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银台金阙
“你明白就好,那现在便想想如何查清惠贞说的是否属实,我们需要拿到禁军值班记录,最起码确认去年十月中旬,陛下去正阳宫的那一次,那位堂弟在那几日在宫中当值。”
禁军直接隶属于帝王,总长官是殿前都指挥使,乃是陛下的心腹,必须不能打草惊蛇。
若想在不惊动陛下的情况下查看值班记录……
半晌,虞亦禾抿唇道:“此事交给我吧,我让父亲从中斡旋,他能做到。”
他能做到吏部右侍郎,想查看一记录想必不是难事。
奚云点了点头,两人又商议了一下需要注意之处,最后查看记录和打探皇后堂弟之事皆由虞亦禾负责,奚云则关注皇后身边动静,确保惠贞的安全。
当日虞亦禾便请旨宣召娘家弟妹入宫相见,奚云批准,折子很快就送到了虞家。
整个虞家除了虞藏不满,其他人都很高兴,娘娘宣召弟妹入宫乃是对虞家的看重。
季晴为此还不得不对虞藏假意解释:“相公,你切莫生气,娘娘宣召,妾身也是没办法呀。”
虞藏不得不憋下心里的火,转而安慰起夫人,“没事,我不会的怪你的,你去吧,快去快回。”
这是他的新妻子,端庄美丽又善解人意,他哪里舍得怪她。
“多谢相公理解。”
然而季晴一转身,脸上的为难便消失的一干二净,步伐也变得轻快起来。
笑话,不去皇宫难道在家和你磨叽么?
却不想一脸轻松去季晴却面目严肃地回来,还没喝口热茶便去了公爹的书房。
虞侍郎接过儿媳妇带回来的纸条,摸着胡子眯着眼睛道:“这是娘娘叫你带回来的?”
季晴垂眸回应,“是,娘娘说此事有关虞家往后荣耀,必须办好。”
虞侍郎点了点头,一边合上纸条,一边想着,他叫芙儿告知的禾儿,难道没说么?
第179章 陛下,您什么都可以和我说
在宫里的宠妃女儿难得有事要托他办,又事关皇后家族,虞侍郎多年的政治嗅觉早就嗅出一股别样的味道。
办那肯定是要好好办的,事关家族荣耀,再怎么难也要办好,更何况此事并不算特别难办。
没要两日虞亦禾想看的值班记录就已经复刻了一部分到虞侍郎的手上,在差人把消息递入宫时,他特意嘱咐了此事不要透露给幼女。
显然虞侍郎也意识到自己两个女儿在宫中的关系岌岌可危,在不知道如何调和之前,还是互不相通吧。
虞亦禾是从赵毅手中得到纸条的,赵毅把纸条奉献了上来,弓着身子低声道:
“娘娘,这是东华门洒扫宫女递过来的,说她是您父亲的人脉。”
虞亦禾颔首点头,接过了纸条,虽然不知道为何父亲会突然打算把虞家的人脉告知她一部分,但现在要紧的显然不是这个问题。
打开纸条一眼,虞亦禾的眸子瞬间定了定。
那位林路真的在去年十月中旬的时候在皇宫当值,而且他的身份也无误,就是皇后的堂弟,连带着惠贞说的,皇后省亲那日他迟来了也对的上。
虞亦禾捏着纸条的手不禁紧了紧,即使早就在心底觉得这个可能性十分的大,可还是觉得有些恍惚。
真的要因为未知的事情孤注一掷到这种地步么?
虞亦禾的视线落于殿中那盆冰块上,渐渐陷入了沉思。
这些证据虽然让人怀疑,但也并不充足,若是想要确定他们之间真的发生了什么事,要么从皇后着手,要么从那林路身上着手。
皇后现在身怀有孕,就拿这些东西去查她,未免叫人觉得是自己故意诬陷,而且若是正大光明去查皇后还需把此事上报帝王,他真的能接受么?
她不禁有些担忧他……
再说从林路这边查,据纸条上所写,林路已经从军戍边,远在边疆。
且不说林路定不愿意担上这种灭九族的大罪,就说这样一来一回两三个月,皇后的孩子都出生了。
须臾,虞亦禾决定还是先试探帝王一二,看看能不能从他这里获得一些消息。
晚间两人躺在床上的时候,虞亦禾在心里酝酿了很久,她装作若无其事地侧过身,轻轻唤了一声,“陛下。”
卫景珩其实已经有些迷糊了,但他还是侧身过来,有些困倦地“嗯”了一声。
虞亦禾想着如何不着痕迹地试探帝王,然而说出来的时候还是显得十分突兀。
“陛下,我今儿算了算日子,我这孩子是去年十月中下旬怀上的,太医说双胎恐怕坚持不到足月生产,想来七月底,八月初的时候就要诞生了,皇后娘娘的孩子是不是要比我早几日怀上……”
虞亦禾侧身脸贴在枕头上瞧着卫景珩说的,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双眸从阖着迅速睁了开来,与她四目相对。
“皇后……咳,你提皇后做什么?”
虞亦禾敏锐地捕捉到了卫景珩脸上的不自然,她不禁对那晚更好奇了些。
心里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她抿了抿红唇,蹙着眉道:“我就是好奇,难道还不能问一问么?”
日常都是温温柔柔的人儿一旦吃起醋来,帝王哪里把持的住?
