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妖妃兮
夜已至午夜。
唐袅衣将地上昏迷的陆朝央扶起来,放在一旁休息的小榻上。
她看着昏迷的人,心中划过一丝疑惑。
陆朝央为何会一身伤的出现在这里?
而且刚才给他查看身上伤口时,发现那些伤都不是刀剑的伤,而是用线勒出来的。
用线勒出的伤?
她想到手系红线的季则尘。
应该不会吧……
唐袅衣压下担忧,甩着泛酸的手腕,清瘦的身子蜷缩在窄的椅子上。
弥漫着淡淡清香闺房中,女子清浅的睡息渐渐传来。
月色透过半敞的窗牖,洒落在她单薄的身上,如披了一层朦胧的仙气。
原本躺在榻上昏迷的男人缓缓睁开眼,目光微转,落在一旁睡容恬静的少女,眼中闪过一丝暗光。
陆朝央从榻上坐起来,低头看了眼被包扎的腰,还有肩,系的结秀气漂亮,与他这张冷硬的体型并不相衬。
他勾住腰上的系法熟悉结,唇角微扬。
果然,无论什么时候,她都会选择救他。
打量完腰上的结,他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少女,眼中的笑意淡去。
这么久了,他还是没能杀了季则尘,不仅如此他连雪昧也杀不死。
雪昧到时不足为惧,现如今被季则尘废了,但他若是杀不了季则尘,最后死的或许会是他。
上天既然让他能预知日后发生的事,那便说明,他才是真龙天子。
陆朝央忍着腰间的疼痛,脸上苍白地朝着少女走去。
他蹲在她的身边,伸手拂过娇艳动人的沉睡眉眼,手指缓缓停在她的脖颈处。
他亲眼看见,她是从澜园回来的,而如今这般深夜,谁知是前去作何了。
若是她注定如梦中那般,会被别人抢走,他也不必将她的命留下。
本就应该是他的人,死在他的手中,总好比落入旁人手里要好。
雪昧身上有毒,没有解药注定是要死的,所以不足为惧,唯有季则尘是威胁。
只要杀了季则尘,太子自然无依靠,皇权便是他的囊中之物。
但若是她爱上了季则尘……
陆朝央眼中闪过冷暗的情绪,虚握住她的脖颈,指尖聚拢。
只要他用力就能将她掐死,只有她死了才不会爱上别人。
可当他目光落在她无辜睡颜上,手一颤,最后还是松开了。
陆朝央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睨视榻上的人,拂袖离去。
月色朦胧,渐落下影。
翌日。
清晨明媚的光落在窗上。
唐袅衣从梦中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而昨夜的陆朝央应是醒来回去了。
捂着头坐在床边发呆,回想昨夜的梦,似乎真的没有梦见递刀了。
这种方法对陆朝央,果然也是一样有用,接下来就剩下最后一个预知梦,她就能脱离结局,抽身事外了。
只是不知道剩下的预知梦,何时才能有机会完成。
昨夜应下今日要与季则尘出府 暂且将陆朝央之事,抛之脑后。
唐袅衣洗漱后坐在妆案前,摆弄这些很少用的胭脂水粉膏子,随即挽了个漂亮的发髻,换好衣裙便去人烟稀少的北门。
马车早已经停在外面多时,天寻见她出来,取下木杌。
唐袅衣踏着上去,撩开竹帘往里看去。
里面的青年恰好此时一道看来,目光落在她的面容上,似微微一怔,然后莞尔道:“袅娘今日很漂亮。”
唐袅衣被夸得心中微喜,但很快又垂下眼睫,局促地坐在角落,手指捏着珍珠腰链,心中已然后悔。
清晨起来也不知道为何,会忽然想着要描眉染胭脂。
本觉得没有什么,可现在被他看一眼,才觉得浑身不自在。
其实她偶尔也会打妆的,也不是因为要见他,所以才这样的。
唐袅衣在心中安慰自己,脸上的热意刚退散些,耳畔响起季则尘的声音。
他看着她紧绷的小脸,指尖持珠一顿,问道:“你不高兴吗?”
