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春一枝
徐丘惊呼:“诶——慢点慢点——”
纪玄冷酷无情地回道:“慢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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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山下,
徐丘却不打算跟纪玄回去。
他要立刻骑马出城。
纪玄瞥了一眼他肩膀上深可见骨的伤口,毫不留情地说:“我看你是想死在半路上。”
徐丘忙道:“诶诶诶——我还没出发呢,别说这么晦气的话!”
突然,他语气严肃起来,“但我必须今晚出城,晚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纪玄看着他的眼睛。
那双永远盈满不正经笑意的眼睛里,现在只有如深潭一般的沉静。
纪玄知道,徐丘恐怕是要急着去调兵。
他要彻底端了别山寺。
纪玄移开目光,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说:“出城也得先让大夫给你包扎一下。”
很快,那晚给纪玄包扎的那个老大夫又被阿吉连拖带拽请来了。
老远就听见那一把年纪的老大夫,拉着阿吉的袖子哭诉,“阿吉小哥,上次不是说是最后一次了吗?”
“每次大晚上的,都把老夫拖起来,夜里颠簸赶这么远的路,实在是夭寿哟!你家公子金贵,难道老头子我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远远听见的纪玄:“……”
徐丘:“……”
徐丘斜眼看了一下纪玄,忍不住笑出了声,“看来你虐待老人已久啊。”
纪玄也笑了一下,看向徐丘。
“小爷我待会儿让老头子给你用最疼的药。”
瞬间,徐丘惊恐地瞪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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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给徐丘上了药,包扎了伤口。
老大夫一边收拾药箱,一边骂骂咧咧:“这么点儿小伤,也值得找老夫出手?你随便哪家医馆难道不能给他治?”
纪玄道:“这深更半夜哪家医馆还开着?”
老头子没好气:“你也知道啊!”
“这不是事出有因,找别人怕走漏风声嘛!找您老人家信得过!”纪玄拍了拍老大夫的肩膀。
“没大没小!”老头子气得吹胡子,狠狠瞪了纪玄一眼,拽着阿吉送他回去。
大夫走了。
徐丘郑重地行了一礼,“大恩不言谢!”
徐丘忽然正儿八经地感谢他,纪玄反而略有点不自在,“别忘记你答应小爷的事情就成!”
徐丘爬上马,“放心!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话落,他便骑着马冲了出去。
纪玄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消失在黑夜里的背影。
他们其实在更早的时候就见过。
在红香楼。
他曾无意窥见过他从外面回来,落在红香楼二楼的一处楼阁中,然后隐没在声色犬马、鱼龙混杂的红香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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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徐丘,纪玄便回了文昌巷。
他推开院子门,本以为迎接他的会是一片黑暗,但出人意料的是——
推开院门,便看见有人提着灯站在廊下等着他。
她站在狭小简单的院子里,身形瘦小单薄,提着灯也只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只照亮了很小的一片地方。
可就是让人移不开眼睛。
纪玄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好像在这一瞬间,忽然跳得快了很多。
后来的很多年里,如果要问纪玄在哪一瞬间最心动,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是这个瞬间。
纪玄下意识遵从内心的第一个想法,快步朝木槿走过去,“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木槿乖乖地回答道:“睡了一觉,醒了。”
“是被阿吉吵醒的?”
在昏黄灯光照耀下,木槿看起来很温柔娴静。
她摇了摇头,“不是,自然而然就醒了。”
纪玄嗤一声:“出息,小爷不在,你觉都睡不安稳了?”
木槿正要说话。
忽然,她动作一顿。
她闻到了纪玄身上浓浓的血腥气。
她脸色一白,抬头看他,“公子,你受伤了?”
纪玄意气风发地说:“没有,本公子怎么可能受伤,这是别人的血。”
木槿松了一口气,“没受伤就好。”
“公子可要沐浴吗?”
木槿想,公子出去一趟耗费那么多体力,估计也饿了吧,便侧头看他,“可要用宵夜?”
纪玄长臂一伸,揽上她的肩膀,“好啊,先沐浴,再吃宵夜。”
二人并肩,沿着长廊慢慢往院子里走。
“公子先去沐浴,奴婢去给公子准备宵夜。”
“下碗面就行。”
木槿笑了一下。
她知道,公子这是给她省事,怕她麻烦呢。
从别山寺回来以后的这些日子里,木槿的心态也变了很多。
她已经不会再因为公子想要对她好,就惶恐不已了。爱一个人,就是会想要对他好的,她是,公子亦是。
第112章 帝王手中刀
翌日,
大雨滂沱,
天空阴沉沉的,明明还是下午,却仿佛天很快就要黑了一般。
纪玄带着一个银色的面具,遮住了整张脸,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别山寺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徐丘的人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住了别山寺,别山寺僧人已经被绑了起来,严格看守。
地道里的兵器一大箱一大箱地往外抬,现在已经在别山寺大殿前垒成了一座小山。
这些兵器,已经足够形成一场小型的叛乱了。
小小的别山寺怎么敢藏这么多的兵器?
敢藏这么多兵器的,只有京师里的那些大人物。
当今陛下有三子在世,大皇子封魏王,三皇子封吴王,四皇子封齐王。
魏王身有残疾,与皇位无缘,那便只剩下吴王和齐王殿下了。
吴王和齐王明争暗斗多年,皇帝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会出手袒护吴王。
也不知这批兵器送到了皇帝手中,他可还会偏心他最爱的这个好儿子?
不过,纪玄也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吴王一向得宠,他只需要一直维持皇帝的欢心就好,何必铤而走险搞这么一出呢?
这招实在太蠢了些。
徐丘从大殿里出来,脚抬得太低,一脚挡在门槛上,身子狠狠一晃,差点迎面摔下去。
纪玄撑着伞走过去,毫不留情地嘲笑:“你别还没等到京师里的暗杀,就先被自己给摔死了。”
徐丘昨夜顶着肩膀上的伤,披星戴月赶了一夜的路,今日天不亮就带着人往回赶,现在浑身腰酸背痛,累得都快直不起腰了,困得走两步能打三个呵欠。
徐丘顶着两只熊猫眼,看了眼外面密密麻麻的雨帘子,一边打呵欠,一边说:“纪公子,我都要走了,您就不能说两句吉利的话?”
“我要是真没了,你师傅的事情我可就帮不了忙了!”
纪玄哼一声。
别山寺的这些僧人一看就是假和尚。
徐丘摸着下巴,说:“你说这别山寺原本的僧人呢?”
纪玄道:“地底下埋着呢。”
徐丘神色顿时严肃,“哪块儿地底下?”
纪玄朝某一个方向扬了扬下巴。
徐丘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是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