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玉郎 第91章

作者:七杯酒 标签: 情有独钟 古代言情

  熬了一宿的人,腹中难免饥饿,谢钰命人备好早膳,正要唤昭昭一道?用,忽然想到两人昨夜不过拌了一句嘴,她就干晾着他一夜,到现在也没来问他一句。

  谢钰胸口再次闷堵起来。

  徐管事问:“大?人,可要唤夫人一道?用早膳?”

  “不必。”谢钰面无表情?地回了二字,顿了顿,他又?道?:“分出一半给她温着,莫要让她吃凉的。”

  徐管事便带着丫鬟去厨下取另一幅干净碗筷了,没想到沈椿今天起得早,一走进堂屋就见谢钰坐在桌边儿?,桌上琳琅满目一堆吃食,瞧着他是要独享的架势。

  好样的啊他,就因为昨晚上俩人吵了几句嘴,谢钰连饭都不给她吃了!

  沈椿嘴巴撅得老高,见他不理睬自己,她拉椅子的时候故意弄出老大?的动静,‘吱呀’一声十?分刺耳。

  谢钰果然轻轻蹙了下眉,略有无奈地瞧了她一眼,却没作声。

  沈椿又?撇了下嘴巴,非要让他开口不可,她主动问他:“我听说崔刺史昨晚上过来了,出了什么事儿?啊?”

  “一点小事...”谢钰不欲让她担心,本?想轻描淡写一笔带过,但不知想到什么,又?瞧她神色,故意道?:“谢无忌如今已经坐稳了突厥王子的宝座,正向着河道?东磨刀霍霍。”

  沈椿还是小老百姓思?维,本?能?地回避战争,下意识地道?:“不可能?吧...”她想了想:“他放着好好的突厥王子不做,跑到咱们这儿?来搅合什么?”

  谢钰瞥了她一眼:“既然如此?,我与你打个赌,如何?”他淡淡道?:“就赌他定会挥师北上,直取河道?东。”

  沈椿不由嘶了声:“你这人怎么还盼着打仗呢?”

  “并非我期盼打仗,只是他本?性如此?。”谢钰又?瞧她一眼,欲言又?止,到最后只得叹一声:“罢了。”

  说罢便起身去上差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谢钰再没跟她提过谢无忌这三?个字,夫妻二人倒也恢复了往日恩爱。

  他倒真是有心问昭昭一句,若让她在两人之间选择,她会选谁。但话到嘴边,竟生出几分近乡情?怯之意,便只能?按捺住了。

  罢了,君子论迹不论心,总归自己现在是她的夫君,她也愿意陪在自己身边儿?,总纠结她心里的人是谁又?有什么意义?呢?

  谢钰暂压下心绪,将心思?放到了正事上。

  谢无忌有可能?攻打河道?东一事,毕竟只是他的猜测,调兵遣将可是大?事儿?,谁也不敢下这个论断,两人分别往河道?东发了书?信,可惜都收效甚微,河道?东的齐都护更是皇上的死忠,直斥崔清河二人是动摇军心图谋不轨。

  他全然没把谢钰的提醒放在心上,不光写信把崔谢二人骂了个狗血淋头,甚至自觉捏住了谢钰短处,直接把这事儿?捅到了上头,最好让谢钰因此?降职丢官。

  陈刺史更是阴毒,在一旁扇阴风点鬼火不说,还话里话外暗示谢钰心存反意,一副非要置谢钰于死地的架势。

  ——两人的告状信还没送到长安呢,谢无忌便趁着突厥大?军气势正盛,带兵强袭了河道?

  东。

  河道?东安稳许久,为首的刺史和都护又?不信谢钰所言,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齐都护带人勉强抵抗一时,到底不敌谢无忌悍勇,兵败如山——不过这人倒也算有几分骨气,并未带残兵逃窜,而是选择战死在了沙场上。

  陈刺史也在此?次战役中瞎了一只眼睛,眼看着河道?东守不住,带着剩余的官员和兵马,一路仓皇地来蓟州投奔崔刺史和谢钰了。

  崔刺史得知战局后气的大?骂:“蠢货蠢货!!”

  河道?东一向兵强马壮,就算突厥来势汹汹,也不至于一个月就失守,要崔刺史说,找头猪来守城都比让陈刺史和齐都护强!

  那齐都护死在战场上,还落了个英烈的名声,真是便宜他了,这种自大?狂妄的蠢货就该推至午门凌迟处死才?是!

  谢钰对此?早有所料,得知河道?东大?片土地沦陷,仍是面色沉稳:“刺史可有打算?”

  崔清河精通政务,对军事却是一窍不通的,他反问谢钰:“莲谈可有主意?”

