶是个直来直去的人,最不耐烦那些弯弯绕绕的把戏,又是个没有什么手段的,心肠也不坏,做不来主动害人的事。恰是西院这样叫人看不顺眼,又不轻易出什么错的,令人难受。

  冯敏一去几个时辰,春梅都快找过去了,见她有气无力走到门前,连忙迎上去,“姨娘,奶奶没说什么吧?”

  春梅是府里的老人了,柳嫣虽不管家,也是说一不二的,等闲无人敢惹,这一次不经过那边,将她提上来当大丫头,春梅是很高兴的,也有点怕柳嫣找麻烦,“没为难姨娘吧?”

  冯敏摇摇头,饿肚子抄佛经而已,“早饭撤下去了吗?”她现在只想吃饭。

  “没有,就是知道那边肯定不会留饭,一直放着呢。”

  冯敏一面吃饭,一面将以后早上要去帮忙抄佛经的事情跟春梅讲了。春梅无言,这样的刁难还真是叫人不好说什么,不轻不重的,却是实实在在的难受在身上,“那姨娘怎么办呢?在那边流连两个时辰,回来都可以吃午饭了,万一饿坏了,也是件大事。”

  以前饿肚子饿得够多了,没成想都给人家当妾了,还被罚饿肚子,冯敏可没那么不知变通,可也不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便叫春梅头一晚上准备点东西第二天她吃了再过去。如今天气正在转凉,吃食放得住了,而且春梅是个细心的,多是一些简单饱肚的吃食,像是煮鸡蛋煮蜜薯之类的东西。

  只第一天毫无防备被饿了一顿,之后冯敏就从容多了,吃饱喝足抄出来的佛经,那笔字比平常写的还流畅,也没像柳嫣期待的那样告状,还专门嘱咐春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准多嘴。能自己悄无声息解决的事情,没必要闹大,损不损人尚不清楚,但一定不利己。

  不过更加坚定了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决心,只是怀孕这件事,并非使劲想就可以办成的。

  蔡玠发现冯敏主动了些,刚开始在一起,只是亲亲她,就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现在竟然敢缠着他了,雪白的双臂主动攀在他肩上,柔弱无骨般依偎在他怀里,莞尔动听的声音萦绕,勾的他欲火四起。

  结实的身躯完全覆盖住雪白的身子,颗颗分明的汗水从她指尖划过,他潮水一般带着她漫涌,亲亲她潮红滚烫的脸蛋,心头说不出的柔软,拍拍她微颤的腿,轻哄,“夹紧。”

  冯敏已经热的快烧起来了,哒哒如同刚从水里捞起来,“……不、行了。”她已经极力适应学习了,可是这方面她总是跟不上他的脚步,每当她适应了一点,他总能开发出新的玩法,虽然她也舒服,但吃的太多,真有种消化不了的难受。

  “真没用。”嘴上说着没用,却很是受用地带着她,享受被绞紧、吞噬的快感,横冲直撞,一下比一下深入,在她耳边畅快地喟叹,夸她的那些话,越发使她羞的蜷成一团,看她实在受不了了,才尽情释放。

  红帐波动将歇,满室香味熏人欲醉,他半边身子压在她身上,怕她承受不住,缓过来便要翻身下去,反被她夹着腿勾了回去,眉梢微挑,微哑的声音含着戏谑,“干什么?”

  “再待一会儿吧,”她微红着脸,眸子水洗过一般清亮,翠眉含情,妩媚如妖,怎么就那么好看呢。她不让走,他也不急着走,半悬空身子,双臂撑在她身体两侧,心情很好地问,“不难受吗?”

  以往一结束就催着他走,说是胀得难受,难得也有不舍的时候,轻轻缩着,似乎想更深地接纳他,蔡玠便没忍住,低下去吻她的唇,柔情缱绻,冯敏仰着下巴迎接,感觉他又精神了,忙退了一点,“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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