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暗卫 第120章

作者:女王不在家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古代言情

  但是此时此刻,在白栀面前,她终于彻底放松了自己,可以假装自己无忧无虑。

  接下来两日,两个人便这么顺着官道往前走,白日看到什么便吃什么,想停下来玩就玩,恣意放纵,晚间时候一起睡在马车中,没有男女隔阂,仿佛也不再防备,就如同回到纯粹的年少时。

  这一日,马车经过一处,白栀道:“你看前面有一处小镇,倒是热闹,我们过去看看吧?”

  青葛:“嗯。”

  于是两个人便继续往前赶路,待到了那小镇后,恰好下了一些下雨。

  如织细雨洒在古老到发黑的青石板路上,有些年代的青砖房在朦胧细雨中发出湿润的光亮,就连经年的青黑墙面都似乎新鲜起来了。

  白栀便买了一把油纸伞,两个人举着一把伞,漫步街头。

  雨雾缥缈,路边屋檐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街道上并不见多少人影,只有匆忙赶路的牛车,挑着货担子的货郎。

  白栀停下脚步,望向青葛:“我们去哪里?”

  青葛听这话,怔了下。

  一处街巷,一场小雨,身边的人问她,我们去哪里。

  能去哪里呢?天涯海角他们去不了,人间烟火他们也逃不脱。

  她抿唇轻笑了下,到底是道:“去那边分食店,我们吃些东西吧,正好喝了我们的果子酒。”

  白栀神情顿了顿,才缓慢地道:“好。”

  于是两个人举着伞继续往前走,春靴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湿润的声响,两个人步子放得很慢,边走边看。

  路边倒是有些店铺,绸缎布匹,鞋帽抹额等,都是家常日用的,偶尔有一两个人客人从里面出来,因为没带伞,便用手挡在脑袋上,之后快步地往前跑。

  这么走着间,却见前面屋檐下,有个摆摊的老人家,却是捏泥人的。

  他才刚给一个小孩儿捏过了,倒是捏得惟妙惟肖。

  青葛笑了:“我们要不要捏一个?”

  白栀侧首看着青葛,她眼睛中都是兴味,很喜欢很喜欢的样子。

  他便笑了:“那我送给你。”

  青葛:“嗯,你一个,我一个吧,我们都要。”

  白栀:“好。”

  于是两个人便过去,那老爷子捏完这个后,都要收拾起来了。

  他摆手说:“不干了,不干了,下雨了,明天再做吧,得回家了哟。”

  最后那个“哟”字,他说得悠长而富有韵味,这让青葛感觉,他的家中一定有热锅热灶等着,是冒着热气的那种。

  她笑着说:“老伯,帮我们做个吧,可以吗?我们只是过路人,明天还不知道在哪里,今天遇上了,实在喜欢。”

  老伯听着,看了看青葛,又看了看白栀,到底是道:“好,那我动作快点。”

  这时候,雨却渐渐下大了,于是三个人都挤在屋檐下避雨,白栀拿了伞帮老伯和青葛打着。

  雨水嘀嗒嘀嗒落下来,老伯的破毛毡上边缘都渐渐湿了,不过好在两个泥人捏成了。

  一个是青葛,一个是白栀,虽粗糙简单,但却恰好有些神韵。

  老伯将他的毛毡卷起来,小心地摞在背上,之后擦了擦额间的些许雨水,笑着道:“你们两个哪,一人一个,你拿着他的,他拿着你的,这就叫你有他,他有你,一辈子甜甜蜜蜜不分离。”

  说完他笑呵呵地走了,倒是留下青葛和白栀沉默相对。

  他们当然知道他们不会那样的。

  彼此交换,怀中揣着对方的泥人像,这

  不是他们能做的,于是只能自己拿着自己的泥人。

  此时的他们看似亲近,外人误以为是夫妻之亲,但其实终究会分道扬镳各奔东西,甚至连留下一个念想都很不合时宜。

  有许多事别人做来再寻常不过,他们却万万不可。

  于是两个人都没说什么,沉默地拿起泥人,起身往前走,前面是一处酒家,并不大,布帘子都有些破败了,不过于他们来说却是正正好。

  进去要了些切牛肉,要了凉拌时蔬,青葛便拿出那坛果子酒,两个人喝个痛快。

  果子酒是清冽香甜的,很好喝。

  青葛一杯酒下肚,笑着拿了自己的泥人:“比比看?”

  白栀看了她一眼,也拿出自己的泥人,于是两个人的手一起摊开,两个小泥人放在一起摆着。

  外面雨在下,风吹着雨发出潇潇之声,在他们的手心中,两个泥人靠在一起,紧贴着。

  白栀的视线缓慢地自泥人上抬起,落在了青葛脸上。

  青葛也在看着他。

  青葛知道,他不可能一直陪着青葛,他还有自己的前程要奔。

  没有谁能陪谁一辈子,两个人终将分道扬镳,各走各的路。

  而她,终将孤独一人。

  这一刻,青葛眼睛慢慢湿润了,不过她到底是压下来:“白栀,你回去吧。”

  他已经陪了她好几日,必须回去,再不能拖延。

  白栀无声地望着青葛,望了很久,终于开口道:“好,我要走了,以后,你——”

  他用很低的声音道:“保重,好好活着。”

  青葛:“嗯。”

  这一罐酒很快喝光了,最后一滴也没了。

  于是两个人走出小酒馆,一起走在街道上,她送他离开。

  当走到街道口时,白栀看了看远处的天:“好像天阴得更厉害了,也许会下大雨。”

  青葛:“是。”

  白栀:“你去寻一处客栈住下来吧,不要送我了。”

  青葛依然道:“好。”

  说完这个后,她睫毛轻颤了下,望着白栀,缓慢地张开手臂。

  朦胧夜色中,视线相触,她望着他的眼睛,低声道:“我想抱你一下,可以吗?”