  谢钰道?:“河道?东失陷已经是板上钉钉,当务之急是不能?让突厥再前?进一步,必须牢牢把他们挡在关外。”

  他面色沉凝,拱手一礼:“学生愿带兵前?往云城。”

  云城是河道?东和蓟州交接的一座小城,谢无忌若想向前?突进,必定要尽快打下云城!

  此?法实在太过冒险,崔清河不愿让学生陷于危难,摇头便否了:“你是文官,如何能?带兵前?往?这事儿?于咱们没有任何好处,反倒是替河道?东那帮人擦屁股,待我与都护商议一番,派合适的武将前?去。”

  谢钰定定看向他:“关内安稳太久,就是蔡都护本?人和突厥对阵的经验也不多,老师当知道?,除我之外,蓟州并无更合适的人选了。”

  崔清河虽说明达,但毕竟也是世家贵族,遇事想的永远是保全贵族利益,而不是先考虑将士和百姓安危。

  崔清河皱眉看着他,谢钰毫不避讳和他对视,最终还是崔清河先妥协,别过脸:“罢了。”

  他叹口气,叮嘱道?:“无论如何,你把自己护好,不然我真怕长公主活吃了我。”

  谢钰微微欠身:“老师放心,学生若无半分把握,也不敢贸然前?往。”在他猜出谢无忌可能?会对晋朝动兵的那刻,他已经在心里筹谋了。

  此?时此?刻,江山万象,尽在他胸中推演。

  等?说服了崔清河,谢钰坐上马车回家,快到家门口的时候,他从坐垫下抽出一面从未用过的铜镜。

  他对镜尝试了几次,终于做出一幅轻松平和的表情?,这才?抬步进了院门。

  河道?东失守的消息已经传的沸沸扬扬,沈椿自然也听到了风声,她见谢钰回来,急忙迎上前?:“怎么样怎么样?真打起来了?不会打到蓟州吧?会打到咱们城里吗?”

  谢钰轻嗯了声,又?立即安抚:“你放心,我绝不会再让突厥向前?半步。”

  听话听音,沈椿听出旁的意味,立即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钰语气平和:“攻陷河道?东之后,突厥一路东行,意欲夺取蓟州,我需得动身前?往云城,将他们挡在关外。”

  “你放心,我向你保证,待到夏至之前?,我必回来陪你游湖赏荷。”

  他帮她理了理耳边一缕碎发,语调极为温柔。

第115章

  沈椿第?一反应居然和?崔清河差不多, 立马道:“那可不行,打仗的事儿?你?一个文官凑什么热闹!再说了,河道东那帮人都不是东西,你?忘记他们之前怎么对你?了?你?去打赢了, 不见得有功, 要是打输了, 那不得把黑锅扣你?脑袋上啊!不行不行, 这事儿?绝对不行!”

  谢钰轻拍她脊背安抚:“这次突厥来势汹汹, 我曾经?在河道东领兵数年,除了我,蓟州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为保江山,我义不容辞。”

  他又?道:“突厥一路奔袭, 眼看要攻至蓟州,蓟州一旦失守,半壁江山都得惨遭突厥蹂躏,难道你?就忍心看生灵涂炭吗?”

  沈椿一下子撅住了,只能愤愤别过脸:“你?自?己都拿好主意了, 还来问我干什么?”

  谢钰温声道:“我向你?保证,我一定平安回来。”

  沈椿把脸埋在他怀里,半晌没说话?, 过了许久才?问:“你?什么时候走?”

  谢钰沉吟道:“后日?,我和?都护一齐出发。”

  沈椿叹了口气, 认命地和?他一起收拾起要带的东西了。

  等到走那天?,沈椿一口气把他送出城外?好几里, 引得都护和?手下将?士都偷笑不已。

  难怪说温柔乡英雄冢,饶是谢钰心性过人, 此时也?恨不能长留在此。

  他蓦地生出一种冲动,猛地拨马折回:“昭昭,你?...”

  沈椿一怔:“怎么了?”

  谢钰目光在她脸上定了半晌,才?轻轻摇头:“无事,你?在家千万保重。”说罢,他冲她微微一笑,再次拨马转身去了。

  谢钰一走,沈椿好几日?都茶饭不思的,幸好都护和?谢钰带兵奔赴云城,前方的战况也?好转许多,他们带兵死?死?在突厥拦在了云城,又?收复了周边不少失地,朝里朝外?终于?能松口气了。

  谢钰只要一有空就给沈椿写信,他少在心里提及战争惨烈,多是说一些军中趣事,偶尔还会赋诗填词一首,沈椿见他还有空写小酸诗,心里一下子放心多了。

  可惜好景不长,转眼到了五月份儿?,战局慢慢陷入胶着,谢钰来信也?少了很多,信的内容也?十分简略。谢钰临走之前把长乐留在了家里,她有心想问长乐,但长乐只说一些没用的宽心话?,就是不跟她说前方战况如何?。

  她想了不少法子,但就是怎么也?打听不到谢钰的消息,这人也?不知做什么去了,好像突然人间蒸发了一般!又?过了两天?,蓟州谣言四起,竟说谢钰在局势胶着的紧要关口突然染上了严重时疫,人已经?是病重垂危了!

