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玉城
他抬脚再次逼近一步,殷时似是察觉到了危险,当即换了脸色:“这次是底下人办事不力,我已经惩戒过了,你放心,就算不用刺杀,我也有法子赢,你放心好了。”
楚镇仍旧冷冷地看着他,殷时将手背在身后狠狠攥了起来,却强行露出了一个笑容:“楚侯,我当真有办法,我可以对母妃的灵位发誓。”
听他提起王贵妃,楚镇的脸色这才有了变化,半晌后眼底的杀气收敛了起来:“你这次最好没有骗我。”
他转身走了,内侍连忙进来献殷勤,却被殷时一脚踹翻在地,他眼神癫狂,发疯似的踢踹着地上的人,直将人踹得奄奄一息才停下了动作。
“楚镇,你嚣张不了多久了,等我那只饵送上门来,我就让你和那个废物,一起上路!”
第721章 家学渊源
第二天一早,侯府的门槛就几乎要被踏破了,周遭官员陆续来觐见,虽说大部分人都让殷稷推给了祁砚,可有些还是得他亲自见。
连带着谢济都被拘在了书房,一整日不见人,等晚上众人才得以歇息片刻,谢济瘫在椅子上,见谢父来了也不肯动弹,气得谢父一连踹了他几脚,可愣是没能把他踹起来。
“岳父,他是累了。”
殷稷起身往前迎了两步,随口替谢济解释。
谢父连忙摆手:“他什么德行我还能不知道?八成是在这里干坐了一天,连句话都没说吧?累的是皇上,这地方离朝廷太远,想做什么得层层上报,等消息回来怎么也得一两年,若是朝廷允了还好,若是否了……”
他苦笑了一声:“这次打从知道皇上会御驾亲征,他们就连几年前的东西都翻出来了,实在是劳累皇上了。”
“无妨,”殷稷请人在左手坐了,亲自倒了杯茶端了过去,“此行祁砚也来了,他办差还是可信的,我只消说行与不行,剩下的他会处理。”
谢父虽远离朝堂多年,可当年毕竟是内相,对朝政嗅觉敏锐,与殷稷谈起来很有些投机,虽也有殷稷有意奉承的缘故,可两人的政见却十分契合,一时谈得十分忘我。
“父亲。”
谢济见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辰,可谢父却丝毫没有住口的意思,只能喊了一声,然而他这老父亲充耳不闻,仍旧对着殷稷滔滔不绝。
肚子咕噜噜叫起来,他一咬牙:“爹爹爹爹爹爹爹……”
谢父反手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你叫魂呢?”
“谁让你不理我……该用饭了,现在不去,我娘指不定心血来潮又要做什么。”
一句话把谢父的教训都给堵了回去,他忙不迭站起来:“说的是,皇上,先去用膳吧。”
他说着略有些心虚:“阿蕴那里我已经嘱咐了,可是夫人这边……皇上见谅,见谅。”
殷稷略有些纳闷:“岳母的手艺……这些年都无人发现吗?”
她虽是谢家主母,可当年也是从人儿媳做过来的。
说起这个,谢父的脸色更苦:“她那手艺是我岳母教的,我那岳母与我母亲是自小的手帕交,彼此甚是了解,母亲有心维护她的颜面,所以……”
所以打从谢夫人过门,每逢她要下厨,老夫人都是第一个拦着,但后来他们来了京城,自老宅里搬了出来,就没人拦得住了。
殷稷抬手拍了拍谢父的肩膀:“岳父,保重啊。”
翁婿两人对视一眼,关系越发亲近,说着话就走了,全然忘了还有谢济这个人。
谢济揉了揉眉心,抬脚跟了上去。
下人已经在布置碗筷,父子两人自然地将东西接了过来,殷稷有样学样,做得倒是十分顺手,三人将碗筷摆好,却迟迟没等到人来,谢父索性站了起来:“我去寻一寻。”
“岳父,还是我去吧。”
殷稷忙不迭献殷勤,谢父总觉得这样不好,堂堂皇帝,被支使着找人像什么样子?
他一脚踹在谢济小腿上:“你去。”
谢济:“……”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站了起来:“去就去,肯定是两人说话忘了时辰。”
他抬脚就朝父母住的百川居去,殷稷却还是追了上来。
谢济见了礼,守着规矩落后了一步,打从再见殷稷,他看似亲近,其实骨子里透着疏离。
殷稷不傻,看得出来。
“你还记着当年的事,对吧?”
谢济没说话,当年谢蕴那般凄惨的模样,这些亲人里,只有他知道,谢蕴是经历了什么才重新回到这里的,也只有他知道。
有那样的经历,他很难不对殷稷有抵触,可是一想到殷稷往后余生都得吃谢蕴做的那种东西,又不自觉生出些怜悯来,犹豫片刻还是摇了摇头:“都过去了。”
殷稷侧头看过来,两人相视一笑,抬手握了下拳。
百川居就在不远处,不多时就到了地方,有说笑声自里头传出来。
“我就知道。”
谢济嘀咕一句,也不等丫头通传,开口就喊了一声:“母亲,妹妹,再不用饭晚上就该积食了。”
窗户被打开,谢蕴探头看出来,瞧见两人都来了,连忙招了下手:“你们来得正好,母亲做了几套长衫,快来试试,若是不合适还来得及改。”
“有新衣裳穿?”
