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琼玉
但沈珏的手按在自己手臂上,白玉安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动。
沈珏不同于顾君九,这人手上是真的有自己的把柄。
白玉安冷着脸不动,只是皱眉看向沈珏:“沈首辅现在可能说了?”
那眼里的不耐烦沈珏自然看的清楚,好像那眼里除了阳春白雪,再容不下其他东西了。
到底永远与人亲近不得,要让他主动亲近自己,或许更加不可能了。
沈珏稍有遗憾,宽袖与那白衣挨在了一起,他低低道:“本官自来睡眠浅,夜里难入眠,已经许久未好睡过了。”
“白大人身上味道宁静,本官很是喜欢。”
“不过是想着能闻着白大人的味道睡个安稳觉而已。”
说着沈珏深深看向白玉安:“白大人与我都是男子,本官又能对白大人做什么?”
真要说起来,白玉安也不知道两个男人之间能做什么,甚至于男女之间能做什么都不知道。
自小苦读圣贤书,哪有时间看那些本子?偶尔听过两句浑话,也没有空闲去细思,只觉得污耳。
且父亲教导严厉,教书先生又是老古板。
她离开家里只身来京城,也只有这两年的时间而已。
并且,她还算不得真正的男子。
即便沈珏的理由说的再冠冕堂皇,白玉安还是起身对着沈珏作揖道:“下官恳请沈首辅换一个条件。”
说罢,白玉安诚恳的看向沈珏:“下官自小便独睡习惯,且还有梦游之症,恐更打扰了沈首辅入睡了。”
沈珏看向面前不识抬举的白玉安沉下脸,又低沉道:“白大人既有梦游之症还不简单,我让人先将白大人绑在床上便好了。”
“且我这院子崎岖,也免得白大人跑到哪处去伤了自己。”
白玉安一愣,看沈珏样子不像是说玩笑话,暗地里牙齿一咬,又道:“其实下官还有鼾症,亦怕扰到了沈大人。”
要说别人不了解白玉安睡着了是什么样子,那他沈珏可就太了解了。
手肘压着被子老老实实的,翻个身也秀气的厉害。
鼾症?看来真将人逼急了,这样的幌子也能出口。
他就不在意的淡淡挑眉道:“白大人有鼾症也没法子,用布条堵住白大人的嘴便好了。”
沈珏说的这么自然淡定,白玉安来了气,索性低声言辞拒绝道:“两男子共寝毕竟有违常理,还请沈首辅恕下官难以从命。”
沈珏听了白玉安这话也没什么反应。
他早知道让白玉安轻易接受是不可能的,总得要逼一逼。
万事开头难,他暂时给他一些耐心接受,往后跟了他也不至于太难受。
沈珏低声笑了下,目光落在白玉安那腰上,又往上看向白玉安那张轻易就能勾引人的脸。
“白大人何必这般气恼?”
“共寝的方式有很多,又不是非要与白大人共枕席被,只要能让本官闻到白大人身上的味道便好。”
“再说白大人可不一定会输。”
白玉安可不信沈珏这些鬼话,她也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味道。
且不一定,不代表她一定不会输。
依然冰冷着脸,她冷了声道:“下官还是难以接受。”
“沈首辅是你恕罪。”
沈珏这回是没什么耐心了,他都这样让步了,这白玉安只需顺着阶梯往下就是。
他却偏偏要找些不痛快出来。
冷笑了声,沈珏的声音亦冷:“看来白大人还是没有看清现在的形势。”
“现在可不是本官求着你赌,而是你不得不赌。”
说着沈珏的声音更冷:“除非白大人当真刚正不阿到底,让着家里人因着你一起受连累。”
白玉安彻底沉不住气,脸上一变,皱眉气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与我家里人何关系。”
沈珏把玩摩擦着手上的玉佛头,冷冷笑了笑:“与白大人家里人有没有关系,你说了不算。”
“你拒绝佳宁郡主和阻挠修温泉别宫之事。”
“新仇旧恨一起,白玉安,你觉得你算得了什么?”
