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袖中剑
她一拉,扯紧手中的绷带,瓮声道:“让你不诚实。”
因是匆忙从床榻上起身,姜姒的身上只披了件外衣,及腰的青丝也未曾束起,披散在身后,此刻因低头的动作而滑落至青年放在膝上的手指,不安分地扫来扫去。
苍白手指轻动,却只来得及留住一丝微凉的触感划过指尖。
裴珏长睫微垂,收敛了眸中翻涌的情绪,缓缓道:“没有不诚实,只是不愿你担心。那日你离开汾阳时,我本想追上马车,却遇见了刺客。回来时,又碰见了两拨,这才误了约定。”
他抿了抿唇,道:“抱歉。”
话说出口的同时,心底也漫上一丝难以启齿的怯意,害怕她恼了他,害怕她让他走得远远的。
“道歉倒是挺痛快。”姜姒眨去眼角泛上的水光,不冷不热地说了句。
只是当她直起身,瞧见低垂着头的青年胸前被裹成粽子似的凄惨样子时,终究还是没能狠得下心,弯腰伸手将青年半解的雪青衣衫一把合起。
“包扎好了,快穿上,像什么样子。”
幸好地龙烧得够热,不然冬日里这么赤着身子,肯定会患上风寒,那又是一番遭罪。
而且她方才只是让他把衣裳撩起来方便涂药包扎,谁让他脱了的?
虽然只脱了一半,但这是勾引谁呢?!她才不上当。
自从青年解开衣衫起便克制住自己想要乱瞟的眼神的姜姒如是想着,神色端得无比正经,仿佛刚才咬人脖颈的人不是她。
青年似是哑然,乖乖地把衣裳穿戴整齐了,刚系上最后一根衣带,却听到姜姒冷不丁问道:
“刺客是什么人?可有线索?还有……”
“……近日府上的事,你可知晓?”
第53章
清涘院主厢房里的烛火亮至子时方才熄灭。
因着夜深, 姜姒也并未惊动其他已经休息的丫鬟们,而是将箱笼里备用的被褥拿了出来铺在离床不远的小榻上,打算让人凑合睡下。
坐在椅子上被勒令休息的裴珏瞧着她忙前忙后的模样, 突然道:
“表妹是要留我就寝么?”
姜姒捋着被角褶皱的手指顿了顿, 额角青筋微跳,迅速地将褥子铺好然后将青年推去小榻上。
“快睡!明早起来再说。”
而后果断地吹灭了灯笼里的蜡烛, 脱下鞋履钻进了床上的被窝。
裴珏侧身, 视线落在几步外的那道纤细身影上, 眸光温软。
……
翌日晌午。
很难得的,一夜安眠的姜姒醒来后才发现, 自己竟不知不觉睡到了这个时辰。
外边儿的阳光直直地洒在被窝上,暖和而又柔软,舒服到让人根本不想离开。
她挣扎了许久, 决定还是等红蕊来唤时再起身也不迟,于是又闭上了眼睛。
朦朦胧胧间,似是有推门声响起,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被轻轻放到了桌上。
而后是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于她床前停下。
应该是红蕊带着早膳, 啊不,应该是午膳来了?可她还不想起床……
姜姒迷迷糊糊地遵从内心本愿, 拉着被子背过了身。
却不想身旁传来一声轻笑。
接着, 便感觉到自己的脸颊被一根微凉如玉的手指戳了戳, 而后似是见她不理,那手指竟变本加厉, 捏着她颊边的软肉轻轻揪了揪。
这就过分了啊。
姜姒混沌的大脑里生出一丝报复心理, 下意识地一把抓住那罪魁祸首用力扯到床上翻身压住,然后伸出手试图挠痒痒。
“让你调戏你家小姐我, 学坏了啊红……”
话音在睁开眼看清身下之人时戛然而止。
并未设防的裴珏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这么被拽倒在了榻上,眸底闪过一丝意外,可又在瞧见近在咫尺的少女热得快要烧起来的面庞时化为了笑意。
“调戏?”
青年慢条斯理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可恶,但若是配上被她拽得有些松松垮垮的衣襟,还有那摸上了青年腰间疑似不轨的手,就让她成了那个调戏良家男子的人。
明明是他先动手的,怎么心虚脸红的反倒成了自己。
姜姒到底还是顾忌着裴珏身上的伤,佯装淡定,而后手腕撑在榻边一用力便坐起了身,装作嫌弃的样子指着门外,意思不言而喻。
“表妹要换衣裳?”
