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笑语晏晏
他没有和她发脾气,甚至没有质问一句林晗。
婉若紧抿着唇,袖中的手绞了绞:“嗯。”
“那回去再吃吧。”他声音冷淡。
他脸色难看成那样,分明是生气的,却什么也不说,他这么个自小众星捧月的大少爷,竟也会忍气吞声?
“看什么?”他冷眼扫过来。
婉若慌忙收回视线:“没什么。”
他都不问,她当然不会自找罪受的主动去提。
她掀开车窗帘子透气,看到了已经策马离去的苏言,忽然想到他今日见到他们时,说的那句话。
“稀奇了,你现在也有耐心坐马车了?”
他从前不爱坐马车吗?
“就这么喜欢看?”他突然睨着她。
婉若这才放下了车窗帘子,转移了话题:“我只是好奇,你先前说苏大人之前很不容易,为何这样说?”
“我第一次见他时,是四年前,燕京的一个赌场里。”
婉若愣住了:“赌场?”
四年前,按理说苏言应该是该上京赶考,准备春闱了,每年这种时候燕京城都会人满为患,书社茶楼随处可见的读书人。
唯独不可能出现在赌场。
这种地方不单对读书人而言有辱斯文,更重要的是,沾染上了赌博,一旦被人检举,怕是仕途都毁了。
“他在赌场里骗吃骗喝,我瞧着他有些聪明劲,才多留意了一下,他出老千被赌场的人抓了,被打了一顿,险些打断腿。”
婉若几乎不可置信,苏言虽说瞧着不大正经,但也自有一股文人的清高,她是怎么也无法把他和赌鬼联系到一起的。
“这样张扬,他就不怕被人检举,丢了功名,断送仕途?”
谢羡予淡声道:“他那时已经丢了功名了。”
婉若瞳孔骤缩:“什么?”
“他被诬下狱,举人功名也被褫夺,原本就已经走投无路,只能自甘堕落。”
若非是遇到谢羡予,他赏识他那点聪明和逢迎,收为己用,帮他改名换姓,为他洗清了冤屈,他根本无法参加春闱,更没有可能高中探花,入朝为官。
怕是早就横死街头。
一道闪电劈开了夜空,夜色骤然被照亮,“轰隆”一声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
一身陈旧澜衫的士子在雨夜里苦苦哀求:“清儿,你等等我,我一定高中状元,我定会出人头地,我会配得上你的!”
“你别走好不好?你不是说好要等我的?我马上就要春闱了,先生看过我的文章,说我有天资,这次定能高中的!清儿,求你了,你不要嫁他。”
“清儿,你害得我好惨……”
陈清函猛然惊醒,双手抱着头,惨白的一张小脸已经满是泪水。
“王妃!”采莲慌忙撩开床幔,握住她的手,“是不是又梦魇了?”
陈清函摇着头,脸上的泪珠子不停的滚落。
采莲抱住她,心疼的道:“从前的事都过去了,他如今也安好,姑娘何苦再这样画地为牢,将自己困住。”
“过不去的,”陈清函哽咽着,“他一定恨透了我。”
“也许他早就忘了,如今他花名在外,仕途顺遂,一切都好,姑娘也该安下心来,往前看了,近日余杭又来了信,是老爷亲自写的信,问这次请的大夫有用没有……”
宣王如今在朝中如日中天,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太子了。
陈家一边庆幸自己押对了宝,一边恼恨陈清函无用,连个皇孙都生不下来!长此以往,地位不保,陈家也难以得利。
陈清函猛的攥住锦被,通红的眼睛满是憎恨:“不会有用的,他们不曾顾惜我,我也不会让他们得意。”
“姑娘是何苦,到头来苦的还是自己……”
陈清函垂下眸子:“这是我该受的。”
谢府。
婉若用过了晚膳,沐浴之后,便上床睡下了。
忽然一声惊雷响起,她浑身一颤,下意识的往身边人怀里靠了靠。
她小心翼翼的揪住他的衣角,获得一点点的安全感。
她怕打雷,以前下暴雨她都是抱着素月睡的,可现在她身边只有他了。
雷声还在继续,雨点砸在屋檐上,淅淅沥沥,她攥住他的衣角,准备睡下。
却突然被捞进一个宽阔又结实的怀抱里,她怔忪一下,悄悄抬眼看他,他没醒。
可能他也害怕。
婉若缩在他怀里,悬起来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踏实了许多,外头狂风暴雨,她都不觉得害怕了。
只是她想不明白,他分明脸色那么难看,为什么问都不问一句呢?
