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妖妃兮
这盒她亲手做的糕点味道并不差,咽下后竟有种还想尝的渴望。
但渴望不是对糕点,是对她。
陆朝央压下喉咙的渴意,不经意拿起放在桌上匕首,用钝面抬起少女恨不得埋进胸口的下颌。
他看她的目光没有丝毫的掩饰,带着上位者特有的威仪。
唐袅衣本能地察觉危险,脚尖不经意地往后撤一步,却生生停住。
“你似乎很怕本王。”
陆朝央看她的眼神冷血又凶残,充满侵占意和危险。
她现在就是暴露在凶残猎人掌下的一只羸弱怯兔,被迫抬起的雪白脸上俱是强装的冷静,还要尾音软颤地骗他。
“央王殿下风姿卓越,最是和善的贵人,民女并不害怕央王殿下,是发自内心的尊重。”
说完这句话后,不知是何处惹得他突兀地笑了。
男人的冷嗤声着讥诮她蹩脚的谎言,抬在下巴的冰凉匕首往耳垂微微往下移,最后停在曾经留下过齿印的肩上。
他望着她轻颤出水波的眼,露出森白的犬齿,一字一顿地道:“这里已经被我标记过,哪怕你现在惧我,日后也得是我的。”
本是不想太过急促吓着她,她若不这般避着他,他倒是不介意慢慢的与她培养出感情。
但近来他听了太多令他难以掌握的言论,甚至亲眼见过她被人,从澜园抱回院子的场景。
他绝不允许看中的东西,落在旁人的手中,哪怕是毁了都可以。
不过他并不想走预知梦中的老路。
陆朝央冷睨被他的话吓愣的少女,似对他的话很诧异,杏眸张得微圆,被风吹红的鼻尖让她看起极其脆弱。
唐袅衣听见他这句话的确被吓到了,想不明白这句话怎么会是,和她只有几面之缘央王的口中说出来的。
还有,他方才说肩膀的标记,让她也想起了不久前的一天夜里,她的确被一位黑衣男子咬过。
没想到竟然会是央王。
他现在不仅拿刀恐吓,还威胁她,真的太讨厌了。
唐袅衣抬起眸,手指抵在肩上的匕首上,小弧度地弱弱推了推,声气小得可怜:“我知道了。”
没关系的,她房里那把专门为他打造的匕首,现在回去就磨磨,日后她也一定毫不犹豫给他一刀,然后趁人不备,达成与央王你死我活的结尾。
她的乖巧让陆朝央很满意,收了抵在她下颚的匕首,屈指拂过她颤如蝶翼般的眼睫:“要记得你的话,最好如此。”
少女的眼睫洇湿的泪痕晶莹剔透,沾在指上,好似一道将心间也润湿了。
唐袅衣乖顺地点头,脑中却想的是之前打造的匕首,快要有用武之地了。
陆朝央周身的冷淡消散,对她压下眼角:“作为交换的信物,本王也理应收一件你的东西。”
他顺手取下她发髻上的簪子,领随行的侍卫出了凉亭。
待人走后,唐袅衣倏然一下靠在石桌边沿呼吸,手指摸了摸冰凉耳垂,并没有伤口,又摸了下发髻,只是丢了支簪子。
虽是如此,其实唐袅衣没懂刚才说的交换信物,指的是什么意思?
碰上两个最疯的人,不知道她能不能活到最后。
唐袅衣此时思绪有些混乱,轻叹着收拾剩下的糕点。
脑中忽然闪过什么,她的杏眸陡然一亮,将糕点盒子送去后厨,提起裙摆跑回院子。
她在妆案的匣子中四处翻找,很快便找出一块血玉。
唐袅衣捏着血玉忽然明白了,为何之前会梦见这块玉在她的手中了。
这是今日陆朝央说的信物,也是拉开她与央王关系的重要之物。
倘若是这样,她完全可以往更深想去。
陆朝央并不会只当王爷,他要的是江山,那么便会想办法扳倒太子。
而小太子身边有季则尘,眼下陆朝央首先就先要除去季则尘,所以他早就晓得这块玉在她的手中。
甚至她还可以往前猜想,是陆朝央故意将这块玉丢在她面前的,而且那日她丢了玉留下那块金,拿去街上典当时才会碰上他的马车。
之所以她现在会如此猜想,是因为当时她从外面回来时,陆朝央便在重金悬赏寻找这块玉,那是陆朝央的提示。
让她拿着这块玉去接近他,但她却没有去,所以今日陆朝央才会主动出现。
换而言之,他是觉得她与季则尘,有什么不可见人的关系,想要利用她反害季则尘。
但有一点唐袅衣想不通,为何他会这般肯定,这块玉一定会落在她的手中,以及怎么会知道她与季则尘会有关系?
