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杯酒
那头,谢无忌手指抵着?一枚荷包,缓缓把他推到吴匠人眼?前:“上回忘记跟左侯说了,我?未婚妻和你家闺女交好?,今夜她正在我?府上做客。”
“左侯仔细看看,荷包上绣着?的可是她的名?字?”
吴匠人当
即变了面色:“你,你这是想干什么?!”
谢无忌一脸无辜:“我?说了,我?只是邀请吴小娘子来我?府上做客而已。”
吴匠人厉声道:“你也是朝廷官员,竟敢拿家眷胁迫我?,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想要做什么!”
谢无忌口吻懒洋洋的:“我?哪句话胁迫左侯了?左侯倒是指出来让我?听听,那图纸左侯爱给不给,我?只是告知一下左侯,你女儿正在我?府上做客。”
他虽然说着?爱给不给,但吴匠人怎么敢把他这话当真。
吴匠人面色变幻半晌,咬了咬牙:“你我?同朝为官,我?就不信你真敢对我?的家眷如何?,除非你想造反!”
他心里对谢无忌所?言半信半疑,这荷包又不是很?稀罕的款式,说不定就是谢无忌故意?做了个相似的出来诈他。
谢无忌没想到他油盐不进?到这个地?步,面色也沉了下来:“吴匠人是非要我?把她请来到你面前,你才肯信吗?”
吴匠人寸步不让:“那你就试试看!”
两人竟僵持住了。
这事儿拖的越晚,谢无忌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到时候他们几个不得把命交代在这里?
这件事儿一旦败露,别说是他们了,就算是远在长安的哥舒苍只怕也不得善终,实在是后患无穷。
不行,必须得打破僵局!
哥舒那利瞧的心急如焚,他实在按捺不住,悄悄退了出去。
他带着?人快马赶回了府里,吴阿双果然还没走,正和沈椿打牌作耍,他冷笑了声,手一挥:“去把吴娘子给我?请出来。”
等他割下吴阿双一对儿耳朵扔到吴匠人面前,他就不信这个当爹的不就范!
吴阿双和沈椿打牌打得正高兴呢,后院冷不丁冲进?来七八个彪形大汉,俩人齐齐一惊,吓得洒了手里的牌。
沈椿见过哥舒那利,只当他是谢无忌的手下,眼?见着?他派人要把吴阿双拖出去,她才终于反应过来,立马扑上去把人护在身后。
她厉声道:“你们干什么!”
哥舒那利懒得和她废话,随意?敷衍:“打扰沈娘子的兴致了,只是谢参将如今在办差事,需要请吴娘子过去一趟。”
这几人一个个杀气冲天的,显然不止是要请人过去那么简单!
沈椿虽然还没闹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她本能地?做出了抉择——绝不能把吴阿双叫出去。
她想也没想就道:“不行,她是我?请来的客人,我?不能让你们随随便便把人带走!”她再次质问?:”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从她到谢无忌身边的那天起,哥舒那利就隐隐觉得这女人可能会坏了他们的大事儿,如今见她阻拦,他心下更是厌恶。
他冷哼了声:“沈娘子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若非瞧在谢参将的面子上,你以为你有资格在这儿跟我?讨价还价?”
他是真没把沈椿当回事,随手推开她就要去捉她身后的吴阿双。
沈椿一把拔下发间锋利的钗子,哥舒那利以为她要动手,嗤笑一声以示她不自量力。
他正要把吴阿双强行带走,就见沈椿手里的簪子一转,直接抵住了自己的脖颈。
哥舒那利一怔。
沈椿大声道:“你敢碰她一下,我?就捅死自己,你就看你到时候能不能像谢无忌交差吧!”
