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高枝 第84章

作者:白鹭成双 标签: 古代言情

  “你我也住一起这么久了,自然看得见我的诚心。”陈宝香抬起清澈的眼眸看向她,“我是真的很想为殿下效力,但有些事,当真是强求不来。”

  “殿下既给了差事,再不能强求的事你也必须办得漂亮。”碧空板着脸回,“这世上不缺想为殿下效力之人。”

  只有破坏了这桩皇婚,她才能证明自己的忠心和本事。

  陈宝香哦了一声,垂下眼眸继续给自己包扎。

  长公主不想让新帝与张家联姻,可选的手段其实有很多,她其实不明白为什么非要选这么一种最没把握也最拖沓的办法。

  图什么呢?

  ·

  张庭安大步迈过回廊,前摆的盔甲被甩得铿锵作响。

  但只走到清风台之下,他就停住了步子,遥遥朝那人半跪行礼:“卑职见过殿下。”

  五弦琴散漫地响了一声。

  李秉圣抬眼,无声地叹了口气:“你来得倒是比谁都快。”

  “方才宫里传令,说巡防营统领一职由楚晏暂代。”张庭安沉声道,“卑职以为不妥。”

  “这是陛下的旨意,你觉得不妥为何不去找陛下?”她捏扇转头,分外不满,“是觉得本宫好欺负?”

  “卑职不敢。”张庭安皱眉看她,“但楚晏是殿下府里的人。”

  说得好听是府里的人,再直白些就是男宠。

  一个毫无武功、什么都不懂的男宠,凭什么能当从四品的统领,掌管京都安危?这简直是荒谬。

  陛下显然也是不该同意的,但双方角力一番,还是长公主占了上风。

  满朝文武无人敢再劝,但张庭安敢。

  他执拗地抱拳拱手:“巡防关乎上京太平、百姓安危,请殿下三思。”

  李秉圣倏地笑了。

  她懒洋洋地起身,漫步走下清风台,走到张庭安的面前,躬身与他凑近。

  “想让本宫换人?可以。”

  香扇抵住他的下颔轻轻抬起,她笑,“你也像楚晏一样伺候本宫,本宫就将那巡防营统领之位拱手相让,如何?”

  张庭安沉了脸色,气得拳头都发紧,但碍于身份,最多只能别开头,却做不得别的冒犯之举。

  长长的络腮胡在她手心一划而过。

  李秉圣突然不高兴了,蹙起眉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胡子留这么多做什么,跟野猴子似的。”

  “卑职无心巡防营统领之位。”张庭安不理她,继续一板一眼地道,“卑职所愿,无非是有能者居之,殿下麾下不止楚晏一人,请殿下勿要将江山社稷作儿戏。”

  李秉圣的脸色突然阴郁得像深秋傍晚落雨的天。

  她摔了香扇,一脚将张庭安踹得跪坐下去,勃然大怒:“是我将江山社稷作儿戏,还是他李束不遵礼法,祸乱天下?”

第116章 迫在眉睫

  一片天空里不可能有两个太阳,一个朝廷里也不可能有两个帝王。

  而现在的大盛,新帝李束趁火打劫继承大统得了正名,长公主李秉圣却又把持兵权财权不肯相让,朝中势力割裂,局面混沌未定。

  张家世代效忠帝王,原是该拥护李秉圣这个正统东宫,却有几个死脑筋的族老,固执地觉得谁坐上了皇位,谁就是他们该效忠的人。

  这些人会害死张家,也会害死张庭安。

  李秉圣气得来回踱步:“楚晏德不配位,陆守淮就配了?他忝居此位这么多年你一声不吭,本宫换自己的人你却跑来说教,你算什么东西?惹急了本宫,将你也一并拖出去砍了!”

  张庭安重新跪正,将头上的铁盔取下,端端正正地放在她跟前。

  这是不怕她砍的意思。

  “好好好。”李秉圣气得笑了,“来人,给我把他拖出去!”

  “是。”

  旁边的属官看着张庭安只是被拖走却没有别的惩罚,不由地皱眉拱手:“殿下,此人忤逆犯上,不严惩恐怕会有损您的威严。”

  李秉圣余怒未消,冷冷转头:“你想怎么严惩?”

  属官一窒,连忙找补:“殿下恕罪,微臣只是觉得此人是新帝一党,又屡次惹怒殿下……”

  “谁跟你说他是新帝一党。”李秉圣不认同,“为大盛效力也要划出党派?”

  属官为难:“可是殿下,新帝多番赐婚,已是将张家拉入麾下之举。”

  程槐立要娶张家女不说,就连张知序也即将被赐与柔仪完婚,如此一来,张家岂不就跟新帝绑死,休戚与共?