“啊?”唐袅衣茫然抬首,杏眸微圆,黑瞳仁较多,显出几许懵懂的迟钝之感。
她进来的时候还笑了,没有不高兴,甚至连刚才的后悔也只在心中划过,并未露出来。
季则尘放下持珠,平静道:“你见我未曾笑过。”
从上马车后选的位置也远远的,没有多看他几眼。
他不禁去想昨夜,似乎并未做得太过分,那她为何不对自己笑?
没笑吗?她怎么记得对他笑过?
唐袅衣朱唇微扬,露出皓白贝齿,梨涡微甜,“这样呢?”
季则尘脸上肉眼可见地浮起温柔,拿起被放在一旁的持珠,“坐这里。”
唐袅衣看他身旁铺着软垫,比现在坐的地方要舒适得多,也不纠结,抬臀便移过去。
甫一落坐,掌心便被塞进冰凉圆润的物什。
“这是?”唐袅衣低头定睛一看,是刚才他把玩的一串珠子。
季则尘垂下长睫,指尖勾着珠子,没有说话。
唐袅衣越看这串持珠,越觉着有些眼熟。
看见上面的卐纹,忽然想起这珠子似乎是去见法师时,法师给他的。
她记得这枚珠子很重要,能清他体内的毒。
唐袅衣想要将珠子褪下。
季则尘眉心不动,按住她的手:“戴上。”
唐袅衣看着他将持珠,一圈圈地缠绕上自己的手腕。
檀木珠颗颗分明,戴在纤细的手腕上,有种从墨画中才能勾勒的美态。
看着她戴着持珠,他欣赏几眼道:“好看,以后都戴着。”
唐袅衣闻言耳廓微烫,不知为何,他今天格外喜欢夸她。
唐袅衣看了几眼持珠,迟疑抬眸道:“法师的遗物,而且对你体内的毒有帮助,我带着不好吧。”
季则尘眼眸微阖,靠在马车璧上:“没什么不好,东西是我的,他只是物归原主,而且我身上的毒本就已经所剩无几了。”
当年他留下这串珠子时,未曾想过会拿回来,而体内的毒,这些年几乎都放给了柳贵妃,所以有没有这串珠子都无事。
从外面投进几缕光在他白净的脸上,惺忪、散漫。
季则尘睁开眼,看着身边的女子,下眼至映出长睫的阴影,腔调平缓道:“送给你的,以后你都戴着。”
听他如此说,唐袅衣没再取下来,爱不释手地看着手腕上的珠子。
兀自玩了会儿,忽然想起还不知这是要去何处。
她好奇地问:“我们是要去什么地方?”
季则尘对她莞尔,柔声:“去了便知。”
.
古木参天的山林中,一座寺庙若隐若现,寺庙的门楣上雕刻着慈悲悲悯的佛像。
马车停在寺院门口。
唐袅衣下轿后好奇地抬眸看去。
寺庙香火鼎盛,周围信徒虔诚做礼祈祷。
僧人上前,对两人双手做礼:“阿弥陀佛,两位檀越请进。”
“走罢。”季则尘握住她的手。
两人一同进入寺庙。
寺庙之中的布局修建巧妙,水榭佛塔错落有致,庄严幽静。
僧人领着两人进入一间幽静的禅房,然后便离去了。
禅房中有人。
僧人一离去,被珠帘挡住的里间,缓缓行出一窈窕侍女。
行动间婉约如风,连头上的朱钗都不见晃动。
侍女对两人欠身:“少师、唐姑娘请稍等,主人正在梳洗。”
见这侍女竟知道自己,唐袅衣侧首看身边的人。
季则尘对侍女微微颔首。
侍女躬身退去,碎步如莲,耳坠也不曾晃动。
唐袅衣跟着坐在一旁,好奇地往里面看去,暗忖是什么人,竟然能让季则尘心情甚好的在这里等。
“渴吗?”季则尘乜她不停往里面探,提起茶壶倒了一杯水,修长的手指抵在杯身推去。
唐袅衣捧起茶杯,喝了一口,禁不住心中好奇,问道:“我们是要见谁?”
话音一落,珠帘内便响起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