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高枝 第48章

作者:白鹭成双 标签: 古代言情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今日的手气好像很差,想压牌没压住,送过去的牌还老是给陈宝香喂在嘴边。

  几轮下来她不但没赢,反而输给了陈宝香二十多根筹子。

  “太多了吧。”陈宝香眨巴着眼朝她道,“陆姐姐,咱们不如赌小些?”

  陆清容原是想这么说的,但话都被她抢了,她这个输家反而架着下不来台,只能硬着头皮道:“这算什么,再来。”

  “我走完了~”

  “哎呀,陆姐姐这牌好,我又接上走完了~”

  “不好意思,这把又是满筹~”

  陈宝香接二连三地赢,一边赢还一边道歉。

  岑悬月和裴如玫还好,愿赌服输,家里也不差这点钱,可陆清容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

  再这么打下去,岂不要输她一间小院?

  她左看右看,朝个人轻咳了两声。

  陈宝香正要出牌呢,就见陆清容身后突然来了个丫鬟,开口道:“主子累了先歇会儿,让奴婢来帮您看牌吧。”

  陆清容立马将牌递了过去。

  这两人的债是算一家的,陈宝香倒是不介意她们换位。

  但没想到的是,这丫鬟居然是个高手,顶着坏手气逆转了局势不说,还一上来就赢了好几把满筹。

  陈宝香看了看她的衣袖,觉得不对,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没抓着。

  “怎么,输不起?”陆清容扬眉吐气地叉腰,“输不起可给张家丢人喽。”

  “我是看时辰不早了。”陈宝香看了看自己剩下的筹子,“不如今日就打到这里?”

  “少来,你赢我那么多,怎么也得把这满盒子的筹都输完了才能走。”陆清容一示意,几个丫鬟就堵在旁边拦她的路。

  陈宝香愣住。

  牌面落桌扇起清风,拂过喧闹的窗台,吹向高高的明珠楼。

  张知序早已熄灯就寝,但睡一半突然就睁开了眼。

  他坐起来摸了摸床边放着的木佛,皱眉问:“隔壁的人还没回来?”

  脚踏上的小厮揉着眼睛道:“没呢主人,一点声响也没有。”

  这得是玩得有多尽兴。

  没好气地翻身,他想,才不要管她呢,喝死也拉倒。

  但眨眨眼,又想,万一真喝死了,明日谁去衙门里报到?如今朝野里武将稀缺,若没有她这么天赋异禀一眼就能让人欣赏的人来替代,什么时候才能扳倒程槐立还真不好说。

  烦躁地下床,张知序恹恹地吩咐:“更衣,备车。”

  “主子想去哪儿?”

  “今晚月色不错,去街上转转。”

  上京月色共一斛,明珠台一处就能占八斗,还用去别的地方看?

  小厮也不敢问,躲着熟睡的嬷嬷叫醒九泉管事,陪着这位祖宗偷偷从后门溜出去。

  陈宝香坐在牌桌上,已经快哭了。

  方才赢的筹子全输回去了不说,自己兜里的还给出去十几个。

  对陆清容而言这没有多少钱,但对陈宝香,那简直是拿刀在刮肉。

  对面这丫鬟绝对在出老千,好几次她都瞧见了小动作,但又抓不着证据,还被按着不让提前走。

  她哀嚎着摸了摸荷包里的佛像,摸完又觉得好笑,大仙都说了这个没用了,又怎么可能闻讯来救她。

  “这就输不起了?”陆清容得意地道,“不打到明日卯时,谁也不准走。”

  “卯时?”陈宝香皱眉,“卯时我还要去造业司报到。”

  “你这吹着枕边风上去的官儿,谁管你报不报到。”

  陆清容说着,前头的丫鬟就又出完牌了。

  她笑得直拍手:“拿钱,满筹,这盘也是满筹。”

  裴如珩原还在生陈宝香的气,看着这场面都有点不忍心了,劝道:“放她回去吧。”

  “少来!”陆清容眯眼,“在座的谁还输不起这几个筹子钱,今日就得打到底。”

  “可你换人了。”陈宝香不服。

  陆清容哼道:“谁规定不能换人?我就换了,你有人你也可以换。”

  这三更半夜的,她哪有人能换,再说,她这么好的牌技都输成这样,换人来只会更惨。

  手指僵硬,陈宝香一个没捏稳,手里最大的牌晃晃悠悠地就朝地上落。

  “哎哎,落地就算出牌!”陆清容兴奋地喊,“我丫鬟一张小牌,你拿最大的来压,好——”

