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檀意
伙夫和粗使婆子好认,还有几个瘦高的年轻男人,瞧着像徒弟,唯独一人最为年长,四五十岁的年纪,皱纹深刻,想来他便是资历最老的了。
顾行舟比她了解得更多,这宅子里的下人几乎都是由他亲自挑选的,原本想偶尔过来小住,没成想他很快便去打仗了,这宅子便也搁置了。
不过两年罢了,这群人竟生了心思,处处跟主子作对了。
顾行舟一句话也没问,淡声道:“一人打十板子。”
底下的人顿时慌了,刚要叫喊或求情便被人捂住了嘴,一时间,只闻打板子的啪啪声。
程吟玉面色不变,暗地里却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偷觑了眼顾行舟。
不愧是王爷,想打谁就打谁,还不许人有怨言。
她暗自琢磨着自己下午做事时是不是太慢了,前前后后花了小半个时辰。
转念又觉得正常,王爷有威望,谁也不敢指责,自然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但是她不同,依附于王爷的外室罢了,必须将道理掰开了揉碎了,旁人才能服她。
一人十板子,说快也快,三人一组按在长凳上,一盏茶的工夫便打完了。
一时间,院子里鸦雀无声,只闻隐隐的吸气声与啜泣声。
顾行舟看向刘师傅,问:“你可知错?”
刘师傅年纪大了,打了十板子之后已经站不起来了,跪趴在地上哀哀求饶。
“王爷,奴才知、知错,奴才不该不敬重夫人……竟、竟拿上不得台面的菜敷衍夫人,奴才罪该万死!”
他连话也说不完整,哭得涕泗横流。
顾行舟哼笑一声:“若是本王不来,你是不是还要继续糊弄?”
刘师傅浑身一僵,战战兢兢地匍匐在地上,不敢说话。
顾行舟懒得再与他废话,看了眼沉霄。
沉霄会意,上前说道:“王爷问话却不回,那便继续打!”
刘师傅忙道:“我、我说!”
“已经晚了!”沉霄将他架到长条凳上。
啪——
啪——
整整十下,打得底下的人胆战心惊,浓重的血腥味也飘了过来。
刘师傅声息渐弱,沉霄探了探鼻息,还有一口气,命人泼了盆凉水。
刘师傅被迫醒来,一抬眼便瞧见顾行舟的脸,一半隐在暗处,瞧着阴沉沉的,狠厉之气仿佛化为索命的爪,朝他探了过来。
他惊叫一声,又晕了过去。
沉霄再次探了探鼻息,人已经死了。
顾行舟毫不意外地望向程吟玉,语气玩味地问:“夫人对这个结果可满意?”
程吟玉咬了下唇,她只是想让他给她撑腰罢了,没想到竟打死了个人,一时有些怔忪。
“想来是不满意了,”顾行舟看向地上跪着的人,“继续打。”
程吟玉连忙阻止,轻声说:“王爷,够了。”
顾行舟还没说话,底下的人极有眼色地磕头谢恩。
“多谢夫人,多谢王爷!”
“你们倒是乖觉,”顾行舟冷笑一声,“既然夫人为你们求情,那便算了。”
膳房的人松了口气,又听他道:“不过本王也不能留你们,都发卖了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决定了数十人的命运。
他拥着程吟玉继续去用膳。
程吟玉却吃不下了,那股血腥味似乎还在,她干呕了一声,面色发白。
顾行舟反而被她这副模样逗笑了:“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胆子。”
他知道她的心思,想让他帮她撑腰,只是没揭穿罢了。
他早就想敲打一番别院里的下人,省得他们懒散惯了,不知怎么伺候主子。
见她确实吃不下了,顾行舟便道:“回房吧。”
程吟玉心里咯噔一声,忐忑道:“王爷的伤……”
听说他受了十道鞭刑,虽然瞧着行走自如,但在那种事上想来还是有些影响的。
顾行舟面色不虞地瞥她一眼:“你想哪去了,本王让你帮本王上药。”
程吟玉脸一红,抿唇不语。
见她这副模样,就算顾行舟不想也有点想了,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亲了下她娇嫩的唇瓣。
“不过你若是想得厉害,本王便忍痛陪你。”
程吟玉面色涨红,立刻转身走开:“青荷,去拿药箱。”
第22章 帮他上药
回房之前,顾行舟让沉霄将别院里的人都召集过来。
程吟玉不知他要做什么,静立在旁,想起叶嬷嬷来,轻声商量:“王爷,天色已晚,若不是大事,就别让叶嬷嬷过来了吧?”
