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莲藕很辣
同行的差役们不?愿为自己作证,但她知道有一个?人,一定会为自己作证,并且他的证词更具有说服力。
此人是姜巡查使姜淮,姜闻纾的父亲,办案公正?严明,定然不?会冤枉好人,而且在鄞州时,她曾为搜集赵正?明罪证出过不?少力。
赵正?明贪污受贿,与董靖私交甚深,人也颇为谨慎,把大量钱财与信件藏进隐蔽的地下室,若非她当差仔细,察觉到庭院的异样,只怕也没?那么容易给他定罪。
而这一点恰恰最能证明自己和赵正?明不?是同谋,不?过可惜的是,听说姜巡查使自鄞州离开后,又去了别?地查案,不?知这会儿是否已经回到玉京城?
至于偷盗罪,楚涟月还没?想?明白,柳时絮为何当时不?愿替她辩解,难不?成是想?避嫌?这事恐怕只有见到他本人,才能问清楚。
她拿定主意,打算去一趟姜府。
半个?时辰后,晏瞳满载而归,扒开荷叶,里面是皮薄馅多的灌汤包,还有两张煎得酥脆金黄的花饼,香味四溢,看着很有食欲的样子,此外她又从怀里摸出一包豆儿糕,软糯可口,散发着清甜的香味。
晏瞳买这些吃的只花了二?十文,把剩下的钱还给楚涟月。
楚涟月不?禁感慨,晏瞳真?不?愧是行家,在玉京待了大半年?,对哪里有便宜又好吃的东西了如指掌,话说这家伙真?的有在认真?找师兄么?
吃过饭,楚涟月向晏瞳辞行,说自己要?去找位朋友,等解决完逃犯身份再来找她,顺便给她留了点钱吃饭。
晏瞳很是感动,并表示若未来有给某人下蛊毒的需要?,尽管可以来找自己,一次免费,二?次价钱好商量。
楚涟月来到姜府附近,观察到府中守备森严,没?办法翻墙进去,只能在外面徘徊,为避免被搜捕的官兵认出,她扮成乞丐,在姜府门前讨了一天的饭,才在傍晚遇上姜闻纾。
姜闻纾一眼认出楚涟月,连忙呵退想?要?驱赶好友的护卫,欣喜道:“阿月何时来的玉京?我刚从宫宴回来,你在门口等多久啦?我可日日夜夜盼着你来玩,不?过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楚涟月谨慎扫一眼四周,“此地不?便说话,我有要?事找你相商。”
姜闻纾很快明白她的意思,转头?吩咐身边人不?许走漏风声,二?人进府说话。
听完事情?的经过,姜闻纾也很是气愤,为楚涟月打抱不?平道:“表兄未免太冷漠无?情?了些,阿月绝不?是那种为一己私利,放走罪犯之人,除非那个?罪犯是被冤枉的,我这就去找表兄算账!”
楚涟月拦住她,“现在找他算账为时尚早,阿纾,眼下唯一能替我作证的人,是你的父亲,你可知姜大人何时回玉京?”
姜闻纾面带犹豫,“父亲并未在家信中言明何时回京,恐怕还有一段日子,要?不?然你且在我这里躲一阵子?”
“飞鸽传书要?多久?”
“天气好的话,大概来回一趟要?五日。”
楚涟月想?了想?,五日时间也足够,便道:“阿纾,能不?能替我写封信给姜大人,若有姜大人的亲笔书信,也能替我作证。”
姜闻纾即刻吩咐侍女铺纸研墨,又道:“其实朝廷养的信鸽传消息更快,表兄院里就有一只,专门来跟父亲联络的,但是所有信件都会优先送到表兄那里,要?不?要?试一试?”
