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银台金阙
侯夫人不敢想象她这个前婆婆和那丧门星站在一起的模样,也不敢想象有多少人会明里暗里的看她笑话。
她甚至还害怕虞亦禾记仇,因此会故意给她抹脸,现在倒是好了。
侯夫人连忙叫来府中下人,叫他们暗中助此消息传播,做完了这一切后,侯夫人得意洋洋道:
“这次进宫啊,还不知谁看谁的笑话呢……”
第89章 千秋宴开始
虞家派人往宫里递了消息,希望虞亦禾能早些知道应对一二,却不想在虞亦芙这里出了问题。
虞家在宫里的人脉自然是掌握在虞亦芙的手中的,虞亦禾对此一概不知,他们以为两姐妹都是虞家女,自该同心协力,可偏心早就叫两人渐行渐远。
茯苓看着自家主子攥着那张小纸条许久,不禁询问道:“家中难道出了什么事情吗?”
她是虞家的家生子,父母弟妹都在虞家,自是关心的。
虞亦芙被这声询问惊出思绪,却也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等了几息才道:“无事,家中一切安好,你且把这纸条拿水浸湿揉了吧。”
“是。”
茯苓小心地接过虞亦芙手上的纸条,拿起桌上冷掉的茶到外面了,可她却在浸湿纸条前忍不住看了一眼,这一眼叫她瞳孔放大。
虞亦芙等到茯苓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刻钟后了,她不禁有些不耐烦道:“你去哪里了,这么久不回来?”
茯苓连忙低头羞赧道:“奴婢刚刚内急……”
虞亦芙无语地撇撇嘴,挥手道:“那你就不用先急着过来了。”
那一厢,虞亦禾也正巧停了笔,清霜清雪在一边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生怕那一卷经书再出什么事。
献给皇后的生辰礼,即便是他说了可以敷衍过去,虞亦禾也不会那么做,她也不希望因为自己让他受到朝臣的攻讦。
她老老实实抄写了三卷经书,最后一卷才是最短的《心经》,可就是在这最短最容易的《心经》处,她却不小心失误了两次,明明是最静心的佛法,她却莫名其妙静不下心来。
虞亦禾洗完手用棉布擦了擦,清雪端着铜盆出去了,清霜就在一旁看着,等墨迹完全干了才放到了盒子里。
来福见虞亦禾出来,一下子朝她奔了过来,跳进了怀里,那边文竹又拿回了尚服局新制的衣裳。
虞亦禾单手托住来福,伸出一只手有心拿起来看看,却被文竹躲了去,文竹上次虽立了大功,但依旧不骄不躁,此番谨慎道:“婕妤,您现在今非昔比,还是叫太医来看了好。”
虞亦禾不禁再高看文竹一眼,“是要谨慎些,只是不知请哪个太医好……”她只接触过秦太医,但秦太医从来公事公办,并无偏颇,也不知到底信得信不得。
在殿内整理账册的扶娥听见了,红唇微抿,想了想还是出来道:“主子要是相信奴婢的眼光,那就让秦太医来吧,奴婢觉得他为人比较可靠。”
扶娥年过三十,是在宫里浸淫多年的老人,虞亦禾自然信她,随即叫她去请了秦太医来,一番检查不必多说,确定无碍后,她才试了试衣裳。
扶娥又替她去送秦太医,两人走在宫道上,气氛莫名的有些不对劲,两人同时觑了对方一眼,又同时都避开了继续直直的往前走。
良久,秦太医寻思了许久才找了个话题道:“你们主仆也是不容易……”
扶娥的肩膀顿时一松,应答道:“是这样的……不过,受宠是非多嘛……”
说着说着她也有感而发道:“主子刚进宫时,很多人都瞧不起,现在啊,各个眼睛都盯在她身上。”
秦太医忍不住侧首看她,“那确实要小心谨慎些,以后有这种事尽可叫我来……”说着又描补似的接了一句:“婕妤是个脾气好的,我也愿意来值她的班……”
太医虽是官到底也只是医官,对上些高位娘娘,他们还是得俯首称臣。
这话听得扶娥不住颔首,“确实,主子的脾性是好,只是你知道这宫里,主子太过善良,下面的人就得多操心些。”
有的时候主子动不了手,她们就得替着动手。
……
日子过得飞快,三日转瞬即逝,国母的千秋宴乃是京城六品以上的诰命夫人和勋爵夫人都要来的。
虞夫人作为虞昭媛的母亲自然也受封为从四品郡君是必定要前去参宴的,之前一直想进宫探望女儿,奈何芙儿一直没找到借口请旨。
那会儿倒是把皇后娘娘的千秋宴忘记了,现在宴会上虽说不得几句体己话,但能看上几眼,知晓安稳也是好的。
虞夫人按品级着装穿上朝服,梳妆打扮得一丝不苟后,乘着马车前往了东华门。
于此同时,灵和殿内也在梳妆打扮,这次清霜比之前还要来劲,“这次主母和魏家那位也要进宫,小姐可要好好打扮才是,要让她们高攀不起!”
