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高枝 第59章

作者:白鹭成双 标签: 古代言情

  “出去。”他低喝。

  陈宝香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不知道,只觉得大仙好像生她的气了,连忙夹着尾巴逃离湢室。

  他好像没说什么时候去找大哥?

  但应该等洗完就能去了吧。

  陈宝香扯下眼睛上的绑带,回到前厅里乖乖地等着。

  原以为大仙会很快出来,但半个时辰过去了,九泉却跟她说:“主人刚起身,还要擦发更衣。”

  啥?泡这么久,不得泡肿了么。

  陈宝香起身张望:“还要多久呀,外头天都快黑了。”

  九泉刚想劝她别急,却见宁肃从外头匆匆而来,到陈宝香面前拱手:“大人,二姑娘那边派人来传话,想请您过去一趟。”

  二姑娘,张银月?

  陈宝香连连摆手:“我今晚还有事要去找张大将军。”

  “张大将军眼下就在二姑娘那边。”

  嗯?

  陈宝香乐了:“那正好,我先过去,九泉待会儿给你家主人传个话,让他再跟着过来。”

  “好。”九泉应下。

  陈宝香一边感叹真巧一边往张家赶,心里盘算着要是那张家大哥好说话,自己就能把事儿给提了,都不用再劳烦大仙。

  结果一跨进二房的庭院,她就发现不太对劲。

  往常奴仆嬉笑热闹的地界,此时安静得像一座坟山,庭院地面干净得能映出人脸,所有的花草也被修剪成了最规整的形状。

  再看四周,以往站着婀娜侍女的廊下各处,此时都换成了满身盔甲的士兵,刀鞘森森,气势压人。

  她咽了口唾沫缩回了脚,问引路人:“咱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没有。”引路人指了指前面的厢房,“张大将军和银月姑娘都在里头。”

  狐疑地张望,陈宝香小心翼翼地踩上地砖。

  啪——

  五根藤条拧成的家法带着风,猛地打在一个人的背脊上。

  陈宝香吓了一跳,扭头想跑,却听见那挨打的人哑声道:“孩儿知错,请父亲息怒。”

  小张大人的声音?

  陈宝香愕然回头。

  目及之处,张溪来只着薄袍,被打得血都渗了出来,在背上纵横交错成藤条的形状,有些可怖。而在他的上位,一个穿着盔甲的人威严地坐着,脸上一丝动容也无。

  “别打了。”银月眼眶通红,身子都发颤,“大哥,是我拉他去赏的花,你打他做什么。”

  “不懂礼法毫无分寸之人,该打。”那人冷森森开口,“打死他,也算全了你的名声。”

  银月焦急不已,拦不住施家法的人,干脆要自己扑上去挡。

  “你去。”那人轻飘飘地开口,“你挨一下,他多挨十下。”

  “……”银月震惊地僵在半路。

  眼看那家法真是把人往死里打的,陈宝香三步并两步地跑进去,很是不经意地就将举着藤条的人撞开。

  “银月,你找我?”她笑问。

  屋子里一瞬死寂,银月欣喜地看向她,地上的张溪来撑地的手也微微动了动。

  “这位就是住在明珠楼的陈姑娘?”主位上的人开了口。

  陈宝香定睛一看,嚯,好个络腮胡长满脸的壮士,铜眼铁眉,气势十分骇人。

  她打趣地作礼:“这位难道就是传说中骁勇善战的张大将军?”

  银月脸色一变,焦急地看着她,轻轻摇头。

  什么意思,她认错了?

  陈宝香不明白,却听得上头的人嗤了一声,语气冷硬地道:“你就是用这油嘴滑舌的一套,哄得张凤卿为你破例?”

  这人好像不太幽默。

  陈宝香站直身子,愣头愣脑地与他回视:“他为我破什么例了?”

  “闯地牢、带回张家祖宅、亲自守着你养伤治病、还让你住在他隔壁。”张庭安皱眉,目光不善地打量眼前的人,“这些,还不叫破例?”

