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春一枝
方荻的人把别山几乎找遍了,也没找到木槿的下落。
偏殿里,张灵玲坐在角落里的椅子上,失魂落魄的。
纪玄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脸色如骤风疾雨来临之前乌云密布的天空一般,黑沉沉的,让人猜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方荻左看看,又看看,最终叹了口气,找了另一边的地方坐下。
三人在偏殿等了约摸一刻钟,阿吉带着方荻派去的那个随从上山来了。
阿吉气喘吁吁地来到偏殿,第一时间走到纪玄面前,“公子。”
公子跑得也太快了。
纪玄吩咐道:“附耳过来。”
原来,纪玄在偏殿等着,最主要的目的,不是在等寺里的主持的消息,而是在等阿吉上山。
他要吩咐阿吉去做一件重要的事情。
阿吉连忙附耳过去。
纪玄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阿吉一愣,迟疑道:“公子,这、这些人公子不是说日后有重要作用吗?现在用,是否有些不妥……”
“让你去你就去。”纪玄从腰间拿出一枚令牌,有些急躁地打断道。
阿吉看了一眼纪玄的脸色,只能闭嘴,“是。”
可怜阿吉刚上山还没歇口气,就立刻要下山。
阿吉走了以后,纪玄向方荻借了几个人,便大步出去了。
张灵玲也要跟着出去,方荻拉住她。
他考虑到张灵玲是个小姑娘,对她道:“天快黑了,你要不先回去?你晚上没按时回家,你家人恐怕也会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担心你。”
张灵玲摇了摇头,“阿槿是我带出来的,现在她不见了,我怎么能自己回去休息?”
“请你帮我带个信回去吧!”她道。
“好。”方荻答应下来,叫了随从过来帮张灵玲带信回去,顺便也让人回去给他姐报个信,说今晚有点事,晚点儿回去。
方荻本来一直是一个人在别山书院读书,最近,他姐不知怎么的,非得过来看看他。
说起来,他之前和张灵玲第一次见面,抢的那两盒胭脂就是给他姐买的。他姐过来,他总得送点礼物,不然他姐又得骂他没良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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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玄带着人直冲寺里僧人的禅房而去,前院方荻已经让人找过了,后山也派人找过了,就只有寺里僧人住的禅房,方荻不好让人挨个搜查。
这也是方荻求助主持的原因之一。
毕竟,搜查寺里僧人住的禅房,岂不是就相当于在打别山寺的脸?这到底太过失礼和冒犯。
别山寺连过夜的香客都不留,更不要说纪玄这样大喇喇找上门去,要搜查了。别山寺的僧人自然不会同意,于是两方人马便这样僵持下来。
方荻过来时,看见寺里的武僧气势汹汹地围着纪玄、以及纪玄从他这里借走的几个小厮时,吓得魂都要掉了。
明日,他方家家丁和别山寺高僧在别山寺发生冲突,冒犯佛门的消息不会传遍整个别山吧?
方荻连忙过来劝架,他觉得他姐说他,是天不怕地不怕混不吝的混世魔王,真是说错了人,天不怕地不怕混不吝的混世大魔王,分明另有人在!
方荻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低声劝说道:“兄弟,我知道你着急,但你清醒点儿!你也没必要为了一个丫鬟得罪整个别山寺吧?”
虽然张灵玲没有跟他说木槿是什么身份,但方荻到底是商户家长大的,自然精明。
在见到纪玄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张灵玲这位叫做木槿的朋友,不过是纪家的一个丫鬟而已。
不说纪家这样的官宦人家,就说处在士农工商最底层地位的商户里,就像方家这样的富商之家,也没几个真正把家中仆婢当做家人的,不说家人,就说能把下人当人看的,就已经是少见的仁善主子了!
所以,纪玄为了一个丫鬟不惜与整个别山寺为敌,就显得极为突兀和让人不解。
纪玄冷冷甩开他的手,“你要是怕得罪他们,就把你的人带回去!”
第93章 又绑了个娘们
方荻被他甩开,“诶你!我不是这意思你!”
虽然他是有点怕得罪别山寺,到时候让他姐知道,又是一场大麻烦。
但是他这个时候要是把人都撤出来了,那他方公子在别山还混不混了?