扶娥和清雪伺候时间长了,也知晓了几分虞亦禾受的委屈,不由得都起了几分较劲的意思,把首饰匣子一股脑地倒出来摆在桌上一一摆弄,弄得虞亦禾哭笑不得。
“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但可要记得这是中宫的千岁宴,哪里容得我太过出挑?”
扶娥轻笑,“主子不用担心,我们省得,再说皇后娘娘那凤袍凤冠哪里是普通首饰能盖过的?”
虞亦禾想了想也对,就闭上眼睛假寐随便这三个人摆弄了。
她只觉得自己头上全是巧手,一会配这个簪,一会那个钗,好在她们手都轻的很不会扯痛她的头发,不一会儿真有些困了。
虞亦禾有个小毛病,旁人若为她梳头打扮得时间长些,她就要犯困,等她被扶娥轻轻叫醒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第一时间就被镜子里的自己惊到了。
她不禁摸了摸自己的鬓发,又看了看自己的额间,不禁笑道:“你们啊……”
“哈哈,婕妤如此才能惊艳众人!”
中秋宴依旧是在海晏河清摆的,内殿坐上后妃,皇族宗亲,随后才能坐上一二品的诰命夫人。
像是虞夫人夫君虽在朝堂上有着实权,两个的女儿在后宫也的颇有地位,但她身上的诰命只有从四品,再怎么坐也只能安排在外殿上首,也就是靠着进内殿大通道的位置。
这样的位置其实也算不错,总比那些排在外殿还坐在犄角旮旯里的要体面的多,但这样也无可避免地要看着所有内殿贵人经过。
虞夫人就是坐在这个位置上看着自己的幼女盛装出席,感觉到周围众夫人投聚到她们母女身上的目光,她脸上明显露出了喜悦和骄傲的神色,脊背都挺直了几分。
这就是她的幼女啊,高居从三品昭媛,美丽又高贵。
虞夫人几乎是眼睛都不眨地看着虞亦芙,观察她的脸色,神态,发现她即使妆容妍丽,还是同以往有些不一样了。
她还没来得及想清这不同之处,虞亦芙就不得不继续往前走,后头还有人要进来,也不好在中宫的千秋宴上叙旧。
虞夫人目光依依不舍地追逐着虞亦芙的背影,直至看到她在内殿落座,她还是舍不得把目光收回,直到她听到身边夫人传来压抑的惊呼。
“这是…哪位娘娘?”
虞夫人下意识转回了头看向了殿门外。
第90章 虞夫人和侯夫人的震惊
殿外的阳光正盛,虞夫人乍然看向外面还有一瞬间的晃神,待适应光线后,她才看清了外头女子的样貌。
殿门口分列两旁的宫人内侍此刻皆不约而同地垂下了头颅,动作整齐划一,态度恭敬而又谦卑,不敢有丝毫怠慢。
在他们中间,一位穿着莲红色宫装的女子在侍女的簇拥下款款而来。
乌发被分成几缕或盘成发髻,绿云扰扰,层层叠叠,竟像是一朵盛开的莲花。
在盘好的发髻上又戴了莲形华胜,基形用金打造,用粉色水晶珍珠镶嵌着,又辅以螺钿贝壳,清新华美,随着莲步轻移,上面的珍珠还会微微晃动,灵巧可爱。
两侧只戴了两只步摇,垂下的长长流苏从耳朵侧坠到香肩,折射出的金光将她的脸颊衬托得美得不可直视。
虞夫人竟然有些不敢认了,这副面孔明明看了十来年,今日却叫她看着有些陌生到晃神。
她不禁开始询问自己,难道三个月没见,人得变化竟然能大到如此吗?
