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玉郎 第23章

作者:七杯酒 标签: 情有独钟 古代言情

  沈椿简直欲哭无泪。

  她的对面就是几匹体型壮硕的饿狼,几匹狼交错而?行,一点一点地?朝她逼近。

  幸好沈椿身上带了一壶狩猎专用的老虎尿,专门用来躲避大型野兽的,她拧开盖子,往地?面洒了半圈,又费力地抬起地上硕大的石块,拼命向对面的饿狼砸了过去。

  她这?些法子还是?当初跟着山里的猎户学的,遇到这?些野兽,千万不能露怯,一定要闹出动静,越大越好,而?且绝对不能背对着逃跑,不然他们立马就会扑上来吃人。

  果然,那?几匹饿狼闻到老虎的味道,抽着鼻子迟疑了下,其中一匹被石块砸中,禁不住痛叫了声儿。

  但这?几匹狼都是?饿了许

  久了,眼看着人肉要到嘴,让它们立刻走了,它们又不甘心,两边一时僵持下来。

  沈椿一边直视着狼群,一边不着痕迹地?缓缓后退,领头的那?匹狼焦躁地?磨了磨前爪,终于按捺不住,长嚎了一声儿就冲她扑了过来。

  她后背冒汗,转身就跑。

  忽然听见‘咻’地?一声,一只弩箭不知道从哪里射出来的,竟然直直地?插入饿狼头部,它甚至没来得?及叫上一声便咽了气儿,其余几匹见头狼死了,四爪一顿,也夹着尾巴四散跑路了。

  沈椿又保住了一条小命,心下大喜,忙顺着弩箭射来的方向看过去。

  ——谢钰一身素色胡服,正斜靠着一棵大树,手?里稳稳地?端着一把弩机。

  沈椿一下子心安,激动得?眼泪都快冒出来了,提着裙子就向他扑过来,嘴里连叫着‘谢钰谢钰’。

  谢钰一步未动,仍是?一派雍容清贵的风姿,也未上前迎她。

  沈椿却顾不得?那?么?多了,扑过来一把抱住他,吸着鼻子问:“你是?来找我的吗?你怎么?才来?”

  谢钰踉跄了一步,神色有?些无奈:“我也是?碰巧撞上你的。”他顿了顿:“幸亏撞上了。”

  沈椿这?才发现他腿脚有?些不对劲,忙低头去看:“你怎么?了?你腿受伤了?”

  谢钰轻描淡写地?道:“下午地?动的时候树木倒塌,我不慎被一棵树砸了一下。”

  他正说话,就见沈椿伸手?要解他腰间?玉带,他伸手?阻拦:“你这?是?做什么??”

  沈椿知道他一向三贞九烈的,认真地?解释道:“我要看一下你的伤。”她撅了下嘴,难得?有?些不满:“都这?种时候,你能不能别抱着你那?贞节牌坊了?”

  她说完不等谢钰开口,就伸手?挽起?他的裤腿,一双柔嫩白?皙的手?在他受伤的地?方摸来摸去,谢钰顿了顿,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

  沈椿摸完之后松了口气:“没骨折,应该是?骨裂了。”

  她办事一向利索,说完就在地?上寻摸:“得?找一块木头劈开,把你受伤的地?方固定住,免得?长歪了。”

  谢钰眸里掠过一缕惊奇之色:“除了接生之外,你还会接骨?”

  沈椿一边儿趴在地?上寻摸,一边有?些骄傲地?道:“这?也不稀奇啦,在乡下当赤脚大夫就得?什么?都会,我不光会这?些,我还会吹唢呐拉二?胡,村里办红白?喜事都找我,我还会杀猪杀鸡杀鱼补屋顶修桌子凳子,只要是?能赚钱的我都学过!”

  她想了想,又很实?在地?道:“不过我接骨就接过一次,不是?很熟练。”

  其实?她除了小时候过得?辛苦些,等学会手?艺之后,日子过得?当真不错,靠着自己盖了房买了两亩地?,要不是?里正伙同陈元轶谋夺了她的家财,她还打算花点钱去认几个字了,哪至于过得?那?么?穷困潦倒!

  谢钰好像第一次认识她似的,眉眼和?缓下来:“哦?那?你给谁接的骨?”

  沈椿找到一块木头,比划了几下才满意,随口回答:“给二?牛啊。”

  她口吻怀念:“我最喜欢二?牛了,我们俩没事的时候经常漫山遍野的疯跑,我还编花环给他戴头上,他围在我身边蹭来蹭去的。”

  二?牛听着可不像女人的名字,谢钰神色不觉滞了下,他指尖轻点膝盖,微笑着问:“二?牛是?哪位?可曾娶亲?听着倒跟你很是?相熟。”

  沈椿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二?牛是?牛棚里的第二?头牛啊。”

  谢钰:“...”