他方荻可是最仗义的人。
方荻不再劝说下去。
张灵玲也过来了,看见这剑拔弩张的局势有点紧张,不自觉站到了方荻身边。
纪玄想要搜查别山寺后院禅房,这些武僧做不了主,能做主的还是只有那个白胡子老主持。
僧人已经去请主持过来了。
后院两方人马就这样对峙着,僵持着,谁也不肯让一步。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终于,一阵匆匆忙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响起。
刚刚那眉毛胡子全白的老主持被人请来了,老主持见到纪玄的阵仗,有些惊慌地问:“施主,这是何意啊?”
“我想看看院里的禅房,还请主持行个方便。”纪玄说话的语气忽然和缓了很多,不似刚上山时那样的冲了。
最开始的充斥在头脑中的愤怒过去之后,纪玄渐渐冷静了下来。
他从来不是一个做事只会蛮横冲动的人。
现在事情的真相还不明确,人虽然是在别山寺丢的,但未必与别山寺有关系。
会出现各种情况,比如贼人只是借了别山寺的地盘藏身,亦或者贼人不过恰好趁今日别山寺人多才动手,得手后便早早下山去了。
如果与别山寺无关,他现在得罪别山寺,事情真相出来以后,难不成还要向别山寺赔礼道歉?
如果与别山有关,那他更不能和别山寺撕破脸了,否则木槿岂不是有危险?
老主持道:“老衲已经派寺里的僧人检查过了,并没有公子所说的人。”
“有没有,我要看了才知道。”纪玄道。
老主持的脸色沉下来,“公子难不成是怀疑我别山寺的人心怀不轨?”
纪玄道:“不敢,并非是疑心别山寺的高僧,只是贼人狡猾,万一蒙骗过关,我还是亲自去看一看比较放心。”
纪玄也知道不能逼得太紧,退了一步道:“我只带着人进去瞧一眼,绝不会乱动禅房里的东西,主持若不放心,可派人同行。”
乱动僧人东西,岂不是真与官差搜查一般无二了?
又不是别山寺犯了什么罪,只不过是找个人,如此冒犯寺里僧人,别山寺恐怕不会同意。
所以,纪玄才会退这一步。
进去看看而已,说起来就比搜查好听多了。
老主持仍然没说话。
他浑浊的眸子闪过一道暗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似乎已经开始松动了。
忽然,方荻的一个随从跑过来,“公子,有消息了!”
随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有人、有人说他今日午时,在大殿门口,看见过一个穿着白青色衣裙的姑娘!”
“说那姑娘跟一个小和尚走了!”
穿白青色衣裙,再大殿门口等人,跟木槿都对得上。
纪玄急切问道:“他可看清了那和尚长什么样?”
随从摇了摇头,“没有,他只远远地看了一眼,没看清脸。”
随从看了眼纪玄骤然难看的脸色,弱弱地说,“不然小的就把他带过来了。”
看见木槿被寺里小和尚带走,却没看清脸,别山寺有四五百人,根本不能确定是哪一个,而且也可能是歹人冒充寺里僧人。
这消息看似有用,实则无用。
纪玄重新转过身来,脸色沉了几分。
他说话语气果断了起来:“主持也听到了,人是跟着你们寺里一个小沙弥走的,我相信别山寺都是一心向佛的高僧,但难保有外人趁今日人多浑水摸鱼,冒充寺里僧人以此作乱。”
“主持现在让开,还显得坦坦荡荡,若执意不让——”
纪玄顿了下,下了剂狠药,“恐怕明日,别山寺勾结歹人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别山了。”
“你……”老主持被纪玄的威胁气得瞪眼。
既然已经说出了威胁,那场面再难看一点也没有关系了。
他本来想用温和一点的办法的,但是这群秃驴死活不肯让开,多等一刻,木槿就多一分危险,人命关天,纪玄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老主持还是不肯松口。
纪玄不知为何,总隐隐觉得,别山寺这群僧人有点奇怪。
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拦住不让他进禅房,还有一些其他的原因。但具体哪里奇怪,他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他虽然不热衷于求神拜佛,但他母亲和祖母都信奉这些,纪玄也跟着去了许多次,见过许多的僧人。
别山寺的僧人和他从前见得那些,总让他觉得不太一样。
越不让做的事情,越可能有鬼。
纪玄灵光一动,激将道:“主持对禅院看得如此紧,难不成别山寺的禅房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老主持眉心一跳。
“施主莫要口出妄言,污蔑我别山寺声名!”老主持斥道。
纪玄勾唇,果然有鬼。
“既然施主执意要进,那老衲就破例一次,还请施主遵守承诺,不要妄动我寺中僧人的物品。”
“这是自然。”
“施主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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