“算了吧,我和他的关系也没?那么好。”楚涟月耷拉着脑袋,语气颇为惆怅而无?奈,感情?这东西太复杂了,她一点也看不?透。
接下来的日子,楚涟月暂时留在姜府养伤,按姜闻纾的话来讲,谁也不?敢上刑部?尚书的府邸搜人。
整整等了七日,姜闻纾才收到父亲的回信,姜淮在信中说,愿意替楚涟月作证,还另外修了一封信,只要?交到刑部?便可撤掉通缉令。
拿到此信后,楚涟月心里踏实了许多,但并不?着急拿着此信去刑部?替自己洗清罪名
,临走前得先清算一笔旧帐,她拜托姜闻纾,说自己想?单独见一见柳时絮。
夜深人静时分,柳时絮刚从刑部?忙完回府,最近户部?的案子忙得他焦头?烂额,难得可以稍微歇口气,远远便瞧见阿纾的侍女等在门口。
待他走近,小?侍女盈盈伏了一礼:“小?姐病了两日不?肯吃药,还请公子过去瞧一眼。”
柳时絮烦躁地揉了揉眉心,装病是阿纾惯用的伎俩,不?知她又想?胡闹些什么,他开口询问门边的护卫,却听得护卫说,小?姐已经好几日没?出过门。
他来到阿纾的院落,院中出奇的安静,莫非是真?病了?在侍女推开房门的刹那,果真?有淡淡的药味扑鼻而来。
“阿纾,别?耍小?孩子脾气,快把药喝了。”
柳时絮隔着屏风劝道,略等了一阵,没?人回他的话,他扫视屋内,发现桌上压根没?有药碗,察觉到不?对劲,刚想?喊墨新,砰的一声,房门被人重重关上,屋内的灯霎时全灭。
他的第一个?念头?,是阿纾可能遭遇了不?测,在脑海中快速过一遍所有可疑之人,但下一秒,一道小?熊似的身影扑过来,蛮横地将他摁在桌上,狠狠咬他的唇。
凶猛野蛮的吻一点点掠夺着他的唇齿间的气息,也许算不?上是一个?吻,因为对方像是发泄怒火那般一通乱咬,唇齿间的磕碰与纠缠很快被血腥味淹没?。
那人光是咬还觉得不?够解气,不?知从何处拿来绳索,捆绑住他的双手,将他抵在桌上动弹不?得,紧接着那人伸手抚过他的脸,然后啪啪两声,扇了他两个?不?痛不?痒的耳光,力道不?重,但羞辱的意味很明显。
羞辱过后,对方继续咬他,先是脸,觉得不?够尽兴,又咬他脖颈,甚至还想?扒掉他的衣袍往肩上咬。
脸上火辣辣的,嘴里全是血沫,双手被绑得发麻,柳时絮一声不?吭,默默忍受着折磨,直到对方的手开始不?安分地往下摸,眼看想?做点某江不?让写的剧情?。
早就猜出对方是谁,他不?得不?道:“我身中毒蛊,忘记了关于你的一切,若你真?要?我负责,不?如重新与我培养感情?如何?”
此话如惊天响雷,在楚涟月耳边砰然炸开,原来那个?被遗忘的倒霉蛋是她自己啊?
第四十九章
“你当真把我给忘了?”楚涟月揪着他衣领问, 焦急的神色里?透着几分?较真的意味,“不对,那日在堂上, 你见到我的第一反应分?明是诧异,想编谎话诓骗我?好歹先藏一藏自己的尾巴!”
感受到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逐渐偏移, 柳时絮顺势起?身,耳根一阵发烫,试图让自?己的思绪冷静下来, “我那里有一副你的画像, 你的存在,谢黎也曾跟我解释过一遍, 所以?那天?能认出你, 于我而言并不算什么难事。”
“是几月份中的蛊毒?那你也忘了与我的约定对吧?”
“三月初左右,我们……约定了什么事?”
手渐渐松开,楚涟月说不出话, 暗自?算算时间,阿纾给?自?己写信大概是三月中旬的事,那个时候阿纾说他反应冷淡, 没什么话想带给?自?己, 而晏瞳那边的说辞,也是三月初没钱才去给?人下蛊, 时间线完全吻合。
他没有骗她, 是真的忘记了关于自?己的一切, 难怪在审查院时, 他没有出面替自?己作证银票的事。
没了那段记忆, 他还会?是那个与她心有灵犀、配合默契、敢以?性命相抵的柳时絮么?又或者说当他变成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后,自?己还会?喜欢他吗?