“你不过是朝中的一个无名小辈,探花郎每三年都要出一个,缺了你朝廷依然转着。”
“你死了,也不过多了几根枯骨而已。”
第95章 抚慰
沈珏的话犹如冷霜,冷冰冰的砸在白玉安的心上。
身体瞬间发冷,好似全身都已经被冻住,让她发不出一丝声音。
这是权力者高高在上惯用的姿态么。
她体会到了官场上的不讲道理,那种仿佛游离在大雾中的无措感再次席卷了过来。
她白玉安的确渺小。
渺小到只能被波浪翻卷拍打,屈辱的被人侮辱。
肩膀垮了下来,白玉安神情呆了呆不说话,想要拂袖离去的步子千斤重,理智告诉她,不能就这么走。
平日里的淡定微微出了裂缝,脑中甚至一片空白不能思考。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不能在沈珏面前露出任何软弱。
面前又忽然投出一大片阴影,白玉安一惊,身子反射性的后退,却被沈珏伸手按住了双肩。
在白玉安惊诧的目光中,沈珏笑了笑,按着白玉安重新坐回到凳子上。
那眼里隐藏在深处的脆弱彷惶他看得清楚,那秀丽的过分的眉目里仍旧挣扎着不甘,纠结徘徊不愿屈服。
这样的白玉安难得有几分落魄柔软,却分外的动人。
沈珏知道自己这么逼人家不厚道,但白玉安这块玉骨头,不拿他家人出来,砍了他或许都不一定服软。
这样的白玉安瞧着有些可怜,沧海中的一方扁舟,万千沙粒中的一粒尘埃。
他不过是万人中的一个,他或许意识到,他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沈珏知道,白玉安是不同的。
他像是春风里的新芽,染着花香,虽是脆弱,但晶莹透绿,饱含着生机。
给他一滴露水,他便能长成粗壮的枝叶。
他微微有些心疼怜惜,见不得他失魂的模样。
春风得意的少年郎,本应该沐着春风与月光。
到底让他见识到了人心险恶。
沈珏本想残忍的让他认清自己的身份,又忍不住怜惜的想要抚慰他一二。
他松了放在白玉安肩膀上的手,躬着身靠近他,难得缓了语气低低道:“白大人老家之事,我从未想过要挟白大人,不过是想借着机会与白大人结交而已。”
“三日共寝亦不过也是多想与白大人多说两句话。”
“白大人几次拒绝与我下棋,到底也有些不快。”
说着沈珏顿了下,眼神又深深看着白玉安:“白大人,你可明白我的心情?”
面前的沈珏躬身与自己说话,那姿态极低,语气更是带着几分商量解释。
白玉安愣了愣,眼神只微微一抬,就对上了沈珏深邃的双眸。
那双黑眸下是高挺的鼻梁,烛光打在他脸上,将冷冰冰的脸变得有几分暖色。
沈珏这姿态倒让白玉安不适,且那双眼睛太具侵略性,白玉安也招架不住,垂下了眼眸。
她依旧不信沈珏是真的想与自己结交。
他若真想与自己结交,刚才就不会要挟自己了。
但白玉安知道自己面前只有一条路。
沈珏这人心黑手黑,要是被他报复,自己倒不怕,只怕家里被牵累了。
且他现在又这姿态,她再拒绝便是不懂分寸,很有可能会再激怒沈珏。
白玉安知道不能再拒绝了。
这唯一的把柄,总是要解决的,那样她才可能远离沈珏。
再说,她也不一定会输。
心里冷静思考后,她又对上沈珏的目光,冷清清的面上一贯的冷漠:“我与沈首辅赌便是。”
沈珏笑了下,知道白玉安还算是聪明的,也不至于太一根筋。
直起身子,沈珏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笑道:“那白大人打算什么时候与我下棋?”
白玉安看着沈珏,目光冷清:“下官还有一事恳请沈首辅答应。”
沈珏挑了挑眉,眼里情绪滚了滚,却笑道:“白大人不妨说来听听。”
白玉安便道:“若是下官赢了棋局,下官想要搬出去。”
沈珏笑意淡然:“既然白大人提了要求,本官答应你就是。”
说着沈珏话锋又一转,眼色沉沉:“不过既然白大人提了要求,那本官也要再加一条。”
白玉安心一顿,抿着唇看向沈珏:“沈首辅直说。”
靠在椅上,沈珏目光淡淡:“本官要白大人再陪我用三天的晚饭。”
提着的心莫名有些松下来,用晚饭而已。
白玉安就站了起来对着沈珏作揖:“后日便是休沐,那日沈首辅可有空。”
沈珏看着面前白玉安低垂的脸,笑意深深:“自然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