婉若想不明白,反而被这催眠的雨声落的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他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这才缓缓睁开眼,看着乖巧的蜷缩在他怀里的女人,她小手还紧紧揪着他的衣襟。
她难得这样依赖他。
在心口堵了一日的火气,瞬间消散了干净。
他习惯了运筹帷幄,万事都在他掌控之中,唯独对她,他没有半分把握。
她当初为了林晗不顾一切的远走青州,那么果决的丢下他,这根刺卡在他的心口,永远如鲠在喉。
可他碰也不敢碰,怕拔出刺,带出血,流不尽,止不住。
怕她告诉他,她就是喜欢林晗。
陈清函是燕京城的第一贤妇,毫无所谓的给宣王纳了一堆的妾。那她呢?她又是为什么?
他蜷着手指,指节轻抚她沉睡的小脸,低声问:“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第114章 喜欢什么样的人?
次日清晨,已经雨过天晴。
婉若醒来时,谢羡予已经去上朝了,她梳洗一番,照例去了大夫人处学管家事宜。
现在不止她一个人学了,谢秀珠也要一起学,因为谢秀珠已经在择亲事了,今年婚事就要定下,明后年就要出嫁,哪里还能纵着她没规没矩的?
大夫人让她一道每天到清水苑学管家。
“内宅之事,事多繁杂,不可能一一操心,分派下去的事情,交给管事婆子们去做,这些婆子一般都是家中老人,各有心思,得拿得住她们,也不能掐的太紧,些微小事,睁一只闭一只眼,但该有的规矩定要从严重处,分寸拿捏,还得看你自己。”
大夫人说着,婉若认真的记下,谢秀珠已经撑着胳膊在旁边打盹了。
大夫人忽然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谢秀珠吓的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一睁眼看到大夫人阴沉的脸色,立马擦擦嘴角端正坐好。
大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瞪她一眼,谢秀珠小脸紧绷,坐的更端正了。
大夫人正要训她,却见一个小丫鬟匆匆进来:“夫人,二公子回来了。”
谢秀珠惊诧道:“二哥哥回来啦?”
婉若也是一愣,这位二公子她只见过一次,他是大房的庄姨娘所出,比谢羡予只小一岁。
去年岁末,他随着二老爷出海行商,直至今日才回来。
大夫人点点头:“让他进来。”
一个身着宝蓝色长袍的男子走了进来,锦带束发,面容清俊,步伐沉稳。
他行至堂内,拱手行礼:“给母亲问安。”
“怎么回来也没提前知会一声家里,好让人去码头接你们。”
“不想如此兴师动众的麻烦家里,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谢相礼笑笑。
“那可去见过你父亲了?”
“已经去给父亲回过话了。”
谢秀珠连忙道:“二哥哥给我带礼物回来没有?!”
谢相礼笑着道:“不敢不带的,买了许多南洋的新鲜玩意儿,你肯定喜欢。”
“在哪儿呢在哪儿呢!”谢秀珠“噌”一下蹦起来了。
大夫人轻瞪她一眼:“你二哥刚回来一堆事等着忙,有空给你翻这些东西?你消停些。”
谢秀珠瘪着嘴又坐回去了。
“回头我让人送到你院里去。”谢相礼道。
谢秀珠这才勉强开心了一点。
谢相礼转头一眼,目光落在了婉若的身上,大夫人介绍道:“这是羡儿刚进门的新妇,你还未正式见过。”
谢相礼忙拱手行礼:“大嫂。”
婉若起身福了福身。
大夫人点了点头:“罢了,你先去看看你姨娘吧,她日日盼着你回来,想必也等着了。”
“是。”谢相礼这才拱手告退。
被这一打岔,谢秀珠完全没了继续上课的心思,一心想着要回去看礼物。
大夫人也懒得烦了,索性放了她:“今日就到这吧。”
谢秀珠开心的连连点头。
大夫人看一眼婉若:“你随我来。”
婉若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