他或许下一秒就?会?想起?, 或许永远也不会?想起?曾经的记忆,这对被遗忘的一方来说,是无尽的痛苦和折磨。
楚涟月几乎有种错觉,与自?己共患难的那个柳大人,好像永远在这世上消失了,那么还有必要再重新培养感情么?
她抬头望向他,在自?己埋头沉思这段时间里?,他已经挪步到窗前,静静坐在桌边,一如初见那个夜晚,皎洁月色下,他漂亮的眸子通红,仿佛一只被惊吓过的小兽,不动?声色打量着她,闪动?的眸光透着几分?警惕,有恼怒,有慌张,还有几分?窘迫。
他微微发白的脸色,以?及唇边鲜红的血渍,这副脆弱的惨样倒是增添了几分?破碎感,让人很想要继续欺负他。
与从?前不同的是,他表露的情绪收敛了许多,半年不见,他更加会?隐藏自?己的想法,而此刻介于一种被折辱后的恼羞成怒,与极力?克制自?己发作的两难境地,这家?伙学?会?了隐忍,换做以?前肯定当场叫墨新把她扔出去。
但正是这一眼,久违的熟悉感涌上心头,楚涟月想要抓紧这一点影子,把原来那个柳大人找回来。
拿定主意后,她朝他走去,麻利替他解开手腕的绳索,心平气和道:“那就?以?半年为期,在此期间你得配合我重新培养感情,要是半年后你还觉得勉强,那我们就?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如何?”
柳时絮揉揉手腕,整理被揪歪的衣领,“我不会?无条件配合你,过分?的要求我不会?答应的。”
“那什么才叫过分?的要求?你举例说说看。”
“一切以?朝廷公事为重,忙起?来我没办法陪你,不能随便进出我的书房,其他的你随意。”
“成交。”
这些对楚涟月来说算不得阻碍,反正她也没打算天?天?缠着他,现在最迫切的问题是赚钱,首先得在玉京活下去才行。
想了想,她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柳时絮,“这是姜大人替我作证的亲笔书信,他的字迹你应该认得吧?能撤销对我的通缉么?”
柳时絮接过信,但是没打开看,收进自?己袖口,淡淡道:“早两日我便收到舅舅的来信,他在信中替你解释过,所以?我早就?命人撤掉通缉令,而且在你逃走的当夜,赵正明已经被缉拿归案,前日经过审问,你确实?不是他的同谋。”
楚涟月不自?觉握紧拳,白白害她逃亡几日,还险些丢了小命,她咬牙道:“那么第二件事情,那些银票可查出失主了?查不到对吧?因为那是你送给?我的。”
“没查出失主,稍后我让墨新还给?你。”
楚涟月却罢手道:“不必给?我,我一个小捕快,身上装那么多钱确实?容易被人误会?,下次若又没人替我作证,我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但我也不是白白还给?你,帮我在京兆府谋份捕快的差事,大人那边没问题吧?”
仔细想想,她也不会?别的,除了继续干捕快的差事,还真没想到别的养活自?己的法子,而且早就?听说京兆府的捕快每个月有八两银子,要是干得好,升职涨薪,把爹爹也接来玉京。
其实?,她压根没指望半年就?能让柳时絮恢复记忆,不如以?退为进,放松他的警惕,彻底攻下他的心里?防备。
对于她的决定,柳时絮感到很是意外,原本是想假借公事繁忙,冷落她半年,让她知难而退,没想到她另有打算,怎样形容这种感觉呢?
就?好像去衙门当差才是她真正的目的,至于培养感情是只是顺手的事,曾经的自?己真的会?喜欢上她这种人么?