  她这话说出,仿佛打开了什么禁忌,白栀直接伸出有力的臂膀,牢牢地将她抱住。

  很用力,恨不得将她箍在自己怀中。

  他将自己的脸埋在她的肩头:“其实我想起小时候,经常会后悔,很小的时候,你害怕刀,你看到刀就害怕,你说那把刀会割下你的肉,你害怕,于是你晚上一直颤抖。那时候——”

  他顿了顿,声音几乎哽咽;“我多想过去像这样抱住你,告诉你不要害怕,但我没有,我也不能,这么多年我一直后悔。“

  青葛闭着眼睛,轻笑一声,道:“白栀,没关系,你心里想了,你就在心里做了,我就领情了。况且,在许多年后,当年不能做的,你都可以做了。”

  白栀便将她抱得越发紧了,他哑声道:“我知道,知道你的手中捏着毒针,你也在犹豫,犹豫要不要杀了我,不过我想告诉你,三十八号不会出卖三十七号,因为我们曾经并肩作战,曾经一起活下来,你就是我的手足,就是世上另一个我自己,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青葛听这话,沉默了一会,眼睛也湿润了。

  她知道这是白栀的真心话。

  她相信。

  最后她哽声道:“谢谢你,三十八号,若有来世,一定要记得找我,我愿和你一起,做夫妻做兄妹都可以,我们相守一世。”

  白栀:“好,下辈子,我去找你。”

  青葛用很低的声音道:“青葛这个名字,你若喜欢,也可以给你用,我现在觉得你说得对,我该叫白栀,你才是青葛。”

  白栀哑然,之后抿唇一笑:“还是留给你用吧。”

  青葛笑着道:“那你依然是白栀,而我依然是青葛。”

  白栀:“是。”

  这时候,青葛眸光如水,声音温柔地道:“白栀,走吧,你该离开了。”

  白栀到底离开了,冷雨潇潇,青葛看着白栀离开,看着那青年挺拔萧冷的背影终究消失在缥缈的雨幕中。

  她举着伞,低着头,缓慢地往前走。

  她并没有去客栈,更不可能去奉城。

  她要离开大晟,要前往西渊,在那里,她将寻找自己的藏身之地。

  她手中还有西渊的舆图,有一部分是宁王给自己的,也有一些是她自己根据那一日在藏书阁中看到舆图回忆来的,如今拼凑起来,这西渊舆图已经足够齐全。

  她想去西渊,深入西渊腹地,前往西渊之西的缥妫部落,寻访胜屠家族。

  她知道,罗嬷嬷能把缥妫部落的胜屠家族说得那么如数家珍,那她一定和胜屠家族有些瓜葛,而缥妫部落,胜屠家族,那就是自己必须要去的地方。

  她缓慢地走出城,出城的时候,雨又大了起来,尽管举着伞,但靴子依然沾染了湿意,就连半边袍角都湿了。

  她低头看了看,觉得这样不行,她还是寻一处歇脚处,暂时安顿下来。

  这么想着的时候,她看到前面是一处茶坊,提供小食,也有唱曲儿的,倒是热闹。

  青葛看了看,要了十张烙饼并三斤牛肉,现在天还不太热,走在路上食物并不容易坏,她可以带着边走边吃。

  将这些都打包过后,她才坐下来一处靠窗的角落,吃茶,吃烙饼,吃牛肉。

  这时候外面又下起雨,越来越大,行路艰难,不断有行人进来避雨。

  那些行人是远道而来的旅人,有人便是要过去禹宁边境的。

  下雨天,行路不便,又有几两小酒入腹,一个个红光满面,难免谈天说地起来,这个时候,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往外说。

  这其间也有人提起宁王,说宁王的王妃是夏侯家的女儿,是如何如何才貌双全,宁王又对她如何宠爱等等,这门婚事又是如何天作之合,说得吐沫横飞。

  还说接下来行路不必着急,若是赶得巧,或者能碰到宁王带着他的王妃进城,可以瞻仰贵人的仪仗车马。

  那人笑哈哈地道:“听说宁王殿下为了迎接他的王妃,特意提前数日出发去迎接呢,算算时候,就在这几天回城,这样我们就有眼福,可以长长见识了。”

  这个话题自然引起大家的兴趣,大家都纷纷问起来,一时又说起夏侯家族是如何如何世家门阀,有着怎样的传承,又说起宁王喜得麟儿时给全城都发了桂花酒,还发了多少喜囊。

  这听得大家羡慕不已,只恨自己没赶上这样的热闹。

  青葛无声地听着。

  于她来说,她确信一切都终将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她不必关心,不必过问,唯一遗憾的是她没办法亲眼看到这一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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