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袖中剑
“吾定自省,下回改正。”端的是从善如流。
还敢有下回?气得姜姒羞恼地瞪他一眼。
不过她也没忘记青年腰上的伤,毕竟药还是她刚刚上的,可不想再让伤口裂开一次的她咬唇提醒道:“伤、伤口、会裂。”
气息不匀的话说得断断续续。
原本以为青年会像之前那般不听劝,可话甫一出口,她便察觉他居然真的停下了。
迷蒙的眼抬起看过去,恰好撞入那双深邃晦暗的眸。
青年哑声道:“劳烦表妹多出些力气,伤口就不会裂开了。”
这说的什么话?
姜姒忍不住又瞪过去一眼。
可十分的威慑力透过含水的秋眸,堪堪只剩下三分,又哪里能震慑得住人呢?
青年略带薄茧的指腹缓缓擦过她沁出湿润水珠的眼角,乌黑的眼眸里翻滚着压抑的情绪。
于是在一声声温柔轻哄下,她昏了脑袋,微颤的雪腕撑在青年肩头,听话地成了多使些力气的那个人。
原本这就已经足够让人羞耻的了,偏偏他还在耳边时不时地低声鼓励她。
一句表妹果真厉害,一句表哥甘拜下风。
姜姒心想,她真是疯了。
直到行进的马车经过一长长的铺满石子的颠簸路段,终于呜咽一声支撑不住地伏倒在青年肩上。
隔着衣衫,被刺激到眼眶通红的她倍感丢脸,恨恨地咬住眼前紧绷的肌肉。
紧靠的胸腔传来震动。
青年轻声笑了笑,坚实有力的臂膀拥紧了她。
微凉的指腹拨开她已然汗湿的凌乱发丝,安抚似的吻了吻她的耳后。
“表妹辛苦了。”
“只是路途尚远……”
伏在青年肩头的她微怔,还未反应过来这话的言下之意,随即便顾不得思虑更多了。
第98章
红蕊觉得自家小姐有些奇奇怪怪的。
从未阳城回青州城的一路上, 竟然一次也没出来透口气儿,什么点心茶水都是大公子露面拿进车厢的。
她以为小姐身体不适,隔着窗问, 可却只听见自家小姐微哑的嗓音说没事。
嗓子都哑了还强撑着说没事?
她当即担心地说要找个大夫来看看, 可小姐闻言,声音听起来却好像更奇怪了, 紧张地连说了几句无事, 非要她打消念头才肯罢休。
大公子也有些奇怪。
原本时时刻刻穿得整齐的衣衫, 不过是坐个马车,怎么就突然变那么皱了?
特别是肩膀那块儿, 都不成样了。
幸好快要到青州城了,可以回府休整一番。
两城相隔不远,他们天没亮的时候便出发了, 路上也就晌午时分停下来歇息了一会儿,眼看着天色,约莫着天黑前就能赶到。
马车咕噜噜地行驶着,终于在都尉府门前停下。
车厢内。
察觉马车停下的姜姒坐在小榻上,早已重新梳戴整齐, 只是眼角余光瞥见皱巴巴的裙角时,仍觉得浑身不自在。
车厢里不是没有准备干净的备用衣裳, 不仅有, 而且就放在旁边的储物格里, 触手可及。
但忽然好端端地换了一身衣裳,出去给人瞧见了, 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所以还是将就着身上的这身吧。
外边儿传来下人们的声音。
她理了理曳地的裙摆, 准备下车,不料却在起身的刹那腿脚一软, 登时失去平衡往前一栽。
幸好一双修长有力的手及时从身后揽住了她。
差点儿和地毯来个亲密接触的姜姒心有余悸地抚了抚胸口,稳住身形后推开身后的人,哼了哼。
“松开!小瞧谁呢?我自己能走。”而后掀开车帘装作无事的模样下了马车。
裴珏紧随其后,在姜姒踩上马凳趔趄的瞬间眼疾手快地又扶了上去,却在她竖眉看过来的时候,极其自然地换了个外人看来是她搀扶着他的姿势,低声道:
“脚崴了,劳烦表妹扶我一把。”
姜姒掩在袖下的手指不动声色地抓紧了青年递过来的手臂,斜他一眼。
那眼神似是在说:算你识相。
裴珏唇角微勾,俊美的眉眼间溢出几分自己也未察觉的宠溺。
携着外人难以插足的暧昧气氛,二人踏入了府门,留下身后的红蕊周斌等人面面相觑。
周斌习武,耳力尚可。
虽然一路上因着马车疾驰的原因,许多声音都被呼啦啦的风声还有颠簸声盖了过去,但偶尔……
嗯,偶尔泄露出的那么一丝也足以让他明白过来。
但明白归明白,亲眼见着就是另外一回事。
周斌表情严肃地盯着大公子扶着少夫人离开的背影,脑中的思绪却在狂奔。
没想到哇,他家大公子居然是个假正经!
