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银台金阙
这个时节山上的春笋已经冒出了头,虞亦禾便叫小仆挖了一些,辅以冬菇、木耳做了一锅排骨焖竹笋,自然少不了卫景珩的,她亲自盛了一瓦罐提了过去。
谁想刚出小院外就瞧见卫景珩出门,她便把瓦罐亲手交到了他的手中,“这里头可是今早刚在山上竹林里挖的笋,你回去尝尝味道好不好。”
“夫人的手艺我还不相信么?隔着盖子都遮不住香味,定然十分鲜美。”
卫景珩为了哄人,这段时间可是勤修了话术,那嘴巴可会说话,把虞亦禾哄得一愣一愣的,时不时掩唇微笑。
两人这和谐相处的一幕完完全全落在了上山来看虞亦禾的魏谭眼里。
瞧见自己妻子竟然和旁的男子站在一处谈笑风生,形容亲密,哪个男子忍得住?魏谭当即快步走了过去。
这么大个人向她们走来,两人自然不会看不见,虞亦禾心里微微一跳,不过也没有太害怕,毕竟她与卫景珩还隔着两三步的距离。
可她万万没想到魏谭上来就是质问,“你怎么与外男站的如此之近?还有你为什么给他罐子……这里面是吃的?”
离得近了,魏谭自然闻见了瓦罐里传来的香气,脸色更加难看。
“你怎么能给别的男人做吃的?让你上山求子,你就是这么求子的吗?”
魏谭看向虞亦禾,怒气已经压抑不住,可笑他还念着她,还有半个月就要考试他还眼巴巴地从京城来看她,他的好夫人却在和旁的男人勾勾搭搭。
虞亦禾着实被魏谭这一连串的话说懵了,而后便怒从心来,只是有人比她更先一步,卫景珩上前一步,盯着魏谭道:
“公子说话何必这么难听,贵夫人与我相交堂堂正正,未有半分逾矩……”
他身材高大,容貌格外地出众,身上那与生俱来的贵气更加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男人之间也会互相比较,魏谭少初见他便觉此人不凡,现在近距离观察,便更感觉到自己不如眼前这位,男性的自尊被压下,他的理智顿时消失了大半,对卫景珩也毫不客气。
他冷笑道:“还没有半分逾矩?你手里拎的是什么?!”
争吵之声吸引了两个院子里的人,他们纷纷探出头来,让虞亦禾感觉十分尴尬,再看这个跟疯子一样的夫婿,觉得十分不可理喻,可她还是耐着性子道:
“卫公子前些日子为了救我意外受伤,山上寺庙都是素斋,我做些膳食报恩,难道还有什么错处么?”
然而魏谭哪里愿意听这些话?他拉着虞亦禾的手便往西院里去,卫景珩伸手有心阻拦却被魏谭挥开了手。
“我教训我的夫人,还轮不到你这个外男说话!”
卫景珩愣了一息,还是上前打算阻拦,这次不需要他动手,他的侍卫已经把魏谭团团围起。
“虽然她是你的夫人,但是你所说之语,难道不是在污蔑我的人格么?我和夫人可没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卫景珩还要再说,虞亦禾先叫住了他,眼眸微红,眸中充满感激,“感谢公子为我说话,不过此乃家事,公子且由我处理吧。”
这件事若是叫卫景珩掺和进来只会剪不断,理还乱。
魏谭听到这句话看向卫景珩哼笑了一声,笑声中的含义极其明显,眼眸里是明晃晃的挑衅,他转头就拉着虞亦禾往西院里走,未曾发现那一瞬间冷下来的眼眸。
卫景珩强忍着杀意,转身回了院子,站在门口看了全程的李福海忙凑过来低声道:“陛下,要不要老奴去……”
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卫景珩摇了摇头,凤眸眯得狭长:“不用,他已经活不久了。”
李福海以为陛下要以后再杀他,毕竟敢那样对陛下出言不逊的都死了。
说完这一句,卫景珩又大步迈进主屋,从后窗出了院子。
*
另一边虞亦禾由着魏谭把自己拽进了院子后便挣脱了开来,“魏谭你要干什么?”