她暂且想不明白,总之或许用不了多久,她便能摆脱剧情获得自由了。
唐袅衣欢喜地弯起月牙眼眸,珍重的把玉佩装进妆匣中。
打水洗漱完,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黯淡。
充满生机的房中,吊篮中的小苍兰被微弱的光,照得似暗有香氛。
妆案前坐着的少女眉如翠羽,柔蔓不自胜,乌黑长发披散在后面,发尾滴着水珠,潮润的水雾洇湿后背的云软云绸,紧紧地贴在后腰,勾勒出纤细的腰线。
唐袅衣双手托腮盯着镜中的自己,俏白的脸浮着淡淡的倦意。
湿润的长发都没有擦拭,水珠打湿了寝袍也没有换,寒冷的风从窗扉吹来,冻得她忍不住瑟瑟发抖也没管。
她现在很困倦,但还在撑着不曾睡,担忧自己睡去后又会失去意识,偷偷潜进澜园去寻季则尘。
在季则尘身上发生的事让她万分尴尬,实在无法面对他,而且她也不敢去。
但撑了许久她还是困得不行,便站起身取下架子上没有看完的话本,提着罩灯,靠在窗前站着翻看,渐渐看得有些清醒了。
月色溶溶,一轮圆月缓缓从枝梢头往下坠落,夜空浩渺朦胧。
黯淡清冷的一束月光,洒落在云阁的长廊栏杆上。
青年骨节分明的手漫不经心地搭在上方,如绸的长发用艳红的发带束之,随意地披散在后肩,雪月净白的衣袂被风吹得有透明的缥缈。
火红赤貂晃着毛茸茸的尾巴,黏腻地缠绕在他的脚边,不解地吱吱叫了两声。
季则尘神色淡淡地垂下眸,面无表情地盯着它,并未有弯腰去抱的倾向。
今夜没来。
他懒散地靠在窗牖,伸出惨白的手握住一束黯淡的月光,有几分漫不经心的不解。
欢蛊是从苗疆流进中原的,他知晓这种蛊并不容易解除,会随着长久的推移,对潜意识中的爱人有更强烈的爱慕与占有。
所以她今日为何没来?
季则尘面无表情地松开那束月光,眼皮微掀,暗沉地眺望远方。
欢蛊不会失效,所以只能是有旁人在她的心中,占据了更重要的位置,所以她才会没来。
别人……
他缓缓轻弯眼角,眸中无一丝温度,胜雪面容在溶溶月色下照得惨白,无端多了几分妖冶。
蹲在脚边的赤貂似隐约察觉,主人此时如恶鬼从徒手扯破天幕的紊乱情绪,浑身的毛发微微竖起,不敢开口叫出声。
第40章 (加更)
清晨,天边初初乍亮。
唐袅衣昨夜看了通宵话本,待天方露出白肚时没忍住的抱着话本,蹲靠在窗前闭眸睡了过去。
窗台的雀鸟跳到她的手臂上,将她手腕上的点朱红当做是什么吃食,轻轻地啄了两下,察觉到她动了动僵硬的手腕,受惊似得四处飞散。
唐袅衣手腕被啄得倏然一疼,刚闭眼不过才一炷香时辰又猛地睁开眼,朱唇微启地呼吸。
她下意识转头看向周围,眸中闪过迟钝的疑惑,然后慢慢地亮起,单手按在胸口压制即将要激颤的心。
昨夜她竟没有去寻季则尘,而是相安无事地睡到了现在。
所以只要她能坚持整夜的清醒,便不会再梦游去澜园。
还未来得及高兴多久,很快她又无奈地想到,虽然这个方法有用,但也不能每夜都不睡。
还是得找到其他的方法,来抑制不受控的自己。
上午要去找雪昧。
唐袅衣打来冷水清醒了神识,乜见镜中自己一夜未眠的憔悴,恐怕一会儿去要被人问起。
唐袅衣拿起灰黛描了眉,又抹上一层胭脂,对着镜中的自己轻弯下眉眼,气色看起来比寻常艳丽不少,才满意地换了身衣裙出门。
眼见汴京的春序将去,阳光都有几分热浪,府中不少人都穿着薄春衫,园中的花也凋谢不少,下人正清理蔫了的花。
许是昨夜没有再去过澜园,此时唐袅衣虽一夜没睡,心情却出奇的好。
她步伐轻快地走出去,看见忙碌的三寸。
三寸正忙,故而没有多与她闲聊。
打踅过蜿蜒游廊,到了院中后才知晓今日雪昧去老夫人那里了。
唐袅衣便转身离去了。
她刚行出绰院,遥遥望去却看见俊美出尘的青年衣袍胜雪地坐在风亭中。
他精致深邃的轮廓菱角分明,半阖着眸靠在漆红木柱上,有种天生的慈悲和清冷的疏离。
看见季则尘的刹那,她下意识转身,转头却看见从另一边走来的陆朝央。
这个两人她都惧怕,下意识借着一旁的掩体小心翼翼地蜷缩身子,不想同时被两个人发现。
唐袅衣将身子藏起来后,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咬住下唇,眸中闪过一丝悔意。
季则尘在风亭中不会过来,但陆朝央却在往前走,只要他走过来便会看见,她行为古怪地躲在这里。
本她可以不用躲,神色自然的与那些人一起,行礼后离开的。
但刚才看见陆朝央,就想起之前被他用刀威胁的场景,待到回过神便发现自己已经蹲下来了。
唐袅衣脸露后悔地蹲在花盆边上,紧张地攥着膝上的裙摆,心中祈祷他转身去另一条路。
陆朝央行过小道,忽然听见石子落水的声音,抬首便看见了亭中的清隽青年。
近来太子频受圣人的夸赞,朝中不少人都皆对季则尘一片称赞,长久如此下去,太子恐怕只会越发得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