  乍闻消息,沈椿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幸好崔刺史叫来沈椿,及时安抚:“莲谈媳妇,这消息是真是假还未可知,莲谈身子一向强健,之前在蓟州都没患上瘟疫,怎么一到军中就染上了病?突厥留在蓟州和?河道东的细作众多,极有可能故意放出这等骇人听闻的消息,扰乱军心,你?别先自?乱了阵脚。”

  沈椿袖管里的手指微微发颤:“可是,可是谢钰他有将?近半个月没回我消息了,师父,万一他真的病重...”

  “说不定是前方的战局有什么变故,战场吗,总归是瞬息万变的。”崔刺史历经?风浪,心下虽也?为谢钰忧虑,但总归还能稳得住:“你?别急,我明日?便亲自?带人去云城,看看到底情况如何?。”

  他怕沈椿一个妇道人家想不开钻牛角尖,又?道:“我听说你?精通医术,一直在医馆照料疫病病患,在你?手下痊愈的病患共有十数人,你?有这样的能耐,就算谢钰真的患了疫病也?别怕,你?最近只管在医馆里好好钻研医书,诊治病患,这样才?能顾得上他。”

  沈椿正六神无主,差点自?己骑马跑去云城了,听了崔刺史的这番话?,她犹如醍醐灌顶,立马意识到自?己该做什么了。

  她站起身,端端正正向崔刺史行了个礼:“多谢师父指点。”

  崔刺史笑着摆了摆手:“你?放心,莲谈非池中之物,不会有事的,有什么消息,我会第?一时间传信回来。”

  有了崔刺史的指点,沈椿就照常去医馆给人治病把脉了,她在疗愈疫病上颇有心得,在附近已经?是小有名气的大夫,拥有了一间专属于?自?己的

  诊室。

  快到黄昏,沈椿正要回家,有个身形高大的病患忽然走了进来,他掩唇咳嗽个不住,断断续续地道:“大夫,我,咳咳咳,我最近总是咳嗽,是不是也?患了疫病...”

  沈椿手指在他脉上一搭,十分无语:“你脉象力度适中,从容和?缓,节律平稳,比牛马还康健,哪来的什么疫病?”

  那人笑了笑,悠哉地回答道:“我当然没得疫病,那患了疫病的,分明是大夫的夫君啊。”

  他边说边摘下乔装的面皮,笑道:“沈娘子,好久不见。”

  沈椿脸色大变。

  这人她见过,这是谢无忌的心腹!

  她张口就要唤人,心腹不紧不慢地抛来一句:“你?的夫君眼下危在旦夕,沈娘子难道就不想知道,他具体出了什么事儿?吗?”

  沈椿身子一定,仍是冷笑了声:“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会信谢钰得了瘟疫吧?这谣言是你?传出来的?”她倒也?没打算和?一个武艺高强的汉子硬碰硬,立马道:“你?现在立刻离开,我保证,就当今日?什么都没发生过!”

  心腹没理会她后半句话?:“沈娘子不信也?是理所当然,因为谢钰压根就没得瘟疫。”

  他笑着道:“他是中了毒。”

  “沈娘子应该知道,我家主人在河道东留了不少细作,恰巧有一个就安插在了云城。”

  “这世上有一味奇毒,服下之后的症状和?疫病近似,但若是当瘟疫来治,只会越治越糟,到最后呕血不止,血枯而亡,谢钰中的,就是这种奇毒。”

  “若我没猜错,谢钰应该有小半个月未曾给沈娘子回信了吧?也?难怪,他自?己昏迷不醒,命悬一线,哪里顾得上沈娘子呢?”

  沈椿心脏加剧。

  她自?己就服下过和?疫病症状近似的毒 药,所以心腹一说,她不信也?不行。

  就是不知道,他们给谢钰下的究竟是哪种毒,她能不能解得开?

  心腹的下一句话?立刻斩断了她的想头:“这种毒是部族大巫新研出来的,用的都是突厥特有的药材,解药更是只有我家主人那里才?有,若是再晚两天?,谢钰只怕药石无医了。”

  沈椿止不住的脸色煞白:“你?想干什么?”

  心腹直接道:“我家主人想见沈娘子一面。”

  他笑了笑:“我这次带了不少顶尖的好手过来,如果?沈娘子不配合的话?,你?师父师母和?这一院人的性命安全?,我恐怕很难保证。”就算沈椿不应,他也?打算把人强行打晕带走,他根本没给沈椿拒绝的余地,比了个手势:“沈娘子,请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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