“当然收拾东西回家啊,难道还要放你在这里给旁的男子洗手做羹汤吗?”
可是虞亦禾现在哪里想跟他回家?她抵触的很,自然不想回去。魏谭看她不愿意,心中火气更大,这才几日,她就为了那个男人连家都不愿意回了?!
“快收拾东西,跟我回去!”
魏谭掐住虞亦禾的手腕,弄的虞亦禾吃痛一声,贴在外墙偷听的卫景珩拳头地攥了起来,恨不得立马冲进去,不过他知道现在不行。
好在围观已久的清霜和清雨忍不住了,上前来帮虞亦禾,这才成功让虞亦禾脱离魏谭的辖制。
甫一离开,虞亦禾就后退好几步骂道:“魏谭,你是个疯子吗?你这样还有一丝风度吗?”
复又嘲讽道:“叫我回家,你母亲同意了么?你有权力叫我回家么?”
这句话在魏谭本就受挫的自尊心上又踩了一脚,他确实没问过母亲的意思,便是带回去也可能还要被母亲遣回来,可是这些是她能说的么?
魏谭瞬间绷不住了,讥笑道:“风度?你水性杨花都没要脸面,我还要什么风度?”
第242章 司马昭之心,她乐意
水性杨花一词出来瞬间叫听到的几人都红了眼,尤其是虞亦禾,她的眼中瞬间漫了水光。
“水性杨花?你说我水性杨花?”
虞亦禾指着自己,身体都开始颤抖。今日她对这个夫婿的认识又更近了一步,他软弱的后果是她受罪,他强横的后果还是她受罪。
不敢去与旁的男人理论比拼,只会把罪名安在她的头上。
魏谭看着这样惹人怜爱的虞亦禾,眼中划过一丝怜惜,只是这怜惜并未让他觉得自己有错,“难道不是么?”
听着这般嘲讽的话,清霜忍不住了,出来保护她的小姐。
“姑爷,您说什么呢?夫人都说了是因为隔壁公子帮助了她才送膳食表达谢意的,您怎么能直接断定是夫人与旁人有染?夫人嫁给您快五年了,您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清霜的话不仅让魏谭愣了,也点醒了虞亦禾。
是啊,她与他成婚将近五年。他却对她一点信任也没有。
这是何等的讽刺?
彻底心凉就在一瞬间。
虞亦禾眼眸中的泪水渐渐收了回去,她拭去溢出来的眼泪,挺直了脊背,看向魏谭,郑重道: “我说了,我和卫公子清清白白,你莫要污蔑我和他。”
然而魏谭听到虞亦禾话语里对那男人还有维护之意,便怎么也不相信她。
“便是他真的救了你,你给他银子感谢就是了,何必亲自下厨?这不就代表你有旁的心思?你作为魏家妇,五年不育,我未曾把你休弃已经是仁至义尽,你却不知羞耻,想要红杏出墙……”
亲耳听到魏谭说出“休弃”这个词,虞亦禾的心还是颤了颤,不过这次不只是伤心更多的还是愤怒。
五年,她嫁与他五年,他从不会维护她,从不相信她,那她还要他有什么用?
虞亦禾自嘲地笑了几声,而后也毫不留情地向魏谭的心口剜去,“你说我不育?怎知不是你的问题?”
“我喝了那么多药,怎不见你去看一次大夫,到底是我不行,还是你不行?”
卫公子说的对,为什么就不可能是魏谭的种子不行呢?
虞亦禾这一句话着实让在场的人都惊了,两个丫鬟以及旁观的马夫和小仆都情不自禁地往魏谭的身上瞄去,两个丫鬟的视线还算礼貌,两个男仆就比较直接了,直接往魏谭的下腹扫去,就差扒开看一看了。
哪个男人受的了这样的侮辱?即便是一直讲究君子之风的魏谭也忍不住,他当即又去拉虞亦禾,要把她往屋子里带。
“我不行?我今天就让你看看我到底行不行!”