顿时心里软的不行,怎么瞧面前的人怎么都觉得可爱,连刚刚心底升起的尴尬都没了,只无奈道:“自然可以,阿禾问什么都可以。”
虞亦禾这才展颜一笑,又伸出手去勾着他的手才询问道:
“陛下,您那日去了皇后宫中,听说半夜里就出来了,可是她做了什么惹您的事情?”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帝王,果真在他脸上又看出了蛛丝马迹。
他的脸色几乎在一瞬间变的有些难看,眸子里闪现过的厌恶格外的明显,可他又没有立刻回答自己,显然皇后做的事情并不好宣之于口。
虞亦禾自打接触他这么久还未见过他脸上出现这样的神色,便是以前有些不顺心的,大多也都是不屑,哪有这样的厌恶之情呢?
那是陪伴了他七八年的原配发妻啊,她得做出什么事情才能叫他露出这样的神色呢?
难道他已经知道了?
不,不对,他若是知道不可能叫皇后还安稳地住在正阳宫。
可是若他不知道,现在就这般厌恶皇后,知道后又该怎样面对她呢?
虞亦禾又忍不住的怜惜他起来,看着他蹙起的剑眉伸手去为他抚平,“您若是不想说就不说吧。”
卫景珩捉住了放在他脸上的手,用脸颊贴了贴,又抬眸看向对面的女子,他原以为这是一场迟来半年的吃醋,他还为此心慌了一瞬,但现在看来却不是如此。
要和她说么?她会理解自己么?
就在帝王纠结之时,身侧的女子轻轻地抚摸他的耳朵,缓缓地说出了一句话,“陛下,您也可以什么都对我说。”
对上对面男人惊诧的眼神,虞亦禾又柔柔地捏了捏他的耳垂,“就和你当初和我说的一样。”
卫景珩霎时间回到了她刚进宫不久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她还像是惴惴不安的兔子,现在却已经能够反过来安慰他了。
当初的“你有什么话尽可以和朕说”如今也得到了它应得的回报。
卫景珩心底倏然升上来一股庞大的暖流,他微微蹭了蹭她的手,轻声道:“好。”
又有什么不能和她说呢?
她的肚子里有着他们的孩子,是他足以托付信任的人啊。
第180章 陛下,该您说了
卫景珩掀起眼帘,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还是在开口卡住了。
“朕那晚……”
他想了想觉得直接说并不好,转而与她说起她不曾知晓的往事。
“朕还为皇子的时候并不受宠,父皇最爱的是他的皇后,最喜爱的孩子自然也是皇后的儿子,她的孩子被立为太子,皇后却还是担忧于我们这些年长于太子的皇子……”
“但碍于名声或者说父皇的底限,先皇后并不敢在明面上苛待我们这些皇子,所以她在暗地里处心积虑地为我们选上了糟糕的皇子妃。”
“朕和两位兄长的皇子妃无一不是家事低微,族中无出色子弟的女子,说到这里朕也不得不赞叹于先皇后的眼光甚妙,她看中的女子无一不是空有外表的蠢货。”
听着“蠢货”这个词从帝王的口中吐出,虞亦禾有些意外,或许是为了替她解答皇后为什么是个蠢货,他说了许久皇后愚蠢的事迹。
“或许你要问朕为什么留着她那么久?”
卫景珩的手放到了她的腹部,还未回答就感觉他的手上又被一只手覆盖住,虞亦禾纤细的手指穿进了他的手指间缓缓收紧,温柔的声音在床铺间响起。
“因为那个时候的陛下很善良吧?”
十八九岁的年纪,不得宠的皇子,无权无势,还是有些青涩的少年啊,虞亦禾用目光描摹着眼前这张青年时期的脸,不禁在脑中构思出一个更年轻些的他。
他那样年轻的时候就要承受那么大的压力了么?
卫景珩没有否认这个说法,他轻轻笑了笑,任由那只要比他小上许多的手罩在自己的手上,感受着来自于孩子与爱人源源不断的暖意。
“总之,朕觉得她也只是被选中的无辜之人而已,而且眼瞧着也不会是这天下的继承人,娶谁又不一样呢?”
虞亦禾懂了他的言下之意,即使这个皇子妃他并不喜欢,也可做个摆设放在府里。只是她依旧为眼前的人可惜,依照他这样的身份该配那些知书达理的贵女们呀。
“后来,怀仁太子突然就没了,一夜之间天变了……朕有些不明白,他病病歪歪撑过了那么多年,怎么忽然就没了?就像是笑话一样,很快先皇后也没了,朕和母后最讨厌的两个人,半年之内去了个干净。”
“朕时常觉得朕的皇位是捡来的……”
帝王自嘲,虞亦禾却不会当真,她可是记得在他登基之前,朝堂的风雨弥漫了整个京城,他御极之前的那一天,京城里马蹄之声连绵不绝。
她也没有打断他,由着他继续说,而后便是面色一红。
“当然朕容忍她的原因是朕之前一直没有喜欢的女子,但现在不一样了,朕有了。”
虞亦禾对上他的眼眸又不好意思地转开,捏了捏他的手催促道:“说正事呢。”
卫景珩瞧着她那羞涩的模样,不禁眉目弯弯,声音变得愈加温柔,“这就是正事啊……”
在虞亦禾变成羞恼之前,他又话锋一转总结道:“朕本来就对她不满意,原本就叫她占着皇后的位置,省的前朝再惦记,然而她却变得越来越坏,几次三番加害于你。”
“但是朕厌恶她并不仅仅因为这些,而是因为……”
“因为那一晚……”
帝王闭上了眼眸,嗓子也变得有些艰涩,察觉到对面依旧炯炯有神的目光,他抿了抿薄唇,踟蹰道:“阿禾,你不要这样看着朕。”
这叫虞亦禾更加好奇了,皇后到底做了什么才能叫陛下这般模样?
她竟然在陛下的脸上看到了几分尴尬和羞赧?
为了让他不至于不好意思说出来,她闭上了眼睛,“这下,陛下可以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