  他便不该问的。

  正好沈椿这?时候也找齐了两块平直的木头,她在谢钰腿上比划了一下:“应该可以了,不过得?找个结实?的绳子绑紧固定。”她又开始起?身翻找着什么?。

  往日都是?谢钰照顾沈椿多些,眼下两人居然隐隐有?倒转之势,多年久居高位,他也并不习惯做个安于被照料之人。

  他想了想,从腰间?抽出作?为佩饰的玉带:“用这?个吧。”

  沈椿刚想说话,他已经把玉带利落地?绑上了,瞧着倒挺结实?,只是?刚动一动腿,上面打薄的脆弱玉片就哗啦啦碎了一地?。

  谢钰:“...”

  沈椿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利落地?搓好两根草绳:“还是?用草绳好,草绳结实?。”三两下就把两块夹板绑好了。

  谢钰脸上难得?闪过一丝狼狈。

第029章

  绑好?腿之后, 沈椿板着小脸,严肃叮嘱:“你这腿伤的不重,约莫几?天就能好?,但是?这条伤腿千万不能太用力, 不然可就长不好?了。”

  她难得这样表情严肃, 倒有几?分大夫模样了, 谢钰有些忍俊不禁:“都听?沈大夫的。”

  他又道:“这里野狼不少, 余震又频发, 我们得尽快换个地?方,你跟上我。”

  他另一只腿没?办法正常走路,只能扶着树木向前, 但对比他之前行走时如?白鹤振翅的风姿,这样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路着实狼狈, 更何况他又是?极注重仪容规矩的人。

  大概男人都无法接受在妻子面前露出狼狈失意的一面,便?是?谢钰这样的神仙人物?也不能免俗,他心底难堪,竭力挺直了脊背,尽量让自己显得没?那么丢脸。

  他这样不紧不慢地?走了一会儿, 原本固定好?的伤处又开始泛起疼痛,没?多久额上就沁出一层薄汗,不过他神色仍旧如?常, 甚至还能和沈椿闲话几?句,以安抚她惊慌疲累的情绪。

  沈椿走了会儿才发觉不对, 上上下下看了他几?眼,问他:“你伤口是?不是?又开始疼了?”

  谢钰神色自若:“没?有, 你多心了。”

  “你明明就有,你都冒冷汗了, ”沈椿看起来有点生?气?,红嘟嘟的唇瓣都抿起来了:“如?果你疼,你应该及时告诉我,瞒着不说做什?么?咱们是?两?口子,我还能笑话你不成?”

  她之前怎么没?发现,谢钰嘴还挺硬。

  “我并非如?此,只是?...”谢钰下意识地?要解释,又顿了下,略有无奈地?承认:“好?吧,我确实有点疼。”

  作为家?主,他肩挑着千余人谢氏族人的兴衰荣辱,一举一动都被人时刻盯着,稍微懈怠就可能使族人惶恐,让对手找到可趁之机,他已经习惯性地?隐藏疲累和伤痛——就像在狮群中,兽王为了保持威信,也必须藏好?伤口,时刻以最好?的状态出现在群兽面前。

  沈椿一言不发,忽然走过来勾住他的腰:“你如?果走不稳,就靠在我身上。”

  谢钰习惯了作为他人的倚仗,这还是?他头一次试着倚靠他人,也是?第一次有人关心他是?否疼痛疲累,他身子僵了片刻,有些别扭地?伸手搭在她肩头,有她扶着,两?人走路果然稳当了许多。

  沈椿走了两?步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儿,一惊一乍地?呀了声:“对了,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她压低嗓子:“突厥人要杀你!”

  谢钰神色毫无波动,只是?问:“你怎么知道的?”

  沈椿见他一脸淡定,反倒显得她大呼小叫的没?见过世?面,她尴尬地?抓了抓后脑勺:“我偷听?到的。”

  她不等谢钰再问,就把方才的场景复述了,就连那蒙面杀人魔说的话都没?落下。

  谢钰这才一点点正色:“你是?说,突厥人想要和一个蒙面男子商议杀我,但是?两?边谈崩了,所以那蒙面男子暴起杀了三个突厥人?”

  沈椿用力点头:“嗯嗯。”

  谢钰心头一动,划定了大概范围,又沉吟道:“只是?我有一事不明,他既然反杀了几?个突厥人,便?说明他心里并不想杀我,既然如?此,他认出你之后,为何不顺势救下你,还能卖我一个人情,反而顺势将?你丢在狼窝了呢?”

  他说完便?低头看向沈椿,目光炯炯,以眼神鼓励她回答。

  沈椿有种在学堂上被先?生?考教学问的感觉,她绞尽脑汁地?想了想,实在猜不到这帮人九曲十八弯的心眼子,苦着脸回答:“我哪儿知道坏蛋怎么想?我要知道我不也成坏蛋了吗!”