虞亦禾现在哪里愿意让他碰一下?既然她已经豁出去了,干脆做到底把魏谭彻底惹怒,让他直接写封休书算了。
这般想着,虞亦禾也不再犹豫,一个巴掌打了过去,“我不愿意,从今天起,我不会再让你碰一下,有本事就休了我!”
魏谭一个不慎,被打的结结实实,虞亦禾这个巴掌用足了力气,声音之清脆让墙外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卫景珩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可笑容很快逝去,重生之前见到的阿禾从未展现这样的脾气,再仔细一想便知她是为了女儿。
她自己一个人即便平时忍气吞声,真到她忍不了的时候也能果决地翻脸,可是有了宁宁后,她便要处处忍让,是因为有了软肋啊。
墙内魏谭不可置信地捂着脸看向虞亦禾,他不敢相信一直温柔的夫人怎么成了这样的悍妇。
虞亦禾见到他这副惊讶的模样,心中不但没有怯意反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而后又追着道:“你休了我吧。”
复又喊着小仆,“张二去找隔壁公子借笔墨,让你家二少爷写休书。”
那小仆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磨磨唧唧地往外走,听墙角的几人立马脚步迅速地转移阵地。
魏谭仔细瞧了瞧虞亦禾,发现她真的是认真的后,他心中的气竟然慢慢地消了,他嘴上说着休妻,实际上心里还没有这个打算,最起码也不能在考试之前。
对,他就是不想影响自己的考试,魏谭这么安慰自己。
于是在小仆拿着笔墨来之前,魏谭便正色道:“我与你成婚五年,不想做那薄情之人,你且自己在这山上反思吧,等考试结束,我再来与你理论。”
而后也不管虞亦禾答不答应,转身就走。
虞亦禾早已看穿他色厉内荏的本色,嗤笑一声也转首进了屋子,只是进门的那一刻,还是有一滴泪落了下来。
她自顾自地用水净面,又对着模糊的铜镜梳理刚刚弄乱的秀发,目光触及镜内模糊又美丽的容颜,虞亦禾忽然想到了住在隔壁的卫公子。
他就是喜欢自己这副皮囊吗?
她虽然对魏谭说两人之间无私情,也无逾越之处,但她的感觉不会出错,他喜欢自己。
多少有一点。
说曹操曹操到,就在此时,清霜小心翼翼地进来,发现自家姑娘面无异色后,她才道:“夫人,隔壁卫公子向您问安,您可要见一见?”
虞亦禾看着镜子里美丽的面容,顿了顿,而后倏然道:“自然是要见的。”
无论是为了报平安还是因为藏在骨子里的那股叛逆,虞亦禾都想出去见。
既然她与魏谭已经僵持,夫妻情分已经破裂,又何必想着他?
他想着休妻纳妾,她就不能招蜂引蝶了?
虞亦禾表面温顺,实际上有着藏在深处的逆骨,不触则已,触及必反。
她又理了理鬓发,瞧着一切妥当才走了出去,一眼就瞧见等在大门外的卫景珩。
以前的虞亦禾不愿意往深里想,只当他为人有礼,现在愿意往别处想,卫景珩那股殷勤味便怎么也遮掩不住了。
真是司马昭之心,不过她现在乐意。
第243章 夫人难道不想和离么?
即使虞亦禾已经梳理过秀发,净面过了,依旧遮不住她眼周的隐隐泛红。
卫景珩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他还没想好说些什么,就听虞亦禾道:“卫公子可愿陪我走走?”
她微微歪头,掀着眼帘看他,眼尾的粉红给他添了一抹妩媚,即使银簪素服,也叫人看着心脏怦然而动。
年轻的阿禾这样看他,有着五十岁心理年龄的陛下也险些把持不住,竟然怨起这年轻的身体了,就是太有活力了些,让人耐不住性子。
卫景珩一边唾弃这年轻的身体,一边诚实地应答,“这是我的荣幸,不知道夫人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