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枝一桂
一抬头,便见陆埕绷着脸,满脸严肃地盯着紧闭的房门,撞了下他肩,孟年不解,“怎么了?”
陆埕涣散的眸光重聚,对他摇头。
孟年更疑惑了。
还想问,里头陡然爆发出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他紧绷的弦一下便松了,脸上露了笑,喜道:“这婶子还真有两下子。”
这么快就生了。
箬竹箬兰快步往屋里走。
还未走近,门便开了。
萧婧华从里头走出来,一脸呆怔,还未回神。
抱剑站在树下的予安见了她的身影,绷直的腰身微松。足尖一勾,将脚下的剑踢了过去。
觅真伸手接剑,对她点了下头。
箬兰朝萧婧华小跑过去,“郡主?”
她仿佛没听见,机械往外走。
陆埕大步迎上,垂首低声道:“没事吧?”
前路被堵,萧婧华愣愣抬头,视线刚落在他脸上,身子蓦地一软。
陆埕眼疾手快把她揽进怀里,温声安慰,“已经没事了,别怕。”
双脚到现在仍在发虚,萧婧华双手都在抖。
她从来不知道,女人生孩子竟然这么可怕。
眼前一晃一晃的,全是血和康郡王妃痛苦的脸。
方才极力压下的恐惧此刻全部漫了上来,她吓得脸发白,抖动的嘴唇失了血色。
可怕,太可怕了。
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事。
男人的轻言细语在耳畔环绕,萧婧华慢慢缓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在陆埕怀里,她眸子微微睁大,雪白玉手放在他胸前,微一用力,毫不犹豫把他推开。
呼吸一口清新空气,萧婧华道:“我先回去了。箬兰,你去和主持说一声,今日我就不去了。”
箬兰:“好。”
迈着虚软的双腿,萧婧华慢慢往回走。
陆埕交代孟年,“婶子的酬金记得结清,你先留下照看,若是康郡王妃无恙,再把婶子平安送回家。”
孟年:“嗐,我做事你放心。”
陆埕顿了须臾,微点头,越过坠在后头的予安觅真追上萧婧华,与她并肩而行。
“还好吗?”
萧婧华不想说话。
陆埕并未打扰,陪她走回客舍。看着她进屋后对箬竹道:“她今日应当被吓住了,我去让小师傅煮碗安神汤,你待会儿看着她喝下。”
箬竹点头,“好。”
驻足片刻,陆埕转身离开。
……
把自己摔进床里,萧婧华呆呆地望着床帐。
眼里仿佛染上血色,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许多。
想着想着,就这么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是下午,萧婧华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出神。
她已经预感到晚间入睡有多困难了。
萧婧华痛苦地无声哀嚎。
想睡个好觉,怎么就这么难呢?
在床上赖了会儿,她穿衣起身,推门出去。
院内寂静无声,陆埕独坐石桌,垂首抄经。
世界萧索孤寂,他一身素衣似竹,青翠如翡,清新蓬勃。眉眼淡然,浅黑色瞳孔映着佛经,清澈中透着虔诚。
君子如松,朗植庭中。
被推门声惊动,他抬首看来,眸底似有浅浅涟漪荡漾。
“醒了?”
萧婧华语气不太好,“你怎么在这儿?”
“抄经。”
陆埕扬了扬手中宣纸,对她轻笑,“抄了不少,要查阅么?”
萧婧华沉着脸走到石桌前坐下,恶狠狠地握笔。
笑笑笑,跟谁不会抄似的。
陆埕抬眼看她,眼里晕开清浅的笑,垂眸认真抄写。
晚上陆埕又是在这边用的膳,萧婧华已经习惯了,不搭理他就是。
夹了筷子酿豆腐,突然听见箬兰质问出声,“陆大人怎么对妇人生产之事这般熟络。”
动作一顿,抬眼看去,就见箬兰一双眼睛瞪着陆埕,满脸怀疑。
她早就有这个疑问了,陆埕身为男子,又未娶妻,怎的对妇人生产一事如此熟悉,不慌不忙不说,甚至反过来指点她们家郡主。
实在是可疑。
想到某个可能,箬兰咬牙切齿,眼睛几乎要喷火。
就算郡主对他不假辞色,他也不能做对不起郡主的事!
陆埕放下木筷,平声道:“宁城水患,有位临近生产的妇人被救起时动了胎气,我当时在,搭了把手。”
“就这样?”
陆埕点头,“就这样。”
“哦。”箬兰呐呐应声。
萧婧华默默将视线移向她。
箬兰心虚避开。
箬竹好笑看她一眼,问道:“宁城水患,陆大人还要帮忙接生吗?”
“何止是接生啊。大人做的多的去了。”孟年从碗里抬起脸,感慨道:“大雨天的冒着被洪水冲走的危险救人不说,还得为他们安排住处,承受指责埋怨,那时候大人熬了好几日没休息,没日没夜地救人,修建工事,还得安排义诊,预防瘟疫。”
“有个孩子发了热,当时都说是染了疫,救不活了,他的父母都死在水患中,孤身一个,也没个亲人,还是大人力排众议将他救下。”
箬兰自幼生活在王府,虽是家奴,但并未吃过苦,一脸不忍道:“后来呢?”
“只能送养,还能如何?”孟年耸了耸肩。
“真可怜。”
“他起码还见过亲生父母,我一出生就父母双亡,比他可怜多了,你怎么不可怜可怜我?”孟年问道。
箬兰瞪他,“你可怜个鬼!”
“嘿,你这话说的。”孟年不服,又和箬兰吵了起来。
听着吵嚷声,萧婧华转眸。
天色渐暗,他半张脸隐在黑暗中,眉骨优越,清隽无双。
注意到她的视线,他将菜汤推到萧婧华面前,“这汤鲜,你尝尝。”
萧婧华垂眸,小口吃下酿豆腐。
直到席散,她都没动那碗汤。
天彻底黑了。萧婧华跪坐在席上,手里捧着一本经书。
往日一看就困,今日却越读越精神。
绝望叹气,箬竹推门而入。
端着安神汤走到萧婧华面前,她道:“郡主喝完安神汤再睡吧。”
萧婧华深吸口气,勉强喝了半碗就喝不下了。
箬竹收了碗,浅浅笑了声,“陆大人心细,特地让小师傅熬的安神汤,也不知和府里的味道是否一致。”
萧婧华蓦地抬头,看了她半晌,“箬竹,你被陆埕收买了?”
箬竹惊讶,“郡主怎会这样想?”
她笑道:“奴婢只是觉得,陆大人此举颇和我心意罢了。”
“他不做,奴婢也要做的,既然是为了郡主好,是谁做的又有什么区别?”
“既然这样,那下次不管是谁做的,你都不准提他的名字。”
箬竹从善如流,“好。”
萧婧华惊讶地瞪圆了眼。
箬竹失笑,“奴婢的主子始终是郡主,郡主既不喜,那箬竹往后就不提了。”
萧婧华哼声,“算你识相。”
箬竹轻笑,端着安神汤退了出去。
或许寺里的安神汤确实有奇效,又看了会儿经书,萧婧华来了睡意,爬上床睡了。
第二日,康郡王来访。
他迭声道谢,“若非婧华与陆大人,明月母子还不知会如何,这份大恩,表哥无以为报。”
“表哥这就见外了。”萧婧华道:“表嫂腹中是你的骨肉,与我也有血亲,我若置之不理,往后还如何见你与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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