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春声 第15章

作者:长青长白 标签: 古代言情

第二十三章 他是个男人

  姚春娘没等多久,齐声就端着一大碗面回来了。

  清汤面,面上卧着两个鸡蛋,一个圆滚滚的荷包蛋,一个用油煎得金黄,碗边还有一把绿油油的小青菜,热气寥寥,香味扑鼻。

  屋内没点油灯,齐声进门看见姚春娘坐在桌前,下巴搭在桌面上,手里捏着封信,不知道在想什么。

  齐声在她面前放下面条,将筷子放在碗上,道:“吃、吃吧。”

  姚春娘见他来了,一把将信塞回了衣兜,齐声只当没看见。

  她饿得眼睛发绿,闻了闻眼前冒着热气的面,又抬头看他:“谢谢。”

  齐声没说话,点燃了桌上的油灯。

  在家吃饭时,唐英总会等着他一起下桌,姚春娘此刻一个人,齐声也找了张凳子坐了下来,安安静静陪她。

  他坐在了一个过路人透过门看不见的地方,倒是把姚春娘说的别让其他人看见两人来往的话记得清清楚楚。

  姚春娘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面,有点烫,但面上浸满了汤汁,比她想象中好吃很多。

  这半年里,她一直是一个人做饭一个人吃,桌上永远只有她孤零零一个人,已经好久没有人陪着她一起吃过饭。

  此刻齐声陪着她,若说心中不动容一定是假的。

  她一边吃面,一边还时不时看齐声一眼,他背靠一扇关着的木门,微微低头沉默坐在那儿,手搭在膝盖上,不笑也不说话,像尊门神似的。

  姚春娘看着看着,不知怎么又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他也是这样闷声不语,却轻易用那只手把她弄得一腿的水。

  齐声注意到她的视线,抬眸看了她一眼,姚春娘也不避开,眼神直白又大胆,直勾勾地盯着他。

  这个眼神齐声昨天已经领教过许多次,记忆里泛红的脸和低低哑哑的轻喘声在脑中响起,他喉结动了动,眼皮一搭,又挪开了目光。

  筷子一用力戳破荷包蛋,摁进面汤里浸满汁,姚春娘一口咬下去,腹诽道:躲什么,我又不吃人。

  正吃着,齐声忽然转头看了一眼背后的房门,问姚春娘:“这里、里面是什、什么?”

  “啊?”姚春娘抬头看去,她嘴里包着青菜,含糊不清道:“张青山和她娘留下的一些东西。”

  张青山死后,她总以为自己有一天会离开梨水村,索性就没怎么收拾家里,把用不着的杂物一股脑全塞进了这间没人住的屋子,姚春娘都快不记得里面有些什么了。

  齐声从来不打听这些琐事,此刻突然提起,姚春娘问:“怎么了?”

  齐声道:“有霉、霉味。”

  “啊?”姚春娘着急道:“该不会发霉了吧。”

  “我看看。”齐声说:“你、你吃。”

  看见齐声这么冷静,姚春娘心里也安稳了几分,她坐下来继续嗦面:“哦。”

  齐声挪开凳子打开房门,一股湿润浅淡的霉味冲出来,堆在里边的家具湿了大半,尤其那张许久没睡的床,床帘都塌了。

  齐声大致将房间里的情况扫了一遍,抬头看了眼透出几缕细光的屋顶,道:“漏、漏了。”

  姚春娘探头看了一眼,皱了皱眉。

  这间屋子自从张青山走后她就没打开过,当时还是她的新房,如今竟已经糟蹋成这样了。

  她思索着一算,估摸着应该是之前地动时震漏了房顶。她此前见齐声上房顶补房,还庆幸自己家安然无恙,哪想竟然已经烂成了这样。

  再晚几天发现,或许墙缝都要长出菌菇了。

  齐声挽起袖子,直接把屋子里被淋湿了发着霉味的凳子搬到一边,打开了窗户通气,又把里面的家具都检查了一遍。

  他走出来,对姚春娘道:“床松、松了,得重、重新钉。房顶也、也得补。”

  他是个木匠,姚春娘自然听他的,她点点头,然后又眼巴巴地看着他。

  齐声明白她的意思,回家拿了工具过来。

  姚春娘吃完面洗了碗,端着油灯进房去看齐声钉床脚。

  房中霉味已经散了,床帘被他拆下放在了一边。他蹲在地上,拿着锤子往松动的床腿上砸钉子。

  屋内黑黢黢的,也不知道他怎么看得见。

  姚春娘小心地避开他拿着锤子的右手,把油灯放在了他身边。她帮不上忙,只能站在一边看,偶尔给他递颗钉子过去。

  摇晃的烛光像极了昨晚的灯,姚春娘靠在门上,看着齐声宽阔的背,眼睛盯着他手臂动起来时若隐若现的背肌,轻轻咬了咬唇。

  她此刻心中就一个想法:蒋招娣眼光真好。

  她像是在没话找话,问道:“齐声,当初你为什么不肯入赘给蒋家啊?”

  八百年前的事不知道她怎么现在突然响了起来,齐声沉默片刻,没回头,而是反问了她一句:“你想、想我入、入赘吗?”

  他背对着她,声音听着有些低沉,好似别有深意。

  但姚春娘想不明白,也没多想,又问:“我不想难道你就不入赘了吗?”

