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年年穗岁
“阿蜜,晨安。”
姜蜜被他满眼深情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缩到他怀里,小声道:“哪里还是清晨呀?都快晌午了呢。”
“那,”谢知让顿了一下,亲亲她的发顶,“午安。”
“午安,夫君。”
俩人在床上黏了一会儿,姜蜜便下床盥洗。她刚要让丫鬟拿一套家常穿的衣裳来,便听谢知让说道:
“换一套吧。门口有人叫你进宫呢。”
姜蜜一惊,“你怎么不早说呀!”
说着,她的动作马上利索起来,将这屋里的丫鬟支使得团团转,口中不禁埋怨道:“宫里来人了,怎么不叫我呀?”
“急什么?”谢知让支着下巴看她,“你睡得好好的,叫你干嘛?等便让她等着了。再说了,是淑妃派人来找你,不用担心。”
姜蜜微微瞪他一眼,“那也不行!君臣有别!”
“不行就不行嘛。你放宽心,我已经让人去和淑妃说过了,说你还睡着呢,不用等你。”
姜蜜气得又瞪他。
这还不如不说呢!
她急匆匆收拾一通,便带着丫鬟往外走。可是走出屋门没多久呢,她又着急忙慌走回来,取了件东西便再次离开。
“你等我回来和你算账!哼!”
……
何淑妃如今已有八个月的身孕,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坐在椅子上,甚至都看不见自己的脚。
皇帝后宫如今只她一人,太妃倒是一个个多得很,倒也不算太冷清。
但那些是长辈,又各自心怀鬼胎,何淑妃除了和孟太妃有些话好说,和其他人都没话讲。
你看不上我、我看不上你的,坐在一起也没意思。
此刻见到姜蜜,何淑妃是真高兴,拉着她的手眉开眼笑。
“师娘您可算是来了。这深宫之中,我连个说话的人儿都没有,可想您呢。”
何淑妃是皇帝认定的心上人,为表亲近,她也和皇帝一样,喊姜蜜作师娘。
“娘娘记挂我,我高兴呢。您如今怀着身孕,我在家中也时常惦记。身子可都好?孩子可有闹您?”
“都好都好。”何淑妃笑得灿烂,“他可乖可心疼我呢,我一切都好。”
二人寒暄一二后,姜蜜便让丫鬟捧着一盒子过来。
“娘娘,您上次不是说想给孩子做一条百家被吗?我就把我家邈哥儿小时候盖过的被子剪了一些过来,希望我们小皇子平安健康呢。”
“哎呀,”何淑妃满脸惊喜,“我就是随口一说,师娘您居然记得,还送布料给我……哎哟!”
“娘娘怎么了?”
“他踢我呢!肯定是知道师娘您给他带了好东西,高兴地在里头翻跟斗呢。”
话落,俩人一齐笑了起来。
这头的俩人载懽载笑,而仁寿宫中的母子二人,却是剑拔弩张。
“母后!当初朕登基时,想为先生封侯,您不肯!只说他风头太甚。如今您和舅父为何要在朝堂上围堵他?陈家为何又对先生步步紧逼?”皇帝看着太后,高声质问。
太后同样不满,一步都不肯退让,“他锋芒毕露,难道就不该敲打敲打他?他可还知道谁是陛下?谁是臣子?”
“母后!”皇帝眉头紧蹙,又是气愤又是心累,“先生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稳固朕的皇位!”
“你太天真了!”太后冷笑,“你以为他都是为了你?他都是为了他自己!你知道你父皇怎么死的吗?”
“自然是朕那位长兄做的!”
太后看着皇帝,眸中满是嘲讽。
“嗬——他是个蠢货,但不代表他就有胆子杀君弑父!你道他为何突然暴起杀人?都是谢知让做的手脚!”
“他在乾清宫的香炉中点燃能使人狂躁的药物,又故意用言语刺激废太子,这才让他愤怒之下杀了你父皇!”
“你以为他谋划这一切都是为了你?错!大错特错!他全是为了他自己的一己私欲!”
“因为先帝曾用药物操控他,他就怀恨在心;因为废太子觊觎他的妻子,他就恨不得废太子去死!”
“一个是皇帝,一个是太子,得罪了他,都不能有好下场,你以为你亲近他又能落到什么好?”
“我!还有陈家!才是真心实意替你着想的!你怎么就不能理解哀家的一片苦心?”
皇帝听着这些秘辛,眼睛不自觉放大,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第854章 打牌
太后看着皇帝这般神情,双手紧握成拳,继续说道:“谢知让此人嚣张跋扈、暴戾恣睢,谁都不放在眼里。你若是如你父皇那般信任他、宠幸他,你父皇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他手握锦衣卫,进出这皇宫如入无人之境!即便是不为你自己,为你那未出世的皇儿,你也该提防他一二!”
皇帝紧抿唇角,面色难看,却到底没再说什么,甩袖离去。
太后看着皇帝的背影,眼神阴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权力之下,她就不信这师生二人能真无芥蒂。只要除了谢知让,一个皇帝而已,不足为惧。到时候,她陈家就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而且,谢知让那么对她……
太后冷哼一声,招来心腹嬷嬷询问何淑妃的情况:“那贱人怎么样?”