  李秉圣拂袖转身:“尘埃未定之事,你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清风台上凉风习习,华丽的凤袍拂过错落的蒲团,端庄地朝屋内走去。

  ·

  明珠楼传出消息,武官陈宝香英勇无双,以一敌百,大胜禁内最横行的宝信宫卫,引得柔仪殿下拍手叫好,当场将其举荐去了被称为禁军校场的骁勇坊——这地方只要一进去,就离升任禁军不远了。

  陈宝香正给自己换药呢,听见这消息眼尾都笑弯了。

  张凤卿是真知道她想做什么,配合得极好,原本她只能破一破那三方都亏的局面,他这么一推波助澜,她善武的名头瞬间就打响了。

  在人才济济的大盛朝堂,想出头快,名气比实力还更重要。若不是伤还没好,她现在就想去骁勇坊露露脸。

  正乐呢,碧空就买了包子回来了:“给,你要的酱肉馅儿。”

  陈宝香接过来咬了一口,难得大方地道:“晚上请你吃一顿好的。”

  “发财了?”

  “没有,但我高兴。”她笑,“能去骁勇坊了。”

  能去骁勇坊就高兴成这样?碧空神色复杂地道:“你若成事,殿下能直接让你去兵部。”

  “一口也吃不成个胖子,慢慢来呀。”她半点不往心里去,“离张知序的生辰还早呢。”

  只有她会觉得还早,在殿下看来,这已经是迫在眉睫了。

  碧空看着她吃掉四个大肉包,突然问:“你今日可去见了张知序?”

  “还没。”陈宝香道,“打算晚点再去。”

  “也别晚点了,就现在去吧,听闻人家昨儿也伤着了,你现在去,他定然也高兴。”碧空扶起她就往外送。

  陈宝香多看了她一眼。

  比起碧空了解她,这段时日相处下来,她反而更了解碧空,这人一心虚就会想来扶她,并且与她对视的时候,嘴角会下意识地往下抿。

  又在打什么主意?

  陈宝香不着痕迹地环顾四周,不见什么异常,才离开小院前往明珠楼。

  上京的天越发地凉了,高楼之上风太大不宜养伤,张知序便搬到了下头的院子里住,屋里早早地就烧起了银丝炭。

  陈宝香一进屋就觉得有些热,看一眼炭盆,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还没入冬呢。”

  若是别人说这话,张知序都懒得搭理,入不入冬跟起不起炭盆有什么关系,房内冷了就是该用的。

  但迎着陈宝香的目光,他莫名就有点不好意思,摸着鼻尖吩咐九泉:“撤了吧。”

  “哎别,起都起了别浪费。”她从怀里掏出两个地瓜来,就着旁边的炭钳埋进炭火余烬里。

  九泉:“……”

  张知序斜她一眼:“你随身带这个?”

  “昂,习惯了。”她道,“走哪儿身上都得带点吃的。”

  他抿唇,想问什么又瞥了瞥旁边。

  九泉一拍脑门,当即拉起宁肃:“那什么,嬷嬷说去采买东西,都这个时辰了还没回来,咱们去看看,别是东西太多搬不动了。”

  “你说得对。”宁肃点头,跟着他一起唰地就消失在了门外,还体贴地带上了门。

  屋子里清静下来,张知序这才慢悠悠地问:“宁肃拿过去的药用了没。”

  “没用上,之前的都还没用完。”陈宝香也不跟他见外,起身到床边,扯了自己的衣襟就给他看,“喏,就肩上这块伤得严重些,其余的都是皮外伤。”

  张知序眼皮一跳。

  这什么举止。

  两人是有些不同寻常的经历,所以他对她的身体很了解,但冷不丁地来这么一下,也太不合规矩了。

  他忍不住教训她:“在外人跟前不能这样。”

  “你又不是外人。”她坦荡地回。

  看得出来,陈宝香一点歪心思也没有,这话不是暗示也不是剖白,她那眼眸清澈得堪比泉水。

  但话落到耳朵里,张知序还是很不争气地红了耳根。

  “你的伤如何了?”她手撑着床沿就凑近去看他的背。

  “不碍事。”

  “我看看。”

  “这有什么好看的,你别……”他躲闪,奈何动作没她快,须臾间就被她按住了手腕。

  炙热的手心捂在他的肌肤上,火一般的烫。

  张知序一愣,反过来捏住她的手:“你发高热了?”

  “没有吧?”陈宝香试了试自己的额头,又吧砸了一下嘴,“是你这屋里太热了,我一进来就口干舌燥的,浑身都不舒服。”

  热?

  张知序看看自己身上的四件衣裳,再看看她穿的两件单衣。

  陈宝香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不对。

  “好奇怪的感觉。”她直起腰,眼神有些恍惚,“怎么像极了之前在摘星楼试衣裳,酥酥的,麻麻的,还有些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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