姜姒瞪了他一眼,明知故问。
青年真诚问道:“我不能看么?”
她闻言,剜了他一眼,拽着青年的袖角将人赶出了门,然后迅速简单梳洗了一番。
正当她坐在桌边掀开食盒时,门外传来两下敲门声。
“进来。”
她头也不抬,正疑惑地看着食盒里尚散发着热气的菜肴——
豚肚鸡、云三丝、油煸笋,还有一小碗莲子羹,饱满嫩白的莲子和桂圆在巴掌大的小盏里瞧着甚是可口。
而这些,明显是府内大厨房的手艺。
“陆氏身体不适,已重回静院清修静养。这段时日,委屈你了。”
姜姒抬眸刚好与进屋的裴珏视线相撞,交错间,有什么心照不宣。
不过,这副正经的模样她居然开始有些不习惯了。
她应声,摆好了碗筷邀请,“一起吃点?”
裴珏颔首坐下,修长的手指拾起筷子,却是先夹了一块笋片放入了她的碗中。
“这是府上从城外庄子上新采的冬笋,多吃些,太瘦。”
姜姒瞧着碗里白生生的笋片,刚想纳闷这不是挺肥嫩的么,接着反应过来他是在说她瘦。
在汾阳祖宅里被青年夹了堆成小山的满满一碗菜的场景又好似重现了。
她礼尚往来地也夹了块豚肚过去,“你也吃这个,滋补。”
裴珏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瞧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夹起那块豚肚放入口中。
“确实滋补。”
姜姒茫然:怎么那眼神怪怪的?她有说错什么吗?
二人用完膳后,便一齐去了隔壁的书房。
桌案上摆着墨竹的那片金叶子,以及墨菊送来的姜瑶所写信的誊抄。
裴珏道:“我已派人去查过当年的那批金叶子。”
姜姒表示愿闻其详。
“当年,除去少监之外,还有统管整个军器署的军器监以及工部尚书也得到了赏赐。”
“所以你的意思是,贿赂墨竹的人可能与这些人有关?”
裴珏颔首。
“至于这封信,其实可以直接去问本人,或可知晓答案。”
姜姒一愣,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姜瑶她是不可能实话实说的。”
可接着,她瞧见青年平静的神色,反应了过来,“你是说……”已被下狱的裴父。
但是之前她曾托人想带些衣物进去都被狱外的卫士给挡了回来,而且裴父这案子,真的不要紧么?
昨夜她只刚起了个话头,便被青年打岔牵走,事后也未曾再提起过,难道是另有打算?
裴珏似是瞧出了她的想法,温声道:“不用担心,万事自有办法。”
有办法就行,姜姒点点头,也没问他这个万事到底指的是进入大狱还是行贿谋职的案子,而后犹豫了下,将府上传的那个流言大致说了说,只不过隐去了裴瑾的部分。
毕竟……人已逝,追究这些毫无意义。
其实裴珏早已从周斌那里将近日府上发生的种种事情尽数知晓,但等了片刻,却见到姜姒刻意不提关于裴瑾的部分,不禁眸色深了几分,缓缓道:
“当年岳父大人逝世后,接替位置上战场的是林延将军。”
林延?
姜姒目光中闪过一丝疑惑。
姓林,又是将军,那会是她曾经见到过的那位林伯伯吗?
“林将军现下在青州……”裴珏顿了顿,换了个委婉的说法,“不太好。之前我遇上的两拨刺客,都是为了阻止我回去,而府上又出现这种流言。”
言下之意是,有人在故意针对林将军,且试图在姜家与裴家之间挑拨离间。
而这个背后之人如此一番搅乱局面,一方面,很有可能是想掩盖些什么不想被人发现。
前后联系起来,也不难猜到,这想掩盖的事情,极大可能和当年真相有关。
譬如……姜父姜明河之死。
而另一方面,则是在刻意引导众人以为当年是林将军与裴父联手谋划了一场死局。
就现下的状况来看,林将军病重,裴父入狱,背后之人也许正躲在幕后笑得得意。
两人对视一眼,忽而齐齐出声。
“我不日需回青州一趟。”
“我随你同去青州。”
裴珏一向淡定从容的脸上此时忍不住露出些许惊愕与意外,但随即便否定道:“不可。”
“为何不可?此事本也找到了我的头上,哪有避开的道理?”姜姒皱眉反驳,却在青年望过来难得暗沉沉的目光中渐渐消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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