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春一枝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挖苦她?
不过纪玄这样一说,她心中的负罪感倒是的确轻了不少。
“公子为何不告诉老爷,是章步有错在先呢?”木槿问。
纪玄不大在意地回答道:“他又没问。”
木槿一脸着急,“老爷不问,公子可以主动解释啊,这事原本并不是公子主动招惹的。”
纪玄冷呵一声,“而且,即便说了又能怎么样呢?”
“他未必相信,即便信了,还是会觉得我下手太重,还是一样会罚我。”
他又笑了下,嘴角边的嘲讽就没消失过。
他根本就不屑于解释,反正纪海也不会信,只会觉得自己又惹是生非。
不过就是一顿家法,跪两天祠堂而已,比这严重的惩罚,他也受过,眼下没什么大不了。
纪玄没说的是——
他什么都不说,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他一旦说出这件事情的起因,那必然会把木槿牵扯进来。
到时候章家和纪海的怒气便也会发泄在她身上。
她一个小小的丫鬟,有几条命够挨的?
听了纪玄的话,木槿一顿。
她并不知道纪玄藏在心底的那些原因。
她只是忽然窥见了这个世界的另外一角。
看似是府里最受宠、最无法无天的五公子,竟也会有如此不容易的一面么?
看似繁花着锦,实则竟也步步维艰么?
纪玄翻看起她带过来的吃食。
“这什么?”他打开一个油纸包,“冷烧饼。”
“这又是什么?”他接着翻另一个油纸包,“冷了的烤鸡?”
“放凉了的桂花糕?”
“就这些?”在衣食住行上万般挑剔的纪五公子显然不太满意。
“你大老远过来,就给本公子带了这些?”
木槿表情有点难为情,“公子,厨房只有这些了,我只能找到这些……”
“阿吉那个没长心的东西,也没吩咐厨房准备……”
纪玄话一顿,他意识到了不对劲,“不是阿吉派你过来的?”
“是、是奴婢自己过来的。”她有点害怕,“奴婢不敢告诉别人。”
纪玄忽然笑了。
木槿不懂他为什么突然笑。
怪可怕的。
第39章 刺客
尤其还是在深夜的祠堂,多渗人啊。
“公子笑什么?”木槿问。
纪玄摇摇头,没回答。
“这些是你去厨房偷的?”他问。
木槿迟疑着点点头。
纪玄又笑了。
木槿更害怕了。
“公子又笑什么?”她害怕地问。
她咽了下口水,别是在祠堂里被什么不干净的附身了吧?
纪玄轻笑一声,“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意思?”
“有意思?”木槿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她不懂,五公子这是夸她还是骂她?
但纪玄显然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思,任由木槿自己去揣摩去。
纪玄笑而不语。
对啊,就是有意思。
真有意思。
看起来怯怯懦懦,什么都怕,什么都不敢,可是有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敢。
明明胆子小得次次都能被他吓得骤然失态,狼狈万分。可是,他不过是带她去偷了一次厨房而已,她便敢自己独自去偷了。
看起来柔柔弱弱,好像一阵风就能把她刮跑似的。
可是,上一次却在危急关头躲过了最严重的一下,今晚又一个人大半夜地从荒园穿过来,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天底下如这般的人能有几个?
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月亮被乌云遮住,一颗星子也无,外面漆黑如墨。
他想起祠堂外面层层叠叠的守卫,祠堂后面也是有人看守的。
“祠堂周围被层层把守,你怎么过来的?”
“我从前在祠堂洒扫,知道这后面有一条荒废的小路,被草木遮掩,并不易察觉。”
“你还在祠堂洒扫过?什么时候?”
“刚进府的时候。”
她刚进府的时候只有十二岁,那个时候骤然被亲生父亲卖掉当丫鬟,遭到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
祖父还在世时,她家也算是有家底的人家,家中那时候还有三四仆从丫鬟。
没想到,有朝一日,竟被卖做丫鬟,这巨大的落差谁能接受?
木槿一开始的性子并不如今日这般驯服,甚至是那一批丫鬟里最不听话的一个,当时也挨了不少打。
后来受了不少磋磨,才把这浑身的傲气硬生生磨平了。
她的思绪缥缈回许多年前,直到听到纪玄问话的声音才回转过来。
“三年前?”他问。
“是。”
纪玄屈腿坐在蒲团上,随手把啃完了的鸡骨头扔到地上。
他挑眉道:“那岂不是那个时候我们就见过面?”
木槿视线落在地上的鸡骨头上,顿了一下。
她垂眸道:“的确是见过。”
不过,是一段不怎么好的回忆罢了。
他又扯下另一只鸡腿,随口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对你没有印象?”
木槿规规矩矩跪坐在蒲团上,露出一个很浅的几乎看不见的笑。
“我不过祠堂的一个卑贱的洒扫丫鬟罢了,公子怎么可能对我有印象?”
纪玄正要再问下去,忽听外面传来一阵别样的风声。
他天生耳聪目明,耳力比常人好些,自然能听出这阵风的古怪。
他随手扔了鸡腿,胡乱地在案前的桌布上擦了一把手上沾的油。
接着,他伸手抓着木槿的胳膊,利索地把人塞到了桌案底下。
“公、公子……”
木槿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有些惊诧,蹲在桌案底下仰头怯怯地看着他。
她本来个子就不算高,又生的瘦,蹲在桌案下的狭小空间里,看起来小小一团。
用那双雾蒙蒙的眼睛看人时,像只受了惊了的小兔子似的。
现在来不及解释什么,他只弯下腰,在她面前低声命令道:“你呆这儿别动。”
木槿听出他语气中的郑重与严肃,立刻噤了声。
她意识到纪玄突然紧绷的状态,也跟着紧张起来。
桌案的厚重桌布被重新放下,桌案底下遮的严严实实,轻易不会发现这底下还藏了人。
“簌簌——”
一阵落叶被疾风吹动的声音透过厚重的木门,隐隐约约传进来。
纪玄放轻了脚步,浑身都竖起了防备与警惕,慢慢朝门边靠近。
他的手刚碰到门栓上,一柄锃亮的刀便“噌”地伸了进来,雪白的刀剑泛着凌冽的寒意,险些划伤了他的手。
纪玄瞳孔一震。
他本能地感觉到了门后的危险,下一刻就要破门而入。
他飞身往后退了数米远。
与此同时,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