  最后一个好字没来得及落音,那张牌就被人接在了手里。

  陆清容不满地抬眼,刚想喊裴如珩别捣乱,抬眼瞧见的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一双俊眼浑如点漆,两道偃月曲似春山,神凝秋水,衣剪薄烟。那人捻牌站直身体,目光落下来,像腊梅枝上压着的雪。

  自他身后,七八个随从安静地列开,将席间喝醉了横冲直撞的人温和地挡在了离他半丈之外。

  厢房里慢慢安静下来,众人都惊诧地看向他。

  裴如珩起身,刚想问这是谁的客人,却见那人越过他走到陈宝香身后,迎着陆清容的目光云淡风轻地道:

  “我来替她。”

第65章 你好厉害啊!

  厢房里一时寂静得落针可闻。

  陈宝香原还在看牌,被人一提醒跟着看过去,眼睛都睁圆了:“大……你怎么来了?”

  “还不快起来?”他垂眸看她,啧了一声。

  陈宝香立马起身让开,还给他擦了擦凳子。

  张知序接过她的牌坐下,扫一眼,有点嫌弃:“你什么手气。”

  “手气好我也就不会输了。”她嘟囔,看着他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小声道,“你真听见我喊你啦?”

  摸着腰间装佛像的袋子,她感动不已,“我那一百文原来没白花。”

  “胡说八道些什么。”他抿唇,“我不过是饿了出来寻些吃的,顺便瞧见了你。”

  一看她这可怜兮兮的模样,定又是被这些人欺负了。

  张知序扫了对面一眼。

  陆清容一抖,下意识地往后缩,桌上其他人面面相觑,也大气都不敢出。

  这人穿的衣裳跟裴如珩身上的很像,都是青桀色,裴如珩那套已经很贵气了,毕竟是为着生辰提前了好几个月用上等的料子做的。

  但跟来人这套放在一起,众人才惊觉好衣裳贵不在料子,而是在剪裁。裴如珩那套略显死板紧箍,这人穿着的却是自然又垂顺,手腕起落间,不用任何花纹和金银装饰也透出十成十的矜贵。

  什么人能比裴家公子还矜贵?

  没人敢出声问,但不问好像也能猜着一二。

  原本酒气横飞的席面突然间就变得清风朗月,没人敢大声喧哗,连陆清容都闷着没再找茬。

  对面的丫鬟又出了两张牌。

  张知序看了她一眼,不轻不重地嗤了一声。

  丫鬟手一抖,有些不安地动了动。

  张知序慢条斯理地抽牌,出了两张旁人显然能接上的。

  陈宝香在旁边急得抓耳挠腮:“你会不会啊,我这筹子可是五两一个的。”

  出息了,还敢在外头赌大的。

  他没好气地道:“再吵我把你这一盒子全输出去。”

  陈宝香立马闭了嘴。

  说来也是奇了,她这把牌前后不连贯,牌面也小,原是想着少输几个筹子就很好了,谁曾想出着出着,张知序居然出完了。

  “方才那两个对牌就该接的呀。”陆清容抱怨。

  前头的丫鬟冷汗涔涔,她哪知道这人是在诈她,还以为他手里留着大牌想跟她抢牌权,谁料竟是在装腔作势。

  “四个筹子而已。”她不服地道,“再来。”

  先前说过,因着自己的儿子天赋异禀,张元初唯恐张知序少学了东西,一天能给他排近二十节课,其中有一课就是赌术。

  张知序很讨厌这门课,他觉得一点用也没有。

  但一连赢了七八把满筹之后,陈宝香捧着筹子,满脸兴奋地抱住了他的胳膊。

  “你怎么连这个都会!”她双眸璀璨如星辰,“太厉害了吧!”

  张知序面上嫌弃地推开她,说着“这有什么”,嘴角却偷偷勾了勾。

  陈宝香的坏处是总不顾仪态,大呼小叫,夸张无礼。但她的好处也是这个,他只要展现出一点点过人之处,她就恨不得将他夸到天上去。

  总受夸奖怎么行,会让人骄傲自满、止步不前。

  但他可真开心啊,连带着觉得学这些东西也不是那么没用,至少那些因为上课而耽误错过的满天繁星,全在眼下看回来了。

  他愉悦地拿起下一把牌,却见对面那手脚不干净的丫鬟又开始动作了。

  支着下巴看着,张知序没出声。

  但等一把牌出完之后,他突然道:“录事,查一查各自的牌面。”

  旁边的录事一愣,拨着各家的牌看了看。

  那丫鬟把偷换的牌又换了回去,理直气壮地坐着等查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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