  没想齐声竟然应了一声:“嗯。”

  这算什么意思?好像很听她的话似的。姚春娘心里嘟囔了两句,她道:“现在你倒会说话了,还以为你只会顾着闷头睡觉呢。”

  姚春娘这个人,事与事分得清楚得很。虽然齐声给她煮了面,还正在帮她的忙,可她该记的仇一个都不会忘,显然还对早上的小事儿耿耿于怀。

  齐声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姚春娘以为他要钉子,忙递给了他一颗。

  齐声接过来,但握在手里没用,他肩膀动了动,像是叹了口气,低声回道:“不是在睡、睡觉。”

  姚春娘问一句他才答一句,就像只闷青蛙似的,戳一下跳一步,跳一步叫一声,说完这句话又没声了。

  不过姚春娘已经有点习惯了,她继续问他:“没睡觉,那你昨晚回去那么急是要做什么?”

  可见寡妇与寡妇之间还是有些差别。这要换了周寡妇在早上撞见一个男人偷偷搓裤子,不用想都知道他晚上做了什么下流事。

  可姚春娘却是当真想不明白。

  齐声转身定定看了她一眼,他的表情很平静,一如既往的沉默,可是浓眉下目光灼灼,眼里好似压抑着一团汹涌的大火。

  这火仿佛要透过眼睛隔空烧到姚春娘身上,但最终,他却只是垂下眼睛,默默地将这团大火熄灭在了自己眼底。

  他低下头拿起锤子继续敲,没有回她的问题。

  姚春娘莫名被他盯了一眼,却没得到任何回答,她蹙了下眉头,像是有点生气了,道:“不想告诉我就算了。”

  话音落下,齐声突然松开半颗嵌在木头里的钉子,放下锤子站了起来。

  他转过身,高大的身体如山伫立在姚春娘面前,他在衣服上擦干净手,突然伸手抓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腕。

  虎口顺着往下一滑,握住了她的手。

  粗糙炽热的掌心贴着她细腻白皙的手背,齐声垂着眼,在姚春娘毫无防备的疑惑目光中牵着她的手按在了自己胯间。

  一瞬间,无法忽视的粗热肉感传至柔软的手心,姚春娘猛然睁大了眼睛,仿佛僵住了,一动也没动。

  她没有想到一向沉默的齐声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在她眼里,齐声就像是块老实巴交的人形木头,就是地里撒欢的羊都比他有活力。

  可现在这头闷羊突然不守规矩,做出了完全出乎她意料的事,叫她没有任何准备。

  此时此刻,她能感受到的,除了握在手背上的炽热手掌,就只有手掌下鼓囊囊的一包东西。

  比身体其他地方更热,野蛮的一大根,像是烙在了她手心。只是贴上去,就好像察觉到了那东西的份量有多厉害。

  齐声并没有做更多逾矩的事,他只是松松握着姚春娘的手往自己胯下碰了一下,然后就松开了她。

  这个过程很短,他也没有为此做出任何解释,但姚春娘已经知道了问题的答案。

  他没有睡觉,他是在握着他的东西,一个人做那事。

  别的男人如果有胆子拉着一个寡妇去碰自己的命根子,那么下一步或许就该是扒了她的衣服迫不及待地拉着她往床上躺,但齐声并没有任何要更进一步的行为。

  他好像就只是用行动给姚春娘一个她想知道的答案,告诉她,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在碰过女人之后,不会没有任何反应只知道闷头睡觉的男人。

  齐声一句话也没说,他背对她蹲下去,拿起锤子,弓着背低着头,继续默默帮她修她的床。

  咚、咚,敲击声响起,犹如姚春娘胸口震响的心跳。

第二十四章 欲擒故纵

  修完床架,齐声收拾工具就准备离开。

  姚春娘脑子还有点恍惚,她捏着自己刚刚碰过他的那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掐着掌心,像要刮去手心里残留的触感。

  齐声把地上的床帘捡起来,揉成一团递给她,他注意到了她手上的小动作,但他什么也没说,就这么若无其事地经过她身边,径直出了房门。

  姚春娘看着齐声往外走,像是才反应过来他已经打算回去,顿时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好像在说你让我摸完竟什么也不做,就直接这么走了吗?

  姚春娘看了眼稳稳当当立在地上的床腿,跟出来叫住他:“齐声。”

  齐声转过身,微微低头看着她:“什、什么事?”

  他语气如常,一双漆黑的眼睛平静得如一汪井水,好似方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姚春娘迎上他宁静的眼睛,到了嘴边的话忽然一哽,转而犹豫着吐出一句:“你不帮我修房顶啦?”

  她这话有些疑惑又好像夹杂着一股说不上来的闷气,仿佛齐声背信弃义不肯帮她了。

  齐声扔下一句:“明、明早再、再修。”

  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姚春娘蹙了下眉头,奇怪地看着他的背影,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算了解他,可如今看来,她实在不知道他那木头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明明主动让她碰了,可却不打算做什么,怎么能一点都不开窍呢。

  第二天,齐声果然一早又来了,姚春娘在厨房做早饭,大门虚掩着。

  他也不告诉她一声,不声不响地爬上房顶,掀开瓦铺了层避水的篷布,又利落地把瓦铺好。

  姚春娘吃完饭,听见声从屋里出来,齐声已经铺完瓦下了梯子。

  她惊奇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说着,站在院坝里朝屋顶看了一眼,问他:“补完了吗?”

  齐声摇头:“还差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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