  孩子还小,可以慢慢教,谢钰在心中默默

  地?告诫了自己一遍,缓了缓神,给出正确答案:“说明他在摇摆不定。”

  他心里有了大致推测,淡淡道:“既下不了狠手杀我,自绝后路,也不想让旁人知道他和突厥有所牵连,断了突厥这条线。”

  此人明显是?摇摆不定要通吃两?边儿,只是?这里还有一个疑点,如?果换做是?他,一定会亲手杀了沈椿,确保无虞,反正最近余震未平,死个把人再稀奇不过,他把沈椿丢在原处自生?自灭,只能说明他在下手的时候突然改了念头,但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凶人,怎么独独对沈椿手软了呢?

  不得不说,谢钰的洞察力堪称恐怖,通过沈椿短短几?句描述,他基本复盘了谢无忌的心中所想。

  沈椿听?得一知半解,只按照小老百姓的思维发言:“那要不要告官,把那些突厥坏蛋全?抓起来!”

  谢钰唇角不觉微翘:“官就在这儿,你打算去何处告官?”

  沈椿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说了傻话,脸上臊得慌,抬眼看见谢钰唇角含笑,似乎在逗弄自己,她忍不住偷偷瞪了他一眼。

  盈盈秋水一眼横来,谢钰喉间发紧,又调开视线:“死无对证,这事儿暂时不要往外声张。”

  沈椿认真地点了点头。

  俩人边说边走,天色越来越暗,时不时有云朵飘来挡住月光,谢钰夜能视物?还好?些,沈椿越来越看不清前路,好?几?次险些绊倒,两?人走起路也踉踉跄跄的。

  谢钰第五次扶她起来,拧了拧眉:“我的火折子和火石不慎遗失了。”他想了想:“或许我们可以使用古书所记载的法子,钻木取火。”

  他话音刚落,就见沈椿第一次对他露出有点无语的表情,她歪着脑袋:“我想想办法。”就往不远处的溪边走去。

  溪边水草蔓生?的地?方有许多流萤,沈椿从腰上取下准备用来抓蝴蝶的网纱捉了十好?几?只,她又把网纱摘下系紧,拿在手里就像只小灯笼似的,正好?给两?人照亮前路。

  这法子实在妙得很,谢钰微微错愕,随即笑了笑。

  他们一路走到月上柳梢,才堪堪走出这段密林,踏上了一条较为平坦的路,只是?刚才在林间的时候,余震又震了一波,俩人不得不加快脚步,额上都出了一层汗,沿着小路走了会儿,忽然见一间小屋突兀地?出现在路边。

  这屋子是?纯木搭建,似乎是?山里猎户的居所,不过门口挂了酒幡,院子里还摆了几?张桌椅,院门前挂着两?盏灯,主人家?应当还兼起了酒肆客栈的生?意,应当能在此地?投宿。

  眼下余震未清,林子是?怎么也不能再呆了,偏偏这条路前后都是?密林,两?人若想安全?度过今夜,无论如?何也绕不开这家?客栈。

  沈椿眼睛一亮,没?等谢钰开口,她就上前拍了拍门,礼貌地?问:“请问有人在吗?”

  没?过多久,就有个矮瘦的汉子过来开门,他见着沈椿,视线不觉停滞了会儿,又看了眼她身后的谢钰,这才道:“小娘子和郎君可是?要投宿?”

  沈椿点头,又道:“请问你是?...?”

  矮瘦男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微微泛黄的牙齿:“我是?店主。”他让开身:“两?位先?进来吧。”

  沈椿扶着谢钰走进屋里,就见屋里还有两?人,这两?人均是?身量高大的成年男子,本来正在喝酒赌钱,见沈椿和谢钰进来,二人便?停住了赌钱的手,目光放肆地?在二人身上打量。

  店主笑着解释:“他俩也是?来投宿的客人,您二位这边儿请。”引着二人去了右边的一间屋子。

  谢钰目光不动声色地?环视一圈,淡淡道:“有劳。”

  店主笑呵呵地?问:“我瞧二位衣着不俗,怎么跑到这荒郊野岭来了?”

  沈椿想要说话,被谢钰轻轻一眼制止:“我携妻子进山游猎,不留神遇到地?动,和扈从侍卫都走散了,索性我这一路留了记号,想来明日?他们应当可以找来。”

  他微微颔首:“待他们寻来,我必重谢店主。”

  店主听?到他说到扈从侍卫,眼底不觉掠过一丝忌惮和迟疑,他目光扫过沈椿的脸,还有俩人身上华贵的衣饰,又咧开嘴笑了,摆手道:“咱们开店做生?意,不值当道谢,二位这边请。”

  谢钰目光在他脸上定了一定,唔了声:“那就有劳了。”

  这客栈虽然简陋,但客舍内的床褥桌椅却是?一应俱全?,店主引两?人入内之后,笑着说了句:“我帮两?位贵人准备吃食和热水,您稍后。”

  等店主走了,谢钰确认关好?门窗,才用极低地?声音道:“等会儿你从后窗逃走,藏到安全?的地?方去。”他顿了顿,保证道:“我届时若能无恙,一定赶去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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