谢济来了兴致,快步进了屋子,殷稷迟了一步才跟进去,靠在门框上看着,却被谢蕴一把抓住了手:“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进来试衣裳。”
殷稷有些诧异:“也有我的?”
第722章 小老虎
谢蕴将一件长衫抖开,对着他的肩膀比划:“自然有你的。”
殷稷配合地张开胳膊,衣裳便被套了上来,谢蕴四处拍了拍:“这料子京城不常见,是掺了羊毛纺出来的,比旁的料子要更暖和一些,很适合这里的天气。”
殷稷摸了两下,他不太懂这些,见谢蕴说便点了点头:“日后不用为我做这些,你这手……”
她抓着谢蕴的手揉搓了几下,虽然谢蕴没提医治时经历了什么,可两人朝夕相处,他怎么会感觉到不到谢蕴如今的不一样呢?
她现在连拿笔都有些不稳。
“是母亲做的,你头一回来这里,平日还好说,就怕盔甲加身的时候你没有合适的衣裳,她今日便带着几个下人一起做了,若是你穿得惯就再给你多做几套。”
殷稷没开口,他有些拿不准这话谢夫人说的是不是真心的,就算是又会不会让她觉得添麻烦。
思虑片刻他还是摇了摇头:“让蔡添喜来学了法子,回营里去做……”
话音未落胳膊忽然被人抓住,谢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满脸的不高兴:“母亲,为什么皇上的衣服上绣了老虎?我的怎么没有?”
他不说殷稷还没注意,闻言抬了抬手,袖口果然绣着只胖敦敦的老虎,连领口也有。
他又看向谢济的,一片素净。
“给你绣了就是糟蹋,你哪有一件衣裳是能安稳穿上一月的?我不耐烦给你绣那个。”
谢母抬脚走过来,一把拍开了谢济的手,抬手替殷稷理了理衣裳,上下打量了一眼,眼底露出欢喜来:“我这做衣裳的手艺真是越发精进了,皇上穿着可合身?”
殷稷连忙应声,也不知道谢夫人是比着哪件衣裳做的,尺寸竟十分合适,“夫人这手艺,怕是连宫里的尚服局都要甘拜下风。”
谢夫人被称赞得心花怒放:“喜欢我再多给皇上做几件,就是这衣裳粗糙,不好贴身穿,我换了料子再做。”
“只怕让夫人太过操劳。”
“左右我也是闲着……”
“母亲既然闲着,那我的衣裳为什么没有绣老虎?”
谢济忍不住开口,却被谢母一巴掌拍在脑袋上:“就你话多。”
谢济哽了一下,盯着殷稷袖口的老虎看了又看,愤愤不平道:“行,皇上的东西嘛,用心些也正常……一个破老虎,我才不稀罕。”
这话虽说不无道理,可一股酸味却还是冒了出来,殷稷不自觉扯了下嘴角。
“不是说要用膳了吗?是不是该过去了?”
见谢济一脸的愤愤不平,谢蕴连忙开口打破了僵局,众人这才想起来谢父还等着,连忙换了衣裳往膳厅去。
殷稷悄悄拉了下谢蕴的手:“为什么是老虎?”
按理说皇帝的衣裳都绣龙的,他也不是说不喜欢,只是单纯的好奇。
“你的属相?”
谢蕴猜了一句,她也不是很清楚,那花样是母亲定的,她如今做不得绣花这样精细的活计,一直在旁边看着。
她不去做,自然也不好指手画脚,便眼看着母亲将那老虎越绣越胖,越绣越胖。
“你若是不喜欢,回头我和母亲说……”
“没有。”
殷稷摇了摇头,他只是想起了那双虎头鞋,很久之前萧夫人为他做的那双,后来被他扔了,日后他应该也不会再想起来了。
“这样也很好。”
他反握住谢蕴的手,进了膳厅,可很快就发现自己那话说早了,因为饭菜一上桌,一眼看去全是老虎,馒头被做成了老虎模样,萝卜和山药也雕成了虎头,甚至盘子花纹都是虎纹。
“这是……”
“皇上不是喜欢老虎吗?做成这样也能多吃一些。”
谢夫人笑吟吟开口,仿佛完全忘了殷稷早就过了会被食物形状影响食欲的年纪了。
谢蕴也有些懵了,她拉着谢夫人走到一旁:“母亲,他吃得少和这些没关系,你吩咐厨房的时候怎么也不和我商量一下?”
“怎么没关系?”
谢夫人语气很是笃定:“先前送去的点心,他只吃了那豆沙包,可见还是能多吃的,不是爱吃甜的,就是喜欢那花样。”
原来误会的根源在这里,怪不得衣裳的绣样也好,饭菜也好,都变成了老虎模样。
谢蕴哭笑不得:“母亲,那是个偶然……”
她好说歹说才劝母亲放弃了将被子也换成老虎纹样的想法,心力交瘁地回到了餐桌旁,有些不敢想在母亲心里殷稷现在是个什么形象。
一见面就让人觉得脑子不大好,现在还会因为食物样子而挑食……
好在殷稷自己不知道,还好还好。
她怀抱着庆幸低头吃饭,殷稷似是有所察觉,侧头看了她好几眼,谢蕴只当没看见,头都没抬,等察觉到那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开了,她才侧头看过去,刚好瞧见殷稷将一堆虎头吃进去。
心里莫名有些发痒,她侧开头轻咳了一声。
“你怎么了?刚才起就古古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