  银月呼吸都紧了,连连朝陈宝香使眼色。

  她家这个大哥最是古板严苛,也最是看重二哥哥,在他眼里,天上的仙女都不一定能与二哥哥相配,就更别说眼前这位一看就不太正经的姑娘。

  别顶嘴还好说,随便敷衍两句就能全身而退,可宝香姐姐看起来完全不知道状况,大哥说一句,她要顶三句。

  “原来这些叫破例啊,我还以为是对朋友的热情招待呢。”

  “朋友?”张庭安冷笑,拍出一张誊抄的籍贯,“你什么人,能与他做朋友?”

  粗粝的手指在三乡村三个字上点了点,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陈宝香眯了眯眼,嘴角的弧度有些下放。

  她打量面前的人,突然又笑开:“按大将军的说法,凤卿不是把我当朋友,那就是对我别有所图?”

  “休得胡言。”张庭安震声拍案。

  桌上的茶盏被这一下震得四分五裂,外头的守卫也惊了一跳,纷纷拔刀出鞘,围在了门口。

第81章 让我留在你身边

  银月连忙上前护着她道:“大哥,宝香姐姐不是那个意思,你有什么话,不妨等二哥哥来了再问?”

  “他来了有他的话要问,我现在要问的是这个女子。”张庭安冷冷地看向陈宝香,“你蓄意接近凤卿,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这怎么能是蓄意接近呢,宝香姐姐与二哥……”

  “我要听她说。”张庭安摆手,家奴立刻上前将银月拦开。

  陈宝香有些担忧地看了看银月。

  先前来看,这小姑娘一直是笑吟吟的,很活泼开心,眼下却像是一只落了水的猫,惊惶不安。

  她不由地皱起了眉看向上头的人:“我与凤卿相识本就是缘分一场,哪来什么蓄意。”

  “哦?”张庭安似笑非笑,“你去他的烧尾宴,没有买通人?”

  “那倒是买通了。”

  “认识他之后,没有拿他的钱?”

  “倒也,拿了一些。”

  “如今任的职,没有受他的福荫?”

  “……倒也受了一点。”

  张庭安冷笑出声:“这就是你说的缘分一场。为着这攀高枝的缘分,你怕是没少花心思。”

  陈宝香不太服气:“我和他之间不是这样的,是很特别的缘分。”

  张庭安听乐了:“是,能不特别吗,以张家在上京这特别的地位,再加上这特别多的家财和他那特别好的皮相,任谁来了,也得特别一些。”

  她愣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还嘴。

  张庭安审视她,冷冷地下了结论:“对你而言,凤卿只是一处高枝罢了。”

  陈宝香挠头,觉得他说的好像也没错,张知序就是她梦寐以求的攀附对象,也大方地给了她很多东西。

  但要说他只是一处高枝——

  她垂眼,很小声地道:“不是呀,他是个很好的人。”

  年少无忧,丰衣足食,却仍有为生民计的远大理想。这样的人,陈宝香以前从未见过。

  有他在,她才发现前头不是死路,一切都还有机会好起来,自己再努努力也许也会完成想做的事。

  ——她的命是大仙给的,斗志也是。

  比起别的富家公子那种简单的高枝,大仙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张庭安往后一靠,接过奴仆递来的新茶,“你想说你跟他是两情相悦,想说你是真心喜欢他。”

  这戏太老套了,老得他都没耐心看她演。

  “得了吧,扪心自问,他若没有如今的钱财和地位,你还会做他的外室?”

  陈宝香挑眉。

  你别说,这大哥还真是句句都问在点子上,她若凭心去答,还真就成了个图财来的狐媚子。

  但是等等啊。

  她想不明白:“大将军,是谁同你说我是凤卿的外室?”

  “你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啊!”她哭笑不得,“我如今在造业司武吏衙门任录事,算来是凤卿的手下,只不过有些交情又没地方住,他才破例收容我。”

  张庭安一脸严肃地看着她,显然不信。

  “听闻大将军驻守西茗城,战功赫赫,武艺超群。”陈宝香也懒得多说了,直接伸出自己的拳头,“在下想讨教两招。”

  “你?”张庭安听得哼笑出声,“一个女娃娃,跟我讨教?”

  “若是扛不过您五招,我明儿就搬出明珠楼。”

  张庭安不笑了。

  他眯眼看着面前这人,继而捏着扶手起身:“讨教的规矩你可清楚?”

  “自然,生死自负。”

  “好。”张庭安指了指庭院里的武器架子,“你去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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