这位莲步缓缓,即使在众人的注视下也态度从容大方,这样矜养出来的气质真的是她的次女可以拥有的吗?
明明就在三个月前,她还是说话都不敢直视旁人眼睛的伶仃寡妇,身上只不过一股温柔朴拙的味道罢了,现在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虞夫人还呆愣着,那边虞亦禾已经瞧见了坐在最外面一排的她,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自己母亲这样呆愣地看着自己,眼里流露出惊奇的目光。
要是她还小,她一定会为此感到开心,可是她现在已经长大了,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了,所以虞亦禾只是轻轻向她点了点头,便目不斜视地往内殿走去。
留下虞夫人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直至她的背影消失在内殿的门槛中。
虞夫人愣怔了许久,与目送幼女的目光不同,这次的目光中充满各种复杂的情绪,她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她的次女已经今非昔比了,她的次女是如今宫中炙手可热的宠妃。
次女身上有股不同的气势,那是连幼女身上都没有的,虞夫人忽然明白了幼女身上有哪处变了——作为自小娇宠长大的女儿,性格娇矜的她已然有了去不掉的愁绪。
即使妆容再妍丽,眉宇间的微妙之色也骗不了人,所以是因为次女比较得宠么?
虞夫人有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后悔,但她还没来得及深入思考,就听到隔壁相熟的夫人笑着道:
“刚刚那位就是媖婕妤吧?您真是生的两个好女儿啊,一个比一个美丽。”
她这才恍惚回过神应答道:“是,正是次女。”虞夫人的面带上了笑,可这笑却有两分勉强。
“也不知您是吃什么生的她们,可要告诉我们,叫我们取取经呀。”
身边几个夫人闻言,不约而同地倾身过来,打算在虞夫人这里取取经,谁不想培养两个那么出色的女儿呢?
她们端看虞夫人这个样子,虽能看得出年轻时的貌美,却也是不如两个女儿的。难道人家女儿就是会挑父母出色的地方长?
只是略聊了几句,虞夫人也察觉到她们目光中的隐藏的怪异,想到那屡禁不止的流言蜚语,她冷下了目光。
若是禾儿遭受怀疑乃至惩罚,必定要影响虞家,影响藏儿。
而另一边,侯夫人正与一众夫人小声嘀咕着什么。
“啊,那都是从前的事了,她已经归家,自然和我们侯府没什么关系……”
要是说虞亦禾刚进宫那会儿,侯府成了全京城勋爵人家的笑柄,她们出门应酬还会生气,那么三个月后,侯夫人已经练就了一张厚面皮。
旁边的夫人面各个含着笑,心里却在鄙夷这侯夫人实在不要脸。
像她们这些高门贵胄的,哪怕是媳妇没生孩子,也不可能把她赶回娘家,甚至心地好点的人家还会给媳妇找个好人家再嫁,哪里像这个北宁侯府,做事一股小家子气。
不过也不难理解,现在侯府掌家的老夫人又不是高门大户出来的正室,不过是会些阴私手段的继室罢了,现在看着荣养出一股子大家主母的味,谁家老太君不知她年轻时是个什么模样?
端看那会孙媳妇的家世普通,现在风水轮流转了吧?人家父亲成了手握实权的侍郎,连自己都能再次被陛下看上,眼看都是盛宠……
就算最近有些风言风语,像她们这些底蕴深厚的人家,并不太当回事,哪个宠妃没有被针对的时候?
不过她们都不会表现在脸上,依旧笑着附和,直到其中几个的目光都转向内殿门口。
侯夫人也跟着抬眼,这一眼只看到了侧颜就被迷了眼,还下意识道了一句:“这是哪位娘娘?真漂……”
话音未落,她就见那美人转过了脸,那熟悉而陌生的面貌怎么看怎么都是她那个看了五年的前儿媳妇!
侯夫人的瞳孔霎时间放大,耳中再无嘈杂的人声和乐声,眼中只有那一个人,身子都忍不住抖了起来。
怎么会,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就在此时,虞亦禾也冥冥之中感觉到了什么,在那么多夫人中准确对上了侯夫人的眼睛。
对上这双稍微上吊的眼睛,虞亦禾惊讶地发现自己不会再下意识地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