他口口声声提谢无忌,沈椿就想着?赌一把,没想到这招还真管用。
哥舒那利想到谢无忌的屡次警告,身子不由得僵了僵。
谢无忌拿沈椿当命根子似的,她蹭破皮他都要心疼半天。
如果她真在自己手里出了什么事儿,谢无忌还不得用尽千万酷刑活生生折磨死自己啊。
哥舒那利眼?神闪烁不定,挣扎半晌,又不相信她一个小女娘真有魄力敢捅死自己。
他咬了咬牙,拽着?已经吓蒙的吴阿双就要往外走。
沈椿毫不犹豫地?在细嫩的脖颈上划了一道,鲜血汩汩冒了出来。
哥舒那利立刻僵住了。
第074章
哥舒那利脸色阴沉, 眸光闪烁不定?。
谢无?忌的心腹见他眼里杀意闪动,也站起身护在?沈椿身前,劝和道:“大家都别冲动,咱们?想想还有没有旁的法子。”
——图纸固然重要?, 但在?谢无?忌心里, 沈椿的重要?程度比图纸还犹有过?之啊!
哥舒那利咬牙半晌, 大手狠狠扯下吴阿双的发髻, 刀尖一划, 便将她的青丝割去了一把。
吴阿双痛叫了一声,他毫不怜香惜玉地拔下她一根样式精巧奇特的发钗,这才冷哼了一声, 扬长而?去。
他又骑快马回到了军户村落,直接把吴阿双的一缕青丝和发钗摆到了吴匠人的面前。
像荷包络子之类的小件还能作?假, 那发钗却是?他亲手为女儿所制的生辰礼,万万做不得假,吴匠人这才彻彻底底地慌了神:“你们?,你们?对阿双做了什么??!”
“你放心,现在?还没做什么?。”哥舒那利把那缕青丝扔到吴匠人脸上:“但是?你要?还是?油盐不进, 下一个给你送来的就?是?她的脑袋了!”
谢无?忌微微沉了脸。
他顾忌着沈椿,并不想把事儿做的太难看,正?在?想周全对策, 没想到哥舒那利先替他做了决定?。
有他压着,哥舒那利固然不敢伤她分毫, 但她会不会因此?起疑?有没有被吓着?万一被吓坏了怎么?办?
谢无?忌心念急转,面上却滴水不漏。
他似笑非笑地说了哥舒那利一句:“别胡说, 我和左侯同朝为官,又不是?打家劫舍的盗匪。”
然后又转向吴匠人, 端起茶盏:“左侯,我这手下脾气不大好,竟做出这种混账事儿,我以茶代酒,先向你赔个不是?,等清剿细作?的差事结束之后,我再设宴向你赔罪。”
他口口声声说着赔罪,却绝口不提放人的事儿,吴匠人脸色灰败,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畜生,你们?这群畜生!”
谢无?忌闷闷地嗤了声:“都这时候了,左侯占这种口舌便宜有意思么??“
吴匠人彻底委顿下来,挣扎半晌,才颓然起身:“罢了,我带你们?去取图纸,你们?随我来。”
他就?这么?一个女儿,便是?让他用自己的命换吴阿双的命他也是?肯的,谢无?忌当真是?捏住了他的软肋。
他又咬咬牙:“若你们?敢伤阿双性命,我便是?死也不会让你们?得逞!”
这话说的当真一片慈父心肠,令人闻之不忍,谢无?忌却没半点?愧疚之心,反而?掸了掸衣领,轻笑了声:“左侯放心,我是?讲信用的。”
他又昂了昂下巴:“只?是?左侯行事的时候小心些,别惊动了护卫。”
作?为研制出神机 弩的重要?人物,吴匠人自然是?护卫重重,谢无?忌能直接见到他是?靠了皇上的谕令。
现在?两边儿已经撕破脸,吴匠人也猜出他身份有异,但他眼下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声张的。
吴匠人深吸了口气,取了牙牌,尽量神色如常地领着他出了屋子,压低声儿道:“图纸没在?这儿,藏在?半山腰的另一处铸铁的工坊里,只?有我亲自去了才能取来,你们?随我来。”
他跟护卫打了个招呼,令他们?不必跟着,带着谢无?忌一路上了山。
没想到山路才走了一半儿,几只?利箭忽然从天而?降,逼的谢无?忌等人不得不打乱阵型自保——那几只?箭就?跟长眼睛了似的,全都向谢无?忌的手下射了过?来,连吴匠人的边儿都没挨着。
正?在?他们?人仰马翻的时候,几匹快马像一阵风似的席卷而?来,等狂风过?境,吴匠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哥舒那利惊叫了声:“是?谁干的?!”他捡起一只?利箭:“看这箭的样式,应当是?附近军营的人。”
谢无?忌脑海里立马浮现出一个人来,他咬牙切齿地道:“老三...”