柳时絮头一回,对自?己感到陌生。
他压下心头怪异的感觉,“稍后我会?派人给?你送来举荐信,明日便可去京兆府当差,没什么事先歇息吧,舅舅不在,府里?的一切由?我打点,西院有空房,你暂且去那边住。”
说罢话,他刚想去开门,手忽然被人摁住,面前的姑娘整个人扑上来,揪着他整理好的衣领,眼巴巴地问他。
“从?现在开始培养吧?那可以?让我亲一下你么?你说过要配合我的,每天?亲一下也不会?打扰到你忙公事的。”
柳时絮双肩僵住,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热气,心跳不自?觉加速,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比脑子更听她的话,双手已经不知不觉搂住对方的腰,心里?有点渴望是怎么回事?
与方才掠夺强横的吻不同,这次她踮起?脚尖,只在他唇边的伤
口处轻轻吻了下,“晚安,我会?想你的。”
楚涟月很快从?他怀中抽身,若无其事推开门,朝躲在门边偷听的姜闻纾道:“阿纾,我有点饿了。”
“我、我们去小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姜闻纾全程不敢抬头直视表兄的眼睛,但又很想瞄一眼他此时的神情,果?然刚与他对上目光,便收到一记眼刀,他眼底的意思很明白:瞧你带回来的人。
直至转过长廊,姜闻纾才松口气,打趣道:“阿月,你好生威猛,怎的把我表兄亲成那个样子?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狼狈,说起?来在门外时,我还真替你捏把汗,生怕表兄恼羞成怒,把你关进牢里?。”
楚涟月此刻回想起?来,也不禁一阵后怕,因为一开始折辱柳时絮,自?己并不知道他失忆的事,换作以?前她肯定已经被他关大牢了,看来今天?他肯定是被她亲懵了。
“阿纾,西院在哪?柳大人说安排我住在那里?。”
“西院?离这里?最远耶,此处是东院,空房明明有很多呀,表兄为何会?把你安置在那个地方?”
还能因为什么?怕她半夜爬他院墙呗!
很好,原来是最远的一个院子,楚涟月悄悄在心里?添上一笔,培养感情的事果?然不能太心急。
入睡前,柳时絮派人送来举荐信,来人是谢黎,半年多不见,小少年已经长得比她还高?,出落得愈发清新俊逸,让人赏心悦目,移不开眼啊!
听着这些夸奖的话,谢黎也跟着笑起?来:“见到姐姐这般有精神,我便放心多了,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你公子身中情蛊的事,还好他只是忘记你,不是爱上别人,否则你俩永远没机会?了,还有哦,罪魁祸首我已经找到,但没抓起?来,人还在街头逃亡要饭呢,姐姐想怎么处置那人?”
经他提醒,楚涟月顿时想起?晏瞳,命运还真是捉弄人,她害得自?己被心上人忘记,但又在冥冥之中救过自?己一命,心里?很复杂,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她望向谢黎,见小少年欲言又止,似乎有话想说,便问道:“你没抓她,应该另有缘故吧?”
谢黎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她人不坏,就?是太笨下错蛊,这几个月流浪街头饿肚子,也受了不少惩罚。”
楚涟月拍拍小少年的肩,叹道:“谢谢你帮我出气,虽然我一向睚眦必报,但也不会?恩将仇报,她曾救过我一命,就?算是扯平啦,再说我还答应过帮她找人,眼下也没那个心思,另外撤掉围堵她的人吧?”
谢黎的眼神瞬间明亮了几分?,赞许道:“姐姐真是侠义心肠,那我先回去啦,夜里?做个好梦哦!”
少年离开时,步伐轻快,显然在替晏瞳求情时,内心也经历了一番挣扎。
楚涟月心中万分?感慨,这弟弟真没白认,望着他情窦初开的模样,自?己竟然颇有一种欣慰感,不自?觉扬起?唇角,哼着歌回去睡觉。
一夜无梦,楚涟月醒来时天?色大亮,手忙脚乱穿衣洗漱,赶来门口,发现柳时絮早已乘坐马车离开。
昨晚她特意向阿纾打听过,京兆府与审查院同在北大街,只隔着两个街区,本来想跟他一起?去,路上还能顺便培养下感情,计划落空后,她慢悠悠绕到街市,吃饱肚子,才朝着京兆府走去。
当差第一日,希望能给?未来的上峰留个好印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