一旁的红蕊就比较直接了,纳闷地问他:“你们习武之人还会把脚给崴了么?”
听起来就跟都尉府厨房里据说掌勺经验已经有几十年的吴大娘切菜把手指切破了一样,过于匪夷所思。
周斌闻言,看着红蕊一脸求知的眼神,昧着良心点了点头,表情十分正经,转身帮忙去搬行李了。
“有点虚啊……”红蕊听了他的回答,喃喃道。
正从马车上卸行李的周斌耳尖地捕捉到了这句自言自语,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没把手里的东西给甩出去。
可红蕊见状反倒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且向他也扔去了一个嫌弃的眼神。
周斌假装没听见,撑住脸上严肃的表情,抱着箱子匆匆往府里面走去,脚步飞快。
……
都尉府里,有那机灵的丫鬟早在听说晋军大捷,自家主君和夫人都要归来的消息之后,就赶忙将空置的主院又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且把夫人留在客房里的东西全都搬了回去。
啥?
你说夫人没吩咐的事干嘛要主动做?万一触怒了主子咋办?
嗨呀!她又不傻,没瞅见夫人当初听说主君病倒的时候那副急匆匆赶去的样子么?
做下人的就得学会怎么揣摩主子们的心思。
自家夫人是知书达理的闺秀,哪能让夫人自己主动开口说要搬回去呢?
但主君平日里瞧起来冷冷清清又不像个会说讨小娘子欢心的话的人,那可不得她们出马,将这个台阶给递上去么?
机灵的丫鬟如是想着,便赶在两位主子回来之前,赶忙将客房里的所有物件儿全都一股脑儿地挪到了主院的厢房里,一件不落。
包括那摞城南书铺掌柜送上府的话本子。
可不能忘,这都代表着主君对夫人的一片赤忱心意呢!
于是还没打算立即回主院的姜姒“被迫”回了主厢房,此刻坐在床榻上,神色不善地盯着正给她拿干净巾帕的青年,目露怀疑。
下人们将热水送到了厢房的隔间后便乖觉地赶紧退下了,屋内只余二人。
裴珏瞧起来却十分淡定,顶着她颇有压力的视线,直接将她抱去了隔间。
姜姒起初还挣扎,但在他语带笑意的一句——
表妹是想邀我一起洗吗,之后,便登时乖乖不动了。
之前客栈的那回还历历在目,可不能给他趁机胡来的理由,姜姒忿忿心想。
好在说是洗澡,裴珏便真的只是给她洗澡。
水温恰到好处的满满一桶热水,再混杂着清爽柔和的淡淡皂角香味。
青年坐在浴桶边,骨节分明的手指替她梳理着散开的青丝,偶尔掬起热水从上淋下。
微垂的眉眼间满是化不开的温柔,像是丝丝缕缕缠人的糖丝紧紧裹住了她,再难逃脱。
窄小的隔间内热气氤氲。
被人伺候的感觉总是不错的,放松心神的姜姒趴在浴桶沿边,鸦羽般的睫羽扑簌簌颤动,瞧着眼前渐渐被热气模糊了面容的青年,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有人将她从水中捞起,为她擦干身上的水珠,换上柔软的寝衣。
一起一落。
姜姒感觉自己似乎从一个温暖的怀抱陷入了另一个略带有凉意的地方,不由地打了个寒战。
她下意识伸手,想将方才那股暖意留住。
裴珏望着怀里扯住自己衣襟的女子,无奈笑了笑,转头低声朝门外禀报的小厮吩咐了几句,而后将人拥得更紧了些。
耳边传来缱绻低语。
“睡罢,我在。”
她紧偎着青年,莹白指尖轻轻攥住了那股让人留恋不已的温暖,慢慢沉入了梦乡。
……
醒来时已是天黑。
身上不知何时已被换上了干净的寝衣,柔软干燥又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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