“回娘娘,没什么异常。”
“继续派人盯着。”太后顿了一下,压低嗓音接着道,“我让你找的人,准备得怎么样了?”
“娘娘,奴婢都安排好了,只等您吩咐。”
“好。别以为怀上龙种就能万事大吉,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命熬到孩子生下来!”
而从仁寿宫出来的皇帝,一路黑着脸往乾清宫走。
其实太后说的,他不是一点儿都不知情,只是隐隐有些猜测。当初宫变之时,由谢知让全权负责乾清宫内的事儿,他只负责听信号带人“勤王救驾”。
但如今知道是谢知让做了手脚,让废太子杀了先帝,皇帝只消一想,便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了。
太后会用此事来挑拨离间,便是觉得皇恩浩荡,不管雷霆雨露,都是君恩。谢知让就该和个没情绪的木傀儡一样,全都受着。
他居然敢对皇帝有不满?那简直是罪该万死!
可他是人,怎会没有情绪?是先帝和太子不仁在先,怎可怪他不忠不义?
待回到乾清宫,皇帝收起阴沉沉的脸色,转而问身边的大太监李德宝:“淑妃呢?”
李德宝弯腰,毕恭毕敬道:“回陛下,娘娘正和谢少夫人在长乐宫说话呢。”
皇帝点头,“摆驾,长乐宫。”
……
长乐宫内温暖如春,不时传来女子的欢声笑语。
“哎呀!又是我赢!给钱给钱!”何淑妃一把将手中的叶子牌全都放了下去,笑得见牙不见眼。
孟元霜撅着嘴,依依不舍地把一小块银子给她,“再赢,你都要把我的月例银子全给赢走了。”
姜蜜就看着她俩,笑得温和,“太妃娘娘,您怎么不说先前都是您赢的呀?这点银子和您赢的比起来,那可是九牛一毛。”
孟元霜打叶子牌打得厉害,刚开始的时候几乎局局都是她赢,自然高兴。可她看钱看得重,此刻一而再、再而三地输,便开始有些肉疼了。
何淑妃笑道:“那还是师娘赢的更多。我今日倒是扮了回散财童子呢!”
“嗨呀,这叫什么?”孟元霜说得极为认真,“钱,散出去;福气,收回来。这是给小皇子积福呢。”
这话何淑妃听得高兴,捂着嘴笑得欢畅,“母妃呀,我就爱听您说话呢。”
三人笑成一团。
恰在此时,门口忽而响起皇帝的声音,“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陛下。”
听闻皇帝到来,三人纷纷起身行礼。
何淑妃肚子大了,皇帝可不敢叫她蹲身弯腰,连忙搀住她的胳膊,同时嘴上说着让姜蜜和孟元霜免礼的话。
何淑妃拉着皇帝的手,“陛下,我们仨打叶子牌呢。”
皇帝一看牌局上的银子,乐了,“你们还赢钱呢?”
何淑妃顿时有些心虚,小声道:“小赌怡情,小赌怡情嘛。”
正说着呢,忽而有小太监来禀告,说谢指挥使在长乐宫外等姜蜜回家,皇帝瞬间就笑了,还调侃道:
“师娘,看眼珠子都没先生这般看得紧的。”
“他就是孩子脾气,”姜蜜笑着摇头,“横竖是不会遮掩的。”
皇帝心思一动,看了姜蜜一眼,不动声色道:“那也是先生敬重您、疼爱您呢。”
既然谢知让来了,姜蜜同他们说了几句便提出告辞,孟元霜也跟在姜蜜身后跑了。
没了外人,皇帝便更加放肆,将何淑妃打横抱起,脱了鞋子便和她一齐躺在小榻上。
“你今日可有哪里不舒服?”皇帝搂着何淑妃,满目柔情。
“没有,”何淑妃枕着皇帝结实的胳膊,轻声回他,“皇儿可乖呢。”
“乖就好,”皇帝轻轻抚摸她的肚子,“要是不乖,看他出来我怎么打他。”
闻言,何淑妃打了他一下,嗔道:“陛下,皇儿听见会不高兴的。再说了,我可不准你打我的心肝宝贝。”
皇帝听她这么说,却是不高兴了,“皇儿是你的心肝肉,我就不是吗?竹儿,你都只疼爱皇儿,不疼爱我了。”
何淑妃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得抱着他的脑袋轻哄:“哎呀,陛下也是我的心头肉,我疼爱你还来不及呢。而且呀,我看你可比看我的眼珠子还紧呢。”
这话却是何淑妃故意逗他的。果然,皇帝幽幽看了她一眼。
想到姜蜜和谢知让,何淑妃心生艳羡,“先生同师娘的感情真好。少年夫妻,成婚八载还是这般恩爱。”
“是啊,”皇帝感叹一声,“外人只道先生如何爱重师娘,却不知师娘也待他极好。方才那话,她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呢。”
“我知道。早间我派人去请师娘来说说话,却被谢指挥使给拦了下来,只说师娘还在睡觉。方才师娘一来,她便同我解释呢。他俩这性子 ,是真真互补。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