他立刻翻身上马:“追!”
......
哥舒那利走了已经有一会儿了,吴阿双到现在?还是?懵的,身子不自觉地发着抖,失神地站
起身:“我不要?在?这儿呆了,我要?回家...”
她这边才起身,哥舒那利的人立刻横刀架在?她脖子上:“不好意思吴娘子,您暂时不能回去。”
沈椿怒道:“你们?都割了她一缕头发了,还想干什么?!”
那人不答,刀却往吴阿双的脖子上压了压:“吴娘子,您带来的几个护卫已经被我们?制住了,我劝您识趣点?,沈娘子我们?不敢动,难道还不敢动您吗?”
吴阿双虽然不谙世事了些,但这会儿也渐渐反应过?来——有沈椿护着她,她暂时还能留下一条命,一旦离了沈椿,落在?这帮人手里可就?真是?生死难料了。
她嗓音发抖地道:“你先把刀拿开?,我不走就?是?。”
那人缓缓把刀移开?,沈椿立刻上前托住她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把她扶回了屋里。她歉疚至极,一脸懊丧地道:“对不起啊,我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儿。”
都到这会儿了,她再二百五也能发现谢无?忌不对劲,她竟然是?个傻子,她来信阳好些天了,对外面的事儿居然两眼一抹黑!
她犹豫了下,又问:“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绑你吗?”
要?不是?来沈椿这里赴宴,吴阿双也不至于遭此?飞来横祸,她心里不是?不怀疑。
但方才沈椿为了救她,真敢把自己脖子划了那么深一道口子,就?是?作?戏也没必要?作?到这个地步,她想到沈椿可能是被自己的未婚夫蒙蔽了,不免分出几分同情?给她,低声道:“你赶紧给自己上点药吧,你伤口还在?流血呢。”
现在?两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她也没什么?好瞒着的了。
吴阿双只?犹豫了一下,就道:“应该是为了我阿爹。”
她托腮叹了口气:“我阿爹是?朝廷匠户,几年前打造出了一种极有威力的弩 箭,专门克制突厥骑兵的,因为这个,突厥人恨死我爹了,他这几年不知遇到多少波刺客,不过?他素来疼我,宁可跟我分开?住也不愿意连累我,又求朝廷派了二十几个好手来专门护着我,你那个未婚夫谢参将,估计也是?惦记上了我爹手里的弩 机。”
她恨恨地道:“说不定?他就?是?突厥派来的细作?!”
她也是?一脸沮丧,喃喃道:“有我爹护着,我这几年过?得实在?太安逸,居然一点?不知道防备人,也不知道我爹怎么?样了...”
沈椿已经顾不上她后面说了什么?,她仿佛被人迎面重击了一拳,脑袋里叮当作?响,半天不能回过?神来。
谢无?忌...是?突厥的细作??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他是?她喜欢的人,是?在?她小时候救过?她的人,也是?她心里的大英雄。
他九岁戏弄了横行霸道的纨绔,十岁敢在?圣上面前置谏,十四岁便持剑向突厥人讨回公道,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是?突厥人呢?
沈椿慌乱地在?心里反驳,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但谢钰的提醒,谢无?忌骗着哄着不许她回那家客栈,还有他手下今夜要?挟持阿双,这一路的疑点?一个个浮现,她实在?没法儿说服自己。
答案只?有一个,谢无?忌就?是?突厥的细作?,他这一路都是?骗她的,他甚至极有可能也想把她带去突厥。
她表情?空白地枯坐了会儿,努力压下满心的慌乱不安,开?始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她是?否想跟着谢无?忌去突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