顾行舟“嗯”了一声,牵起她的手随意把玩。
虽然有宽大的衣袖遮掩,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程吟玉有些羞,手指微蜷,准备收回去,他却倏然攥紧。
程吟玉便不敢再动了,任由他揉来捏去。
环视四周,下人们人人自危,倒是没有留意他们的小动作,程吟玉松了口气。
“这几日和嬷嬷相处得如何?”
顾行舟忽然开口,端的是一副泰然自若的神色,仿佛把玩柔荑的人不是他。
程吟玉迟了一下才开口:“叶嬷嬷待奴家很、很好。”
说到最后两个字时,他忽然挠了下她的掌心,痒意丛生,程吟玉差点笑出声,好不容易才憋回去。
他像个没事人似的继续问:“教的东西,你可学会了?”
程吟玉咬了下唇,王爷应当不是故意的,于是回答道:“会了,只是不精,还需……历练。”
他又挠她的手心!
这下程吟玉确定他是故意的了,隐晦地嗔他一眼,堂堂秦王殿下,怎么这么幼稚!
顾行舟倒是不甚在意她的不满,粗粝指腹不断摩挲着肤若凝脂的柔荑,舍不得放开。
闲聊的工夫,人到齐了。
沉霄看眼王爷,这才开口:“前两年王爷带兵打仗,事务繁忙,无暇去管曲江别院,没想到接连生出诸多事端。”
说到这里,沉霄停了停,见他们都噤若寒蝉,这才继续说道:“这帮人的下场你们也看见了,若是还有试图生事的,王爷绝不会轻饶!”
顾行舟淡淡补充:“本王不在,夫人便是府上的主子,若是还有人胆敢忤逆,杀!”
最后一个字说的依然平淡,但他天生便带着上位者的威严,无端狠厉决绝,让人心惊胆战。
程吟玉离他最近,也肝颤了下,下意识抓紧他的手。
顾行舟立刻反握,牵着她站起身,没再管旁人的反应,径直回房。
青荷低眉顺眼地提来药箱。
有王爷在,她也不敢多话了,将药箱交给程吟玉便关上雕花木门,一边拍着心口喘气,一边为程吟玉高兴。
王爷不仅给夫人撑腰,还亲自训话,可真是宠到了骨子里。
西厢房内,程吟玉将药箱放在桌上,净了手之后转过身,瞥一眼背对着她正在脱衣裳的男人。
习武的人大多魁梧,瞧着壮实,但他不同,身姿挺拔,宽肩窄腰,肌肉结实匀称,让人止不住地脸红心跳。
只是几处旧疤新伤瞧着有些可怖。
旧疤应当是打仗的时候留下的,夜里她抱着他时曾摸到过,像粗硬的茧,他倒是没什么反应,想必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只是瞧着让人害怕。
鞭痕是新伤,覆满了整个后背,应当是执鞭人手下留情,没有专往一个地方打,蜿蜒曲折,像蛇盘旋在他身上。
看着看着,他的后背上仿佛长出了蛇的眼睛,冰冷竖瞳盯着她,程吟玉不禁头皮发麻,幸好他一撩衣袍坐下了。
“愣着做什么,过来上药。”
程吟玉抿了抿唇,将金疮药找出来,坐在他身后,开始涂抹。
怕他觉得疼迁怒于她,程吟玉上药时格外轻缓,只了涂薄薄一层。
对顾行舟来说,和羽毛拂过似的,轻飘飘的没一丝力气,反而让他心猿意马,气血翻涌。
他当然不会忍着,反手捉住她的手腕,用力攥紧。
程吟玉吓了一跳,忐忑地问:“弄疼王爷了?”
顾行舟语气不快:“你将本王当成那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哥?”
十六岁征战沙场,至今已过四年,他若是怕疼,早就死了。
程吟玉嗫嚅道:“奴家第一次帮人上药,不知用多大力气,王爷莫怪。”
顾行舟松开手:“继续。”
既然他不觉得疼,程吟玉便没再磨蹭,在伤口处敷上厚厚的一块药膏,几乎涂满整个背部。
“王爷,上完药了。”
顾行舟闻到一股格外浓重的药味,心道不妙,反手摸了摸,满手的黏腻。
他神色不虞地盯着她。
程吟玉不知自己又做错了什么,连忙站起身,低眉顺眼地立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